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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一场戏6

    酒店大厅,朱京沫一身民族风长裙。她摸着发髻上的簪子,老祝对她这个徒弟真舍得。她也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又想到老祝这么打扮她,大约是为了给他自己撑门面。她将手腕来回地放在祝祁面前晃悠,宽大的袖口,纤细的手腕。祝祁对她的暗示熟若无睹,玉镯子又不是没送过。

    接亲队伍还没来。一位头发花白的纳西阿妈唱着纳西调替刘玉梳头,刘玉咬着嘴唇小声啜泣。祝祁解释说刘杰兄妹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今日替她梳头的是刘杰的丈母娘。

    远远地,门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两个年龄尚小的伴娘,象征性地堵在门口。几位男子欢快地走进来,紧跟着背背篓的老奶奶。刘玉没有父母,新郎同刘杰寒暄了几句,背起新娘出门。

    朱京沫在接亲队伍后,走了一路,只觉玉龙雪山的白纯洁美好。来到这个世界前,她也曾穿着大红喜服风光出嫁。再说苏秀兰,当年的婚礼名动扬州,嫁进白家不可谓不风光。可惜,这两场婚礼的新娘子,都惨淡收场。她轻声的叹息,淹没在人潮中。

    老东巴唱着婚礼的祝福,用线将新人的手系在一起。朱京沫觉得很新鲜,祝祁解释说这礼仪叫“素注”,之后是“罢麻罢”,会颁发东巴结婚证书。朱京沫盯着老东巴,那线一圈一圈缠绕。

    她凑到耳边:“老祝,这样就不会离婚么?”

    祝祁语塞,“我听当地人说,纳西人认为每个人都有生命神,你刚刚看到的线,叫生命线。新郎手上是生命神之木桩,新娘手上拿着生命神之木塔,素注仪式寓意着将两人的生命神捆绑在一起。有这样的信仰,离婚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新人在众目睽睽下拥吻在一起,朱京沫有些害羞,但愿这对新人能白头偕老。

    “你要是喜欢,等你结婚,师父亲自在这雪山下给你操办,办个三天三夜。”

    她看向他的眼睛,玩笑说:“老祝,你很了解纳西,有没有故事?”

    “谁让我是你师父,你当我空长你十几岁。”

    仪式结束,祝祁找到刘杰妻子,问:“嫂子,前日去找老刘唠嗑,有幸看到您的摄影作品。我还说老刘,该给你开个摄影展。”

    和玉兰叉着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那是闹着玩,哪上得台面,他天天笑我拍的照片阴森恐怖。”

    “嫂子谦虚,老刘背地里可是将您夸上天。”

    和玉兰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么会说话,怎么还不找个媳妇儿,要不娶个纳西姑娘回家。”

    “散漫惯了,实在不适合耽误人姑娘。”

    “老祝,就是因为散漫,才该找个人收你的心。”

    两人寒暄了一阵,祝祁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嫂子,不怕您笑话,我自小就喜欢稀奇玩意儿。前天老刘把您拍的照片给我看,简直是太棒了。不过,您看这张,我没见过,也不知道在你们习俗里,这是什么意思。”

    和玉兰的笑容渐渐凝固,“把这张删了。”

    祝祁当她开玩笑,却见她抢过手机,沉着脸,“这东西不能外传,你可别说在我这里见过,也别害我家老刘。”

    “嫂子,这...”

    和玉兰拉了刘杰的胳膊往外走,走几步又回头瞪他一眼。

    返程路上,车胎爆了。

    祝祁蹲在车胎旁。这路十分平整,车胎下也就一块小石子。司机直喊中邪了,焦躁地打电话。

    “师傅,换车胎的什么时候来?”

