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九 倒腾住房，细交心子如陌弃
大学哲学课程的内容教我们说：矛盾在客观世界中普遍存在，无时不在无处不有。而且，矛盾包含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则是互相转化的。主要矛盾解决了，次要矛盾就会上升成为主要矛盾。
虽然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小孩的情况暂时也还好。但是覃继强和兰宁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欧景苑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周围配套的东西比较少，生活并不方便，只是离兰宁上班的地方比较近。尤其是覃继强上班的地方离家太远了，跑一趟累得要命。覃继强的工作比较忙，出差加班多，老不在家，家里的事情就兰宁一个人在弄。这就比较头疼了：结婚成了家天天不能回家。尤其是兰宁还有寒暑假，放假了家里也没有人，时间长了兰宁就觉得不能接受。覃继强这边，工作还算比较稳定。单位的效益现在好起来，过年过节会发点东西，比如米、油、水果之类的，覃继强把这些东西拧回家简直就是筋疲力尽：拧着东西从单位走到公交站要走近半个小时，到站了再拧着东西走回去又得半个小时，边走边歇累得人骨头都要散架。
起早赶公交车多了，覃继强慢慢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吃不消，有好几回感觉晕车。有一回，覃继强一大早赶公交车，好不容易挤上去，踮个脚在公交车上摇摇摆摆坚持了好几站路了。结果因为起得太早没有吃东西有点晕车了，感觉自己要上吐下泻，满头的虚汗狂冒、金星直闪，眼见要晕倒。连忙到了下一个站下了公交车，感觉肚子都快炸开了，急急忙忙的到处找卫生间。可怜见的终于找到了一个又偏僻又脏的地方，才解决了他十万火急的问题。然后到公交站边的一个台阶上坐了好半天，摸着满头的冷汗，嘴里不停地说：“哎呀，哎呀！！整死我了！！要命啊，要命啊！！”以后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覃继强周日晚就提前回到单位。
而兰宁是在高校当老师，大部分时间她并不需要像覃继强这样朝八晚五的卡着点去上班，可以灵活的避开上下班的高峰期，很多事情可以在家里完成。覃继强动不动周末还要加班，兰宁则很少会遇到周末要加班的情况。
同时后面马上面临小孩上幼儿园接送的问题。如果又求着覃继强的爸妈或者兰宁的爸妈来，他们又会把覃继强一家往死里整。总结之前的经验，只要你有求于人，别人就会恶心你、践踏你。唯一的方法就是以自己为主，自己辛苦点动手解决问题，或者花钱请人解决问题。这样偶尔请两边的老人来帮几天的忙，还不至于被他们掐住脖子。万一把覃继强他们搞烦了，就可以随时把这几个恶心人的老家伙赶走。就如同毛主席说的一样：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干脆把欧景苑的这个房子卖掉，然后在覃继强单位附近买一个房子，以后就让兰宁上班跑单位。这样一来，覃继强可以安心工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多得多了，何况兰宁还有寒暑假。这么一来，各方面都好多了。
说干就干，这个房子才住了不到1年半，兰宁就把它挂到中介公司开始卖出了。刚好覃继强在单位一直住的是单身宿舍，是一个老式的小两室一厅，和一个一年进单位的同事名叫周正慕的合租的。这个同事前一阵刚好说要搬出去了，准备把他的这个房间退还到单位保障部。覃继强想跟他商量说，让他先不要退，覃继强把房租补给他，这样覃继强就可以独占这个房间。如果把欧景苑的房子卖出去了，刚好可以利用这房间过渡一下。
这个事情办起来还比较顺利：房子挂起来不到1个月就有人要买，一对年轻的夫妇，女的是在附近医院上班的医生，男的在钢铁公司上班，看中了欧景苑这个地理位置。带人看了好几次房子，因为覃继强家的房子是新装修的，看得很舒服。而且覃继强又仔细设计规划了房间的内部结构，比楼上楼下的几家都合理很多。覃继强也反复跟买家说了：“是因为没有人带小孩，才要卖房子的。不然这么新的房子，可是不会卖的。”
这对夫妇最后看中了房子，就开始办理房子的交易手续。覃继强又拿公积金账户中的余额和自己手上的现金把房子的贷款还完了，以方便过户。把房子卖出后，总共得到72万的现金。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小孩用的东西，房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拿走，全屋的电器家具都送给了买家。当然了，家具家电自己拿走也没有地方可以放。最后搬走的时候，兰宁还很舍不得。覃继强倒没这个感觉，兰宁的妈妈老在这个房子里做古做怪，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而且，搬到这边来后覃继强工作起来会方便很多。
SOS研究所的单身宿舍在就职工生活区，在办公楼的旁边，直线距离不到200米，走路过去也就3分钟。而且，职工生活区这边的食堂、商店都很方便，而且单位还有幼儿园，也就在楼底下。置办一点简单的家具，一家人就在单位的宿舍楼住了下来。
这个时候是2010年，文唐市正开始了大规模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高架、地铁修个不停，满城都是工地。当时文唐市市长得了一个外号叫“满城挖”。覃继强他们单位附近的房价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兰宁和覃继强从来手里没有拿过这么多的现金，于是又担心房价涨了导致手上的现金贬值。覃继强一到周末就通过中介公司在附近周边的小区看房子，看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看到满意的：不是贵了就是太破旧，稍微好一点的房子又有很多人来抢，一挂出来就被卖掉了。
小孩泌尿系统的问题像一个定时炸弹一直悬在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爆炸。就在这个时候症状开始显现出来，小便的时候疼痛哭喊，稍微不注意就会发烧。兰宁在家里搞得心烦意乱、焦头烂额，覃继强也被搞得焦躁不安。现在两个人只能一个在外面找房子，一个人专门看小孩。因为之前是协和医院的陈敏医生看的病，交代病人“不适随诊”，就是有了问题随时到医院看。兰宁通过电话联系上陈敏团队下面的一个博士医生，这位医生了解了情况后告诉兰宁，有一种叫“呋喃妥因”的药，专门针对泌尿系统炎症。这个药效果特别好，可以长时间服用，副作用很小。但是这个药特别便宜没有什么利润，医院基本没有卖的，药店也很少有卖。建议他们自己多跑几家药店，买一些平日备着。如果症状发作，就加量吃，平时吃半颗就好。
于是兰宁又多方打听，不知道从哪里求来了几瓶呋喃妥因的药。吃了以后真如医生所说的效果，吃两颗就能治疗症状，平日吃半颗就能控制症状。覃继强和兰宁还在天真乐观地想：“把症状控制住，小孩一天天长大，抵抗力提高，身体就会自行慢慢恢复，最好不要再次手术再受罪了。”但他们哪里知道，病根还在身体里面呢，怎么可能自己消失变好？
现在也没有时间来处理小孩的病，只能暂时先控制住了，先解决住房的问题。因为现在住房的问题成了一个又棘手又紧急的问题。一家人在覃继强的单位还没有住到两个月，SOS研究所的后勤保障部门最近开始了统一清退单身宿舍的工作。因为覃继强他们这一批入所的员工，已经在单身宿舍住了近5年了，一个月一个人就150多块钱的房租，相当于是给员工提供的福利。最新的通知说，截止这个月底必须清退，不然后面按照价格一个平方30元每月收费。这么一算，覃继强所住的房子要收1800多块，这个比周围的市场价高出了两三倍了，当时覃继强一个月的工资发到手也就两千多点。总之，这个通知的意思就是赶覃继强他们走，好把房子空出来。
覃继强想到单位的保障部找一下主管的领导，说明一下情况，请单位通融一下，他买到房子就马上搬走。当时保障部的主管领导叫徐尚涛，是一个个子不高、慈眉善目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徐主任很忙，很多事情要处理。覃继强在办公室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有机会跟徐主任说上话。徐主任听覃继强说明来意，面带微笑的说：“我们是搞保障工作的，是为全所员工服务，应当理解员工的难处。但是通知已经下发了，也不便更改。因为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也可以特殊考虑。你继续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是房屋租金的事情我也不好做主。我把你的情况再跟上级报一下，领导如果同意就没有问题。”
覃继强听他这么一说，千恩万谢的说：“真不好意思，给徐主任添麻烦了。”
徐主任仍然笑着说：“不要紧。那你先回去等消息，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于是覃继强继续抓紧时间在外面看房子。但关于买什么样的房子，两个人也有不同的看法。兰宁认为应该再贷点款买一个大一点好一点的电梯房，住得舒服。覃继强则认为，应该买一个两室一厅就够了。因为两边的父母都不来住，而且他们都靠不住，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况且买大房子，手上的钱远远不够，钱全都投进去了不说，又背上了一身负载，之前缺钱把覃继强搞怕了。而且之前在欧景苑住的电梯房公摊大，房屋结构不合理、不通透，总价高不实惠。覃继强主张在附近的老旧小区买两套旧的多层的房子，先图实惠解决眼前的问题。
“就是你爸妈的原因，害得我们不能像别人正常家庭一样买大房子。我的同学、同事都买了高层的大房子，你却让我住破旧的小房子？”兰宁发牢骚说。
“你现在发这些牢骚也没有用啊。一个是我爸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光着口袋跑来看病，他也讲了：谁叫我是他儿子呢。现在慧慧的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后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我们贸然买一个大房子，到时候要花钱治病怎么办，难道还能指望我妹吗？”
覃继强继续跟兰宁分析道：“我们买一个大三房，难道安排你爸妈或者我爸妈跟我们常住？显然我们两个都不喜欢他们，没有必要把他们搞来恶心自己。更加没有必要把钱都固死在房子这个固定资产上。我们自己手上有了现金，就可以灵活地花钱办事情，不会被动。”
“买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就等于多了一家老人在帮助我们了。你爸妈我爸妈，都没有谁一年给我们两万块钱。最近我看了一下旁边的关西小区，规模还挺大，生活方便。虽然破旧一点，但里面有学校、菜场和医院，不用出小区就能解决很多问题。慧慧就在楼下能上学，接送也简单很多。没有老人帮忙，我们自己也要提前想办法了。”
“而且，现在好多老小区都在拆迁，指不定关西小区什么时候拆迁呢。我们还能借一下政策的东风，以旧换新。就算短时间内不拆迁，如果什么时候需要花钱，还可以变卖出一大笔的现金，可以解决大问题，是一个很可靠的保障。”
“我们现在眼前的问题，还是要先能活下去，能自己立足站稳脚跟再说。”
兰宁一听可以有两套房子，能当房东，又有可能拆迁，禁不住就有点心动了。于是说：“我不喜欢住旧房子，你既然这么说，如果买旧房子，我就要马上买一辆车。房子不让住新的好的，再不让买车，我就不同意。”
覃继强听她这么说，于是就答应了她买车的要求。
覃继强又开始了他到处看房的艰辛旅程。房屋中介都很狡猾，每次故意把看房子的人召集在一起，大家一同去看一套房子，人为制造人山人海、供不应求的紧张局面。因为关西小区在公交车站旁，规模大、居住的人口多，挂出来卖的房子多，可以选择的余地大，离覃继强上班的地方就一站路，所以覃继强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关西小区这里。
刚好这两天，关西小区有一套位置和朝向都还不错的“品形房”挂出来卖，面积78个平米，报价38万。覃继强到房子现场看了以后，觉得还比较满意，于是当机立断，和中介说他愿意以这个价格来购买，请中介约卖家出来谈。
卖家是一个女的，按约定的时间到中介这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流，双方都谈好没有问题了，就准备让卖家押证件，买家交定金了。结果这个女的说，她还要回去跟她的老公再商量一下。中介的说你这次来不是跟你老公谈好了吗？这个女的说她老公在外地，这是都是她自己做主，怕她老公有意见，也不能过户。
于是覃继强回去等消息，过了好几天也没有答复。再通过中介去问，这个女的说：他老公说了，要38万5才同意卖。覃继强着急买房子，稍微一想，也就同意了。要中介跟她说这次说话要算话，不能再变卦了。
