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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前奏4

    朱京沫从南京绕道去了扬州。

    何立说白家老宅附近的山坡要推平了,建成湿地公园,坟墓限期迁走。白正轩的墓地也在这里。按理,迁坟是要看日期的。何家委托的人随意翻了老黄历,又找到当地懂迁坟的匠人,雇了挖土机就开工。朱京沫躲在山顶的树后,拿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开穴,棺材被抬起,烧了纸钱,在地面上铺开一块黄布,一人撑黑伞挡光。朱京沫紧张地看着棺材盖被推开,几个工人闹哄哄地说着什么。受托的人紧张地拍照、打电话。

    朱京沫放下望远镜,戴着帽子口罩走下山。隔近了听他们议论说,是个空棺材。战争年代,空棺材倒也不稀奇,后人也就图个念想。可白正轩不至于,除非他根本就没葬在这里。

    “叔叔,去附近的公交站怎么走呀?”朱京沫向一个工人问道。

    其中一人笑起来,“小姑娘,你这咋走的,这儿到处是坟墓,要去公交站还远着了,怕得小半个钟头。”

    “你手机装个高德或者百度地图,再不然打车软件喊个车,走过去七绕八拐的,说了你也记不住。”

    朱京沫连声道谢,站在一旁假装打车。

    “来,出把力,把盖子全推开,我再拍个照。”

    “你们快看,棺材底上写了字。”

    “是呀,可这是啥字,我怎么不认识。”

    “是不是清朝那种语言?”

    朱京沫小心翼翼凑上前,竟然是纳西语。

    “欸,字没了,没了,你们快看。”

    “闯鬼了。”

    “真没见识,这叫见光风化。老板,那这空棺材咋整,要不捧一点土装进去。”

    “会不会是记错了,不然怎么弄个空棺材。”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拿不定主意。朱京沫悄声离开,幸而她拍了照,不然这线索又断了。

    连夜坐车去南京,找了一民宿安顿下来,她赶紧将拍下来的纳西文字画在笔记本上。网友果真万能,朱京沫进了几个贴吧,将照片拆解后提问。等将回复凑起来,朱京沫也是惊讶了。

    “与卿同眠”,这是什么意思,“卿”是苏秀兰还是小妾?

    睡前,朱京沫纠结地将准备发出去的文字写了又删。等到晚上10点,何立发了一个月亮的表情。又过了五分钟,朱京沫忍不住问:“你太姥爷迁坟的事弄好了?”

    何立原本以为她不关心,逮着这机会,直接发了语音聊天过来。

    “京沫,还没睡呀。我姥姥正愁迁坟的事,下午扬州那边发了好几张图片,说太姥爷的棺材是空的,原本有几个字,见光就没了。”

    “还有这样的事,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何立呵呵两声,“那还能怎么办?说不准是小妾藏起来了,像苏家说的,怕被人挫骨扬灰,才选了水葬。”

    “半夏家里知道吗?倒是可以问问。”朱京沫提到半夏,有些不自然。

    何立听说半夏同她闹掰了,就为着他去丽江救人的事。女人争风吃醋太可怕,他才懒得找半夏。敷衍说半夏同白家没关系。

    朱京沫“哦”了一声:“从前很多夫妻同穴合葬的,会不会你太姥爷死后,跟你太姥姥葬在一个地儿了。”

    何立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没这可能性,即使他死时良心发现,要求同原配合葬,那小妾也绝不肯,只是后来年纪大给忘了,不然她怎么要水葬。

    讨论的点越走越偏,朱京沫忽而想起棺材底的纳西文字,说:“你还记得上回你给我看的那个木匣子吧,里面有云锦、还有信。前阵子跟师父去丽江旅游,我才发现信是用纳西文字写的,会不会是埋在丽江?”

