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八 艰难求存，做手术亲人捣乱
第二天，覃继强的爸爸回汪桥老家去了。兰宁的妈妈过来，同覃继强的妈妈一起来带小孩，这样也算是一个最佳配置了。兰宁这两天同覃继强讲：她现在琢磨着要买房子付首付了，指望他家是没有希望。前一阵问了他爸妈，结果搞得吵起来了，他们老是看病，手头确实没有钱。但是她自己的爸妈手上还有他们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八万块钱，可以给他们买房子。
覃继强说：“让你爸妈带小孩，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用他们的钱买房子呢？这些钱我们先借着，等回头有钱了一定还给他们。”
兰宁说：“我爸讲了，这些钱是给我们的，也没有必要还。因为我姐在国外，也用不上这些钱，还给他们也没有用。”
覃继强说：“我们单位附近还有很便宜的房子，有一个比较偏的小区叫‘惠安新苑’的，外面打广告才1388一平，买一个七八十平米的房子，八万块钱都差不多都够了。”
兰宁一听，警觉地说：“我爸妈的钱是他们一辈子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你千万别打他们的钱的主意。”
覃继强一看兰宁这么大反应，有点不好意思。这笔钱确实是兰宁家的，自己没有权力做主。于是就说：“我没有想打他们的主意，这个买房子的事情你和你爸妈说了算。”然后就说起了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什么帮助都不能提供。他们拿的工资同兰宁爸妈比较起来，比兰宁的父母多了一倍左右。不好好过日子的人拿了再多的钱，也没有用。
有了这几个人在家里，覃继强也就放心了。虽然也能估计他的妈妈和兰宁的妈妈会搞出一些矛盾，但也顾不上了，只能顺其自然。平时上下班，中间出了两趟差。快到国庆节的时候，出差回来了。兰宁告诉覃继强，她已经买好房子了，就等他回来后一起去付首付，办贷款了。覃继强心里高兴极了，自从他爸回家后，他出差加工资，手头又攒了8千多块钱了。原来兰宁在她单位附近的欧景苑小区订了一套面积92平的电梯房，2400块钱一平，国庆节后就可以交房了。覃继强一看他们手里的钱，交了首付还剩2万多块钱，就准备用这2万多块钱装修了，后面的家具电器等物件再一边攒钱一边买进来。
覃继强私底下问了一下他的妈妈，看他妈妈和兰宁的妈妈相处得怎么样。他妈妈明显一脸勉强地说：“我们相处得挺好的，我们都是两个老人，还能有什么问题呢？”再回头问一下兰宁，兰宁说：“你妈哪是我妈的对手呢？我妈在我面前把你妈贬得厉害，你妈做事情又粗枝大叶，没有我妈细致，她还不是瞧不入眼？不过碍于你妈的年纪大，不说她罢了。”
本来说国庆节后交付的房子，到了11月初才交付。覃继强赶紧联系了一家施工队，希望施工队能够比装修公司实惠点，抓紧时间开始了房子的装修。覃继强也知道房子装修选在春节开始，装修完了过一个夏天最好，但如果等到春节开始装修，那又要往后拖好几个月。现在老婆小孩还住在租住房里，条件简陋，心里巴不得马上把房子装修好，让一家人都能住进新房子。另外一方面，也不想再掏房租了。因为买房子是办理的公积金贷款，用公积金中的余额还房贷已经绰绰有余，就不用自己再掏现金了。
覃继强于是又忙碌了起来，除了平时要从单位回家，周末从单位回来都是在附近的建材市场买东西，东奔西走马不停蹄。亏得覃继强之前一直坚持踢球，身体锻炼得还可以。虽然工作、小孩、装修几条线同时作战，基本上还应付得来。因为平时要上班，不能每天过来，只是周末才能到现场，于是房子平时的装修就全权委托了施工队。到了1月份都快过春节了，这时候下了很大的雪。房子里面的基础工程已经搞完了，地板也装好了，还在安装外面定制的衣柜，覃继强顶着大雪到房子里安排工人装柜子一直搞到很晚。这些东西搞完了，明年翻过年来就可以住进来，后面就只需装空调买电器了。覃继强就着手头的那点钱，能省就省、能俭则俭、能延则延，拉拉扯扯也算是把这个房子装修完毕了，就等过年空置一阵就一家人搬进去。
谁知道房子刚告一段落，小孩子却咳嗽起来，得了毛细支气管炎（也就是肺炎）。原因就是租住的房屋条件简陋，这年的冬天又特别的冷，导致小孩受了凉。二人带着小孩到青山区的普仁医院一检查，小孩的肺炎必须住院打点滴一次治彻底，以免病情反复影响肺部功能。小孩这么小，第一次头上的头发被剃掉打针，兰宁心疼得直到眼泪。覃继强刚跑完房子，又要跑医院了。小孩一住院就是20多天，直接导致他们春节就在医院里过了。兰宁的妈妈说要回去过年就先回岳口镇了，覃继强的爸爸则过来到翠园社区跟他们一起过春节。
这次覃继强的爸爸过来，终于带了点钱过来。按照老家的风俗习惯，今年本来要给小孩办周岁的。一是小孩根本没有人带，为这个事情焦头烂额呢。二是覃继强的爸爸不停的看病。三是办周岁就要回汪桥老家，覃继强一看办事情要他爸妈出面，就不看好。所以直接放弃办周岁宴请了，实在没有精力去折腾这个事情。覃继强的爸爸妈妈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次过来带了二叔给的2000块钱，说是没有请客，也要补给他们。二是他们自己补的2000块，还有过年给小孩1000块钱的压岁钱。这样算是给兰宁找补了一下，虽然钱不多，兰宁的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等小孩出院，已经都是初七初八了，一家人终于可以到租住的房子里一起吃饭聊天了。聊着聊着，兰宁说起覃继强嘴角上的两个疤痕的事情来了。兰宁很是好奇，问覃继强的妈妈：“覃继强的嘴角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啊，听覃继强说是小的时候自己拿刀搞的，怎么会自己拿刀把自己的嘴巴搞到呢？”
覃继强的妈妈听了，用两个手把一张黑脸一捂，同时头还往两边摆动。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学来的恶心动作，装得很痛苦的样子，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然后讲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来。
覃继强当时只有1岁多一点，刚学会走路。而覃继强的爸爸这个时候在神农架林区工作，并不在老家。一天，她杀了一条鱼后去门前的河边清洗这鱼和刀。覃继强颤颤巍巍的也要跟着去，她就带着覃继强一起去了。她先到了河边，把装有鱼和菜刀的菜篮子放在了身后。在河里洗了别的东西，回头一看，覃继强拿了菜篮子里的菜刀含在嘴里玩。她见状赶紧过去夺菜刀，覃继强拿着菜刀就往前走，结果摔了一跤。刀就把他的嘴划开成了两半，鲜血洒了一地。她看了心惊肉跳，赶紧把覃继强送到附近村子里的医院，经过紧急处理后再送到程集镇上医院，镇上的医院搞不了，最后送到县医院才缝合处理的。覃继强算是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小命。
覃继强之前也听他妈讲过，只是没有讲得这么仔细，这会听了这个经历心烦意乱，想岔开话题：“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现在新房子也装好了，慧慧也这么大了。你们在家里不要吵架，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多活几年，多拿几年的退休费，也可以为家里多作贡献。”
兰宁说：“对呀，听我一个亲戚说你们教师的退休工资这几年涨了几回了，待遇这么好，好多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覃继强的爸爸说：“我那点退休工资，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你们读了研究生，还能看得上我的这点钱？”
兰宁说：“您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在这里上班，说起来工资是比你们高。但是一缴税和还贷款，还有这这那那的开销，剩下来的钱就很少了。你们在老家，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开销，就是自己的一点生活开支。覃继强说是3000块一个月，但能剩下500块就不错了；你们1600一个月，但是可以剩下900.这样算下来，你们一个人比我们这里一个人赚钱的能力强多啦。”
覃继强的妈妈听兰宁这么说，于是解释道：“账不能像你这么算：首先我和你爸的钱是分开管的，我和他是各自管各自的。再一个，我们那里的人情债特别的重，一年下来人情支出15000都打不住。”
覃继强听了，不禁咋舌道：“怎么可能这么多啊？”
覃继强的妈妈说：“你爸这边十兄妹，我也有四兄妹。你爸还有另外三房的堂兄弟堂兄妹，你还有一个姑奶奶。还有这个联宗的哥哥，你妹妹也出嫁了。这些亲戚说起来，恐怕有上百人了。一年总有个八家十家的大事情，比如结婚啦、生小孩啦、满月啦、十岁啦，这种大事情至少一家要给1000块，你妹妹家的事情肯定要给得更多。再加上我和爸爸以前的这些同事、熟人、隔壁的邻居、我在这边参加活动认识的一些朋友，平时也会有一些人情支出在3000多。过年的时候压岁钱、买菜请吃饭的、人情走动的烟酒，也是一个大头。我们是当爷爷奶奶辈的人，看到谁家的小孩来，肯定是要给的。这些算起来，光过年的时候就得至少支出万把块。”
“我们的人情支出肯定要按照最多的出，一个是我和你爸在各自的家里都是排行老大的。第二个，我和你爸都是老师，拿双份工资，人情自然不能少给。你说，我们哪里能存下钱来？”
覃继强哪里知道他们居然一直大手大脚的这么在办事情，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兰宁听了已经惊掉了下巴。
覃继强说：“那我们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办事情啦？这么一讲，慧慧周岁没有请客我们不是亏大发了？”