中介后来回话说，这个女还要再考虑一下。覃继强有点生气了，就问这个女的是不是真心卖房子的，如果不是真心卖就算了，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力。过两天中介反馈说，她是真心卖的，就是觉得这个价格她卖亏了，要再加一万块，39.5万就可以卖。覃继强心想这个价格也行，同意这个价格成交，想约卖家出来办理买卖过户手续。结果她又找各种借口，一会说人在外地，一会说家里有点事情，最后才说还要加价到40万。覃继强已经彻底对这个人失望了，这个完全是出来骗人的，根本没有诚意。于是跟中介说，这个价格我同意了，你看她来不来。果然不出所料，一说要办交易手续，她就不出现。覃继强最后不看这套房子了，转而去看这个小区的其他房子，结果很多房子要么户型不好、要么朝向差、要么位置偏僻，各种奇形怪状的房子也看了好几个，都根本不能住人，没有看到中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中介说那个女的主动打来电话，报了一个最终价格：41万。如果你同意明天她就带房产证、身份证等资料到中介公司来签合同。覃继强综合最近看的房子和价格，41万虽然贵了万把块钱，但她的这个房子确实好一些，跟兰宁一商量，就同意了，约好了明天早上一起到中介来办手续。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到了关西小区门口的中介公司，等到快10点了，这个女的都不来。在中介公司的再三电话催促下，这个女的才带着资料姗姗来迟。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坐下来，中介也看了她带来的资料，都没有问题。双方说了几句关于房子的话题，覃继强就说了：“你的房子报价有点过高了，现在单位把我往外面赶，我急着卖房子住，所以也认了你的价格。”意思是告诉这个女的，她的价格已经很划算了。这个女的也说她自己有诚意来交易的。
中介说，那咱们就来签买卖合同、交定金押证件，把这个事情定下来。结果这个女的居然又说：“签合同必须我老公到现场，不然签不了。我老公现在在外地，也过不来。”然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兰宁这会受不了了，直接上来骂她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连脸都不要了，三番五次的反悔，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这个女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你怎么骂人？房子卖与不卖，是我的自由，交易是双方自愿平等交易，我不卖你难道还能强买不成？”
中介公司的人也都帮着兰宁说话，说她搞得太不尊重人了。既欺骗了买家也糊弄了中介，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卖就早点说。这个女的既然没脸，就无耻到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家也真拿她没辙。
覃继强早估计都可能是这个结局，就劝兰宁不要生气。这种人犯不上去理她了，后面再去找其他的房子。
就在这个时候，覃继强发现这个月发到手的工资居然只有300多块钱了。正觉得莫名其妙，到单位财务处一查，原来是这个月的房租扣了1800块。覃继强极度愤怒了，本来到保障部找领导说好了，请他通融一下的。结果招呼不打就这么搞法，自己还要不要生活了？就算是按当时的市场价格，单位这样简陋的老房子，撑死也就五六百块一个月了。
覃继强连正常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了，上班时候连忙跑到徐主任的办公室，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徐尚涛主任仍然是一副和蔼的笑脸，对覃继强说：“你的这个情况，我特事特办地专门给所领导汇报了。因为所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不便更改。你也知道，我们是军工研究所，管理都是严格规范，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每个人都不遵守所文件，我们后续的单身宿舍统一维护工作就不便开展。这个要请你理解。”
覃继强说：“这个房租高得也太离谱了，能不能把扣掉的多余的部分退还给我？”
徐主任仍然微笑着说：“这个事情也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如果要退钱，我这里又要特事特办，向所领导汇报。根据上次的情况，希望并不太大。要不我帮你往上报一下？”
覃继强一听，傻了眼了，上次的亏难道还没有吃够，还要没趣地去碰一鼻子灰？于是连忙说：“我知道了，也不麻烦您了。我现在还在找房子，要不行我先在外面租房子住好了。”
徐主任这才笑着说：“这就对了。各人都有自己的困难，还是要麻烦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我这边给你宽限10天的时间，你搬出去我后面不收取你的费用。”
覃继强回到宿舍的路上，一脸的垂头丧气。刚好遇到之前的舍友周正慕，谈起这个事情来。周正慕告诉覃继强，之前他也因为后勤保障的事情跟徐主任打过交道，听别人讲他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当面跟你说得笑嘻嘻的，背后刀子捅得“唰唰唰”。覃继强这种情况，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个事情，也搞得兰宁心里恼火，免不了又批评覃继强。说他不给力，当时房子卖得太快，应该先在这边看好了房子签了合同再把欧景苑的房子卖掉。结果偏偏又遇到覃继强的单位这么不顾人死活的把他们往外赶。
事已至此，覃继强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赶紧抓紧时间看房子，同时也在看租房子的信息。如果10天之内没有买到，也只能租了。于是又在关西小区反复的跑，经过一个星期的来回折腾，这次遇到了一个真心卖的房子卖家。而且这个房子也可以勉强凑合着住的，83平的房子卖41万。这个房子跟之前那个不愿卖的房子比起来，是一个“条形房”，居住体验差很多，采光等都不如那个“品形房”。但现在覃继强他们一家人被赶得像丧家之犬，急需找一个容身之地。当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也没有时间再来慢慢找房子了。于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房子订了下来了，跟这个卖家讲，我们明天就要住进来，后面交易手续再办理。这次卖家是一对性格脾气都挺好的两口子，因为房子本来就空着，而且覃继强他们是全款交易，于是同意了覃继强他们的要求。
覃继强拿到房间的钥匙，连夜把这个旧房子打扫了一遍。这种条形房，是夹在一栋房子中间的，光照差潮气大，大白天都需要开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买了这个房子住进来。覃继强想，本来是计划后面还要再买一套房子的，就住在这里看房子也方便。第二天请了一家搬家公司，把单位宿舍的几个二手家具、生活用品、小孩的用品一股脑全部拖了过来。然后到徐主任那里去交钥匙，刚好是10天的期限。
这段时间，全国的房地产行业发展迅猛，各个一线城市的房价涨了又涨，屡创新高，国家出台各种政策都摁不住房价飞涨的势头。逼不得已，好几个城市都出台了限购的政策。覃继强又想，如果以后买了两套房子，限购政策一出台，那一辈子就只能住这几个旧房子，那就没意思了。
于是跟兰宁商量，打算把这套房子挂在双方的父母名下。原本两个人都倾向于挂在兰宁的父母名下的，但是不巧的是兰宁的父母都到国外去了，只能选择覃继强的父母了。兰宁于是气愤地说：“我爸妈出了八万块钱，还跟这房子没有关系。你爸妈反复捣乱，还送他们一套房子。这个世道，真的是不公平。”
说归说，发牢骚归发牢骚。覃继强他们还是把覃继强的爸爸接到了文唐市，并在过户的时候，把房产证上写上了覃继强爸爸的名字。这样一来，覃继强他们一家就还有2个购房的资格。
这个房子买完，覃继强手上还有近40万块钱。兰宁以前还有一个10万块钱的梦想，现在一看这么多钱，立马说要去买车，以后就要开车上下班了。于是趁着暑假赶紧去学了一个驾照，驾照刚拿到，就要去买一辆车。
为这个买车的事情，两个人又有分歧了。覃继强认为他们目前的情况，买一个车代步就好，不能装阔显摆。兰宁则认为要买一个稍微贵点的车，质量好开得也放心。覃继强因为一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所以花钱十分的小气。说要买一个国产车，花一个七八万块钱就行。兰宁说要买一个十七八万的合资车，因为大家都买这样的车子。覃继强说：“一个是我们还要再买一套房子，钱不能就这么花掉了，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第二个，两个随时会进医院的人，我们哪里敢随便花钱？再说，我看满街跑的面包车，也就一两万块钱，别人也开得飞快。我们买一个七八万的车子，不比这些面包车好多了？我们住在关西小区这样的老小区，也没有必要开一个好车，剐了蹭了也不会太心疼。”
兰宁一听又嫌跟着覃继强尽是过这样抠抠索索的日子，真过得憋屈，又开始埋怨覃继强的爸妈。但是覃继强似乎说得更有道理，最后还是妥协买了一个东风牌的风神A60款的国产车，花了9万多块钱。兰宁这才算是心里稍微舒服了点。覃继强这个时候没有驾照，是兰宁从4S店提了车开出来的。回来的路上，他们两人找了一条宽敞的路，把车子停在路边，看了又看，两个人高兴得互相拥抱。住的问题解决了，又买了一辆新车，身上也没有什么负债，感觉真好。
在关西小区住着，虽然脏乱，没有什么小区环境；但正如果覃继强之前所预料的，生活确实方便了。慧慧从所里的幼儿园换到了关西小区里面的幼儿园，也就是在楼底下，接送非常方便。楼下菜场、水果摊什么的都有，小区里面还有一个小学，慧慧准备以后就在楼底下上小学。这样一来生活上的问题基本上都好办了，可以靠覃继强兰宁她们自己解决问题。兰宁为了能每天接送小孩，跑到学校教务处，请安排课程的同事照顾一下她，排课避开早上的一二节和下午的三四节。如果实在避不开就让覃继强当天不要加班，回来接小孩放学。所有的问题，虽然解决的不甚完美，但这个家庭可以正常的自主运转了。
这天，覃继强突然接到了她妹妹打来的电话。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覃继强对他的妹妹心里有很大的意见，但是没有当面说出来，已经不大愿意主动同她联系了。虽然兄妹两个从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没想到她出嫁之后，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电话打通以后，两个人互相寒暄了一番，问了一下彼此的近况。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亲人的声音，就算是对她有太大的意见，心理上也觉得亲近。覃继强的妹妹居然问了他一个个人收入的问题：“哥，你们家里一个月收入有多少钱啊？”
覃继强一听就警觉起来，之前娘家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旁观者的样子，现在来打听自己的收入，居心何在呢。于是覃继强含糊地说：“有几千块钱吧。”
覃丽香一看她哥哥并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的收入，于是又换一个说法避免尴尬：“你们在文唐市是属于一个什么水平呢？你们一个在高校，一个在研究所，应该是收入比较高的吧。”
覃继强一听，越发反感了，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说：“还行吧，中不溜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生活过得去。”
覃丽香看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于是转移话题，一本正经地说：“哥，我跟你说个事情。”
覃继强说：“你讲吧。”
覃丽香说：“亲戚之间就是要多联系、多走动，如果长期不联系就疏远了。家里的几个堂弟、表妹，平时有空给他们打打电话，你和咱们家里的这些亲戚联系得太少了。”
覃继强心里想，自己的父母和亲妹妹都不管自己的死活呢，联系这些亲戚有什么用呢。他自己这里一头的包，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又有什么时间和这些亲戚联系呢。于是说：“我这几年太忙了，等我稍微闲一点了，有空自然会跟他们联系的。”
覃丽香又说：“亲戚之间就是不要怕互相麻烦，就是要互相麻烦，越是互相麻烦越能互相走动，还会越亲热呢。”
