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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出丑

    堂哥安静的歪斜着脑袋,在孩子们嬉笑的嘲讽声中自我安慰着,并试图以此来增加脸皮的厚度。和堂哥站在一起的是同村的羊羔儿,他并不是个调皮的孩子。羊羔的辈分在村里同龄人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的家里供奉着我们姓氏的先祖。为此,父母对他的教育也格外的严格,估计今天是被堂哥这个损友给骗上了贼船,方才落得这一身的狼狈。相比之堂哥的略微淡定,初上贼船的羊羔显然要紧张很多。他像个姑娘般的开始挤泪了,安静的抽泣间犹如受了莫大的委屈。与此同时,那站在板凳上的老科似乎是遇到了同病相怜的知己,又或是看到了同一窘境下的难兄难弟。他用脏兮兮的袖口不停的擦拭着被泪水混杂着的鼻涕,那袖口油光光的,让人看着既好奇又恶心。他那稚嫩的脸颊也如猪腚般的粗糙着,显然是皴裂已久了。大人们为了生活已是身心疲惫,对于孩子的健康,他们已显得力不从心。田里的收成多被公粮占用了,剩下的则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吃喝。遇到人口多的家庭,吃喝都成了问题。除了公粮之外,各种杂税也层出不穷。每当看到乡里的干部下村来访,大家都会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通知。一定是又要收钱了。有时候,村民们干脆闭门不出,故作糊涂。其实,在我的世界里,他们都是好孩子。老科儿是个极为称职的小保姆,每天放学的时候都要回家看弟弟。他背着弟弟满村子里转悠,小小的年纪便驼了背。羊羔儿家里则喂养了很多的猪,即便是周末也不忘下地割草打料。这是家里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也是其学费的唯一支撑点。读书虽然是我们重要的一部分,可相比较生活而言,它更像是副业般的存在。王大肚撇了一眼这两个不学好的毛孩儿,又忙从兜里掏出香烟道:来,我再给你们点一支。王大肚一把拉过堂哥,小心翼翼的将两根香烟插在他的鼻孔里。“这样才过瘾嘛,瞧,多神气,多威武,又多么的潇洒呀。”孩子们被眼前的一幕逗得更加开心了,即便是那低头哈腰的龇牙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我和站在板凳上的老科没有加入他们的狂欢里。对我来说:这是带有侮辱性的公审大会,虽然它少了拳脚的教育,可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走吧,二位,我们到下个年级里串串门儿。”王大肚背手而去,在呲牙瓶低头哈腰的目送中缓缓的离开了。“好大的官威呀!”这不仅让我想起了《九品芝麻官》中的那句台词。

    一抹淡淡的晚霞高挂在天际的尽头,在秋风稀萧的追逐里沉醉于暮下。我和黑皮猪并列而行,聆听着来自堂哥的咒骂。“你们知道王大肚为什么没有儿子吗?”他翻着白眼儿,自言自语的沉浸在自我的发泄中。“就是因为他太坏,坏透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老天爷才开了眼,剥夺了这个王八蛋延续香火的命。”“可是他有个女儿呀。”我反驳道。“你懂个屁,没儿子就是绝后。他活该,这都是报应。”堂哥气不打一处来,仿佛我就是站在眼前的王大肚。“哎……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狗三刚刚点火,那王大肚就后脚跟了进来。”堂哥无奈的摇着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狗三他们呢,为什么不揍他一顿。”黑皮猪发出嘿嘿的坏笑,抽动的脸颊正慢慢同暮色融合着。“得了吧,他们立刻就怂了。”堂哥看了看身后的黑皮猪,然后一脸鄙夷的接着道:“还有你那没种的大哥刺猬儿,他吓得腰带都掉了,真是丢死人了。几个早就退学的老痞盖儿,硬是被王大肚给震住了!”“然后呢?”我拉住堂哥,好奇的追问着。“然后?哼,然后他们齐刷刷的说了一声老师好!然后一个个的爬树跑掉了。即便是如此丢人现眼的落荒而逃,也不忘给自己卖个好。只是害惨了羊羔儿,他本想拿起丢掉的烟盒儿擦屁股,硬是被这几个开溜的臭家伙诬陷成了我们的同伙儿。”堂哥吹着口哨,便不再说话了。暮色的余光就这样被到来的黑夜收敛着,直到它混入墨汁的颜色里。此时的村子开始变得安静下来,在细微的灯火中,风绣下了月影,于静谧的林间慢慢的穿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