覃继强的爸爸说：“也没有什么亏的，只是说亲戚们没有在一起热闹庆祝而已。难道哪家请客还指望着赚钱不成？”
覃继强听他爸妈这么一说，心里也明白了：他们手上的钱，只有往外流的可能，绝计不可能往里来。但是到了覃继强这里，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没有钱，有了事情就往他身上赖了。自己说什么似乎也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和做事的风格，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不想再聊天聊下去了。
春节过完了，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覃继强带着兰宁去他装好的新房子里去看，兰宁也没有住过新房子，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客观的说，这个房子的结构相当不合理，生活也不方便。尤其是那个厨房，没有窗户，是一个黑房间，必须开灯才能用。两个卧室都有西晒，到了夏天人如同在蒸笼里，白天不能到卧室睡觉。欧景苑的地理位置远离和平大道主路，走出来到公交车站很有点远，这也是一个不方便的地方。
于是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新房子里，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不到几天，覃继强和兰宁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了。覃继强的爸妈回老家去了，说是他爸爸的身体不好，要在老家好好照顾修养一段时间。于是想再请兰宁爸妈再过来带，这回兰宁的爸妈明确表态了：带小孩影响睡觉休息，年纪大了搞不动身体吃不消。现在小孩都一岁半了，应该覃继强的爸爸妈妈来带了，如果他的爸爸妈妈不来就要他们自己想办法。结果偏偏这几天，慧慧老是哭得厉害，搞得两个人心里都很烦躁。
覃继强一听这情况就火了，气的牙痒痒的，把两边的老人狠狠臭骂了好几遍，还是不解气。心里想：我自己为了生存，为了这个家，真的是屡历艰难困苦，拼尽全力，累得人仰马翻的。结果尽遇到这些自私无耻无情无义的人，在我最为难的时候都安心袖手旁观。好像是我生了这个小孩，犯了天大的错。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
于是唬着脸，背了一个小包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走。兰宁看见了，她知道覃继强从来不这样的，于是赶紧问他：“你要干什么去？”
覃继强气得眼睛都快冒出血来，说：“这样搞没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再搞下去了，你把小孩从楼上扔下去算了！我走了，不想再回来了。”
兰宁赶紧说：“你要干什么啊？再怎么说，小孩是无辜的啊。你千万别走啊，跟我一起把慧慧养大。”
覃继强听兰宁这么说，独自在哪里流了一会眼泪，发了一会呆。然后再和兰宁一起商量后面怎么办。两人没有钱，都要上班，还有一个小孩要管。这就是他们面对的情况。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兰宁的课也不用上了。请她的一个同事帮她带课，课酬就给这位同事，暂时保住工作岗位。兰宁一个人带着小孩，她又不会做饭。没有办法，好不好吃也只能等覃继强每天晚上回来做饭。做完晚饭吃了以后，再把第二天的午饭做好。覃继强五点钟下班，就飞快的跑到702公交站，下班的时候公交车挤得满满当当。不管挤得多厉害，为了赶时间覃继强也得死命往上挤。赶得再快，到家也要7:30了，于是赶紧做饭，等做好吃完收拾好也将近9:00。还要做第二大人小孩在家吃的午饭，弄好了再洗澡睡觉要搞到10点多钟，第二天一大早还要从家里出发挤最早的公交上班，不然就要迟到。
天天像打仗似的，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覃继强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坚持，过一天算一天。想着等小孩大了送到幼儿园，兰宁就能上班了，问题就能慢慢化解。兰宁有时带着小孩在楼下玩耍的时候，看到别人家都有老人带小孩，年轻人都去上班了，羡慕得流眼泪。
小孩在生下来之后，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况，也一直没有去做什么检查。两人还暗自庆幸呢，最好一直这样没有问题。等小孩大一点了再去做做检查，说不定她自己身体内部的器官发育好了，就不需要处理呢。
然而，哪里有这么乐观的事情。两个人在家里带小孩的时候，就发现她在把尿时并不太顺畅，兰宁在蹲下来给她清洗的时候发现小孩的排尿的尿道口似乎有一个白白的东西堵在了出口那里。兰宁发现这个情况就紧张了，跟覃继强商量决定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然连小孩的情况是怎么样都不清楚，一直稀里糊涂的也不行的。
于是两个人带着小孩，来到了文唐市的协和医院，是泌尿外科的一个名叫陈敏的主任医师接诊的。先给小孩做了一些检查，并做了一个泌尿系统的CT。结果显示小孩右侧有重复肾，并输尿管返流。膀胱内部有多余物，在把尿时看到的白东西就是多余物，堵在了尿道口，影响正常排尿。
之前看他父亲的病，现在看小孩的病，覃继强从此就慢慢变成了半个泌尿系统专家了。正常人有左右双侧两个肾，肾连接输尿管，输尿管接入膀胱，膀胱存储尿液，通过尿道排出。小孩右侧重复肾，一个肾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各自又有自己的输尿管通到膀胱，膀胱也要长两个，但是没有地方，于是有一根输尿管末端的膀胱就长在了正常的这个膀胱里面，形成一个膀胱内部的囊肿，堵在尿道口的就是这个囊肿组织。而这根输尿管的功能有问题，存在返流的现象。所谓“返流”，是指正常输尿管在膀胱入口处有一个类似“止回阀”的功能，让尿液只能单向从肾流向膀胱，而不会反向回到肾脏。如果这个功能有问题，则是“有输尿管返流”。返流现象会导致尿液返回肾脏，致使肾脏出现肾积水、肾盂分离甚至肾功能丧失。
医生说，先安排手术清除膀胱内部的囊肿，以防止它阻碍小孩的正常排尿，如果囊肿存在，会直接影响肾功能——这个手术要赶紧做了。输尿管返流的情况后面再做，小孩太小了，不能连续手术，怕身体吃不消。
于是赶紧安排手术，结果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手术，终于把小孩膀胱内的囊肿切除干净了。手术是陈敏医生亲自主刀的，出来的时候说体内的囊肿太大，而且同正常膀胱组织粘连得厉害，既要剥离囊肿，又不能伤害到正常膀胱，难度很大。手术是通过膀胱镜的方式间接进行，不能开放直接进行，所以手术很麻烦，既要细心还要耐心，陈医生搞得满头的汗。
小孩才一岁半，就进行了一次全身麻醉。两个人心疼得不得了，但没有办法。小孩子手术前要麻醉的时候，他们两人把小孩交给手术室里的麻醉医生，慧慧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还在哭着要妈妈，两个人都流下了眼泪。但凡当过父母的人都能想象得出来，给一岁多的小孩做手术是什么样的一种煎熬。小孩在手术室的时候，两个人在外面等。又是焦虑又是担心，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走动，又帮不上什么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术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又是导尿管，又是打点滴的针，又是心电图，又是氧气管子，旁边是监测的仪器，床底下挂着尿袋子，上边吊着很多瓶的点滴药瓶。看到小孩就像生化实验室里的实验对象，又是心酸又是心痛。小孩子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麻醉药醒了不舒服就要哭喊，大人只有跟着一起哭。每次打针小孩都要哭喊，同病房里其他的小孩也在时不时地哭喊，兰宁和覃继强两个人只能忍着眼泪照顾小孩。
而且这个手术只是第一次手术，后面还要进行一次，想来都怕。这次查清楚情况了也好，后面有心理准备：后面的那次的手术看情况，准备小孩大一点，在她上幼儿园之前去做，不影响她正常上学。
覃继强和兰宁两个人，要带小孩看病，工作是彻底没有办法搞了。请假的请假，请人代课的代课，就这么混着了。等小孩出院了，把小孩接回家照顾几天。兰宁和覃继强再一起商量：两个人工作都不搞了肯定不行的，覃继强天天来回的跑，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于是决定把一个人的收入拿出来花钱请一个人来帮忙带小孩和做家务，存不下钱也没有办法了。
请家政公司的人带小孩，又怕陌生人来带不熟悉不放心——父母上班去了保姆虐待小孩的情况平时多有耳闻。于是联系两边的父母，请他们打听一下各自老家有没有人愿意来帮忙带小孩。首先是问覃继强的妈妈，说是打听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人。有些人宁愿在家里闲着，可以和家人待在一起，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跑到文唐市帮别人带——覃继强的妈妈从来也没有干成过一件正经事情。只好通过兰宁的妈妈这边打听，最后请到兰宁的姨妈，是兰宁妈妈的亲妹妹，愿意过来帮忙带小孩兼做饭。而且她自己的女儿就在文唐理工大学上学，平时周末还可以到这边来和她妈妈团聚吃个饭。