覃继强说：“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是生怕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态呢。如果给人添麻烦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覃丽香说：“所以说，你千万别这么想。亲戚之间就是用来互相麻烦的，不然亲戚有什么用呢，那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亲戚之间还要互相理解，比如说我来到文唐市因什么原因没有来找你，你难道还能怪我？”
覃继强一听，她满嘴的胡言乱语、歪理邪说，自己还要配合着跟他说下去，就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跟她讲自己这会还有点事情要办，先不说了，后面再联系。
覃继强以为他们能在这边过一阵舒心点的日子，然后再找个机会把小孩的病治好。休整一下，调整一下人生的步伐，就能够把步点调整过来，就能把生活调整顺利。现在已经靠近了工作单位，似乎是方便了很多了。但是，这个便利覃继强还没有享受2个月呢，他们单位却宣布整体搬迁，需要搬迁到离现在这个地方十多公里开外的一个偏僻的郊区，一个叫麻雀嘴的湖边。因为他们是军工的单位，在偏僻的地方有利于业务工作的开展。
这下覃继强又开始了朝八晚五赶班车的生活节奏。好在单位提供通勤班车，覃继强每天早上需要走到离关西小区两个站多路的班车停靠点等候班车。刚开始的时候，班车还比较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单位；随着文唐市的发展，不到3个多月的时间，从覃继强单位老区到新区的两条主要线路“民族大道”和“关山大道”变成了文唐市最堵的两条路，长时间在“拥堵排行榜”上排第一和第二。覃继强每天上下班单程需要1个半小时，往返一天就要在路上耗3个小时。覃继强和兰宁说，幸好我们搬到了关西小区，不然以前的欧景苑就更远了，回一趟家3个小时都不一定到得了。
下半年的时间，慧慧一直吃呋喃妥因的药，偶尔也会发作一下，大体还好，基本上算是控制住了，覃继强的爸爸也没有再过来看病了。难得过了一阵没病无灾的日子，不过是每天上班的辛苦加上对慧慧病情的提心吊胆。手上拿得这些现金，也要再买一套房子。覃继强一直也在通过中介找房子，但一直没有找到合意的。
这年春节，兰宁开着新买的车，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回到汪桥镇过春节。覃继强的妈妈看到一家人开着车回来的，也喜出望外，没有想到覃继强一家还买了车开回来。于是一家三代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聊天，一高兴说话就比较随意，说起覃继强他们在文唐市这几年胡乱折腾，好不容易搞得现在还像个人样。覃继强在那里感慨说：“我搞来搞去的，真的是年年在折腾，没有消停过的，后面还要折腾，人确实活得累。”
因而问他的爸爸：“我在外面折腾，你从来没有关注过，也没有过问过。你怎么心这么大，还是对我信心十足啊？”
覃继强的爸爸听他这么问，一本正经的回答他说：“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跟我们讲，你以后的事情不用我们管的。这个话是你自己说的啊。你自己的事情当然该你自己操心了，我们还能管什么呢？”
覃继强一听，愕然：“那我搞得好与坏，你都不担心吗？”
覃继强爸爸说：“你自己在外面努力搞，只要你搞得好，我就开心了。我的原则是，不给你添麻烦。”
覃继强发现他不能跟自己的父母讲话，讲得越多越伤心失望，本来还只是怀疑他父母是彻底不管自己，还有点幻想的空间：他们可能不是这样，只是他们的能力有限。现在越来越清晰的确定，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不应该操心你的事情。说起到处送人情的事情，那就是要和社会风俗接轨。说起覃继强的事情，那就参照国外的情况执行，和我们社会的现实就没有关系了。试问我们社会周围的人，那个家庭的父母不是为子女操碎了心？
覃继强搞得好，他就开心？如果搞得不好呢，是不是就跟他没有关系？把这个话翻译得直白点就是：你自己去搞吧，爱搞成啥样就是啥样，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原则上就是不给他添麻烦？路上随便抓一个人，都不会跟他添麻烦。是不是覃继强看到一个人都要扑上去喊爹？
覃继强心里叫苦，嘴上说不出话来——他越来越不想跟他的父母聊天了，经常聊着聊着，就莫名的来气。
覃继强的父母对他的态度明显就是：你的事情是你自己的，我们是不会过来帮助你的。你搞得好过的歹，完全该你自己去努力。但是我要是有什么问题，比如我病了，那我就是你爹，你就是我儿子了。而且在这种对你撒手不管的情况下，我手上的钱那是要通过“赶人情”的方式，撒向四面八方的亲戚朋友的。如果没有撒完，可能还有你的一点漏网之鱼；如果撒完了，那就不好意思没你的份了。
有了覃继强一家人回到老家过春节，覃继强的妈妈越发要请这些亲戚大吃大喝的吃团年饭了。虽然她老在说自己年纪大了，搞不动几十个人的宴席了。但是在汪桥镇的这个一间的小楼房里，又多了覃继强和兰宁两个服务员。她反而搞得更越发来劲了，拼着老命也要搞出两大桌十几个菜的席面来。覃继强还是老样子，吃完团年饭第二天就要撤离。因为兰宁对他的父母心里有怨气，并不愿意多待，而且想早点回她的娘家过两天。所以他们一家人就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就出发。
覃丽香和她丈夫两个人听说覃继强一家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岳口呢，于是晚上客人都走了，他们一家子人留下来先不回去，热热闹闹一团和气的在一楼的堂屋里说说话儿，一年上头好不容易团聚，大家多亲热一会的意思。
堂屋里面有几把椅子和几条凳子，刚好几个先进来的人就把那几把椅子先坐下了，就剩几条凳子。覃继强进来一看，就自己搬了一条凳子，陪着妹妹妹夫坐了下来说话。覃继强的爸爸因为经常要上厕所，在卫生间待了好长时间才到堂屋里来。这会进来了，覃继强见他也没有地方坐，于是跟他爸爸到招呼，让他跟自己坐到一条凳子上。他爸爸并没有坐下来，反而又跑到楼上搬一个椅子下来，放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覃继强见了说：“搞这么麻烦干什么？坐到这个凳子上不就行了吗？”覃继强的爸爸并不搭话。
就听得妹夫在那里，东西南北的胡吹神侃呢，看得覃继强的爸爸坐下来了，于是对他说：“覃爷爷现在身体状态比以前好多，精神也比之前好多了。到文唐市看了几次，还是很有效果的嘛。”
覃继强的爸爸笑了笑，说：“是的，比之前强一些了。”
万世文又对覃继强说：“亲戚之间都要多互相交往多联系，一年上头都不互相走动，就越来越生疏了。以后大了，小孩子们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门的亲戚，那就不好了。”
覃继强听了，心里越发鄙夷：连自己的爸妈都不管不顾呢，现在还有什么脸来说亲戚之间要走动？这张嘴真的是能说，这张脸也是真厚，错得能说成对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似乎是他主动说了这些话，道理就占到他那边去了。覃继强并不想搭话，于是礼貌性的点点头。
万世文特别能说会道，一大群人坐在那里，就听得他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大说特说。于是他又回头对覃丽香说：“你哥哥不简单呢。从毕业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搞的。覃爷爷看病、自己买房子装修、照顾慧慧、慧慧看病，空手把一个家庭弄成现在这样，非常的不容易。”
他的这几句话说到覃继强的心坎里去了，不禁对他有一种“知己相遇恨晚”的感觉，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关心他的经历和感受。
覃继强的爸爸妈妈听了，并不说话。
覃继强于是说：“是啊，是不好搞。关键是没有钱，什么事情都不好搞，步步难行。不像你们，条件好一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万世文听覃继强这么说，于是就正色对覃继强说：“你千万别这么想啊，其实你的条件比我们好多了。”
覃继强一听，又要重新估量自己的智商了：他们好几千万的资产，偶尔听他们说去一天的营业额都好几万，自己连他们的零头都没有，结果条件居然比他们好？
“万世文，你这玩笑开大了吧？”
“你听我说：你别看我们做生意面子上看的还可以，但是我们今天有收入明天可能就没有收入，我们今年赚钱明年可能就亏钱。但是你和兰宁不一样，每个月的收入是固定的，旱涝保收，不必为单位赚不赚钱发愁，你们的收入可靠多了。我们做生意，事情都是自己的，今天不做今天就没有饭吃。你们的工作是单位的，不管怎么搞，工资照发。”
覃继强听他这么说，觉得他哪里是无中生有，简直就是强词夺理。自己一个月拿到手的两千多块钱，顿时被他镀了金，变得熠熠生辉金光闪闪，如同出国读了博士回来立马身价倍增，比他一个月几十万的收入多多了。
正准备辩解一下，还没有想好怎么说，主要是大方向没有明确：是跟他据理力争呢，还是继续暂时拉低自己的智商装傻呢。不然这个交谈几乎进行不下去。
万世文可能也觉得他这样说话也点飞得太高、离谱太远、不着边际了。于是等覃继强一家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呢，赶紧岔开话题：“覃爷爷余奶奶，你们在家里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覃继强他们在城市里生活压力也很大，把你们自己的退休工资多给他们攒一点，留着给他们用。他们又要供房子，又要养小孩。”
覃继强发现这个万世文说话很有套路，一会说人话、一会说鬼话，很善于在两个风格之间来回转换，把现场谈话的氛围控制的稳妥，以免翻车。难怪覃继强的爸妈一个劲地在覃继强面前夸他，说他“话说得好，事情办得周全”。
覃继强的爸爸听了说：“前几天覃继强还跟我说起人情的事情，我和余奶奶的那点退休工资一年的人情支出就要花掉一大半，剩不下什么钱来，指望我们不现实的。”
万世文听了说：“要我说啊，你们的人情开支的范围太大了。一些不必要的人情往来就省了，现在年纪都这么大了，一些关系比较远的亲戚真没有必要继续走动，就这些最亲的关系走动一下就行了，别人也都能理解的。”
覃继强的爸爸听了说：“我们的这些亲戚朋友都是一辈子的关系，一直在走动，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万世文并不理睬他，继续说道：“上次听说姑奶奶因为老伴去世了，重新找的一个姓谢老伴都七十多岁了，这个谢爷爷过生日，你们送过去500块。姑奶奶因为重新找老伴，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这个妈了的。你们倒这么积极的送，而且送这么多，真没有必要了。”
覃继强的妈妈说：“不能这么讲。她的儿子不认她没有关系，但是她毕竟是我们家的姑奶奶，我们还是要认的。她和谢爷爷一起生活的第一年，过生日怎么能不重视？我和覃继强的爸爸在她面前都是晚辈呢。”
覃丽香这会也说：“前一阵，妈妈娘家的姨侄姑娘的小孩周岁，别人根本没有请她呢，她也赶紧托姨妈送了500块钱过去。这个表妹，我们从小就没有怎么见过，她比我们小十几岁，现在又出嫁到别人家了。”
覃继强的妈妈说：“我是她的亲姨妈，送500块钱有什么问题吗？”
万世文接话说：“这么多年，覃继强他们一直不过什么事情，有什么大事也不请客。你们这些人情，都是有去无回的。每个家里的人情都有一本账，讲究人情的收支平衡。我听说覃爷爷之前的一些同事朋友，别人请客都没有请你们，你们自己还主动找上门送人情，那这些人情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呢？下次请客你们准不准备请别人？”
覃继强的妈妈说：“老话说礼多人不怪。别人家里有喜事，我们是真心去‘送恭贺’的，这个肯定没有问题。我们家里请不请客不好说，取决于覃继强他们。”
覃继强想，我要是自己有什么事情请客，无非请覃丽香一家，兰宁的姐姐一家，但他们在国外了；再就是几个亲叔叔姑妈，这些加起来也没几个人。覃继强的爸爸妈妈送礼的这些人，跟他关系隔得太远了。覃继强的妈妈把这事情往覃继强头上扯，也是莫名其妙。
覃继强还听他的爸妈说起过一些堂叔家请客的事情，他们也是拐着弯也要去送礼金。而这些堂叔覃继强这么长时间很少见到，有的甚至只听其名从未谋面。覃继强在旁边听他们讨论这个问题，一脸苦笑。任你万世文怎么能说会道，一样说不动他们。
万世文见说服不了覃继强爸妈，就及时转换话题。说起覃继强在文唐市给他爸爸治病的事情，说覃继强跑前跑后地给爸爸看病辛苦了。
“辛苦不辛苦，也没办法。给自己的爸爸看病本来是自己分内的事情嘛。”覃继强说。
