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六十年代1
1966年，NBA公牛队在芝加哥成立，苏联无人驾驶宇宙飞船“月球9号”在月球着陆，电影《音乐之声》获奥斯卡最佳影片奖…
还是1966年，我国自制的“歼-7”飞机首次试飞成功，我国开始执行计划生育，紫金山天文台发现一颗小行星…
破旧的小平房，何立在木箱里翻旧报纸。收集报纸的人很用心，按日期整齐叠放。粗略浏览主版面上的大标题，按期刊数，现在正是1967年1月，距柳香玲去世还余半年。
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半旧的中山装，将头发梳成时下流行的三七分“知青头”，若不是墙上挂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圆脸，眉毛稀疏，双眼皮略肿，配上蒜头鼻和极厚的嘴唇，实在普通得有些丑。何立不止一次叹气，为何祝祁不能将他的灵魂依附进帅气的躯壳。他咧开嘴，露出油腻的笑容。
哎，煤油灯下，又是长长的叹息。昨夜他还在扬州，亲眼目睹大活人凭空消失。可现在，他身在六十年代的金陵，将记忆依附在原名为万忠的人身上。这怎么解释？他不知道。
按祝祁的说法，他必须在柳香玲死之前，带她去京城找祝祁的爷爷，说服他用那块玄晶帮他们回到现代。他拿起桌上的笔，蘸着墨将祝祁提到的地址和联系人详细写下，夹进唯一的一本书，《水浒传》。
顺手拿起抽屉里的账本，上面一笔一划工整地写着：一斤大米一毛，二两肉一毛五，胡萝卜两分钱...铺子月入20块…
六十年代的万元户堪比亿万富翁。凭他的聪明才智，让万家致富不是难事。但祝祁说了，他不能改变其他人的命运，只需带回朱京沫，否则...哎...
外面下着雨，何立哆嗦着将身上的中山装挂回破旧的衣柜，嫌弃地穿上旧棉袄和棉裤。万忠的钱他不能动，得想办法赚够日常开销和路费，同时找到柳香玲。
“万忠，吃早饭了，吃完跟我去弹棉花。”
何立回过神，他竟然忘了，万家是弹棉花的。
敞亮的房间，万妈将棉花胚均匀铺在木板上。何立背着弓，操起木槌子有节奏地敲击弓弦，眼见棉花胚逐渐散开，他松了一口气。万忠胳膊上的腱子肉大概就这么练出来的。他堂堂何氏集团的公子哥，流落到这里弹棉花。就着弓弦发出的声响，他不自觉哼起了弹棉花，这节奏挺上头。
连续几日，何立吃过早饭就被拉去弹棉花。他忍不住问：“我们家就准备一辈子弹棉花？”
万老爹停下手中的活，脸色阴沉。
“你去歇着，吃过饭把这两床棉絮给文徳桥王家送去。”万老爹套上弓，棉绒在弓弦间飞舞。
刚下过雨，破损的石板路到处是积水。一辆公交车经过，溅了何立一身水。等走到文徳桥，脚底的布鞋已浸透，脚趾冻得生疼。
文徳桥只有一家姓王，方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议论说王家要办喜事。
“美女，谁要办喜事？”何立露出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臭流氓。”
“我们走。”
两位留着女学生头的姑娘生气地绕开他，临走又转过头瞪他一眼。
他这才想起自己是万忠。算了，办喜事与他能有什么关系。将棉絮交到收货人手里，他又忍不住问：“帅哥，听说贵府是要办喜事？可以多做几床棉絮，我给你打九折。”
“打什么九折？去去去，办喜事谁用棉絮，不做了。”收货人毫不客气地关上门。
何立拿出一分钱，在摊上买了两根萝卜，得知是王家的小公子要结婚。又拿一分钱买了一把葱，得知这个王家与他猜测的不一样，娶的洋媳妇，还会讲南京话。
沿着秦淮河畔，一直走到江南贡院门口。何立叉着腰，仰视“江南贡院”四个大字。
昨夜，祝祁淡淡地说，朱京沫就是当年的苏秀兰。他平静地“哦”了一声。祝祁挑眉，说即使这样，你还喜欢她？
何立：喜欢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于是，他踏着红光，来这里弹棉花...