这样的安排，一家人的日子就可以正常过下去了，同以前相比算是有了很大的进步。美中不足的是，覃继强依然需要每天起早贪黑的赶长途公交车，连续搞身体就吃不消。于是跟兰宁商量，因为家里有她和姨奶奶两个人带小孩，他平时就住自己单位的宿舍，周末才回家来。而且，覃继强因为以前长期没钱搞怕了，所以还是多抓点出差的机会，以便能攒点钱。这样一来，覃继强基本上就不能回家了，大部分时间就是兰宁一个人在家里管小孩。兰宁为此也常发牢骚：总是她一个人在家里搞这搞那，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再说就是覃继强的父母不帮忙，也没有金钱上的支持。自己读了一回文唐大学的研究生，天天就在家里带小孩。兰宁动不动能牢骚发半天，覃继强听了这些牢骚话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安慰兰宁。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想办法先攒点钱，没钱真的是寸步难行。
这样聚少离多、担心小孩病情的日子，已经算是好日子了。好在慧慧现在的情况还算正常的，上次手术的多余物清除之后，小便正常了，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样过了热天，天气已经快凉快了。兰宁的爸爸妈妈突然来到了覃继强家里，说是来玩一阵，看看小孩。因为覃继强经常出差，而且在单位有宿舍，所以几个人刚好在欧景苑的房间里住下。覃继强一看自己的“克星”又来了，以前被她整怕了，不免心惊胆寒。兰宁的妈妈一来，他们家就立刻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寒心冷肠的捣蛋恶鬼。
他们刚过来的那天，覃继强本平时不回家的，连忙下班后赶过来和丈人他们见个面吃个晚饭。覃继强想：现在房子也搞好了，小孩也还正常，兰宁妈妈的态度应该好一些了吧。于是进门跟他们热情的打招呼，兰宁的爸爸倒是正常的打招呼。兰宁的妈妈仍然一副目中无人爱答不理的样子，覃继强心里就寒了半截。想着说点什么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于是又是一副哈巴狗谄媚样，嘴上说一些感激的话，再解释说：“本来很多事情是应该我父母来做的，但是他们确实一辈子都不靠谱，只有辛苦您啦。”
兰宁的妈妈听了，不痛不痒、面无表情、没油没盐地说了一句：“老话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爸妈没有能力，你自己有本事，也是一样的。”
覃继强一看这个样子，上去巴结讨好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就这样能过下去就行了。兰宁的爸爸妈妈干什么事情从来都没有跟自己商量过，从老家来这里、从这里回老家，也从不跟自己打招呼，都是兰宁通知他，就把他完全当一个不想打交道的陌生人。自己拿一个热脸去贴冷屁股又能够怎么样呢？唯有省吃俭用多攒点钱，才能改变局面。以后手上有点钱了，一门心思请别人搞，也省得受这样的窝囊气。
覃继强倒好，他反正是要去上班、出差，和这婆子打交道的时间其实不太多。兰宁就倒霉了，自从她妈来了，几乎天天跟覃继强打电话发牢骚，一说就一两个小时，电话费花得飞快。
这婆子仗着这个房子自己出了八万块钱，就把这个房子当成她自己家里了。在家里就是一个高级领导下基层视察的派头，走起路来两个眼睛都是抬头看天的。在这边说一不二，什么事情都要做主。而且请了姨妈来做事，似乎都成了她的功劳了。她跟她妹妹说：“你在这里是姨妈，是长辈。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只管教训他们。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做主。”兰宁听了气得要命。但这个姨妈似乎信以为真，还真就大事小事做主起来了。搞得兰宁在自己家像在别人家似的，极度憋屈。
这婆子来了以后极度宅家，在这边呆了一个多月从来不出门。隔壁左右的人都以为小孩的外婆已经回老家去了，哪里知道她天天在屋子里待着呢。在屋子里干什么呢，就洗一下小孩的袜子。一双小袜子能洗大半个小时，洗完了挂起来晒。晒好了间隔十几分钟过去摸一下，把它扯整齐，一上午就能过去。覃继强看见她这样，才明白她为什么不情愿带小孩了：这哪里是正常人家干活的样子呢，她根本不想干活不会做家务，做这些都是装装样子的，她天生就是一个演员啊。
更让兰宁可气的是，她妈妈把这里当成了她在文唐市的一个据点，隔三差五的把她自己的一些堂哥堂妹家的人搞到这边来聚会吃饭，而且要求覃继强和兰宁必须作陪。小孩子不管，却尽给家里添乱，覃继强他们哪里有什么心思搞这些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亲戚聚会？
兰宁常说的一个情况：她平时下班了刚回家到楼底下，看见兰宁立马就把小孩给她，自己扭头就回家，搞了好多次。她认为兰宁回到家，小孩就理所当然的马上交给她，她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把兰宁搞得无可奈何，她自己的包都还没有放下来呢——这说明她妈妈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带小孩。
兰宁要在家里备课准备第二天上课，她妈妈则一定要拉着姨妈看电视。说姨妈在这里做事情辛苦，必须让她晚上看看电视放松一下。兰宁据理力争的跟她吵，她依然不依不饶。而且明说了晚上小孩子不能跟她们睡，因为她们年纪大了睡不好觉第二天什么都干不了。全然不管年轻人第二天要不要上班，虽然本来说好了小孩晚上不用姨妈管。
这个婆子在家里把兰宁掐得死死的，对覃继强照样冷眼相对。覃继强又需要姨妈来带小孩，虽然是花钱请的，但也都是得罪不起的。感觉自己又被掐住了七寸，回到家里也是小心翼翼的。于是搞得家不像个家，两个人只要回家了就带娃出门，在外面互相发牢骚吐苦水。
这婆子为什么会来文唐市呢，本来也不是专门为了照顾小孩而来的。因为兰宁的姐姐在国外生活，兰宁的爸爸妈妈这次是来办理签证的，于是顺路在兰宁这里住下来。反正有姨妈在这里带小孩呢，刚好过来和姨妈团聚。也可以顺便帮一下姨妈的忙，因而可以常住。这次签证办好了，过一阵到了出国的日期，老两口再从这里出发到BJ去坐国际航班到国外去。
婆子和几个亲戚在这边谈起到国外去的事情，一脸骄傲地说：“能到国外去，是一种荣誉啊！！”覃继强心想：“就出去探个亲，荣誉个啥啊，真的是脑壳有问题。难道国外的月亮圆一些吗？就算是圆一些，也不过就是出去过个路，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就她这个样子，怕不是出去丢人现眼的吧。”
刚好这几天有几个事情搞在一起了。一是慧慧老拉肚子，搞得面黄肌瘦的，吃什么妈咪爱、蒙脱石散都没有效果。抱着小孩去医院化验，检查结果是肠道的轮状病毒导致的。这种病毒没有什么特效药，只有注意饮食，悉心照顾，小孩要拉十几天才能自己好转。二是兰宁的一个姨父这几天要上坟。这个姨父也是一个极度不靠谱的人，喜欢喝酒打牌凑热闹。前一阵在路边看见人打架，跑上去凑热闹，结果被人拿刀误伤，反而丢了性命。前一阵已经火化安葬了，现在到了一个月，兰宁妈妈的娘家要组织人去上坟悼念。照顾小孩的姨妈和这个婆子都要回去几天，事情处理完了才能回来，于是说让兰宁的爸爸这几天先过来帮忙照顾小孩。三是兰宁这一阵工作上的事情也比较忙碌，一堆工作上的事情把她给缠住了。于是兰宁就跟她妈妈商量，让她妈不要回去上坟了，就在这边帮忙照顾小孩。结果这个婆子回答说：“这个上坟我是一定非回去不可的，如果你一定要人来照顾，就留下你的爸爸在这边。”
兰宁说：“你看看慧慧，拉肚子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走路晃晃悠悠的。上坟的事情，有很多人在那边搞了，多你一个少你一个都无所谓的，你不去也没有谁会怪你。”
婆子说了一句让覃继强一辈子不会忘记的话：“我让你爸爸留在这里，已经够对得起你们了，你还要怎么样？”
死人的事情居然比活人重要，真是出了鬼了！！
于是她回家搞了上坟的事情，过几天再过来。他们再过10天左右，就要去BJ出国了，到这边收拾东西，顺便买点什么礼物带过去。结果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把慧慧玩的几个玩具里挑两个好点的就打包准备带过去。兰宁为这个事情很心里有意见：因为她从来没有给慧慧买过一个什么玩具。结果这会去她姐姐家，还知道给她家的小孩带玩具，结果偏偏还从兰宁这边拿。这是明显典型的双重标准。
在兰宁妈妈在这边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一到周末就带着小孩到四美塘公园去玩。明面上是说带着小孩出去溜达，其实是为了避开她的妈妈。一大早一家三口人就出门，到公园四处走走。中午的时候就到徐东附近的销品茂吃点东西。两个人说得最多的就是兰宁妈妈在这边的为非作歹、害人不浅，在背后对这个恶婆子进行批斗；再就是说覃继强的爸妈做人做事极其失败，导致他们生活步步维艰。一边说着，一边在公园里散散心，两个人的心情会好一点。不然周末再待家里，被她妈妈这么一恶心，日子真不要过了。
终于，老两口去了国外。覃继强以为恶婆子走了，兰宁在家里能好过一点。结果兰宁说情况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她的姨妈在这边已经按照她妈妈的搞法搞习惯了，家里都是她说了算。唯一改善的是，覃继强在家里的时候，兰宁的姨妈就比她妈妈客气很多。而且她妈妈在国外有事没事就给她姨妈打电话进行遥控，尽出些馊主意恶心兰宁。覃继强不管是上班还是出差，兰宁依然是老给覃继强打长时间电话诉苦。覃继强很是恼火，心想我花钱请你过来做事情，你怎么还骑到兰宁头上来了。一个恶婆子，到了国外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两天，兰宁又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一个病人。覃继强搞得莫名其妙的，问：“什么病人？”