万世文这个时候抬起头环视了一眼房子的客厅，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事情没有办法，也只能辛苦你啦。我也跟覃丽香讲了，家里还有你这个哥哥管事情呢，我们就放心了。何况你看，你们家的这个房子本来就没有我的份，所以覃爷爷看病的事情，我也不便上来管了。你说对不对？”
覃继强听了这个话，如同大晴天响了一个惊雷：做生意的人居然是这么一个逻辑，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眼里似乎都是一场交易：你没有交易的筹码，就没有必要和他谈。在覃继强的三观里，这样的话是绝对不可以成立的。但是，怎么办呢，难道和他吵？好像也没有必要，因为大家还是亲戚嘛。覃继强只好口是心非地说：“还有我呢，我会想办法管好这些事情。”
大家在一起聊天，都只能说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或者说一些奇闻异事，道听途说。这些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东西，还是不说少说的为妙。既然话不投机，自然是哈欠连天。兰宁早已经把小孩洗澡完毕了，在三楼床上准备睡觉，中间下来喊了覃继强好几次了。覃丽香一家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说先休息去了。
覃继强在一楼堂屋里收拾东西，把凳子椅子摆整齐。覃继强的爸爸一边搬凳子椅子一边跟覃继强说：“你刚才喊我跟你坐一个凳子，我是不能跟你坐的。”
覃继强一脸惊讶状，问道：“为什么？”
覃继强的爸爸说：“我们之前的老规矩是：父子不同凳。我和你是不能坐在同一条板凳上的。”
覃继强一听，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气愤。自己的爸爸，在对自己的事情上是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但是对自己却有这些莫须有的奇怪规矩，覃继强长这么大闻所未闻。怎么感觉他爸爸是哪里来的封建遗老，和现在覃继强的生活格格不入。覃继强和他爸爸的心理距离，不知不觉又拉大了两公里。
覃继强越来越清楚的确认，自己在生活中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自己的父母一辈子胡乱瞎搞，他小的时候一天好日子没有过。到他上学结婚工作时，又是各种坑人操作，一门心思心安理得在他身上耍无赖。而自己的亲妹妹，出嫁后冷漠无情，对家里的事情熟视无睹袖手旁观，也是一副无赖相。
一个人在世界上最亲的人，无非是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如果这些最亲的人对自己都是这副德性，对这个人的世界观会有什么影响？显然，对一般的大多数人来讲，最亲的人是自己最可靠和最值得信赖的人，在心理上互相安慰，在经济上互相帮助。如果他们对自己都冷漠地耍无赖，这个人会对所有的人性产生怀疑。最可靠的人都不可靠，难道那些跟你隔了好几层的亲戚反而更值得交往和信赖？覃继强的心理是极度的失望和忿忿不平，慨叹命运不公平，让自己遇到这样的父母和妹妹。本来覃继强在他父母原生家庭里长时间生活，就产生了消极悲观、内向自卑的性格，但好在覃继强还有坚强和韧性。这段时间的经历，又使得覃继强更加的失望和消极，情绪不稳定，不大愿意跟他的爸妈说话，很多时候跟他的爸妈说话不耐烦。
心中有了很多牢骚，就需要找人倒到苦水。作为一个男的，发牢骚的机会不多。一般都是自己在心里默默消化，或者发发呆，或者抽抽烟，或者运动一下，化解掉这些苦闷。但覃继强的心中的郁闷，不是一天两天累计起来的，不找个人说说，感觉心里憋得太难受。于是覃继强有的时候，也会跟自己的朋友或同事聊天的时候谈起自己的父母。但是让他觉得失望的是，其他人并不是太在意他的感受。一般情况下，别人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说两句而已，而这样的情况还算好。更多情况下，大部分人根本不同意覃继强的描述。他单位所在的部门有一个姓金的女同事，大家在工作之余也会谈及自己家里的一些事情，比如家里的一些纷争什么的。覃继强刚好也说起的自己的奇葩父母，说他们对自己“万事不关心、有了事情就往我身上赖、千方百计维护不管事的妹妹”。还没有说完呢，这位同事就说了：“覃继强，你不要再说了。天底下都说不过一个‘理’字。大家都知道‘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是的儿孙’。一个人首先要尊敬孝顺自己的父母。你对你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么大的意见，不用怀疑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话说得难听点，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一直读到研究生，不应该是这么一个思想觉悟啊。”
覃继强一听哑然了，她刚才投诉她公公婆婆的不好，说起来滔滔不绝呢。怎么说起覃继强的父母，立马又变成了“长辈不可置疑”的卫道士？他通过几次的聊天明白的一个道理，如果自己的父母对自己耍无赖，在这个世界上你根本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去。之前觉得那个营长姑父为人正直，曾经因为和他谈起自己父母一辈子吵架的事情说起这个问题，他直接来了一句：“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一个人讨厌自己的父母，你爸妈是不是把你白生下来了？你这么多年都读的一些什么书，你还读到研究生，我看你连个小学生都不如！”覃继强知道他说话口无遮拦，也懒得跟他计较，尴尬笑一笑而已。
覃继强和之前的好友宣扬一次聊天的时候也谈起过自己家里的情况。这位同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子，对自己的父母是言听计从。也是还没有等覃继强说完，宣扬就打断了他说：“覃继强，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你对父母这个态度，还是有点小问题。我觉得你跟父母之间还是有点小误会，别跟自己的父母计较这些小事情。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宽容点，这怎么行呢？俗话讲：百善孝为先嘛。哈哈。”
这些人说的话都没有错，错就错在覃继强不应该到处跟人说。老话讲：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里的问题，别人不可能感同身受。每个家庭不一样，正常的家庭都不会接受覃继强的这种说法和描述。自己有这样的遭遇，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胳膊折了往袖子里面拐”。这就如同你身体里长了一个毒瘤、肉里面嵌入的一根倒刺，活该你自己去慢慢感受。再换一个说法就是：你有了这样的父母，活该你。谁叫你有一个这样的父母，别人都没有呢？
覃继强也明白了，这个事情跟别人发牢骚都没有必要了，自己闷着就好。既然这样，自己就要尽量远离痛苦之源，尽量少和他们发生交往，省得看着心烦。自己有了自己的家庭，要以自己的小家庭为主，慧慧的病都还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情况呢。要买的第二套房子还在物色中呢。
住在关西小区找这边的房子，一个是方便，另外一个是不怕被人往外赶了，可以不慌不忙的挑选。经过好几个月挑选，看了不少各种奇形怪状的烂房子，终于又看到了一个还略微满意的房子。是一个最西边的“条形房”，采光不错前后都没有遮挡。面积有92平方，报价还只有42万。覃继强一看这么划算，当机立断出手买下了这个房子，准备从之前的房子里搬出来，到这个稍微好一点的房子里面住。
之前的打算是买这个房子也准备全款付清的。后来一想，还是贷点款的比较好。覃继强他们单位缴纳的公积金不用，那不是一种浪费吗？于是首付了20万，剩下的部分就公积金贷款。这么一来，手上还剩二十好几万的现金，手头还是比较宽裕的。
之前的租户还不愿意搬走呢。覃继强告诉他们，请他们再另行租其他的房子，因为覃继强一家准备自己住。房子拿到手后，覃继强于是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打扫了一通，买来两桶白色油漆，把房子里能刷到的地方好好刷了一番。房间里的实木地板，好多地方的油漆都脱落了，覃继强又买来木器漆，自己动手补这些漆。这些事情搞完，累得腰酸背疼。覃继强现在发现，他的身体并不比以前了。以前做什么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劳动强度稍微大一点，身体很容易觉得累，动不动就腰背酸痛。这么多年家里的事情反复的折腾，常年的到处奔波，上下班挤车，身体已经有些不适，开始报警了。而且覃继强的身体特别的怕冷，在单位总是第一个穿上羽绒服、最后一个脱掉羽绒服的人，老是被大家笑话成“春捂秋捂”的典范。
覃继强又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怕困难，坚持就是胜利”之类的精神激励，有了困难一定要坚持的。哪里知道正确的搞法应该是“以身体为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身体有这些告警信号，应该是需要及时的调整生活和工作节奏的时候。但是家里这么多事情，现在小孩还有病要治，他哪里敢放松自己。覃继强还一直憋着一口气呢：一定要把这个家搞好，不再依靠谁，能昂首挺胸的站起来，再不被兰宁的妈妈和自己的妈妈掐着小孩把他们两个踩在脚底下。
两个房子都在小区里面，隔得很近。覃继强又不愿意浪费钱，搬家的事情都是自己亲自动手。兰宁白天在家里清理东西，到了晚上覃继强回到家，就“呼哧哼哧”的把几个编织袋楼上楼下的搬。兰宁说东西太重了搬不动，要覃继强请搬运。覃继强觉得身体情况还受得了，于是让兰宁帮忙扶东西，上下楼都是他们自己一边扛一边抬。兰宁在一旁发牢骚说：“我跟着你，天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变成了东奔西走的劳碌命，这里那里的到处搬家。到了如今还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窝着。”
覃继强说：“关西小区这个地方，不过是我们保命调整的地方。这个地方破破烂烂的，你以为我就愿意在这个破地方住着？我也是没有办法：又没有钱又没有人，慧慧又有病要治，我们只能先在地上趴着了。等熬过了这一阵再爬起来站起来。”
兰宁说：“哎，反正跟着你过日子，就是倒霉，摊上你这样的父母。”
覃继强说：“你爸妈又能强到哪里去？”
“本来就应该男方的父母管这些事情，娶媳妇带孙子。”
……
牢骚发着，东西也慢慢搬过去了。
一家人搬到这个“新的”旧房子里住，比之前的那个房子好多了，心情也大为改善。这几天，兰宁他们学校放假了，覃继强也准备请几天年假陪着她和慧慧好好放松几天，还没有想好去哪里。刚好这几天，覃继强的妹妹打了个电话过来，说现在是热天，她们南昌的生意正好是淡季，让覃继强他们一家人到南昌来玩几天。覃继强一听，想起之前他们也老喜欢说不和亲戚走动的事情。这次干脆就听她的，直接带着慧慧去南昌她家里住几天。也算是封他们的嘴，让他们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覃继强在单位办理好请假手续，就直接让兰宁去火车票代售点买一家人明天到南昌的火车票。兰宁说：“他们做生意的人，经常满嘴跑火车，真一句假一句的。万一她是跟我们讲虚客套，那我们不是上当了。你还是再跟她打一个电话，看我们明天过去了她家有没有人，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覃继强说：“怎么可能？就两三天之前专门打电话，说接我们去的。还说一放假就让我们过去，他家肯定有人的。”
兰宁说：“上次在解放公园的事情，你难道忘记了吗？你还是打一个电话吧，确认一下，又不费事。”
这下倒是提醒了覃继强，于是他马上给覃丽香打一个电话。这下果然不出兰宁所料，覃丽香他们一家人根本不在家，说是都到广州去找万世文的二姐去了。要谈下半年服装进货的事情，估计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让他们一个星期之后再过来。
覃继强说：“你上次打电话说了之后，我现在假都请好了，怎么能再等一个星期呢？”
覃丽香说：“那你就把请的假推掉，然后一个星期后再请。”
覃继强无可奈何的说：“单位人事部们也不会同意啊，单位员工都这样搞，整个单位不乱套？”
覃丽香说：“那你看你能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一个活脱脱的无赖样子又出来了，一个电话把别人闹得团团转。覃继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才一副不情愿的口气说：“实在不行，那就以后再找机会吧。”