    “现在是旅游旺季,找了好几家都说没时间,得等。这样,路费我只收你们一半,你们再叫个车吧,加点钱会有人来接。”

    朱京沫刷着手机,这个点还真是没人接。“师傅,您对本地熟,不如帮我们叫个车,我给您发红包。”

    司机从后视镜偷看过朱京沫,只觉这姑娘长得好看,打扮也像仙女儿,说话还好听,应声下来。约莫半个钟头,有俩商务车过来。俩人顶着太阳站了很久,迫不及待钻进车里。

    司机中年人,戴着墨镜,车前后座之间安装了防护网和隔离罩。车里冷气十足,后座的香囊散发出清雅的香味。

    “丫头,我睡会儿,到了叫我。”祝祁仰下身,将帽子扣在脸上。

    朱京沫连打了几个哈欠,心想怎么会这么困,明明昨晚她睡得很好。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坐直身子,将车后座上挂的香囊凑到鼻子面前,直觉不对。

    趁司机不注意,她取出香囊里的药包,闻起来不过是丁香、茉莉、薄荷,眼皮却越来越沉。从随身携带的针灸包里拿出一根针,刺向丘墟穴。打开手机定位,路线已严重偏离。朱京沫慌了,将实时定位发给何立,说是再过两个小时,要是她不回微信,大概是遇上黑车了。

    肢体开始软绵绵。她抖着手将针扎向祝祁,就这进针深度,只要不是昏迷多少会给点反应,偏他睡得香。朱京沫又拿出一根针,刺向他的无名指。

    “哎哟”,祝祁突然惊醒,正想发作,见朱京沫脸色难看,脚上也扎着针。他想把手伸进裤兜,只觉右手动作迟缓,身体也不受控制。他瞪着眼睛,两人默契点头,遇上黑车了。

    她用手比划了110,祝祁摇头,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朱京沫的手机从手中滑落,发出一声惨叫。手机好巧不巧砸在脚上,她彻底清醒了。拔针瞬间,血顺着针尖,染红了小白鞋。

    车门打开,黑色头套暴力罩在他们脸上,俩人被强行拉下车,嘴贴了封条,双手也被胶带死死捆住,带上另一辆车。朱京沫在心里哀嚎,旅行的最后一天,怎么这么倒霉。大不了一死,可这一世不过十九年,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眼前漆黑一片。祝祁实在想不出,旅游城市,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开黑车,还玩绑架。他在这里无名无籍,万没有绑匪找上他的道理,除非...

    车开了很久,俩人被拉下车,又走了一截路。似乎进了一个院子,两人嘴上的胶带被一把扯下。真不愧是师徒,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僵持了十来分钟,一个年老的声音说了几句东巴文。

    祝祁听出个别的字,想起逛杂货铺那晚,还有和玉兰的脸色,猜测与他拍的那张图片有关。如果是这样,绑架他们的人至少与那个穿旗袍的杨姐脱不了关系。

    一只冰凉的手捏起祝祁的手指,触上手机。原以为是劫财,却听见一个年轻女子说:“删什么删,恢复出厂设置。”

    朱京沫大惊失色,“钱我可以给你,不准动我手机,你们这群绑匪。”

    “京沫。”祝祁声音低沉,带着警告。

    也不知是不是她方才的怒吼,朱京沫的黑色头罩突然被摘,没等她适应光线,又被换成眼罩。她面前的鼻息带着热气,她皱眉将头转到一侧。

    女子笑了,端起一杯水放到她嘴边,“你嘴唇好干燥,喝点茶吧。你不用害怕,待会儿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你的钱,我也没拿。”

    说是请喝茶,朱京沫的嘴被强行掰开,被人灌下一大杯酸涩的温水。祝祁听着声音的方向,用力撞向站在朱京沫面前的人。哐当一声,那女子连同手上的茶杯,掉落在地。祝祁不知何时解开了胶带,此刻顺势摘下自己的头套,快速将朱京沫拉到自己怀里。

    “是她?”祝祁不敢置信,正想上前确认,后颈一疼,歪在朱京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