兰宁说：“姨妈的女儿不是在文唐理工大学读书吗，结果她在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做完手术后，回学校宿舍不方便照顾，没有地方养伤恢复，于是跟我招呼都不打，直接把他女儿搞来了。”
覃继强说：“那她都不跟你商量？”
兰宁说：“我之前听她在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这个事情来，估计她可能会把表妹搞过来养伤，也方便做饭吃给她吃。就等着她跟我说一声，一直就没有等到——估计她也不会跟我说。结果还真被我料准了，她以为跟我妈说过了，我妈同意安排了让表妹来，就可以来了。”
覃继强一听就火了：“这究竟是谁的家啊，完全不把我们两个人当回事嘛！！她女儿没有地方去，我们也能理解，也不是说不同意让她来。但是她招呼都不打，就自己安排了。这也太过分了！！”
覃继强跟兰宁说：“以前就是自己太窝囊了，实在硬气不起来。这次就不信还斗不过在国外的恶婆子？”
于是覃继强鼓动兰宁跟她的姨妈说，让她给覃继强打个电话，说一下要让她女儿来的事情。兰宁也是一个怕事的，因为小孩要她来带嘛。覃继强火气上来了，必须把这个事情搞清楚。不然兰宁在家里老是过得窝火，心情也不好。
兰宁跟姨妈说这个事情，哪知道姨妈根本不愿意打电话。后来是覃继强逼着兰宁打通电话，再把电话给姨妈的。覃继强已经想好说辞了，并没有准备直接同意。电话接通了以后覃继强直接说了：“我不同意您女儿来我家休养。本来您是来带小孩的，结果弄一个从医院出来的病人，谁知道对小孩好不好？”
覃继强之前也跟兰宁说好了，就说不同意。后面让兰宁来作覃继强的工作，让他同意。这样就要给她们一个印象，这个家不是菜园子，覃继强还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不是谁想来干嘛就干嘛的。兰宁还担心搞出什么问题来，覃继强火气来了：“所有的黑锅都我来背，我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兰宁的爸爸妈妈去国外一次签证的是探亲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内他们不能回国。覃继强这么一搞，兰宁的妈妈远程遥控就没有用了，算是覃继强他们稍微挽回点颜面。因为兰宁的姐姐在国外没有亲人，也需要带有人帮带小孩。兰宁的妈妈去国外，本来也说是去给她大女儿带小孩的。这婆子到了国外和她在兰宁这里是一样的：也是死宅在家不出门，带小孩的事情也是能推就推，都是兰宁的爸爸干得多。
这年的11月份，正是秋高气爽时节。覃继强接到他妹妹的一个电话，说是她来了文唐市，在江对面的唐正街，刚好明天也是周六，想和哥哥嫂子明天见个面，后天她就要离开文唐市回去了。覃继强一听挺高兴的，自己虽有爹妈，总是一门心思添乱，现在的亲人也就只有这个妹妹了，过来见一面也是挺好的。既然她在江对面，那么就约到解放公园，她也方便过去。刚好一起逛一下公园，一边聊天一边放松一下。明天周末，就约在早上9：00在公园见面。
第二天，覃继强和兰宁两人带着慧慧一大早从家里出发，不到9点就到了公园门口。往公园里一看，里面正在办菊展，一大片一大片的菊花摆在一起，金灿灿的很是漂亮。这些菊花还摆出各种造型，有的像动物、有的像建筑。道路两侧还有其他的花卉，把公园装点成了五彩缤纷的花海。一个地方还散养了一大群的白鸽，小孩子可以买点饲料和鸽子来一个亲密接触。
9点过15分了，覃继强的妹妹还没有来。于是和他妹妹打一个电话。他的妹妹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啊？！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公园了，周末怎么不多睡一会？我现在还没起床呢。”
“我们不是昨天说好了，今天早上9点钟到公园的吗？”
“哦，是的。不过昨天晚上，万世文和他的姐姐姐夫们聊天，后来又吃宵夜，搞得好晚，凌晨1点才睡觉。今天早上睡过头了。”覃丽香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早上还过不过来呢？”覃继强问。
“唔……”那边似乎是一个伸懒腰的声音，“我起来吃点东西了就过来，你们吃了早饭了没有？”
“我们起床出门的时候就吃过了。”
“那你们在公园里先玩一会吧，我过来时跟你们打电话。”覃丽香说。
哎，是这样啊。覃继强有点失望。但是也没有关系，一家三口在公园里先玩着吧。反正天气不错，公园也挺漂亮的。
到了10点多钟了，覃丽香还是没有打电话过来。于是覃继强再打电话过去，覃丽香说他们已经起床了，正在吃早餐，吃完早餐就过来。
覃继强一听，高高兴兴地跟慧慧说：“哈哈，过一会姑姑就要来啦，她来了你要记得喊‘姑姑’哟。”
到了11点多了，覃丽香打电话过来了。覃继强以为是她到了公园门口呢，谁知道覃丽香说他们这会有点其他的事情，上午可能过不来了，让覃继强他们一家人中午在外面吃饭，下午看能不能过来。
覃继强想：“也没有关系。反正是周末，就当是一家人来公园玩的，再等等吧。”于是三个人到公园门口的一个酒店吃了午饭，中午休息一会。到了下午两点多钟，覃继强一家人也有些累了，小孩在怀里睡着了。覃继强再跟覃丽香联系，结果令人惊讶的是：覃丽香说她要陪万世文的二姐他们打麻将，打一圈了就来，要他们再等半个小时。
覃继强和兰宁相视哑然，这个情况根本不可能来了。“等半个小时就等半个小时吧，能见上一面也好啊。”半个小时以后，覃丽香打电话来说：“不好意思，今天可能来不来了了，他们都不让她下麻将桌。以后再找机会见面吧。”旁边还听得一个声音在说：“你干脆就让你哥哥嫂子都来这边一起玩得了。”
覃继强和兰宁哭笑不得，被覃丽香几个电话，大人小孩都在外面晃荡了一天。
今年虽说干的比较辛苦，老是东奔西走聚少离多的过日子。但是这两年恰好遇到中国船舶集团加大了对海军装备的投入，覃继强他们单位效益好起来了。因为覃继强平时工作态度好、任劳任怨、积极主动，到年底的时候SOS研究所给他发了2万多块钱的年终奖。加上平时覃继强经常出差，还能积攒点差旅补贴。这样一来，终于有了点积蓄，手上就稍微宽裕起来了。兰宁于是又开始了她的十万块钱的梦，但又担心覃继强的爸妈还要来捣乱。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点钱，千万要存好。你爸妈再要来看病，让他们自己出钱。”兰宁说。
覃继强苦笑着说：“如果他们还是有病没钱，我也不能说就完全不管啊。你看他们这么长时间的搞法，可能会有钱吗？”
兰宁听了，半天不说话。最后才说了几句：“他们两个人这么高的退休工资，这样搞法，我觉得你就不应该去管他们了。如果是农村的人，没有退休金的，你去管一下我倒是没有什么说的。”
两人说起这个事情来，只能是无语、无语、再无语。
转眼又到春节，这次覃继强他们在文唐市有了新房子，于是跟他的爸爸妈妈商量说这次过年就一家五个人在新房子里过，又喜庆又方便。覃继强和兰宁还有个小打算：不用回老家过年，就不用请这些亲戚吃团年饭，不用在老家那个巴掌大点的地方忙前忙后的侍候这些亲戚们吃喝，覃继强的妈妈能过一个轻松点的年，他的妈妈已经60多岁了。再一个，能够不回去，过年的时候少了很多人情往来和白送出去的压岁钱，至少能节省下来七八千块钱，把这些钱留着一家人在文唐市过年不知道多舒服。
覃继强的爸妈腊月25就来到了文唐市，带来了很多过年的腊肉腊鱼，又在这里购置了一些菜。大年三十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团年饭；初一在家里看看电视，和慧慧一起玩一下，一起聊聊天；初二天气不错，带着覃继强的爸妈在附近的商场逛一逛。初二下午回到家里，就听得覃继强的妈妈说：“兰宁，我们明天就回老家去了。”
覃继强一听就说：“这是搞什么鬼？过完正月十五再回去，现在回去不又是要一通折腾？”
覃继强的妈妈说：“肯定是要回去的。家里的亲戚好多请客的，我们那里的人都故意选在春节过年这几天请客：春节过年大家都会在家，平时人都出去打工上班去了，请客都没有人来。”
覃继强说：“他们请他们的，你们刚好躲在我这里，打个马虎眼得了。”
覃继强的妈妈说：“那不行的。你的妹妹今年生了儿子，要在老家请客；大姑妈的儿子结婚要请客；二姑妈的儿子生小孩要请客；你小姨妈的女儿出嫁要请客；还有几家堂叔家几件事情，也打电话请了我们的。去年因为慧慧在医院我们没有回去过年，今年我们一定要回去做团年饭。我们明天回去，后天准备一下，初五在家里请几个姑姑、小叔叔和付奶奶在家里吃团年饭。”
听这么一说，覃继强的一点小心思就化为泡影了：“本来说准备躲起来，能省几千块钱。听你讲的，这恐怕一万块钱肯定打不住吧？”
覃继强的爸爸在旁边说：“一万块钱肯定不够的，光你妹妹那里恐怕得去一万。”
覃继强说：“你们做房子没钱，看病没钱，搞这些事情就有钱啦？你们少给一点，是个意思就行了。”
覃继强的妈妈说：“我们到哪里都是爷爷奶奶的辈分，又是两个人拿工资，这些人情开支是躲不过去的。本来每年过年就是要花钱的时候，如果现在不去，我们也要请人帮我们把人情带过去；如果没有请人带，就算是过了正月十五，我们还是要再去补的。”
覃继强一听这话，火不打一处来，于是极不耐烦的吼了他妈妈几句：“行行行，你们回去就回去吧，明天早点走！！”
这次轮到兰宁在旁边尴尬无语了。
覃继强的爸爸这会很会讲道理了：“覃继强，你也不要生气。我们国家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风俗习惯，也不是我们故意想怎么样。想在这个社会中生活，就要依从这些风俗，大家都在这么做嘛。”
看到覃继强不说话了，他倒是挺会岔开话题的。他说：“覃继强，我跟你说一个事情。”
“你说。”
“你们以后千万不要买汽车啊。”覃继强的爸爸说。
“为什么呢？”覃继强每天上下班挤公交累的要命，就梦想着什么时候能买一辆自己的车，可以自己上下班，不用这么拼命的挤公交。
“开车太危险了，我们那里有人开车把别人撞死了，最后被抓去坐牢了。”覃继强的爸爸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什么逻辑啊，覃继强说不出话来。反正覃继强现在没有钱，也买不起车。