挂掉电话，兰宁就跟请覃继强说：“她让你一个星期后再去？这还能信她的话？她是不是没有把我们耍够啊。我们自己安排一个地方去放松几天就行啦。”于是覃继强一家去了文唐市周边的一个地方避暑过了几天。
虽然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小孩的情况暂时也还好。但是覃继强和兰宁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欧景苑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周围配套的东西比较少，生活并不方便，只是离兰宁上班的地方比较近。尤其是覃继强上班的地方离家太远了，跑一趟累得要命。覃继强的工作比较忙，出差加班多，老不在家，家里的事情就兰宁一个人在弄。这就比较头疼了：结婚成了家天天不能回家。尤其是兰宁还有寒暑假，放假了家里也没有人，时间长了兰宁就觉得不能接受。覃继强这边，工作还算比较稳定。单位的效益现在好起来，过年过节会发点东西，比如米、油、水果之类的，覃继强把这些东西拧回家简直就是筋疲力尽：拧着东西从单位走到公交站要走近半个小时，到站了再拧着东西走回去又得半个小时，边走边歇累得人骨头都要散架。
起早赶公交车多了，覃继强慢慢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吃不消，有好几回感觉晕车。有一回，覃继强一大早赶公交车，好不容易挤上去，踮个脚在公交车上摇摇摆摆坚持了好几站路了。结果因为起得太早没有吃东西有点晕车了，感觉自己要上吐下泻，满头的虚汗狂冒、金星直闪，眼见要晕倒。连忙到了下一个站下了公交车，感觉肚子都快炸开了，急急忙忙的到处找卫生间。可怜见的终于找到了一个又偏僻又脏的地方，才解决了他十万火急的问题。然后到公交站边的一个台阶上坐了好半天，摸着满头的冷汗，嘴里不停地说：“哎呀，哎呀！！整死我了！！要命啊，要命啊！！”以后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覃继强周日晚就提前回到单位。
而兰宁是在高校当老师，大部分时间她并不需要像覃继强这样朝八晚五的卡着点去上班，可以灵活的避开上下班的高峰期，很多事情可以在家里完成。覃继强动不动周末还要加班，兰宁则很少会遇到周末要加班的情况。
同时后面马上面临小孩上幼儿园接送的问题。如果又求着覃继强的爸妈或者兰宁的爸妈来，他们又会把覃继强一家往死里整。总结之前的经验，只要你有求于人，别人就会恶心你、践踏你。唯一的方法就是以自己为主，自己辛苦点动手解决问题，或者花钱请人解决问题。这样偶尔请两边的老人来帮几天的忙，还不至于被他们掐住脖子。万一把覃继强他们搞烦了，就可以随时把这几个恶心人的老家伙赶走。就如同毛主席说的一样：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干脆把欧景苑的这个房子卖掉，然后在覃继强单位附近买一个房子，以后就让兰宁上班跑单位。这样一来，覃继强可以安心工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多得多了，何况兰宁还有寒暑假。这么一来，各方面都好多了。
说干就干，这个房子才住了不到1年半，兰宁就把它挂到中介公司开始卖出了。刚好覃继强在单位一直住的是单身宿舍，是一个老式的小两室一厅，和一个一年进单位的同事名叫周正慕的合租的。这个同事前一阵刚好说要搬出去了，准备把他的这个房间退还到单位保障部。覃继强想跟他商量说，让他先不要退，覃继强把房租补给他，这样覃继强就可以独占这个房间。如果把欧景苑的房子卖出去了，刚好可以利用这房间过渡一下。
这个事情办起来还比较顺利：房子挂起来不到1个月就有人要买，一对年轻的夫妇，女的是在附近医院上班的医生，男的在钢铁公司上班，看中了欧景苑这个地理位置。带人看了好几次房子，因为覃继强家的房子是新装修的，看得很舒服。而且覃继强又仔细设计规划了房间的内部结构，比楼上楼下的几家都合理很多。覃继强也反复跟买家说了：“是因为没有人带小孩，才要卖房子的。不然这么新的房子，可是不会卖的。”
这对夫妇最后看中了房子，就开始办理房子的交易手续。覃继强又拿公积金账户中的余额和自己手上的现金把房子的贷款还完了，以方便过户。把房子卖出后，总共得到72万的现金。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小孩用的东西，房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拿走，全屋的电器家具都送给了买家。当然了，家具家电自己拿走也没有地方可以放。最后搬走的时候，兰宁还很舍不得。覃继强倒没这个感觉，兰宁的妈妈老在这个房子里做古做怪，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而且，搬到这边来后覃继强工作起来会方便很多。
SOS研究所的单身宿舍在就职工生活区，在办公楼的旁边，直线距离不到200米，走路过去也就3分钟。而且，职工生活区这边的食堂、商店都很方便，而且单位还有幼儿园，也就在楼底下。置办一点简单的家具，一家人就在单位的宿舍楼住了下来。
这个时候是2010年，文唐市正开始了大规模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高架、地铁修个不停，满城都是工地。当时文唐市市长得了一个外号叫“满城挖”。覃继强他们单位附近的房价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兰宁和覃继强从来手里没有拿过这么多的现金，于是又担心房价涨了导致手上的现金贬值。覃继强一到周末就通过中介公司在附近周边的小区看房子，看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看到满意的：不是贵了就是太破旧，稍微好一点的房子又有很多人来抢，一挂出来就被卖掉了。
小孩泌尿系统的问题像一个定时炸弹一直悬在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爆炸。就在这个时候症状开始显现出来，小便的时候疼痛哭喊，稍微不注意就会发烧。兰宁在家里搞得心烦意乱、焦头烂额，覃继强也被搞得焦躁不安。现在两个人只能一个在外面找房子，一个人专门看小孩。因为之前是协和医院的陈敏医生看的病，交代病人“不适随诊”，就是有了问题随时到医院看。兰宁通过电话联系上陈敏团队下面的一个博士医生，这位医生了解了情况后告诉兰宁，有一种叫“呋喃妥因”的药，专门针对泌尿系统炎症。这个药效果特别好，可以长时间服用，副作用很小。但是这个药特别便宜没有什么利润，医院基本没有卖的，药店也很少有卖。建议他们自己多跑几家药店，买一些平日备着。如果症状发作，就加量吃，平时吃半颗就好。
于是兰宁又多方打听，不知道从哪里求来了几瓶呋喃妥因的药。吃了以后真如医生所说的效果，吃两颗就能治疗症状，平日吃半颗就能控制症状。覃继强和兰宁还在天真乐观地想：“把症状控制住，小孩一天天长大，抵抗力提高，身体就会自行慢慢恢复，最好不要再次手术再受罪了。”但他们哪里知道，病根还在身体里面呢，怎么可能自己消失变好？
现在也没有时间来处理小孩的病，只能暂时先控制住了，先解决住房的问题。因为现在住房的问题成了一个又棘手又紧急的问题。一家人在覃继强的单位还没有住到两个月，SOS研究所的后勤保障部门最近开始了统一清退单身宿舍的工作。因为覃继强他们这一批入所的员工，已经在单身宿舍住了近5年了，一个月一个人就150多块钱的房租，相当于是给员工提供的福利。最新的通知说，截止这个月底必须清退，不然后面按照价格一个平方30元每月收费。这么一算，覃继强所住的房子要收1800多块，这个比周围的市场价高出了两三倍了，当时覃继强一个月的工资发到手也就两千多点。总之，这个通知的意思就是赶覃继强他们走，好把房子空出来。
覃继强想到单位的保障部找一下主管的领导，说明一下情况，请单位通融一下，他买到房子就马上搬走。当时保障部的主管领导叫徐尚涛，是一个个子不高、慈眉善目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徐主任很忙，很多事情要处理。覃继强在办公室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有机会跟徐主任说上话。徐主任听覃继强说明来意，面带微笑的说：“我们是搞保障工作的，是为全所员工服务，应当理解员工的难处。但是通知已经下发了，也不便更改。因为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也可以特殊考虑。你继续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是房屋租金的事情我也不好做主。我把你的情况再跟上级报一下，领导如果同意就没有问题。”
覃继强听他这么一说，千恩万谢的说：“真不好意思，给徐主任添麻烦了。”
徐主任仍然笑着说：“不要紧。那你先回去等消息，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于是覃继强继续抓紧时间在外面看房子。但关于买什么样的房子，两个人也有不同的看法。兰宁认为应该再贷点款买一个大一点好一点的电梯房，住得舒服。覃继强则认为，应该买一个两室一厅就够了。因为两边的父母都不来住，而且他们都靠不住，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况且买大房子，手上的钱远远不够，钱全都投进去了不说，又背上了一身负载，之前缺钱把覃继强搞怕了。而且之前在欧景苑住的电梯房公摊大，房屋结构不合理、不通透，总价高不实惠。覃继强主张在附近的老旧小区买两套旧的多层的房子，先图实惠解决眼前的问题。
“就是你爸妈的原因，害得我们不能像别人正常家庭一样买大房子。我的同学、同事都买了高层的大房子，你却让我住破旧的小房子？”兰宁发牢骚说。
“你现在发这些牢骚也没有用啊。一个是我爸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光着口袋跑来看病，他也讲了：谁叫我是他儿子呢。现在慧慧的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后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我们贸然买一个大房子，到时候要花钱治病怎么办，难道还能指望我妹吗？”
覃继强继续跟兰宁分析道：“我们买一个大三房，难道安排你爸妈或者我爸妈跟我们常住？显然我们两个都不喜欢他们，没有必要把他们搞来恶心自己。更加没有必要把钱都固死在房子这个固定资产上。我们自己手上有了现金，就可以灵活地花钱办事情，不会被动。”
“买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就等于多了一家老人在帮助我们了。你爸妈我爸妈，都没有谁一年给我们两万块钱。最近我看了一下旁边的关西小区，规模还挺大，生活方便。虽然破旧一点，但里面有学校、菜场和医院，不用出小区就能解决很多问题。慧慧就在楼下能上学，接送也简单很多。没有老人帮忙，我们自己也要提前想办法了。”
“而且，现在好多老小区都在拆迁，指不定关西小区什么时候拆迁呢。我们还能借一下政策的东风，以旧换新。就算短时间内不拆迁，如果什么时候需要花钱，还可以变卖出一大笔的现金，可以解决大问题，是一个很可靠的保障。”
“我们现在眼前的问题，还是要先能活下去，能自己立足站稳脚跟再说。”
兰宁一听可以有两套房子，能当房东，又有可能拆迁，禁不住就有点心动了。于是说：“我不喜欢住旧房子，你既然这么说，如果买旧房子，我就要马上买一辆车。房子不让住新的好的，再不让买车，我就不同意。”
覃继强听她这么说，于是就答应了她买车的要求。
覃继强又开始了他到处看房的艰辛旅程。房屋中介都很狡猾，每次故意把看房子的人召集在一起，大家一同去看一套房子，人为制造人山人海、供不应求的紧张局面。因为关西小区在公交车站旁，规模大、居住的人口多，挂出来卖的房子多，可以选择的余地大，离覃继强上班的地方就一站路，所以覃继强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关西小区这里。
刚好这两天，关西小区有一套位置和朝向都还不错的“品形房”挂出来卖，面积78个平米，报价38万。覃继强到房子现场看了以后，觉得还比较满意，于是当机立断，和中介说他愿意以这个价格来购买，请中介约卖家出来谈。
卖家是一个女的，按约定的时间到中介这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流，双方都谈好没有问题了，就准备让卖家押证件，买家交定金了。结果这个女的说，她还要回去跟她的老公再商量一下。中介的说你这次来不是跟你老公谈好了吗？这个女的说她老公在外地，这是都是她自己做主，怕她老公有意见，也不能过户。
于是覃继强回去等消息，过了好几天也没有答复。再通过中介去问，这个女的说：他老公说了，要38万5才同意卖。覃继强着急买房子，稍微一想，也就同意了。要中介跟她说这次说话要算话，不能再变卦了。
