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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牢底坐穿

    一位身着黑色修身裤、淡蓝色衬衣,胸前佩戴着工作证的女子走入房间。她肌肤白亮光泽,乌黑的秀发垂过肩头,气质脱俗,银色框眼镜背后,一双冷艳的双眼凝视着伊柯。

    “欢欢?!你怎么来了?”伊柯一时间既惊讶又局促,慌乱地扯动了手铐,与围栏发出当当的撞击声。

    “嗨!苑姐,原来是你呀,差点吓死我!”,小开发现来人是同在重案队的苑欢欢,长舒了一口气,“苑姐,你怎么来了,路上没有碰到人吧?我...这...你可别说呀!”

    “放心吧,没有别人的,我不会说的。”

    “苑姐,您过来是不是看望伊队呀,嘻嘻......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我去外面值守,有事儿我就敲三下门。”说完,小开便走出了房间。

    “欢欢,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一句好久不见,勾起了彼此多年的记忆。

    “是很久了呀,已经七年三个月了。我还记得你从重案队离开的那天,我在蓝桥咖啡厅等了你一整天,最终你也没有出现。”

    “我......对不起......我.....”伊柯一时无言以对。

    “后来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都没有回复我,为什么?是对我视而不见吗,还是说我的关心对你来说是种骚扰?”

    “不,我只是......”

    “只是你太固执!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没有走出来。”

    七年前,在抓捕黑木时,黑木突然自爆,造成心柠和十几个幼儿离世,幸运活下的孩子也因为吸入毒气而出现严重后遗症,伊柯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鲁莽冲动,内心饱受自责的煎熬,这期间苑欢欢一直努力想要帮助他走出阴影,但强烈的负罪感还是让伊柯选择离开他挚爱警队。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呀,听说你搬家了,电话也换了,人间蒸发,难道彻底把我忘记了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你知道,七年的事儿我终究是放不下,在我抓到黑木直树、治愈那些孩子前,我难以面对曾经的一切,我也没办法重新开始。”

    “这件事儿责任不在你,你何苦背负一身的枷锁呢。”

    “没办法,我这人是死脑筋,一条路走到尽头。不说我了,你怎么样,还在队里吗?”

    “就那样吧。我还在重案队。”

    “我早和你说过,那里不适合你,凭你的能力,调去任何其他地方都会有更好发展。”

    “呆久了,有感情,放不下。”

    伊柯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但他不敢深想,只得转移话题:“哎,你怎么样,结婚了吗?你这警队第一美女,肯定不缺少追求者!我记得你刚来队里的时候,为了搭讪你,其他队的小伙子天天往咱们队里蹿,办公室挤得人满为患,搞得蒋队大发脾气,在门口立了个“闲人免进”的牌子,哈哈哈......”

    苑欢欢并不附和,只是看着他,伊柯尬笑了几下后又说:“要求不用太高,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你永远也找不到森林中最完美的那颗苹果,眼前的往往其实才是最好的。”

    “眼前,是指你吗?”

    伊柯顿时语塞,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队里人都知道,苑欢欢一直对伊柯特别对待,似乎心有所属,但她从不承认,大家也不好再追问。

    伊柯思虑一下,还是挑明说道:“欢欢,你应该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切,你太高看自己了吧!我想要找个人,随时都可以。还有,我怎么生活不用你指手画脚!”

    被苑欢欢一怼,伊柯再次哑火。

    这种场景,伊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平时在队里,都是伊柯怼别人,但面对苑欢欢时,她那与生俱来的气场,总让伊柯不敢放肆。

    “叙旧结束,时间紧迫,你赶快走!”

    说着,苑欢欢走到伊柯床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条特制的弯曲钢丝,朝着手铐锁眼捅去。

    “等等!”伊柯扯了扯手铐,示意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如果我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不成逃犯了吗?”

    “你先要活下去!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解释。现在你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了。”说完,苑欢欢又要去扯伊柯手腕。

    “不行!你知道我的性格,什么事儿搞不清楚,决不罢休。”

    看到伊柯又犯了倔脾气,知道他不可能就范,苑欢欢也不再勉强,而是坐到床边向伊柯说了事情原委。

    “这一切还得从前不久号称史上最大规模的赌石开始。”

    赌石?伊柯心头一惊讶,““醉汉”的那次,是吗?”

    “对,就是那次。很多人巨亏,还有个人在交易结束后,在赌石交易中心对面跳河自杀了。”

    那人不就是琳达的父亲普恩吗?自己正在调查他的死因,他和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

    “赌石和我现在被关在这里有什么关系?”伊柯焦急地询问。

    “知道黄川平吗?”

    黄川平?那个自己前不久受托调查的黄川平?