    “丽江?”何立又发出乐呵呵的笑声,“白家家谱我看过了,地道的江苏人,那信不见得是他写的,说不定是小妾为了掩人耳目。反正夫妻都死了,她爱怎么造,没人知道。”

    朱京沫的精神一下焉儿了,何立分析的挺有道理。偷埋在别处可能性还是有的。再说丽江,就凭那句“与卿同眠”,她上哪儿找去。

    元旦晚会,朱京沫的琵琶一鸣惊人。她穿着仙飘飘的长裙,挽着发髻,外加美轮美奂的灯光效应和花瓣雨,真似仙女下凡般唯美。座下男同学的表情比女同学丰富多了,有人高呼是仙女,要求再来一曲。再看女同学这边,脸色简直不要太难看。从前朱京沫甘做透明人,传出与何立的绯闻后,突然这么高调,任谁也会多想。

    第二天,这段视频在B站火了,转发过万。也有音乐学院的专业人士给了点评,评论是一边倒的好。何立翻看评论,越看越气,早知道就不要加什么灯光了。他还没追到手,就又添了情敌,实在不痛快。

    趁元旦,何立殷勤地邀请祝祁吃饭,说上次在他家住了好几天,挺不好意思的。何立的手机开了外放,电话那头有低低的女人的憨笑声。调大音量,他突然松了一口气,祝祁有人了。

    算起来,朱京沫也未曾见过易瑶,甚至在从丽江回来之前,她根本没听过她的名字。见到她本人,忽而发觉祝祁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倒不是她搞学历歧视,这易瑶初中毕业,也没固定工作,也就一张脸,外加声音小点,会做饭,会纺线。何立拉过来相亲的那几位美女,哪个不比她强,若要她叫一声“师母”,她是开不了口。

    祝祁殷勤地替她涮羊肉,调汤汁。何立的筷子,在准备打弯夹给朱京沫时,她冷不丁地说:“吃火锅还是要自己涮,吃着才香。”

    气氛很冷。

    屋内的暖气,配上铜锅涮羊肉,很容易让人热得冒汗。玻璃上都是雾气,朱京沫将窗留了一个小缝,一股冷气吹在她脸上。她将窗又推开一点,听见易瑶低声喊“冷”。

    “京沫,阿瑶怕冷,她身体弱容易感冒。”

    朱京沫“哦”了一声,关上窗。透过玻璃,她看见易瑶嘴角的浅笑。

    “易瑶”,朱京沫直呼其名,“你跟我师父怎么认识的?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还以为他这辈子准备打光棍。”

    易瑶羞涩地说,“正巧碰上好几次,就认识了。”

    “原来这样”,朱京沫故意同何立说:“你知道吧,丽江被称为艳遇之都。新闻老说光棍多,我看啊,不如组团去趟丽江。等开春天气暖和了,你也去转转。顺便,那边的腊排骨很好吃。”

    何立一急,口无遮拦道:“开什么玩笑,我至于沦落到去丽江脱单?哥是正经人,别说艳遇,就是偶遇,但凡她要多看我两眼,我也得瞪回去,再大吼一声,看什么看,你大爷的。”

    朱京沫笑了好一阵,她脑补这样的场景,声音断断续续,“你要这样,要么挨揍,要么被人当精神病。”

    “你别笑,精神病人可都是创作的天才。知乎有个专栏讨论这事儿来着,说法国有个作家曾经说过,所有杰作都出自精神病患者之手。别的我也不知道,像梵高,他家族是有精神病史的。就说割耳朵这事,换成你,你下得去手啊。”

    易瑶看向祝祁,眼神脆弱,面上还笑着附和,“京沫方才说的腊排骨,的确是丽江的特色。我从前跟阿婆学过,京沫要是喜欢,我可以做。不过得等到开春,现在这天气,腊肉挂出去就结冰了。”

    朱京沫还想应下来,祝祁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说:“她最爱开玩笑,她的话你别当真。”

    “是呀,我最爱开玩笑,可别当真,不过”,她撩起长发,甩到身后,冲祝祁一笑:“相识多年,原来师父喜欢这样的。”

    祝祁脸色难看,何立左右扫视,端起酒杯,说:“来来来,一起干一杯,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开开心心。也祝福祝哥和嫂子,永结同心,早日喜结连理,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