中介后来回话说，这个女还要再考虑一下。覃继强有点生气了，就问这个女的是不是真心卖房子的，如果不是真心卖就算了，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力。过两天中介反馈说，她是真心卖的，就是觉得这个价格她卖亏了，要再加一万块，39.5万就可以卖。覃继强心想这个价格也行，同意这个价格成交，想约卖家出来办理买卖过户手续。结果她又找各种借口，一会说人在外地，一会说家里有点事情，最后才说还要加价到40万。覃继强已经彻底对这个人失望了，这个完全是出来骗人的，根本没有诚意。于是跟中介说，这个价格我同意了，你看她来不来。果然不出所料，一说要办交易手续，她就不出现。覃继强最后不看这套房子了，转而去看这个小区的其他房子，结果很多房子要么户型不好、要么朝向差、要么位置偏僻，各种奇形怪状的房子也看了好几个，都根本不能住人，没有看到中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中介说那个女的主动打来电话，报了一个最终价格：41万。如果你同意明天她就带房产证、身份证等资料到中介公司来签合同。覃继强综合最近看的房子和价格，41万虽然贵了万把块钱，但她的这个房子确实好一些，跟兰宁一商量，就同意了，约好了明天早上一起到中介来办手续。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到了关西小区门口的中介公司，等到快10点了，这个女的都不来。在中介公司的再三电话催促下，这个女的才带着资料姗姗来迟。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坐下来，中介也看了她带来的资料，都没有问题。双方说了几句关于房子的话题，覃继强就说了：“你的房子报价有点过高了，现在单位把我往外面赶，我急着卖房子住，所以也认了你的价格。”意思是告诉这个女的，她的价格已经很划算了。这个女的也说她自己有诚意来交易的。
中介说，那咱们就来签买卖合同、交定金押证件，把这个事情定下来。结果这个女的居然又说：“签合同必须我老公到现场，不然签不了。我老公现在在外地，也过不来。”然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兰宁这会受不了了，直接上来骂她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连脸都不要了，三番五次的反悔，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这个女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你怎么骂人？房子卖与不卖，是我的自由，交易是双方自愿平等交易，我不卖你难道还能强买不成？”
中介公司的人也都帮着兰宁说话，说她搞得太不尊重人了。既欺骗了买家也糊弄了中介，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卖就早点说。这个女的既然没脸，就无耻到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家也真拿她没辙。
覃继强早估计都可能是这个结局，就劝兰宁不要生气。这种人犯不上去理她了，后面再去找其他的房子。
就在这个时候，覃继强发现这个月发到手的工资居然只有300多块钱了。正觉得莫名其妙，到单位财务处一查，原来是这个月的房租扣了1800块。覃继强极度愤怒了，本来到保障部找领导说好了，请他通融一下的。结果招呼不打就这么搞法，自己还要不要生活了？就算是按当时的市场价格，单位这样简陋的老房子，撑死也就五六百块一个月了。
覃继强连正常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了，上班时候连忙跑到徐主任的办公室，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徐尚涛主任仍然是一副和蔼的笑脸，对覃继强说：“你的这个情况，我特事特办地专门给所领导汇报了。因为所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不便更改。你也知道，我们是军工研究所，管理都是严格规范，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每个人都不遵守所文件，我们后续的单身宿舍统一维护工作就不便开展。这个要请你理解。”
覃继强说：“这个房租高得也太离谱了，能不能把扣掉的多余的部分退还给我？”
徐主任仍然微笑着说：“这个事情也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如果要退钱，我这里又要特事特办，向所领导汇报。根据上次的情况，希望并不太大。要不我帮你往上报一下？”
覃继强一听，傻了眼了，上次的亏难道还没有吃够，还要没趣地去碰一鼻子灰？于是连忙说：“我知道了，也不麻烦您了。我现在还在找房子，要不行我先在外面租房子住好了。”
徐主任这才笑着说：“这就对了。各人都有自己的困难，还是要麻烦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我这边给你宽限10天的时间，你搬出去我后面不收取你的费用。”
覃继强回到宿舍的路上，一脸的垂头丧气。刚好遇到之前的舍友周正慕，谈起这个事情来。周正慕告诉覃继强，之前他也因为后勤保障的事情跟徐主任打过交道，听别人讲他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当面跟你说得笑嘻嘻的，背后刀子捅得“唰唰唰”。覃继强这种情况，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个事情，也搞得兰宁心里恼火，免不了又批评覃继强。说他不给力，当时房子卖得太快，应该先在这边看好了房子签了合同再把欧景苑的房子卖掉。结果偏偏又遇到覃继强的单位这么不顾人死活的把他们往外赶。
事已至此，覃继强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赶紧抓紧时间看房子，同时也在看租房子的信息。如果10天之内没有买到，也只能租了。于是又在关西小区反复的跑，经过一个星期的来回折腾，这次遇到了一个真心卖的房子卖家。而且这个房子也可以勉强凑合着住的，83平的房子卖41万。这个房子跟之前那个不愿卖的房子比起来，是一个“条形房”，居住体验差很多，采光等都不如那个“品形房”。但现在覃继强他们一家人被赶得像丧家之犬，急需找一个容身之地。当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也没有时间再来慢慢找房子了。于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房子订了下来了，跟这个卖家讲，我们明天就要住进来，后面交易手续再办理。这次卖家是一对性格脾气都挺好的两口子，因为房子本来就空着，而且覃继强他们是全款交易，于是同意了覃继强他们的要求。
覃继强拿到房间的钥匙，连夜把这个旧房子打扫了一遍。这种条形房，是夹在一栋房子中间的，光照差潮气大，大白天都需要开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买了这个房子住进来。覃继强想，本来是计划后面还要再买一套房子的，就住在这里看房子也方便。第二天请了一家搬家公司，把单位宿舍的几个二手家具、生活用品、小孩的用品一股脑全部拖了过来。然后到徐主任那里去交钥匙，刚好是10天的期限。
这段时间，全国的房地产行业发展迅猛，各个一线城市的房价涨了又涨，屡创新高，国家出台各种政策都摁不住房价飞涨的势头。逼不得已，好几个城市都出台了限购的政策。覃继强又想，如果以后买了两套房子，限购政策一出台，那一辈子就只能住这几个旧房子，那就没意思了。
于是跟兰宁商量，打算把这套房子挂在双方的父母名下。原本两个人都倾向于挂在兰宁的父母名下的，但是不巧的是兰宁的父母都到国外去了，只能选择覃继强的父母了。兰宁于是气愤地说：“我爸妈出了八万块钱，还跟这房子没有关系。你爸妈反复捣乱，还送他们一套房子。这个世道，真的是不公平。”
说归说，发牢骚归发牢骚。覃继强他们还是把覃继强的爸爸接到了文唐市，并在过户的时候，把房产证上写上了覃继强爸爸的名字。这样一来，覃继强他们一家就还有2个购房的资格。
这个房子买完，覃继强手上还有近40万块钱。兰宁以前还有一个10万块钱的梦想，现在一看这么多钱，立马说要去买车，以后就要开车上下班了。于是趁着暑假赶紧去学了一个驾照，驾照刚拿到，就要去买一辆车。
为这个买车的事情，两个人又有分歧了。覃继强认为他们目前的情况，买一个车代步就好，不能装阔显摆。兰宁则认为要买一个稍微贵点的车，质量好开得也放心。覃继强因为一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所以花钱十分的小气。说要买一个国产车，花一个七八万块钱就行。兰宁说要买一个十七八万的合资车，因为大家都买这样的车子。覃继强说：“一个是我们还要再买一套房子，钱不能就这么花掉了，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第二个，两个随时会进医院的人，我们哪里敢随便花钱？再说，我看满街跑的面包车，也就一两万块钱，别人也开得飞快。我们买一个七八万的车子，不比这些面包车好多了？我们住在关西小区这样的老小区，也没有必要开一个好车，剐了蹭了也不会太心疼。”
兰宁一听又嫌跟着覃继强尽是过这样抠抠索索的日子，真过得憋屈，又开始埋怨覃继强的爸妈。但是覃继强似乎说得更有道理，最后还是妥协买了一个东风牌的风神A60款的国产车，花了9万多块钱。兰宁这才算是心里稍微舒服了点。覃继强这个时候没有驾照，是兰宁从4S店提了车开出来的。回来的路上，他们两人找了一条宽敞的路，把车子停在路边，看了又看，两个人高兴得互相拥抱。住的问题解决了，又买了一辆新车，身上也没有什么负债，感觉真好。
在关西小区住着，虽然脏乱，没有什么小区环境；但正如果覃继强之前所预料的，生活确实方便了。慧慧从所里的幼儿园换到了关西小区里面的幼儿园，也就是在楼底下，接送非常方便。楼下菜场、水果摊什么的都有，小区里面还有一个小学，慧慧准备以后就在楼底下上小学。这样一来生活上的问题基本上都好办了，可以靠覃继强兰宁她们自己解决问题。兰宁为了能每天接送小孩，跑到学校教务处，请安排课程的同事照顾一下她，排课避开早上的一二节和下午的三四节。如果实在避不开就让覃继强当天不要加班，回来接小孩放学。所有的问题，虽然解决的不甚完美，但这个家庭可以正常的自主运转了。
这天，覃继强突然接到了她妹妹打来的电话。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覃继强对他的妹妹心里有很大的意见，但是没有当面说出来，已经不大愿意主动同她联系了。虽然兄妹两个从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没想到她出嫁之后，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电话打通以后，两个人互相寒暄了一番，问了一下彼此的近况。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亲人的声音，就算是对她有太大的意见，心理上也觉得亲近。覃继强的妹妹居然问了他一个个人收入的问题：“哥，你们家里一个月收入有多少钱啊？”
覃继强一听就警觉起来，之前娘家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旁观者的样子，现在来打听自己的收入，居心何在呢。于是覃继强含糊地说：“有几千块钱吧。”
覃丽香一看她哥哥并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的收入，于是又换一个说法避免尴尬：“你们在文唐市是属于一个什么水平呢？你们一个在高校，一个在研究所，应该是收入比较高的吧。”
覃继强一听，越发反感了，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说：“还行吧，中不溜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生活过得去。”
覃丽香看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于是转移话题，一本正经地说：“哥，我跟你说个事情。”
覃继强说：“你讲吧。”
覃丽香说：“亲戚之间就是要多联系、多走动，如果长期不联系就疏远了。家里的几个堂弟、表妹，平时有空给他们打打电话，你和咱们家里的这些亲戚联系得太少了。”
覃继强心里想，自己的父母和亲妹妹都不管自己的死活呢，联系这些亲戚有什么用呢。他自己这里一头的包，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又有什么时间和这些亲戚联系呢。于是说：“我这几年太忙了，等我稍微闲一点了，有空自然会跟他们联系的。”
覃丽香又说：“亲戚之间就是不要怕互相麻烦，就是要互相麻烦，越是互相麻烦越能互相走动，还会越亲热呢。”
覃继强说：“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是生怕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态呢。如果给人添麻烦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覃丽香说：“所以说，你千万别这么想。亲戚之间就是用来互相麻烦的，不然亲戚有什么用呢，那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亲戚之间还要互相理解，比如说我来到文唐市因什么原因没有来找你，你难道还能怪我？”