    “根据情报线索,黄川平和沙瑞克涉嫌操纵了那次赌石交易,从中大量牟利,社会影响十分恶劣。”

    伊柯一头雾水。普恩、黄川平、以及黑木直树,这些与自己有千丝万缕,但相互并无关联的人,此刻居然因赌石而重叠交织在了一起,简直像是绕成一团的线球儿。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苑欢欢继续说:“这件案子涉及面广,影响很大,上级特别重视,马岭也想凭借这次行动,赚点业绩,助自己早日转正高升。黄川平行迹还算规律,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地球,但沙瑞克行踪诡异,经常流窜在各个太空城,咱们的执法力量基本覆盖不到那里。这次沙瑞克突然来到地球与黄川平秘密约见,是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伊柯记得吃饭时,夏莉说过沙瑞克的爸爸曾经当过太空赌石协会的副主任,后来被举报贪腐辞职了,看来沙瑞克是子承父业。不过伊柯没想到,像黄川平这种大型医药公司的高管,怎么还会和沙瑞克串通一气,干这种坑人的勾当。不得不说,人的贪欲真的是没有止境。

    “本来抓捕行动进行的很顺利,但没想到半路冒出个你,幸好文哲和铁明反应迅速,没有露出马脚。但更没想到又来个黑木,这完全是意料之外,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回想这次行动,伊柯心情一下变得十分沉重,若不是自己一时冲动想要擒获黑木,也不会打草惊蛇,更不会连累文哲和那么多兄弟赔上性命。

    一时间,那股窒息般的内疚惭愧再次淹没伊柯。

    “要不是我一时冲动......”

    “喂!你看清形势再自责行不行!动不动就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搞得自己好像是全世界的家长一样!”

    苑欢欢继续说:“客观地说,就算这次行动中没有你的存在,结果还是一样的!”

    “前期调查不充分,计划部署不周密,应急预案不到位,每一条都是死穴。突然出现的黑木,强大火力的场外支援,还有那个能“呼风唤雨”的瞎眼人,这些都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开展行动,后果可想而知。”

    诚然,如苑欢欢所言,真正的抓捕行动绝不是电影中那种一拥而上,泰山压顶,而是始于行动前的充分调查,可以说充分的前期调查占抓捕成功的99%,最后雷霆一击仅占1%。

    伊柯不禁想起了蒋轻舟蒋队长,他古板教条,一丝不苟,经常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细节而大费周章,这与伊柯大胆果决,灵活变通的风格截然不同,作为副队长的伊柯,没少和蒋队长争吵。现在看来,蒋队长锱铢必较的精神,真的值得所有人学习。

    伊柯感叹道:“要是蒋队指挥这次行动,也许结局会完全不同。”

    “当然!上次在机场抓捕黑木时,有那么多荷枪实弹的恐怖分子,还有意想不到的黑木自爆,结果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反观这次,有8名同事去世,十几人受伤,还让目标人员脱逃,真的是云泥之别!”

    “更让人愤怒的是白白搭上了文哲的生命!马岭真是混蛋!该死!”

    提起文哲,伊柯又遗憾又愤怒,“这马岭真是瞎指挥,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让文哲独自一人去抓捕黑木?而且黑木出现危险预兆后,仍不停止行动,他真是大傻X!”

    “马岭不但不傻,反而比任何人都精明!”

    苑欢欢向一脸疑惑的伊柯解释道:“很明显,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且损失巨大,马岭作为总指挥难逃其咎,撤职处分跑不了,极有可能还要面对牢狱之灾。他本以为这是一次大出风头的机会,还特意安排了宣传人员,准备事后大肆传扬。但当沙瑞克几人乘坐飞艇逃出生天之时,马岭的内心一定碎了一地。”

    “当所有人都以为一败涂地之时......你,伊柯,却硬生生地把黑木从飞艇上拖了下来,这个臭名昭著、恶贯满盈的邪教头子,就成为了马岭功过相抵、反败为胜的关键。”

    “那为什么让文哲独自去抓捕?”

    “你说呢?”

    “难道觉得文哲做事比较稳妥?”

    “看来你干到副队长,算是到头了。”

    “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为什么单独让文哲去抓捕黑木,这种安排太有病了。”

    “这就是马岭精明之处,不得不说他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文哲是国家局副局长的女婿,又是即将升入全球总部的新星,马岭可能原本就打算让文哲来抓捕黑木,以此来借花献佛。但现在任务搞糟了,还让文哲来抓捕,如果成功了,算他马岭送给文哲一份大礼;不成功,也可以把文哲拉下水。总之就是将文哲和他的岳父绑到自己身上,为事后邀功请赏亦或防备追责争取最大支持。”

    “草,这王八蛋真是他妈的坏透了!把心思全用在算计人上了,一切都为了自己!”

    “你也不用激动,职位到这个层次的人,业务已经是次要的了,翻盘运营反而是第一位的。客观说,他这波操作很精妙。”

    “你还有心情吹他的彩虹屁!他活该被追责,但文哲呢?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就这样牺牲了,太可惜了!马岭这混蛋真他妈不是人,他等着牢底坐穿吧!”

    伊柯越说越愤怒,狠狠地砸着床铺,将整张床砸的吱吱作响。

    苑欢欢看着伊柯,似是讥笑地说道:“牢底坐穿的可能是你哦!”

    “我?”

    “对,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