晚上，何立点了煤油灯，准备写一封信。万妈端来一盘花生米，放到他跟前。
“万忠，你想娶的那位姑娘，你爸让我再问问你的意思。今年冬天冷，你爸说加把劲赶在年底前，将买家订的棉絮都弹好。你要是考虑好了，等钱收了他就去置办。”
何立忧心忡忡地问：“您说的哪家姑娘？”
万妈皱眉：“你前阵子说非她不娶，还闹着要出家，把你爸气得头疼了几天。怎么，这几天想通了？那姑娘是长得漂亮，可离婚又带着个孩子，这...”
“不娶了，老万家怎么能找个二婚的做媳妇儿。”
万妈喜笑颜开，拾了花生米扔进嘴里，“我就知道你是孝顺的孩子，一时鬼迷心窍，过些日子一定会想明白的。我赶紧去跟你爸说。”
“诶，妈，等等，我向您打听个人。文德桥一带，是不是有个做糖烟酒生意的王家，就是家里养了个童养媳的王家。”
万妈拉下脸，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我说你怎么改了主意，你是不是又看上那家姑娘了？”
何立疼得龇牙咧嘴，“妈，您想什么了，我问王家，你怎么扯上姑娘。我自己几斤几两能没数吗，我可不想娶个娇小姐回家供着。”
“这还差不多。你问的王家，就是今日去送棉絮那家。王家大公子搬去上海做大生意了，三公子下月办喜酒。只是二公子跟他的童养媳，到现在还没成婚，八成那姑娘有些毛病。前阵子病了，烧了好几日，王家还找了道士上门...”
何立心里一喜，面上愁道：“妈，您扯远了。我今日去送棉絮，听说王家要办喜事，就想劝他们多买两床，人不乐意。冬天这么冷，结婚总得用，不如咱们推个床上用品套餐比如四件套、五件套，多设计点花样，自己用实惠，送人也有面子。”
万妈眼含热泪，“你终于懂事了。”
过了半个月，万家推出床上用品定制服务，何立带着设计的花样走家串户做推销。他穿着新做的黑色棉服，戴着新织的“巴宝莉”围巾，换了“都敏俊”教授的发型，又将杂乱的眉毛修整齐。改造后的万忠较先前清爽稳重了很多，何立很满意，开门的大妈大婶也是和颜悦色。
万妈乐呵呵地戴着改良版“巴宝莉”围巾出门买菜，没过几日，万家推出个性化围巾定制服务。
菜市场，何立提着一篮子菜，同一位中年妇女一起走到王家门口。
“小伙子，你这人心肠真好，我今天闪了腰，幸亏有你帮忙。不然误了时间，东家又要扣工钱。”
何立将菜放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山羊挂件，“姐，马上羊年就要到了，送您一只吉祥如意羊咩咩，祝您新的一年开心顺利。这羊里面填充的都是上好的棉花，山羊的围巾是我们店新推出的款式，您看这上面还有我们店的logo，wanwan。”
“哟，这山羊模样俊，你们店是哪家？”
何立递上手写的名片，“下关区万氏棉花，专注棉絮、床上用品、围巾。”
鸡鸣寺门口，一群小孩围着何立，争抢他手中的羊咩咩。
百货商店对面，一群大妈围着何立，询问他手中的“罗曼蒂克红”、“繁星（fashion）红”围巾。
三个月后，有人找上万家店铺，谈合作。何立将现有的品牌和商标一股脑全卖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万家的弹棉花。
万妈激动地拨着算盘，抖着手将1000元裹进手帕，准备存进银行。何立大手一挥，将1000元换成一张土地房产使用证。
“妈，您记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这套房绝对不能动，咱们踏踏实实弹棉花。”
万妈也不懂，只觉儿子最近突然变得忒厉害，他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何立拿了100元，剩下的都交给万妈存起来。他占用万忠的身体，算是用金钱做了点补偿。剩下的时间，他要做该做的事。