第二天一大清早，覃继强把他的爸爸妈妈送到了公交车站，他们自己转长途车回了老家。
覃继强说：“让你爸妈带小孩，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用他们的钱买房子呢？这些钱我们先借着，等回头有钱了一定还给他们。”
兰宁说：“我爸讲了，这些钱是给我们的，也没有必要还。因为我姐在国外，也用不上这些钱，还给他们也没有用。”
覃继强说：“我们单位附近还有很便宜的房子，有一个比较偏的小区叫‘惠安新苑’的，外面打广告才1388一平，买一个七八十平米的房子，八万块钱都差不多都够了。”
兰宁一听，警觉地说：“我爸妈的钱是他们一辈子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你千万别打他们的钱的主意。”
覃继强一看兰宁这么大反应，有点不好意思。这笔钱确实是兰宁家的，自己没有权力做主。于是就说：“我没有想打他们的主意，这个买房子的事情你和你爸妈说了算。”然后就说起了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什么帮助都不能提供。他们拿的工资同兰宁爸妈比较起来，比兰宁的父母多了一倍左右。不好好过日子的人拿了再多的钱，也没有用。
有了这几个人在家里，覃继强也就放心了。虽然也能估计他的妈妈和兰宁的妈妈会搞出一些矛盾，但也顾不上了，只能顺其自然。平时上下班，中间出了两趟差。快到国庆节的时候，出差回来了。兰宁告诉覃继强，她已经买好房子了，就等他回来后一起去付首付，办贷款了。覃继强心里高兴极了，自从他爸回家后，他出差加工资，手头又攒了8千多块钱了。原来兰宁在她单位附近的欧景苑小区订了一套面积92平的电梯房，2400块钱一平，国庆节后就可以交房了。覃继强一看他们手里的钱，交了首付还剩2万多块钱，就准备用这2万多块钱装修了，后面的家具电器等物件再一边攒钱一边买进来。
覃继强私底下问了一下他的妈妈，看他妈妈和兰宁的妈妈相处得怎么样。他妈妈明显一脸勉强地说：“我们相处得挺好的，我们都是两个老人，还能有什么问题呢？”再回头问一下兰宁，兰宁说：“你妈哪是我妈的对手呢？我妈在我面前把你妈贬得厉害，你妈做事情又粗枝大叶，没有我妈细致，她还不是瞧不入眼？不过碍于你妈的年纪大，不说她罢了。”
本来说国庆节后交付的房子，到了11月初才交付。覃继强赶紧联系了一家施工队，希望施工队能够比装修公司实惠点，抓紧时间开始了房子的装修。覃继强也知道房子装修选在春节开始，装修完了过一个夏天最好，但如果等到春节开始装修，那又要往后拖好几个月。现在老婆小孩还住在租住房里，条件简陋，心里巴不得马上把房子装修好，让一家人都能住进新房子。另外一方面，也不想再掏房租了。因为买房子是办理的公积金贷款，用公积金中的余额还房贷已经绰绰有余，就不用自己再掏现金了。
覃继强于是又忙碌了起来，除了平时要从单位回家，周末从单位回来都是在附近的建材市场买东西，东奔西走马不停蹄。亏得覃继强之前一直坚持踢球，身体锻炼得还可以。虽然工作、小孩、装修几条线同时作战，基本上还应付得来。因为平时要上班，不能每天过来，只是周末才能到现场，于是房子平时的装修就全权委托了施工队。到了1月份都快过春节了，这时候下了很大的雪。房子里面的基础工程已经搞完了，地板也装好了，还在安装外面定制的衣柜，覃继强顶着大雪到房子里安排工人装柜子一直搞到很晚。这些东西搞完了，明年翻过年来就可以住进来，后面就只需装空调买电器了。覃继强就着手头的那点钱，能省就省、能俭则俭、能延则延，拉拉扯扯也算是把这个房子装修完毕了，就等过年空置一阵就一家人搬进去。
谁知道房子刚告一段落，小孩子却咳嗽起来，得了毛细支气管炎（也就是肺炎）。原因就是租住的房屋条件简陋，这年的冬天又特别的冷，导致小孩受了凉。二人带着小孩到青山区的普仁医院一检查，小孩的肺炎必须住院打点滴一次治彻底，以免病情反复影响肺部功能。小孩这么小，第一次头上的头发被剃掉打针，兰宁心疼得直到眼泪。覃继强刚跑完房子，又要跑医院了。小孩一住院就是20多天，直接导致他们春节就在医院里过了。兰宁的妈妈说要回去过年就先回岳口镇了，覃继强的爸爸则过来到翠园社区跟他们一起过春节。
这次覃继强的爸爸过来，终于带了点钱过来。按照老家的风俗习惯，今年本来要给小孩办周岁的。一是小孩根本没有人带，为这个事情焦头烂额呢。二是覃继强的爸爸不停的看病。三是办周岁就要回汪桥老家，覃继强一看办事情要他爸妈出面，就不看好。所以直接放弃办周岁宴请了，实在没有精力去折腾这个事情。覃继强的爸爸妈妈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次过来带了二叔给的2000块钱，说是没有请客，也要补给他们。二是他们自己补的2000块，还有过年给小孩1000块钱的压岁钱。这样算是给兰宁找补了一下，虽然钱不多，兰宁的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等小孩出院，已经都是初七初八了，一家人终于可以到租住的房子里一起吃饭聊天了。聊着聊着，兰宁说起覃继强嘴角上的两个疤痕的事情来了。兰宁很是好奇，问覃继强的妈妈：“覃继强的嘴角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啊，听覃继强说是小的时候自己拿刀搞的，怎么会自己拿刀把自己的嘴巴搞到呢？”
覃继强的妈妈听了，用两个手把一张黑脸一捂，同时头还往两边摆动。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学来的恶心动作，装得很痛苦的样子，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然后讲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来。
覃继强当时只有1岁多一点，刚学会走路。而覃继强的爸爸这个时候在神农架林区工作，并不在老家。一天，她杀了一条鱼后去门前的河边清洗这鱼和刀。覃继强颤颤巍巍的也要跟着去，她就带着覃继强一起去了。她先到了河边，把装有鱼和菜刀的菜篮子放在了身后。在河里洗了别的东西，回头一看，覃继强拿了菜篮子里的菜刀含在嘴里玩。她见状赶紧过去夺菜刀，覃继强拿着菜刀就往前走，结果摔了一跤。刀就把他的嘴划开成了两半，鲜血洒了一地。她看了心惊肉跳，赶紧把覃继强送到附近村子里的医院，经过紧急处理后再送到程集镇上医院，镇上的医院搞不了，最后送到县医院才缝合处理的。覃继强算是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小命。
覃继强之前也听他妈讲过，只是没有讲得这么仔细，这会听了这个经历心烦意乱，想岔开话题：“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现在新房子也装好了，慧慧也这么大了。你们在家里不要吵架，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多活几年，多拿几年的退休费，也可以为家里多作贡献。”
兰宁说：“对呀，听我一个亲戚说你们教师的退休工资这几年涨了几回了，待遇这么好，好多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覃继强的爸爸说：“我那点退休工资，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你们读了研究生，还能看得上我的这点钱？”
兰宁说：“您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在这里上班，说起来工资是比你们高。但是一缴税和还贷款，还有这这那那的开销，剩下来的钱就很少了。你们在老家，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开销，就是自己的一点生活开支。覃继强说是3000块一个月，但能剩下500块就不错了；你们1600一个月，但是可以剩下900.这样算下来，你们一个人比我们这里一个人赚钱的能力强多啦。”
覃继强的妈妈听兰宁这么说，于是解释道：“账不能像你这么算：首先我和你爸的钱是分开管的，我和他是各自管各自的。再一个，我们那里的人情债特别的重，一年下来人情支出15000都打不住。”
覃继强听了，不禁咋舌道：“怎么可能这么多啊？”
覃继强的妈妈说：“你爸这边十兄妹，我也有四兄妹。你爸还有另外三房的堂兄弟堂兄妹，你还有一个姑奶奶。还有这个联宗的哥哥，你妹妹也出嫁了。这些亲戚说起来，恐怕有上百人了。一年总有个八家十家的大事情，比如结婚啦、生小孩啦、满月啦、十岁啦，这种大事情至少一家要给1000块，你妹妹家的事情肯定要给得更多。再加上我和爸爸以前的这些同事、熟人、隔壁的邻居、我在这边参加活动认识的一些朋友，平时也会有一些人情支出在3000多。过年的时候压岁钱、买菜请吃饭的、人情走动的烟酒，也是一个大头。我们是当爷爷奶奶辈的人，看到谁家的小孩来，肯定是要给的。这些算起来，光过年的时候就得至少支出万把块。”
“我们的人情支出肯定要按照最多的出，一个是我和你爸在各自的家里都是排行老大的。第二个，我和你爸都是老师，拿双份工资，人情自然不能少给。你说，我们哪里能存下钱来？”
覃继强哪里知道他们居然一直大手大脚的这么在办事情，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兰宁听了已经惊掉了下巴。
覃继强说：“那我们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办事情啦？这么一讲，慧慧周岁没有请客我们不是亏大发了？”
覃继强的爸爸说：“也没有什么亏的，只是说亲戚们没有在一起热闹庆祝而已。难道哪家请客还指望着赚钱不成？”
