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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上朝

    听龙承涵把当年的血案提起来,金豪沉着声音问:“龙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承涵说:“靖边王经历了那么多的腥风血雨,自是比晚辈看的明白。陛下既然要征讨高丽,事先一定有充足准备,完全用不着向我们这些边境的野战部队征借士卒。可他下了圣旨,就说明他有更深层的含义。”

    更深层的含义……

    金小酒或许猜不到,但金豪和金觞却明白了。若是真的把能征用的士兵都贡献出去,以君旸的心思,怕会认为边疆驻防过剩,金家和龙家已经成了割据一方的诸侯了。若真是这样,曹怀玉的结局就是他们的结局。

    想明白了这些,金豪由衷地敬佩和感激龙承涵。

    经过商议,龙、金两家最后达成一致,各借出了士兵三万,并派出一位公子参战。金家的西北野战军自然是由金觞率领,龙家的晋北军则交给了龙承涵。

    也正因为这个,金觞和龙承涵成了生死之交。

    希望这一次,龙承涵能给金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金小酒写回信写了一晚上,可还是没能写出一封满意的信来,反倒弄得房间的桌子上、地板上、床上甚至靴子里都是纸团,满手墨汁,连衣服上都沾了墨。她就在纸团的堆里睡了一觉。

    金小酒的手底下铺着一张宣纸,宣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两行不成句的话,上面除了错别字就是圆圈,真是枉费了她哥哥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地教她!

    “金小酒!金小酒!”门外浑厚的男人的声音暴躁地喊着。

    金小酒被她父王粗暴地叫醒,憋了一肚子火:“活着呢!什么事啊!”

    金豪的大嗓门震得门框子直响:“快点,陛下下了圣旨,让你跟着我上朝!”

    上朝?多新鲜!

    金小酒把脚边的小凳子踹一边去,打开门,嚷嚷:“让我上朝?瞎闹!我虽然是堂堂四品车骑将军,但这么多年了,朝廷连个官服都舍不得给,上什么朝?”

    金豪听他女儿扯着嗓子顶嘴就头疼,扬手就要揍她。金小酒被揍惯了,条件反射地往回缩,退到安全的地方。

    金豪的蒲扇大手只是呼扇了一下,也没真的落下去。他收回手,黑着脸说:“你以为老子想带你去啊?傻乎乎的没个脑子,老子还怕你闯祸呢!陛下说让你去,你就别在这儿瞎吵吵,赶紧的,把你哥塞给你的朝服穿上,凑合一下也就算了!”

    呵,上朝还得借朝服穿,皇上真是抠坏了!

    不情不愿地,金小酒换上了她哥的朝服。

    这是一套绛色的圆领窄袖袍衫,胸前和后背上绣着乱七八糟的纹样,让金小酒研究了半天也没辨别清楚。黑色腰带,腰带上挂着银鱼袋。脚上是厚底的皂色长靴,看起来笨重极了。

    金小酒和金觞的身量是差不多的,只是金觞更高挑一些,所以金觞的朝服穿在金小酒身上,到底还是松松垮垮的不协调。好在金小酒长得精神,走路都带着风,所以并不会给人萎靡不振的感觉。

    金小酒还是希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朝服。

    天还只是蒙蒙亮,金小酒就跟着她父王,骑着高头大马,哒哒地奔向威严的皇宫。

    验明了身份,入了宫门,将马匹交给宫门守卫,金小酒这才跟着金豪踏进皇宫。

    这是金小酒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皇宫的气派威严。

    狭长的甬道上,侍立着两排金甲卫队,他们都手里提着宫灯,低着头,想雕塑一样安安静静地站着,若不是常年在军队里讨生活,金小酒险些忽略了他们藏在黑影里的长刀。

    走过甬道,一下子豁然开朗。面前正是宽阔的宫苑,遥遥能望见威严耸立的太和大殿。路上照例有人提着宫灯,但这次就不是金甲卫队了,而是一群穿着青衫的太监。他们弓着身子,一动不动,连呼出的热气都看不见。

    金小酒觉得宫里每个角落都压抑的很,让人喘不过气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金豪怕金小酒闯祸,一路上都催促着她快走,不能四处张望。金小酒只觉得她父王絮絮叨叨的,像是被她母妃附了身。

    终于登上了太和大殿的台阶,金小酒多少还是兴奋的,只是她父王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压着步子,让她连蹦跶一下都伸不开腿。

    登上台阶的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声音,顶多是兵部尚书孙怀左向金豪拱了拱手,金豪点头还礼。临踏进大殿的门时,有个小太监声音细微却清晰地在金豪身边耳语,说传了陛下的旨意,让车骑将军金小酒在朝拜的时候,站在靖边王身后。

    金小酒跟着她父王道了声谢,低着头走了进去。

    太和大殿实在宽敞。金小酒不合时宜地想,这地方要是放草料,怕是够三千战马吃一个月呢!

    常年缩在后宫的君旸破天荒地上朝,朝臣们很给面子,呼声震得山响。金小酒穿不惯她哥哥的朝服,还像穿宽袖武袍一样,高高扬起后摆,跟着众人跪下,殊不知她自以为威武的一跪,险些拍倒了紧跟在后面的已经快七十岁的太子少保葛大人。

    君旸把这个细节看在眼里,忍着笑,他说了声:“众卿平身。”

    朝臣们站起来,分立两侧,就像大殿外面手持宫灯的太监们一样。金小酒觉得别扭的很。

    抬着眼皮,金小酒往四下扫了一眼,呵,自己前面和后面都是紫色朝服,唯有她一个人是红色的,突兀而怪异。幸好每个人都低着头,并不看她。

    别人不看她,可不代表她不看别人。这些人不是须发皆白就是皱纹纵横,一个个又老又干瘪,好不容易有个胖的,还呆呆傻傻的。

    冷不丁的,金小酒见到个熟人:有个穿绛色朝服的年轻人正翻着眼皮看着她,嘴角隐约带着笑意,可这笑,落在金小酒的眼里,并不会让她舒服。

    这是辰醉,昨天晚上在承英馆抢她画的那片“云”,她目前最深恶痛绝的人。

    君旸已经开始发话,但金小酒并没有听进去——要是她能听进去才怪呢,之乎者也,咿咿呀呀,谁听见都能睡过去。

    金小酒一眼不眨地盯着辰醉看,而辰醉,则坦然地把自己的笑脸摆给金小酒欣赏,好像把整个大殿上的人,都给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