还是1966年，我国自制的“歼-7”飞机首次试飞成功，我国开始执行计划生育，紫金山天文台发现一颗小行星…
破旧的小平房，何立在木箱里翻旧报纸。收集报纸的人很用心，按日期整齐叠放。粗略浏览主版面上的大标题，按期刊数，现在正是1967年1月，距柳香玲去世还余半年。
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半旧的中山装，将头发梳成时下流行的三七分“知青头”，若不是墙上挂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圆脸，眉毛稀疏，双眼皮略肿，配上蒜头鼻和极厚的嘴唇，实在普通得有些丑。何立不止一次叹气，为何祝祁不能将他的灵魂依附进帅气的躯壳。他咧开嘴，露出油腻的笑容。
哎，煤油灯下，又是长长的叹息。昨夜他还在扬州，亲眼目睹大活人凭空消失。可现在，他身在六十年代的金陵，将记忆依附在原名为万忠的人身上。这怎么解释？他不知道。
按祝祁的说法，他必须在柳香玲死之前，带她去京城找祝祁的爷爷，说服他用那块玄晶帮他们回到现代。他拿起桌上的笔，蘸着墨将祝祁提到的地址和联系人详细写下，夹进唯一的一本书，《水浒传》。
顺手拿起抽屉里的账本，上面一笔一划工整地写着：一斤大米一毛，二两肉一毛五，胡萝卜两分钱...铺子月入20块…
六十年代的万元户堪比亿万富翁。凭他的聪明才智，让万家致富不是难事。但祝祁说了，他不能改变其他人的命运，只需带回朱京沫，否则...哎...
外面下着雨，何立哆嗦着将身上的中山装挂回破旧的衣柜，嫌弃地穿上旧棉袄和棉裤。万忠的钱他不能动，得想办法赚够日常开销和路费，同时找到柳香玲。
“万忠，吃早饭了，吃完跟我去弹棉花。”
何立回过神，他竟然忘了，万家是弹棉花的。
敞亮的房间，万妈将棉花胚均匀铺在木板上。何立背着弓，操起木槌子有节奏地敲击弓弦，眼见棉花胚逐渐散开，他松了一口气。万忠胳膊上的腱子肉大概就这么练出来的。他堂堂何氏集团的公子哥，流落到这里弹棉花。就着弓弦发出的声响，他不自觉哼起了弹棉花，这节奏挺上头。
连续几日，何立吃过早饭就被拉去弹棉花。他忍不住问：“我们家就准备一辈子弹棉花？”
万老爹停下手中的活，脸色阴沉。
“你去歇着，吃过饭把这两床棉絮给文徳桥王家送去。”万老爹套上弓，棉绒在弓弦间飞舞。
刚下过雨，破损的石板路到处是积水。一辆公交车经过，溅了何立一身水。等走到文徳桥，脚底的布鞋已浸透，脚趾冻得生疼。
文徳桥只有一家姓王，方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议论说王家要办喜事。
“美女，谁要办喜事？”何立露出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臭流氓。”
“我们走。”
两位留着女学生头的姑娘生气地绕开他，临走又转过头瞪他一眼。
他这才想起自己是万忠。算了，办喜事与他能有什么关系。将棉絮交到收货人手里，他又忍不住问：“帅哥，听说贵府是要办喜事？可以多做几床棉絮，我给你打九折。”
“打什么九折？去去去，办喜事谁用棉絮，不做了。”收货人毫不客气地关上门。
何立拿出一分钱，在摊上买了两根萝卜，得知是王家的小公子要结婚。又拿一分钱买了一把葱，得知这个王家与他猜测的不一样，娶的洋媳妇，还会讲南京话。
沿着秦淮河畔，一直走到江南贡院门口。何立叉着腰，仰视“江南贡院”四个大字。
昨夜，祝祁淡淡地说，朱京沫就是当年的苏秀兰。他平静地“哦”了一声。祝祁挑眉，说即使这样，你还喜欢她？
何立：喜欢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于是，他踏着红光，来这里弹棉花...
