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痕迹

    周三晚上，妍难得没有加班，我同她一起去看了话剧《捕鼠器》。票是我半个多月前就买好了的，买的是双人票；原本是打算跟何天一起去看的，那时我们才刚认识。

    妍当然猜到这张票不是一开始就为她准备的，不用她明说，我从她的表情就看出来。她知道，她是替补，因为何天太忙没有空，她才补了位。她并不介意，因为我也做过她的备选，在曹墨没空的时候她只能选我做陪伴。

    她问过我与余萧逸见面都聊了些什么，我回答她不过是关于小说方面的建议。我没有把余萧逸最后跟我说的那些话转述给她，我想有些话还是应该当事人说出来更好。

    以我对妍的了解，她肯定会觉得余萧逸是年轻了些，但是这并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不过，目前看来，她还没有往那方面想，说明余萧逸并没有开始行动。现在也不是个好的时机，妍才刚刚和曹墨分手，而且这分手并不是由感情破裂所导致。妍对曹墨的感情不浅，要重新开始还需要些时间。

    “后天我要跟曹墨去办离婚证了。”从剧院回家，她说道。她声音轻轻的，我刚好能听清楚。

    “后天？周五？”曹墨的自驾游结束了？他回来了？

    她点头。

    “需要我陪你吗？”我问。

    她摇头。“我们打算好好说再见，毕竟在一起这么久。”

    结束了，这么多年的感情要画上句点。其实我还是觉得可惜，虽然我知道那样的行为确实不可原谅。

    是，于宗光也犯了同样的错误。我曾经也觉得难以原谅。可是我又开始怀疑，如果在他没有离开的时候我便遇见了何天，我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我只是比较幸运，不用做那样的选择，是吗？

    天哪，我.....是我太爱胡思乱想了。我不自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妍伸手帮我抚平那翘起来的头发吗，我看了看她，她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你怎么比我还要在意？”

    “我这不是觉得可惜嘛。”两名大好青年，一段彼此亲爱的感情，说散就散了。

    “你不是可惜，不是。”她摇着头，嘴角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比我更在意爱情的纯粹，不是吗？“她反问我。

    我看着她，又移开了目光。是吗？我在心里问我自己。

    她轻拍我肩膀，”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怔怔地，点了点头。我看着妍的背影，不禁怀疑，也许她比我以为的还要懂我。”你以为的“，呵，我想起书名，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事实常常是，你以为你以为的却不是你以为的。

    我站在淋浴间冲澡，闭着眼睛，任由着温水从头顶留下来，流经全身，然后冲入下水道。这温水叫人卸下心里所有的郁结，然后便可以安心上床睡觉，什么也不去想。

    ··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工作女强人已经出门，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慢下来，不把几乎所有精力投入工作？她本该是我学习对象，奈何我只想做一条咸鱼，有一口饭吃便足够。她常常这样笑话我。我什么时候能全身心投入工作？那大概是文思泉涌的时候吧。而这样的时候甚少。

    我们对待工作的态度全然不同，不过并不会冲突，我们十分尊重彼此。

    其实我也想成为师太亦舒的那类能干、聪敏、乐观豁达之女性，也许我早一点接受熏陶还有可能，只是我身上很多地方已经固化，改变不易，而且痛苦；是，我是指社恐患者最不喜欢的社交日常。

    我之前也工作过，面试就已属不易，很多时候对方问什么便答什么，一点也不懂得说好听的话；做事也是一样，只是要求什么便完成什么，也不会额外做什么好看的事。

    怎么说呢？咖啡师这份工作，就是你不想聊天的话，也很少有人主动找你聊，所以不说话做好咖啡就好。也许有时候昏了头，把卡布奇诺做成焦糖玛奇朵，遭客人抱怨，那也只用微笑道歉，然后重做一杯即可；或者是因为服务太慢，客人不满，也只不过是欠身抱歉，先低头就好。

    我无需掩藏自己，也无需看透别人小心思，不用太小心翼翼说话，也不用担心别人背后会怎样议论我不懂事。看过太多电视剧的我也许是把职场想的太复杂了。

    我换了衣服，拿了钥匙出门。我曾经出门忘记带钥匙，结果在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多小时，头顶是声控的灯，所以我还要时不时咳嗽一声，才能保证光亮。

    我很容易就想起以前的事，大概是以前生活要比现在热闹一些的缘故，还有东西可以回顾。

    不知道谁洒了牛奶在电梯里，到处都是牛奶的痕迹，我捡着一处干净地方，赶紧按了键下楼。从电梯出来，还依旧能看到牛奶沾在鞋底留下的脚印，真真一步一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