覃继强听他爸妈这么一说，心里也明白了：他们手上的钱，只有往外流的可能，绝计不可能往里来。但是到了覃继强这里，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没有钱，有了事情就往他身上赖了。自己说什么似乎也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和做事的风格，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不想再聊天聊下去了。
春节过完了，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覃继强带着兰宁去他装好的新房子里去看，兰宁也没有住过新房子，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客观的说，这个房子的结构相当不合理，生活也不方便。尤其是那个厨房，没有窗户，是一个黑房间，必须开灯才能用。两个卧室都有西晒，到了夏天人如同在蒸笼里，白天不能到卧室睡觉。欧景苑的地理位置远离和平大道主路，走出来到公交车站很有点远，这也是一个不方便的地方。
于是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到了新房子里，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不到几天，覃继强和兰宁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了。覃继强的爸妈回老家去了，说是他爸爸的身体不好，要在老家好好照顾修养一段时间。于是想再请兰宁爸妈再过来带，这回兰宁的爸妈明确表态了：带小孩影响睡觉休息，年纪大了搞不动身体吃不消。现在小孩都一岁半了，应该覃继强的爸爸妈妈来带了，如果他的爸爸妈妈不来就要他们自己想办法。结果偏偏这几天，慧慧老是哭得厉害，搞得两个人心里都很烦躁。
覃继强一听这情况就火了，气的牙痒痒的，把两边的老人狠狠臭骂了好几遍，还是不解气。心里想：我自己为了生存，为了这个家，真的是屡历艰难困苦，拼尽全力，累得人仰马翻的。结果尽遇到这些自私无耻无情无义的人，在我最为难的时候都安心袖手旁观。好像是我生了这个小孩，犯了天大的错。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
于是唬着脸，背了一个小包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走。兰宁看见了，她知道覃继强从来不这样的，于是赶紧问他：“你要干什么去？”
覃继强气得眼睛都快冒出血来，说：“这样搞没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再搞下去了，你把小孩从楼上扔下去算了！我走了，不想再回来了。”
兰宁赶紧说：“你要干什么啊？再怎么说，小孩是无辜的啊。你千万别走啊，跟我一起把慧慧养大。”
覃继强听兰宁这么说，独自在哪里流了一会眼泪，发了一会呆。然后再和兰宁一起商量后面怎么办。两人没有钱，都要上班，还有一个小孩要管。这就是他们面对的情况。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兰宁的课也不用上了。请她的一个同事帮她带课，课酬就给这位同事，暂时保住工作岗位。兰宁一个人带着小孩，她又不会做饭。没有办法，好不好吃也只能等覃继强每天晚上回来做饭。做完晚饭吃了以后，再把第二天的午饭做好。覃继强五点钟下班，就飞快的跑到702公交站，下班的时候公交车挤得满满当当。不管挤得多厉害，为了赶时间覃继强也得死命往上挤。赶得再快，到家也要7:30了，于是赶紧做饭，等做好吃完收拾好也将近9:00。还要做第二大人小孩在家吃的午饭，弄好了再洗澡睡觉要搞到10点多钟，第二天一大早还要从家里出发挤最早的公交上班，不然就要迟到。
天天像打仗似的，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覃继强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坚持，过一天算一天。想着等小孩大了送到幼儿园，兰宁就能上班了，问题就能慢慢化解。兰宁有时带着小孩在楼下玩耍的时候，看到别人家都有老人带小孩，年轻人都去上班了，羡慕得流眼泪。
小孩在生下来之后，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况，也一直没有去做什么检查。两人还暗自庆幸呢，最好一直这样没有问题。等小孩大一点了再去做做检查，说不定她自己身体内部的器官发育好了，就不需要处理呢。
然而，哪里有这么乐观的事情。两个人在家里带小孩的时候，就发现她在把尿时并不太顺畅，兰宁在蹲下来给她清洗的时候发现小孩的排尿的尿道口似乎有一个白白的东西堵在了出口那里。兰宁发现这个情况就紧张了，跟覃继强商量决定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然连小孩的情况是怎么样都不清楚，一直稀里糊涂的也不行的。
于是两个人带着小孩，来到了文唐市的协和医院，是泌尿外科的一个名叫陈敏的主任医师接诊的。先给小孩做了一些检查，并做了一个泌尿系统的CT。结果显示小孩右侧有重复肾，并输尿管返流。膀胱内部有多余物，在把尿时看到的白东西就是多余物，堵在了尿道口，影响正常排尿。
之前看他父亲的病，现在看小孩的病，覃继强从此就慢慢变成了半个泌尿系统专家了。正常人有左右双侧两个肾，肾连接输尿管，输尿管接入膀胱，膀胱存储尿液，通过尿道排出。小孩右侧重复肾，一个肾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各自又有自己的输尿管通到膀胱，膀胱也要长两个，但是没有地方，于是有一根输尿管末端的膀胱就长在了正常的这个膀胱里面，形成一个膀胱内部的囊肿，堵在尿道口的就是这个囊肿组织。而这根输尿管的功能有问题，存在返流的现象。所谓“返流”，是指正常输尿管在膀胱入口处有一个类似“止回阀”的功能，让尿液只能单向从肾流向膀胱，而不会反向回到肾脏。如果这个功能有问题，则是“有输尿管返流”。返流现象会导致尿液返回肾脏，致使肾脏出现肾积水、肾盂分离甚至肾功能丧失。
医生说，先安排手术清除膀胱内部的囊肿，以防止它阻碍小孩的正常排尿，如果囊肿存在，会直接影响肾功能——这个手术要赶紧做了。输尿管返流的情况后面再做，小孩太小了，不能连续手术，怕身体吃不消。
于是赶紧安排手术，结果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手术，终于把小孩膀胱内的囊肿切除干净了。手术是陈敏医生亲自主刀的，出来的时候说体内的囊肿太大，而且同正常膀胱组织粘连得厉害，既要剥离囊肿，又不能伤害到正常膀胱，难度很大。手术是通过膀胱镜的方式间接进行，不能开放直接进行，所以手术很麻烦，既要细心还要耐心，陈医生搞得满头的汗。
小孩才一岁半，就进行了一次全身麻醉。两个人心疼得不得了，但没有办法。小孩子手术前要麻醉的时候，他们两人把小孩交给手术室里的麻醉医生，慧慧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还在哭着要妈妈，两个人都流下了眼泪。但凡当过父母的人都能想象得出来，给一岁多的小孩做手术是什么样的一种煎熬。小孩在手术室的时候，两个人在外面等。又是焦虑又是担心，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走动，又帮不上什么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术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又是导尿管，又是打点滴的针，又是心电图，又是氧气管子，旁边是监测的仪器，床底下挂着尿袋子，上边吊着很多瓶的点滴药瓶。看到小孩就像生化实验室里的实验对象，又是心酸又是心痛。小孩子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麻醉药醒了不舒服就要哭喊，大人只有跟着一起哭。每次打针小孩都要哭喊，同病房里其他的小孩也在时不时地哭喊，兰宁和覃继强两个人只能忍着眼泪照顾小孩。
而且这个手术只是第一次手术，后面还要进行一次，想来都怕。这次查清楚情况了也好，后面有心理准备：后面的那次的手术看情况，准备小孩大一点，在她上幼儿园之前去做，不影响她正常上学。
覃继强和兰宁两个人，要带小孩看病，工作是彻底没有办法搞了。请假的请假，请人代课的代课，就这么混着了。等小孩出院了，把小孩接回家照顾几天。兰宁和覃继强再一起商量：两个人工作都不搞了肯定不行的，覃继强天天来回的跑，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于是决定把一个人的收入拿出来花钱请一个人来帮忙带小孩和做家务，存不下钱也没有办法了。
请家政公司的人带小孩，又怕陌生人来带不熟悉不放心——父母上班去了保姆虐待小孩的情况平时多有耳闻。于是联系两边的父母，请他们打听一下各自老家有没有人愿意来帮忙带小孩。首先是问覃继强的妈妈，说是打听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人。有些人宁愿在家里闲着，可以和家人待在一起，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跑到文唐市帮别人带——覃继强的妈妈从来也没有干成过一件正经事情。只好通过兰宁的妈妈这边打听，最后请到兰宁的姨妈，是兰宁妈妈的亲妹妹，愿意过来帮忙带小孩兼做饭。而且她自己的女儿就在文唐理工大学上学，平时周末还可以到这边来和她妈妈团聚吃个饭。