覃继强一听，她满嘴的胡言乱语、歪理邪说，自己还要配合着跟他说下去，就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跟她讲自己这会还有点事情要办，先不说了，后面再联系。
覃继强以为他们能在这边过一阵舒心点的日子，然后再找个机会把小孩的病治好。休整一下，调整一下人生的步伐，就能够把步点调整过来，就能把生活调整顺利。现在已经靠近了工作单位，似乎是方便了很多了。但是，这个便利覃继强还没有享受2个月呢，他们单位却宣布整体搬迁，需要搬迁到离现在这个地方十多公里开外的一个偏僻的郊区，一个叫麻雀嘴的湖边。因为他们是军工的单位，在偏僻的地方有利于业务工作的开展。
这下覃继强又开始了朝八晚五赶班车的生活节奏。好在单位提供通勤班车，覃继强每天早上需要走到离关西小区两个站多路的班车停靠点等候班车。刚开始的时候，班车还比较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单位；随着文唐市的发展，不到3个多月的时间，从覃继强单位老区到新区的两条主要线路“民族大道”和“关山大道”变成了文唐市最堵的两条路，长时间在“拥堵排行榜”上排第一和第二。覃继强每天上下班单程需要1个半小时，往返一天就要在路上耗3个小时。覃继强和兰宁说，幸好我们搬到了关西小区，不然以前的欧景苑就更远了，回一趟家3个小时都不一定到得了。
下半年的时间，慧慧一直吃呋喃妥因的药，偶尔也会发作一下，大体还好，基本上算是控制住了，覃继强的爸爸也没有再过来看病了。难得过了一阵没病无灾的日子，不过是每天上班的辛苦加上对慧慧病情的提心吊胆。手上拿得这些现金，也要再买一套房子。覃继强一直也在通过中介找房子，但一直没有找到合意的。
这年春节，兰宁开着新买的车，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回到汪桥镇过春节。覃继强的妈妈看到一家人开着车回来的，也喜出望外，没有想到覃继强一家还买了车开回来。于是一家三代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聊天，一高兴说话就比较随意，说起覃继强他们在文唐市这几年胡乱折腾，好不容易搞得现在还像个人样。覃继强在那里感慨说：“我搞来搞去的，真的是年年在折腾，没有消停过的，后面还要折腾，人确实活得累。”
因而问他的爸爸：“我在外面折腾，你从来没有关注过，也没有过问过。你怎么心这么大，还是对我信心十足啊？”
覃继强的爸爸听他这么问，一本正经的回答他说：“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跟我们讲，你以后的事情不用我们管的。这个话是你自己说的啊。你自己的事情当然该你自己操心了，我们还能管什么呢？”
覃继强一听，愕然：“那我搞得好与坏，你都不担心吗？”
覃继强爸爸说：“你自己在外面努力搞，只要你搞得好，我就开心了。我的原则是，不给你添麻烦。”
覃继强发现他不能跟自己的父母讲话，讲得越多越伤心失望，本来还只是怀疑他父母是彻底不管自己，还有点幻想的空间：他们可能不是这样，只是他们的能力有限。现在越来越清晰的确定，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不应该操心你的事情。说起到处送人情的事情，那就是要和社会风俗接轨。说起覃继强的事情，那就参照国外的情况执行，和我们社会的现实就没有关系了。试问我们社会周围的人，那个家庭的父母不是为子女操碎了心？
覃继强搞得好，他就开心？如果搞得不好呢，是不是就跟他没有关系？把这个话翻译得直白点就是：你自己去搞吧，爱搞成啥样就是啥样，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原则上就是不给他添麻烦？路上随便抓一个人，都不会跟他添麻烦。是不是覃继强看到一个人都要扑上去喊爹？
覃继强心里叫苦，嘴上说不出话来——他越来越不想跟他的父母聊天了，经常聊着聊着，就莫名的来气。
覃继强的父母对他的态度明显就是：你的事情是你自己的，我们是不会过来帮助你的。你搞得好过的歹，完全该你自己去努力。但是我要是有什么问题，比如我病了，那我就是你爹，你就是我儿子了。而且在这种对你撒手不管的情况下，我手上的钱那是要通过“赶人情”的方式，撒向四面八方的亲戚朋友的。如果没有撒完，可能还有你的一点漏网之鱼；如果撒完了，那就不好意思没你的份了。
有了覃继强一家人回到老家过春节，覃继强的妈妈越发要请这些亲戚大吃大喝的吃团年饭了。虽然她老在说自己年纪大了，搞不动几十个人的宴席了。但是在汪桥镇的这个一间的小楼房里，又多了覃继强和兰宁两个服务员。她反而搞得更越发来劲了，拼着老命也要搞出两大桌十几个菜的席面来。覃继强还是老样子，吃完团年饭第二天就要撤离。因为兰宁对他的父母心里有怨气，并不愿意多待，而且想早点回她的娘家过两天。所以他们一家人就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就出发。
覃丽香和她丈夫两个人听说覃继强一家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岳口呢，于是晚上客人都走了，他们一家子人留下来先不回去，热热闹闹一团和气的在一楼的堂屋里说说话儿，一年上头好不容易团聚，大家多亲热一会的意思。
堂屋里面有几把椅子和几条凳子，刚好几个先进来的人就把那几把椅子先坐下了，就剩几条凳子。覃继强进来一看，就自己搬了一条凳子，陪着妹妹妹夫坐了下来说话。覃继强的爸爸因为经常要上厕所，在卫生间待了好长时间才到堂屋里来。这会进来了，覃继强见他也没有地方坐，于是跟他爸爸到招呼，让他跟自己坐到一条凳子上。他爸爸并没有坐下来，反而又跑到楼上搬一个椅子下来，放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覃继强见了说：“搞这么麻烦干什么？坐到这个凳子上不就行了吗？”覃继强的爸爸并不搭话。
就听得妹夫在那里，东西南北的胡吹神侃呢，看得覃继强的爸爸坐下来了，于是对他说：“覃爷爷现在身体状态比以前好多，精神也比之前好多了。到文唐市看了几次，还是很有效果的嘛。”
覃继强的爸爸笑了笑，说：“是的，比之前强一些了。”
万世文又对覃继强说：“亲戚之间都要多互相交往多联系，一年上头都不互相走动，就越来越生疏了。以后大了，小孩子们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门的亲戚，那就不好了。”
覃继强听了，心里越发鄙夷：连自己的爸妈都不管不顾呢，现在还有什么脸来说亲戚之间要走动？这张嘴真的是能说，这张脸也是真厚，错得能说成对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似乎是他主动说了这些话，道理就占到他那边去了。覃继强并不想搭话，于是礼貌性的点点头。
万世文特别能说会道，一大群人坐在那里，就听得他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大说特说。于是他又回头对覃丽香说：“你哥哥不简单呢。从毕业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搞的。覃爷爷看病、自己买房子装修、照顾慧慧、慧慧看病，空手把一个家庭弄成现在这样，非常的不容易。”
他的这几句话说到覃继强的心坎里去了，不禁对他有一种“知己相遇恨晚”的感觉，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关心他的经历和感受。
覃继强的爸爸妈妈听了，并不说话。
覃继强于是说：“是啊，是不好搞。关键是没有钱，什么事情都不好搞，步步难行。不像你们，条件好一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万世文听覃继强这么说，于是就正色对覃继强说：“你千万别这么想啊，其实你的条件比我们好多了。”
覃继强一听，又要重新估量自己的智商了：他们好几千万的资产，偶尔听他们说去一天的营业额都好几万，自己连他们的零头都没有，结果条件居然比他们好？
“万世文，你这玩笑开大了吧？”
“你听我说：你别看我们做生意面子上看的还可以，但是我们今天有收入明天可能就没有收入，我们今年赚钱明年可能就亏钱。但是你和兰宁不一样，每个月的收入是固定的，旱涝保收，不必为单位赚不赚钱发愁，你们的收入可靠多了。我们做生意，事情都是自己的，今天不做今天就没有饭吃。你们的工作是单位的，不管怎么搞，工资照发。”
覃继强听他这么说，觉得他哪里是无中生有，简直就是强词夺理。自己一个月拿到手的两千多块钱，顿时被他镀了金，变得熠熠生辉金光闪闪，如同出国读了博士回来立马身价倍增，比他一个月几十万的收入多多了。
正准备辩解一下，还没有想好怎么说，主要是大方向没有明确：是跟他据理力争呢，还是继续暂时拉低自己的智商装傻呢。不然这个交谈几乎进行不下去。
万世文可能也觉得他这样说话也点飞得太高、离谱太远、不着边际了。于是等覃继强一家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呢，赶紧岔开话题：“覃爷爷余奶奶，你们在家里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覃继强他们在城市里生活压力也很大，把你们自己的退休工资多给他们攒一点，留着给他们用。他们又要供房子，又要养小孩。”
覃继强发现这个万世文说话很有套路，一会说人话、一会说鬼话，很善于在两个风格之间来回转换，把现场谈话的氛围控制的稳妥，以免翻车。难怪覃继强的爸妈一个劲地在覃继强面前夸他，说他“话说得好，事情办得周全”。
覃继强的爸爸听了说：“前几天覃继强还跟我说起人情的事情，我和余奶奶的那点退休工资一年的人情支出就要花掉一大半，剩不下什么钱来，指望我们不现实的。”
万世文听了说：“要我说啊，你们的人情开支的范围太大了。一些不必要的人情往来就省了，现在年纪都这么大了，一些关系比较远的亲戚真没有必要继续走动，就这些最亲的关系走动一下就行了，别人也都能理解的。”
覃继强的爸爸听了说：“我们的这些亲戚朋友都是一辈子的关系，一直在走动，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万世文并不理睬他，继续说道：“上次听说姑奶奶因为老伴去世了，重新找的一个姓谢老伴都七十多岁了，这个谢爷爷过生日，你们送过去500块。姑奶奶因为重新找老伴，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这个妈了的。你们倒这么积极的送，而且送这么多，真没有必要了。”
覃继强的妈妈说：“不能这么讲。她的儿子不认她没有关系，但是她毕竟是我们家的姑奶奶，我们还是要认的。她和谢爷爷一起生活的第一年，过生日怎么能不重视？我和覃继强的爸爸在她面前都是晚辈呢。”
覃丽香这会也说：“前一阵，妈妈娘家的姨侄姑娘的小孩周岁，别人根本没有请她呢，她也赶紧托姨妈送了500块钱过去。这个表妹，我们从小就没有怎么见过，她比我们小十几岁，现在又出嫁到别人家了。”
覃继强的妈妈说：“我是她的亲姨妈，送500块钱有什么问题吗？”
万世文接话说：“这么多年，覃继强他们一直不过什么事情，有什么大事也不请客。你们这些人情，都是有去无回的。每个家里的人情都有一本账，讲究人情的收支平衡。我听说覃爷爷之前的一些同事朋友，别人请客都没有请你们，你们自己还主动找上门送人情，那这些人情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呢？下次请客你们准不准备请别人？”
覃继强的妈妈说：“老话说礼多人不怪。别人家里有喜事，我们是真心去‘送恭贺’的，这个肯定没有问题。我们家里请不请客不好说，取决于覃继强他们。”
覃继强想，我要是自己有什么事情请客，无非请覃丽香一家，兰宁的姐姐一家，但他们在国外了；再就是几个亲叔叔姑妈，这些加起来也没几个人。覃继强的爸爸妈妈送礼的这些人，跟他关系隔得太远了。覃继强的妈妈把这事情往覃继强头上扯，也是莫名其妙。
覃继强还听他的爸妈说起过一些堂叔家请客的事情，他们也是拐着弯也要去送礼金。而这些堂叔覃继强这么长时间很少见到，有的甚至只听其名从未谋面。覃继强在旁边听他们讨论这个问题，一脸苦笑。任你万世文怎么能说会道，一样说不动他们。
万世文见说服不了覃继强爸妈，就及时转换话题。说起覃继强在文唐市给他爸爸治病的事情，说覃继强跑前跑后地给爸爸看病辛苦了。
“辛苦不辛苦，也没办法。给自己的爸爸看病本来是自己分内的事情嘛。”覃继强说。
万世文这个时候抬起头环视了一眼房子的客厅，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事情没有办法，也只能辛苦你啦。我也跟覃丽香讲了，家里还有你这个哥哥管事情呢，我们就放心了。何况你看，你们家的这个房子本来就没有我的份，所以覃爷爷看病的事情，我也不便上来管了。你说对不对？”
