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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解释

    金小酒有点数不清辰醉在她面前昏迷过多少次了。辰醉的身体软而无力,脑袋歪着,眼睛闭着,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和死人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金小酒慌了。

    在辰醉面前,金小酒慌过很多次,全不像她自己标榜的那样处变不惊。她甚至在想,或许她的前世是一个和尚,而辰醉是寺庙的钟,只有在敲击钟的时候,她这个“和尚”才会心潮涌动,只有辰醉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会踏实安稳。

    金小酒将辰醉打横抱了起来。

    这是金小酒第二次抱辰醉。第一次是在潼关,辰醉忍着病痛跟任千帆斗智斗勇,事情解决了,他也挺不住了,昏倒在椅子上。相较于这两次,金小酒能明显的感觉到,牵丝引的毒把他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金小酒原本想把辰醉带到金觞面前救治,可思量再三,最终作罢,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屋里。

    学着当初媚儿照顾她的样子,金小酒打了一盆热水,浸了一条毛巾,小心地给辰醉擦拭额头和脸颊。

    辰醉的眉眼,还像初见时那么干净,只是眉尖微微皱着,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痛苦。

    金小酒从来不知道辰醉懂得兵法,纵然研习过《墨迟兵论》,但没有亲身经历过厮杀的书生,到底是哪里来的狠辣和决绝呢?但他真的做到了,运筹帷幄,进退有方,哪怕对手是经历了无数次战场打磨的金家父子,他也没有露怯。

    金小酒想不出来,他指挥作战的时候,眼神是不是依然温和如水,睫毛是不是依然浮动生情,脸上浮现的,还是不是曾经的微笑。

    他的鼻梁挺直,嘴巴薄厚适中,可惜现在没有血色,到底失了神采。

    金小酒曾经并不觉得一张好皮囊有多么重要,只要“零部件”齐全,其他的都不重要——就算不齐全吧,像她的一个打仗时丢了一只眼珠的野狼军属下,也不觉得有什么妨碍。可自从见到了辰醉,她的眼里,就容不下别人了,哪怕是游骋怀那样英武的男子,也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什么呢?今天仔细看了看,唔,是谁也模仿不来的灵气,是在病痛里斗争了无数次的傲气,是宣纸墨水里熏陶出来的书生气。

    辰醉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是一幅谁也描摹不出来的画,是一首永远写不完的诗。

    金小酒将辰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辰醉的心,或许就像他的手一样,灵活却冰冷,让金小酒不敢去触碰,又禁不住诱惑地去触碰。这双手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伤了她,是一双可恶的手,可是,也是一双可怜的手。

    辰醉的手指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

    金小酒连忙将他的手扔下,若无其事地收拾那盆早已温凉的水。

    辰醉及时地拉住了金小酒的胳膊。这次,金小酒没有挣脱。

    “小酒,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辰醉乞求一样地说,声音沙哑。

    金小酒坐了回来,平静地说:“如果你想道歉,没有必要,因为我不想接受。我金小酒再不济,也是靖边王的女儿、先帝亲封的车骑将军。你许婚又悔婚,临走之前还要捅我一刀,让我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让我父王被迫卷进朝廷和龙隐的争斗中,若是一句道歉有用的话,我金小酒岂不是白混了这十八年?”

    “是,我不能被原谅,我死有余辜……”

    “什么死不死的?你是猪脑子吗?”不等辰醉说完,金小酒已经吼了出来。

    辰醉愣住了,金小酒也愣住了。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里热的厉害,就是从窗户里刮进来的风,都像是被炉火烤过一样,让人烦躁。

    辰醉咳了两声,打破了安静的场面:“当时,我和父亲先一步接到了龙二公子送来的关于龙家军的出兵计划,二公子断定,君瑞一定会逼靖边王府带兵与龙家军正面对抗。那时候,龙家军刚刚击败了路伏权,正要南下,他让我务必拖住你们,至少要拖延两天,然后去蒲城跟他汇合。就在那天,我遇到了匆忙从宫里出来的你……”

    “然后你就截住了我,送了我一分‘大礼’。”

    辰醉的脸上满是愧色:“我从九岁踏进长安的那一天开始,就清楚地感觉到,京城与我想象的太不同了。它肮脏、虚伪、满是勾心斗角,人们为了追逐名利富贵,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别人的生命。我厌恶它,就像厌恶现在的我一样。我很快想逃离那里。”

    “哦?大名鼎鼎的状元爷辰醉竟然害怕了?”金小酒揶揄他。

    辰醉承认了金小酒的话,他说:“到处乌烟瘴气,我确实害怕了。不过后来,我遇上了龙二公子龙承涵。”

    “你小的时候就和他认识?”

    辰醉点点头,说:“那时父亲在翰林院供职,龙二公子长我两岁,陪着珉国公夫人泰安长公主进京省亲,和我在翰林院读了几天书。我们彼此觉得志同道合,很快成为朋友。我们无话不谈,指点朝政,以至相约一起改变这个混沌的朝局。二公子走了之后,我们常常书信往来,传递消息。我竭尽全力取得了君瑞的信任,挑拨君瑞、君玏和君瑄的关系,并暗中帮助龙家为起兵做准备。”

    “你父亲知道吗?”

    “原本是瞒着他的,只是后来我和龙二公子的信被他看到,也就瞒不住了。”

    金小酒冷笑:“你竟然连你父亲都要瞒着!”

    辰醉无奈地笑笑,说:“我能怎么办呢?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且当时珉国公非常谨慎,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我不想让他卷进来。”

    “又是不得已,你的不得已可真多!”

    辰醉轻叹了一声:“你莫要生气了,以后不会了。”

    “你以后会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来找你,不是想跟你解释这些来龙去脉的,”辰醉认真地说,“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关乎你靖边王府的前途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