这样的安排，一家人的日子就可以正常过下去了，同以前相比算是有了很大的进步。美中不足的是，覃继强依然需要每天起早贪黑的赶长途公交车，连续搞身体就吃不消。于是跟兰宁商量，因为家里有她和姨奶奶两个人带小孩，他平时就住自己单位的宿舍，周末才回家来。而且，覃继强因为以前长期没钱搞怕了，所以还是多抓点出差的机会，以便能攒点钱。这样一来，覃继强基本上就不能回家了，大部分时间就是兰宁一个人在家里管小孩。兰宁为此也常发牢骚：总是她一个人在家里搞这搞那，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再说就是覃继强的父母不帮忙，也没有金钱上的支持。自己读了一回文唐大学的研究生，天天就在家里带小孩。兰宁动不动能牢骚发半天，覃继强听了这些牢骚话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安慰兰宁。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想办法先攒点钱，没钱真的是寸步难行。
这样聚少离多、担心小孩病情的日子，已经算是好日子了。好在慧慧现在的情况还算正常的，上次手术的多余物清除之后，小便正常了，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样过了热天，天气已经快凉快了。兰宁的爸爸妈妈突然来到了覃继强家里，说是来玩一阵，看看小孩。因为覃继强经常出差，而且在单位有宿舍，所以几个人刚好在欧景苑的房间里住下。覃继强一看自己的“克星”又来了，以前被她整怕了，不免心惊胆寒。兰宁的妈妈一来，他们家就立刻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寒心冷肠的捣蛋恶鬼。
他们刚过来的那天，覃继强本平时不回家的，连忙下班后赶过来和丈人他们见个面吃个晚饭。覃继强想：现在房子也搞好了，小孩也还正常，兰宁妈妈的态度应该好一些了吧。于是进门跟他们热情的打招呼，兰宁的爸爸倒是正常的打招呼。兰宁的妈妈仍然一副目中无人爱答不理的样子，覃继强心里就寒了半截。想着说点什么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于是又是一副哈巴狗谄媚样，嘴上说一些感激的话，再解释说：“本来很多事情是应该我父母来做的，但是他们确实一辈子都不靠谱，只有辛苦您啦。”
兰宁的妈妈听了，不痛不痒、面无表情、没油没盐地说了一句：“老话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爸妈没有能力，你自己有本事，也是一样的。”
覃继强一看这个样子，上去巴结讨好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就这样能过下去就行了。兰宁的爸爸妈妈干什么事情从来都没有跟自己商量过，从老家来这里、从这里回老家，也从不跟自己打招呼，都是兰宁通知他，就把他完全当一个不想打交道的陌生人。自己拿一个热脸去贴冷屁股又能够怎么样呢？唯有省吃俭用多攒点钱，才能改变局面。以后手上有点钱了，一门心思请别人搞，也省得受这样的窝囊气。
覃继强倒好，他反正是要去上班、出差，和这婆子打交道的时间其实不太多。兰宁就倒霉了，自从她妈来了，几乎天天跟覃继强打电话发牢骚，一说就一两个小时，电话费花得飞快。
这婆子仗着这个房子自己出了八万块钱，就把这个房子当成她自己家里了。在家里就是一个高级领导下基层视察的派头，走起路来两个眼睛都是抬头看天的。在这边说一不二，什么事情都要做主。而且请了姨妈来做事，似乎都成了她的功劳了。她跟她妹妹说：“你在这里是姨妈，是长辈。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只管教训他们。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做主。”兰宁听了气得要命。但这个姨妈似乎信以为真，还真就大事小事做主起来了。搞得兰宁在自己家像在别人家似的，极度憋屈。
这婆子来了以后极度宅家，在这边呆了一个多月从来不出门。隔壁左右的人都以为小孩的外婆已经回老家去了，哪里知道她天天在屋子里待着呢。在屋子里干什么呢，就洗一下小孩的袜子。一双小袜子能洗大半个小时，洗完了挂起来晒。晒好了间隔十几分钟过去摸一下，把它扯整齐，一上午就能过去。覃继强看见她这样，才明白她为什么不情愿带小孩了：这哪里是正常人家干活的样子呢，她根本不想干活不会做家务，做这些都是装装样子的，她天生就是一个演员啊。
更让兰宁可气的是，她妈妈把这里当成了她在文唐市的一个据点，隔三差五的把她自己的一些堂哥堂妹家的人搞到这边来聚会吃饭，而且要求覃继强和兰宁必须作陪。小孩子不管，却尽给家里添乱，覃继强他们哪里有什么心思搞这些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亲戚聚会？
兰宁常说的一个情况：她平时下班了刚回家到楼底下，看见兰宁立马就把小孩给她，自己扭头就回家，搞了好多次。她认为兰宁回到家，小孩就理所当然的马上交给她，她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把兰宁搞得无可奈何，她自己的包都还没有放下来呢——这说明她妈妈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带小孩。
兰宁要在家里备课准备第二天上课，她妈妈则一定要拉着姨妈看电视。说姨妈在这里做事情辛苦，必须让她晚上看看电视放松一下。兰宁据理力争的跟她吵，她依然不依不饶。而且明说了晚上小孩子不能跟她们睡，因为她们年纪大了睡不好觉第二天什么都干不了。全然不管年轻人第二天要不要上班，虽然本来说好了小孩晚上不用姨妈管。
这个婆子在家里把兰宁掐得死死的，对覃继强照样冷眼相对。覃继强又需要姨妈来带小孩，虽然是花钱请的，但也都是得罪不起的。感觉自己又被掐住了七寸，回到家里也是小心翼翼的。于是搞得家不像个家，两个人只要回家了就带娃出门，在外面互相发牢骚吐苦水。
这婆子为什么会来文唐市呢，本来也不是专门为了照顾小孩而来的。因为兰宁的姐姐在国外生活，兰宁的爸爸妈妈这次是来办理签证的，于是顺路在兰宁这里住下来。反正有姨妈在这里带小孩呢，刚好过来和姨妈团聚。也可以顺便帮一下姨妈的忙，因而可以常住。这次签证办好了，过一阵到了出国的日期，老两口再从这里出发到BJ去坐国际航班到国外去。
婆子和几个亲戚在这边谈起到国外去的事情，一脸骄傲地说：“能到国外去，是一种荣誉啊！！”覃继强心想：“就出去探个亲，荣誉个啥啊，真的是脑壳有问题。难道国外的月亮圆一些吗？就算是圆一些，也不过就是出去过个路，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就她这个样子，怕不是出去丢人现眼的吧。”
刚好这几天有几个事情搞在一起了。一是慧慧老拉肚子，搞得面黄肌瘦的，吃什么妈咪爱、蒙脱石散都没有效果。抱着小孩去医院化验，检查结果是肠道的轮状病毒导致的。这种病毒没有什么特效药，只有注意饮食，悉心照顾，小孩要拉十几天才能自己好转。二是兰宁的一个姨父这几天要上坟。这个姨父也是一个极度不靠谱的人，喜欢喝酒打牌凑热闹。前一阵在路边看见人打架，跑上去凑热闹，结果被人拿刀误伤，反而丢了性命。前一阵已经火化安葬了，现在到了一个月，兰宁妈妈的娘家要组织人去上坟悼念。照顾小孩的姨妈和这个婆子都要回去几天，事情处理完了才能回来，于是说让兰宁的爸爸这几天先过来帮忙照顾小孩。三是兰宁这一阵工作上的事情也比较忙碌，一堆工作上的事情把她给缠住了。于是兰宁就跟她妈妈商量，让她妈不要回去上坟了，就在这边帮忙照顾小孩。结果这个婆子回答说：“这个上坟我是一定非回去不可的，如果你一定要人来照顾，就留下你的爸爸在这边。”
兰宁说：“你看看慧慧，拉肚子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走路晃晃悠悠的。上坟的事情，有很多人在那边搞了，多你一个少你一个都无所谓的，你不去也没有谁会怪你。”
婆子说了一句让覃继强一辈子不会忘记的话：“我让你爸爸留在这里，已经够对得起你们了，你还要怎么样？”
死人的事情居然比活人重要，真是出了鬼了！！
于是她回家搞了上坟的事情，过几天再过来。他们再过10天左右，就要去BJ出国了，到这边收拾东西，顺便买点什么礼物带过去。结果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把慧慧玩的几个玩具里挑两个好点的就打包准备带过去。兰宁为这个事情很心里有意见：因为她从来没有给慧慧买过一个什么玩具。结果这会去她姐姐家，还知道给她家的小孩带玩具，结果偏偏还从兰宁这边拿。这是明显典型的双重标准。
在兰宁妈妈在这边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一到周末就带着小孩到四美塘公园去玩。明面上是说带着小孩出去溜达，其实是为了避开她的妈妈。一大早一家三口人就出门，到公园四处走走。中午的时候就到徐东附近的销品茂吃点东西。两个人说得最多的就是兰宁妈妈在这边的为非作歹、害人不浅，在背后对这个恶婆子进行批斗；再就是说覃继强的爸妈做人做事极其失败，导致他们生活步步维艰。一边说着，一边在公园里散散心，两个人的心情会好一点。不然周末再待家里，被她妈妈这么一恶心，日子真不要过了。
终于，老两口去了国外。覃继强以为恶婆子走了，兰宁在家里能好过一点。结果兰宁说情况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她的姨妈在这边已经按照她妈妈的搞法搞习惯了，家里都是她说了算。唯一改善的是，覃继强在家里的时候，兰宁的姨妈就比她妈妈客气很多。而且她妈妈在国外有事没事就给她姨妈打电话进行遥控，尽出些馊主意恶心兰宁。覃继强不管是上班还是出差，兰宁依然是老给覃继强打长时间电话诉苦。覃继强很是恼火，心想我花钱请你过来做事情，你怎么还骑到兰宁头上来了。一个恶婆子，到了国外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两天，兰宁又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一个病人。覃继强搞得莫名其妙的，问：“什么病人？”
兰宁说：“姨妈的女儿不是在文唐理工大学读书吗，结果她在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做完手术后，回学校宿舍不方便照顾，没有地方养伤恢复，于是跟我招呼都不打，直接把他女儿搞来了。”
覃继强说：“那她都不跟你商量？”