覃继强听了这个话，如同大晴天响了一个惊雷：做生意的人居然是这么一个逻辑，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眼里似乎都是一场交易：你没有交易的筹码，就没有必要和他谈。在覃继强的三观里，这样的话是绝对不可以成立的。但是，怎么办呢，难道和他吵？好像也没有必要，因为大家还是亲戚嘛。覃继强只好口是心非地说：“还有我呢，我会想办法管好这些事情。”
大家在一起聊天，都只能说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或者说一些奇闻异事，道听途说。这些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东西，还是不说少说的为妙。既然话不投机，自然是哈欠连天。兰宁早已经把小孩洗澡完毕了，在三楼床上准备睡觉，中间下来喊了覃继强好几次了。覃丽香一家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说先休息去了。
覃继强在一楼堂屋里收拾东西，把凳子椅子摆整齐。覃继强的爸爸一边搬凳子椅子一边跟覃继强说：“你刚才喊我跟你坐一个凳子，我是不能跟你坐的。”
覃继强一脸惊讶状，问道：“为什么？”
覃继强的爸爸说：“我们之前的老规矩是：父子不同凳。我和你是不能坐在同一条板凳上的。”
覃继强一听，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气愤。自己的爸爸，在对自己的事情上是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但是对自己却有这些莫须有的奇怪规矩，覃继强长这么大闻所未闻。怎么感觉他爸爸是哪里来的封建遗老，和现在覃继强的生活格格不入。覃继强和他爸爸的心理距离，不知不觉又拉大了两公里。
覃继强越来越清楚的确认，自己在生活中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自己的父母一辈子胡乱瞎搞，他小的时候一天好日子没有过。到他上学结婚工作时，又是各种坑人操作，一门心思心安理得在他身上耍无赖。而自己的亲妹妹，出嫁后冷漠无情，对家里的事情熟视无睹袖手旁观，也是一副无赖相。
一个人在世界上最亲的人，无非是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如果这些最亲的人对自己都是这副德性，对这个人的世界观会有什么影响？显然，对一般的大多数人来讲，最亲的人是自己最可靠和最值得信赖的人，在心理上互相安慰，在经济上互相帮助。如果他们对自己都冷漠地耍无赖，这个人会对所有的人性产生怀疑。最可靠的人都不可靠，难道那些跟你隔了好几层的亲戚反而更值得交往和信赖？覃继强的心理是极度的失望和忿忿不平，慨叹命运不公平，让自己遇到这样的父母和妹妹。本来覃继强在他父母原生家庭里长时间生活，就产生了消极悲观、内向自卑的性格，但好在覃继强还有坚强和韧性。这段时间的经历，又使得覃继强更加的失望和消极，情绪不稳定，不大愿意跟他的爸妈说话，很多时候跟他的爸妈说话不耐烦。
心中有了很多牢骚，就需要找人倒到苦水。作为一个男的，发牢骚的机会不多。一般都是自己在心里默默消化，或者发发呆，或者抽抽烟，或者运动一下，化解掉这些苦闷。但覃继强的心中的郁闷，不是一天两天累计起来的，不找个人说说，感觉心里憋得太难受。于是覃继强有的时候，也会跟自己的朋友或同事聊天的时候谈起自己的父母。但是让他觉得失望的是，其他人并不是太在意他的感受。一般情况下，别人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说两句而已，而这样的情况还算好。更多情况下，大部分人根本不同意覃继强的描述。他单位所在的部门有一个姓金的女同事，大家在工作之余也会谈及自己家里的一些事情，比如家里的一些纷争什么的。覃继强刚好也说起的自己的奇葩父母，说他们对自己“万事不关心、有了事情就往我身上赖、千方百计维护不管事的妹妹”。还没有说完呢，这位同事就说了：“覃继强，你不要再说了。天底下都说不过一个‘理’字。大家都知道‘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是的儿孙’。一个人首先要尊敬孝顺自己的父母。你对你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么大的意见，不用怀疑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话说得难听点，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一直读到研究生，不应该是这么一个思想觉悟啊。”
覃继强一听哑然了，她刚才投诉她公公婆婆的不好，说起来滔滔不绝呢。怎么说起覃继强的父母，立马又变成了“长辈不可置疑”的卫道士？他通过几次的聊天明白的一个道理，如果自己的父母对自己耍无赖，在这个世界上你根本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去。之前觉得那个营长姑父为人正直，曾经因为和他谈起自己父母一辈子吵架的事情说起这个问题，他直接来了一句：“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一个人讨厌自己的父母，你爸妈是不是把你白生下来了？你这么多年都读的一些什么书，你还读到研究生，我看你连个小学生都不如！”覃继强知道他说话口无遮拦，也懒得跟他计较，尴尬笑一笑而已。
覃继强和之前的好友宣扬一次聊天的时候也谈起过自己家里的情况。这位同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子，对自己的父母是言听计从。也是还没有等覃继强说完，宣扬就打断了他说：“覃继强，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你对父母这个态度，还是有点小问题。我觉得你跟父母之间还是有点小误会，别跟自己的父母计较这些小事情。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宽容点，这怎么行呢？俗话讲：百善孝为先嘛。哈哈。”
这些人说的话都没有错，错就错在覃继强不应该到处跟人说。老话讲：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里的问题，别人不可能感同身受。每个家庭不一样，正常的家庭都不会接受覃继强的这种说法和描述。自己有这样的遭遇，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胳膊折了往袖子里面拐”。这就如同你身体里长了一个毒瘤、肉里面嵌入的一根倒刺，活该你自己去慢慢感受。再换一个说法就是：你有了这样的父母，活该你。谁叫你有一个这样的父母，别人都没有呢？
覃继强也明白了，这个事情跟别人发牢骚都没有必要了，自己闷着就好。既然这样，自己就要尽量远离痛苦之源，尽量少和他们发生交往，省得看着心烦。自己有了自己的家庭，要以自己的小家庭为主，慧慧的病都还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情况呢。要买的第二套房子还在物色中呢。
住在关西小区找这边的房子，一个是方便，另外一个是不怕被人往外赶了，可以不慌不忙的挑选。经过好几个月挑选，看了不少各种奇形怪状的烂房子，终于又看到了一个还略微满意的房子。是一个最西边的“条形房”，采光不错前后都没有遮挡。面积有92平方，报价还只有42万。覃继强一看这么划算，当机立断出手买下了这个房子，准备从之前的房子里搬出来，到这个稍微好一点的房子里面住。
之前的打算是买这个房子也准备全款付清的。后来一想，还是贷点款的比较好。覃继强他们单位缴纳的公积金不用，那不是一种浪费吗？于是首付了20万，剩下的部分就公积金贷款。这么一来，手上还剩二十好几万的现金，手头还是比较宽裕的。
之前的租户还不愿意搬走呢。覃继强告诉他们，请他们再另行租其他的房子，因为覃继强一家准备自己住。房子拿到手后，覃继强于是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打扫了一通，买来两桶白色油漆，把房子里能刷到的地方好好刷了一番。房间里的实木地板，好多地方的油漆都脱落了，覃继强又买来木器漆，自己动手补这些漆。这些事情搞完，累得腰酸背疼。覃继强现在发现，他的身体并不比以前了。以前做什么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劳动强度稍微大一点，身体很容易觉得累，动不动就腰背酸痛。这么多年家里的事情反复的折腾，常年的到处奔波，上下班挤车，身体已经有些不适，开始报警了。而且覃继强的身体特别的怕冷，在单位总是第一个穿上羽绒服、最后一个脱掉羽绒服的人，老是被大家笑话成“春捂秋捂”的典范。
覃继强又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怕困难，坚持就是胜利”之类的精神激励，有了困难一定要坚持的。哪里知道正确的搞法应该是“以身体为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身体有这些告警信号，应该是需要及时的调整生活和工作节奏的时候。但是家里这么多事情，现在小孩还有病要治，他哪里敢放松自己。覃继强还一直憋着一口气呢：一定要把这个家搞好，不再依靠谁，能昂首挺胸的站起来，再不被兰宁的妈妈和自己的妈妈掐着小孩把他们两个踩在脚底下。
两个房子都在小区里面，隔得很近。覃继强又不愿意浪费钱，搬家的事情都是自己亲自动手。兰宁白天在家里清理东西，到了晚上覃继强回到家，就“呼哧哼哧”的把几个编织袋楼上楼下的搬。兰宁说东西太重了搬不动，要覃继强请搬运。覃继强觉得身体情况还受得了，于是让兰宁帮忙扶东西，上下楼都是他们自己一边扛一边抬。兰宁在一旁发牢骚说：“我跟着你，天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变成了东奔西走的劳碌命，这里那里的到处搬家。到了如今还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窝着。”
覃继强说：“关西小区这个地方，不过是我们保命调整的地方。这个地方破破烂烂的，你以为我就愿意在这个破地方住着？我也是没有办法：又没有钱又没有人，慧慧又有病要治，我们只能先在地上趴着了。等熬过了这一阵再爬起来站起来。”
兰宁说：“哎，反正跟着你过日子，就是倒霉，摊上你这样的父母。”
覃继强说：“你爸妈又能强到哪里去？”
“本来就应该男方的父母管这些事情，娶媳妇带孙子。”
……
牢骚发着，东西也慢慢搬过去了。
一家人搬到这个“新的”旧房子里住，比之前的那个房子好多了，心情也大为改善。这几天，兰宁他们学校放假了，覃继强也准备请几天年假陪着她和慧慧好好放松几天，还没有想好去哪里。刚好这几天，覃继强的妹妹打了个电话过来，说现在是热天，她们南昌的生意正好是淡季，让覃继强他们一家人到南昌来玩几天。覃继强一听，想起之前他们也老喜欢说不和亲戚走动的事情。这次干脆就听她的，直接带着慧慧去南昌她家里住几天。也算是封他们的嘴，让他们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覃继强在单位办理好请假手续，就直接让兰宁去火车票代售点买一家人明天到南昌的火车票。兰宁说：“他们做生意的人，经常满嘴跑火车，真一句假一句的。万一她是跟我们讲虚客套，那我们不是上当了。你还是再跟她打一个电话，看我们明天过去了她家有没有人，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覃继强说：“怎么可能？就两三天之前专门打电话，说接我们去的。还说一放假就让我们过去，他家肯定有人的。”
兰宁说：“上次在解放公园的事情，你难道忘记了吗？你还是打一个电话吧，确认一下，又不费事。”
这下倒是提醒了覃继强，于是他马上给覃丽香打一个电话。这下果然不出兰宁所料，覃丽香他们一家人根本不在家，说是都到广州去找万世文的二姐去了。要谈下半年服装进货的事情，估计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让他们一个星期之后再过来。
覃继强说：“你上次打电话说了之后，我现在假都请好了，怎么能再等一个星期呢？”
覃丽香说：“那你就把请的假推掉，然后一个星期后再请。”
覃继强无可奈何的说：“单位人事部们也不会同意啊，单位员工都这样搞，整个单位不乱套？”
覃丽香说：“那你看你能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一个活脱脱的无赖样子又出来了，一个电话把别人闹得团团转。覃继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才一副不情愿的口气说：“实在不行，那就以后再找机会吧。”
挂掉电话，兰宁就跟请覃继强说：“她让你一个星期后再去？这还能信她的话？她是不是没有把我们耍够啊。我们自己安排一个地方去放松几天就行啦。”于是覃继强一家去了文唐市周边的一个地方避暑过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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