晚上，何立点了煤油灯，准备写一封信。万妈端来一盘花生米，放到他跟前。
“万忠，你想娶的那位姑娘，你爸让我再问问你的意思。今年冬天冷，你爸说加把劲赶在年底前，将买家订的棉絮都弹好。你要是考虑好了，等钱收了他就去置办。”
何立忧心忡忡地问：“您说的哪家姑娘？”
万妈皱眉：“你前阵子说非她不娶，还闹着要出家，把你爸气得头疼了几天。怎么，这几天想通了？那姑娘是长得漂亮，可离婚又带着个孩子，这...”
“不娶了，老万家怎么能找个二婚的做媳妇儿。”
万妈喜笑颜开，拾了花生米扔进嘴里，“我就知道你是孝顺的孩子，一时鬼迷心窍，过些日子一定会想明白的。我赶紧去跟你爸说。”
“诶，妈，等等，我向您打听个人。文德桥一带，是不是有个做糖烟酒生意的王家，就是家里养了个童养媳的王家。”
万妈拉下脸，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我说你怎么改了主意，你是不是又看上那家姑娘了？”
何立疼得龇牙咧嘴，“妈，您想什么了，我问王家，你怎么扯上姑娘。我自己几斤几两能没数吗，我可不想娶个娇小姐回家供着。”
“这还差不多。你问的王家，就是今日去送棉絮那家。王家大公子搬去上海做大生意了，三公子下月办喜酒。只是二公子跟他的童养媳，到现在还没成婚，八成那姑娘有些毛病。前阵子病了，烧了好几日，王家还找了道士上门...”
何立心里一喜，面上愁道：“妈，您扯远了。我今日去送棉絮，听说王家要办喜事，就想劝他们多买两床，人不乐意。冬天这么冷，结婚总得用，不如咱们推个床上用品套餐比如四件套、五件套，多设计点花样，自己用实惠，送人也有面子。”
万妈眼含热泪，“你终于懂事了。”
过了半个月，万家推出床上用品定制服务，何立带着设计的花样走家串户做推销。他穿着新做的黑色棉服，戴着新织的“巴宝莉”围巾，换了“都敏俊”教授的发型，又将杂乱的眉毛修整齐。改造后的万忠较先前清爽稳重了很多，何立很满意，开门的大妈大婶也是和颜悦色。
万妈乐呵呵地戴着改良版“巴宝莉”围巾出门买菜，没过几日，万家推出个性化围巾定制服务。
菜市场，何立提着一篮子菜，同一位中年妇女一起走到王家门口。
“小伙子，你这人心肠真好，我今天闪了腰，幸亏有你帮忙。不然误了时间，东家又要扣工钱。”
何立将菜放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山羊挂件，“姐，马上羊年就要到了，送您一只吉祥如意羊咩咩，祝您新的一年开心顺利。这羊里面填充的都是上好的棉花，山羊的围巾是我们店新推出的款式，您看这上面还有我们店的logo，wanwan。”
“哟，这山羊模样俊，你们店是哪家？”
何立递上手写的名片，“下关区万氏棉花，专注棉絮、床上用品、围巾。”
鸡鸣寺门口，一群小孩围着何立，争抢他手中的羊咩咩。
百货商店对面，一群大妈围着何立，询问他手中的“罗曼蒂克红”、“繁星（fashion）红”围巾。
三个月后，有人找上万家店铺，谈合作。何立将现有的品牌和商标一股脑全卖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万家的弹棉花。
万妈激动地拨着算盘，抖着手将1000元裹进手帕，准备存进银行。何立大手一挥，将1000元换成一张土地房产使用证。
“妈，您记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这套房绝对不能动，咱们踏踏实实弹棉花。”
万妈也不懂，只觉儿子最近突然变得忒厉害，他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何立拿了100元，剩下的都交给万妈存起来。他占用万忠的身体，算是用金钱做了点补偿。剩下的时间，他要做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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