兰宁说：“我之前听她在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这个事情来，估计她可能会把表妹搞过来养伤，也方便做饭吃给她吃。就等着她跟我说一声，一直就没有等到——估计她也不会跟我说。结果还真被我料准了，她以为跟我妈说过了，我妈同意安排了让表妹来，就可以来了。”
覃继强一听就火了：“这究竟是谁的家啊，完全不把我们两个人当回事嘛！！她女儿没有地方去，我们也能理解，也不是说不同意让她来。但是她招呼都不打，就自己安排了。这也太过分了！！”
覃继强跟兰宁说：“以前就是自己太窝囊了，实在硬气不起来。这次就不信还斗不过在国外的恶婆子？”
于是覃继强鼓动兰宁跟她的姨妈说，让她给覃继强打个电话，说一下要让她女儿来的事情。兰宁也是一个怕事的，因为小孩要她来带嘛。覃继强火气上来了，必须把这个事情搞清楚。不然兰宁在家里老是过得窝火，心情也不好。
兰宁跟姨妈说这个事情，哪知道姨妈根本不愿意打电话。后来是覃继强逼着兰宁打通电话，再把电话给姨妈的。覃继强已经想好说辞了，并没有准备直接同意。电话接通了以后覃继强直接说了：“我不同意您女儿来我家休养。本来您是来带小孩的，结果弄一个从医院出来的病人，谁知道对小孩好不好？”
覃继强之前也跟兰宁说好了，就说不同意。后面让兰宁来作覃继强的工作，让他同意。这样就要给她们一个印象，这个家不是菜园子，覃继强还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不是谁想来干嘛就干嘛的。兰宁还担心搞出什么问题来，覃继强火气来了：“所有的黑锅都我来背，我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兰宁的爸爸妈妈去国外一次签证的是探亲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内他们不能回国。覃继强这么一搞，兰宁的妈妈远程遥控就没有用了，算是覃继强他们稍微挽回点颜面。因为兰宁的姐姐在国外没有亲人，也需要带有人帮带小孩。兰宁的妈妈去国外，本来也说是去给她大女儿带小孩的。这婆子到了国外和她在兰宁这里是一样的：也是死宅在家不出门，带小孩的事情也是能推就推，都是兰宁的爸爸干得多。
这年的11月份，正是秋高气爽时节。覃继强接到他妹妹的一个电话，说是她来了文唐市，在江对面的唐正街，刚好明天也是周六，想和哥哥嫂子明天见个面，后天她就要离开文唐市回去了。覃继强一听挺高兴的，自己虽有爹妈，总是一门心思添乱，现在的亲人也就只有这个妹妹了，过来见一面也是挺好的。既然她在江对面，那么就约到解放公园，她也方便过去。刚好一起逛一下公园，一边聊天一边放松一下。明天周末，就约在早上9：00在公园见面。
第二天，覃继强和兰宁两人带着慧慧一大早从家里出发，不到9点就到了公园门口。往公园里一看，里面正在办菊展，一大片一大片的菊花摆在一起，金灿灿的很是漂亮。这些菊花还摆出各种造型，有的像动物、有的像建筑。道路两侧还有其他的花卉，把公园装点成了五彩缤纷的花海。一个地方还散养了一大群的白鸽，小孩子可以买点饲料和鸽子来一个亲密接触。
9点过15分了，覃继强的妹妹还没有来。于是和他妹妹打一个电话。他的妹妹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啊？！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公园了，周末怎么不多睡一会？我现在还没起床呢。”
“我们不是昨天说好了，今天早上9点钟到公园的吗？”
“哦，是的。不过昨天晚上，万世文和他的姐姐姐夫们聊天，后来又吃宵夜，搞得好晚，凌晨1点才睡觉。今天早上睡过头了。”覃丽香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早上还过不过来呢？”覃继强问。
“唔……”那边似乎是一个伸懒腰的声音，“我起来吃点东西了就过来，你们吃了早饭了没有？”
“我们起床出门的时候就吃过了。”
“那你们在公园里先玩一会吧，我过来时跟你们打电话。”覃丽香说。
哎，是这样啊。覃继强有点失望。但是也没有关系，一家三口在公园里先玩着吧。反正天气不错，公园也挺漂亮的。
到了10点多钟了，覃丽香还是没有打电话过来。于是覃继强再打电话过去，覃丽香说他们已经起床了，正在吃早餐，吃完早餐就过来。
覃继强一听，高高兴兴地跟慧慧说：“哈哈，过一会姑姑就要来啦，她来了你要记得喊‘姑姑’哟。”
到了11点多了，覃丽香打电话过来了。覃继强以为是她到了公园门口呢，谁知道覃丽香说他们这会有点其他的事情，上午可能过不来了，让覃继强他们一家人中午在外面吃饭，下午看能不能过来。
覃继强想：“也没有关系。反正是周末，就当是一家人来公园玩的，再等等吧。”于是三个人到公园门口的一个酒店吃了午饭，中午休息一会。到了下午两点多钟，覃继强一家人也有些累了，小孩在怀里睡着了。覃继强再跟覃丽香联系，结果令人惊讶的是：覃丽香说她要陪万世文的二姐他们打麻将，打一圈了就来，要他们再等半个小时。
覃继强和兰宁相视哑然，这个情况根本不可能来了。“等半个小时就等半个小时吧，能见上一面也好啊。”半个小时以后，覃丽香打电话来说：“不好意思，今天可能来不来了了，他们都不让她下麻将桌。以后再找机会见面吧。”旁边还听得一个声音在说：“你干脆就让你哥哥嫂子都来这边一起玩得了。”
覃继强和兰宁哭笑不得，被覃丽香几个电话，大人小孩都在外面晃荡了一天。
今年虽说干的比较辛苦，老是东奔西走聚少离多的过日子。但是这两年恰好遇到中国船舶集团加大了对海军装备的投入，覃继强他们单位效益好起来了。因为覃继强平时工作态度好、任劳任怨、积极主动，到年底的时候SOS研究所给他发了2万多块钱的年终奖。加上平时覃继强经常出差，还能积攒点差旅补贴。这样一来，终于有了点积蓄，手上就稍微宽裕起来了。兰宁于是又开始了她的十万块钱的梦，但又担心覃继强的爸妈还要来捣乱。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点钱，千万要存好。你爸妈再要来看病，让他们自己出钱。”兰宁说。
覃继强苦笑着说：“如果他们还是有病没钱，我也不能说就完全不管啊。你看他们这么长时间的搞法，可能会有钱吗？”
兰宁听了，半天不说话。最后才说了几句：“他们两个人这么高的退休工资，这样搞法，我觉得你就不应该去管他们了。如果是农村的人，没有退休金的，你去管一下我倒是没有什么说的。”
两人说起这个事情来，只能是无语、无语、再无语。
转眼又到春节，这次覃继强他们在文唐市有了新房子，于是跟他的爸爸妈妈商量说这次过年就一家五个人在新房子里过，又喜庆又方便。覃继强和兰宁还有个小打算：不用回老家过年，就不用请这些亲戚吃团年饭，不用在老家那个巴掌大点的地方忙前忙后的侍候这些亲戚们吃喝，覃继强的妈妈能过一个轻松点的年，他的妈妈已经60多岁了。再一个，能够不回去，过年的时候少了很多人情往来和白送出去的压岁钱，至少能节省下来七八千块钱，把这些钱留着一家人在文唐市过年不知道多舒服。
覃继强的爸妈腊月25就来到了文唐市，带来了很多过年的腊肉腊鱼，又在这里购置了一些菜。大年三十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团年饭；初一在家里看看电视，和慧慧一起玩一下，一起聊聊天；初二天气不错，带着覃继强的爸妈在附近的商场逛一逛。初二下午回到家里，就听得覃继强的妈妈说：“兰宁，我们明天就回老家去了。”
覃继强一听就说：“这是搞什么鬼？过完正月十五再回去，现在回去不又是要一通折腾？”
覃继强的妈妈说：“肯定是要回去的。家里的亲戚好多请客的，我们那里的人都故意选在春节过年这几天请客：春节过年大家都会在家，平时人都出去打工上班去了，请客都没有人来。”
覃继强说：“他们请他们的，你们刚好躲在我这里，打个马虎眼得了。”
覃继强的妈妈说：“那不行的。你的妹妹今年生了儿子，要在老家请客；大姑妈的儿子结婚要请客；二姑妈的儿子生小孩要请客；你小姨妈的女儿出嫁要请客；还有几家堂叔家几件事情，也打电话请了我们的。去年因为慧慧在医院我们没有回去过年，今年我们一定要回去做团年饭。我们明天回去，后天准备一下，初五在家里请几个姑姑、小叔叔和付奶奶在家里吃团年饭。”
听这么一说，覃继强的一点小心思就化为泡影了：“本来说准备躲起来，能省几千块钱。听你讲的，这恐怕一万块钱肯定打不住吧？”
覃继强的爸爸在旁边说：“一万块钱肯定不够的，光你妹妹那里恐怕得去一万。”
覃继强说：“你们做房子没钱，看病没钱，搞这些事情就有钱啦？你们少给一点，是个意思就行了。”
覃继强的妈妈说：“我们到哪里都是爷爷奶奶的辈分，又是两个人拿工资，这些人情开支是躲不过去的。本来每年过年就是要花钱的时候，如果现在不去，我们也要请人帮我们把人情带过去；如果没有请人带，就算是过了正月十五，我们还是要再去补的。”
覃继强一听这话，火不打一处来，于是极不耐烦的吼了他妈妈几句：“行行行，你们回去就回去吧，明天早点走！！”
这次轮到兰宁在旁边尴尬无语了。
覃继强的爸爸这会很会讲道理了：“覃继强，你也不要生气。我们国家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风俗习惯，也不是我们故意想怎么样。想在这个社会中生活，就要依从这些风俗，大家都在这么做嘛。”
看到覃继强不说话了，他倒是挺会岔开话题的。他说：“覃继强，我跟你说一个事情。”
“你说。”
“你们以后千万不要买汽车啊。”覃继强的爸爸说。
“为什么呢？”覃继强每天上下班挤公交累的要命，就梦想着什么时候能买一辆自己的车，可以自己上下班，不用这么拼命的挤公交。
“开车太危险了，我们那里有人开车把别人撞死了，最后被抓去坐牢了。”覃继强的爸爸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什么逻辑啊，覃继强说不出话来。反正覃继强现在没有钱，也买不起车。
第二天一大清早，覃继强把他的爸爸妈妈送到了公交车站，他们自己转长途车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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