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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弹劾控诉新丰侯

    第二日。

    河东道漫天碧蓝,更是晴空万里无云。

    霞光初照,却已经是让人酷热难耐。

    而在太原城王家宅院里,却是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空气中飘荡充斥着股股阴森冷冽。

    当清晨到来,王甫嘉从温柔乡中爬起来后,踱着步子神情轻松的走到偏院里。当那扇房门被打开后,王甫嘉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在那屋内地面上,无数的反着光的碎片撒落的到处都是。

    那原本该是竖着水月清心镜的架子上,则是空荡荡的。

    瞬间,王甫嘉整个人便如同是堕入冰窖之中。然后又在寒冰中爆发,王甫嘉的怒火将整座府邸震颤起来。

    王家后院妇人、前院子弟、府上管事等皆是齐聚正厅之中。

    端坐在上首的王甫嘉,整张脸冷漠如冰。

    “昨夜护卫管事杖毙!护卫人等送到南边去!”

    没有任何的盘询和查问,王甫嘉先是直截了当的将负责府上安全的护卫给处置了。

    现场,无人敢质疑。

    冷冷的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王甫嘉心中怒火已经渐渐平静。

    脑海中,在那破碎的用五万贯买来的水月清心镜前,王甫嘉清楚的见到了几缕不同一般的毛发……

    这件事情,已经不单单是五万贯,亦或者是水月清心镜的事情了。

    王家的规矩被人破坏了!

    礼仪传家,却有人胆敢在暗中破坏礼乐,这件事情才是最不能容忍的。

    当一个王朝礼乐崩塌之时,便是这个王朝腐朽毁灭的时候了。而同样的,当一个家族所有的人,都开始无视规矩、礼仪的时候,心中只有欲望存在,这个家族也将会陷落在毁灭的边缘。

    “谁!是谁?昨夜府上各院各房,都有什么人走动了?”

    沉默之中,王甫嘉异常平静的询问着。

    这位执掌整个河东道,更是掌握着太原王氏这个家族的男人,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做了停留。

    那位王甫嘉的正室,王家言的亲生母亲,面色平静无常,只是在衣袖中的双手却是紧紧的握在一起。

    尽管这正室,脑海中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离去的时候,那面镜子还是完好无损的。

    但是!

    谁又能保证,自己当时那番动静,没有将镜子弄得不平稳呢。

    一旦被人知晓,自己昨夜出现在那,这正室不敢想结果会是怎样的。对于王家正室大夫人来说,五万贯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夜深人静之时,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才是最为要紧的问题。

    正室在忐忑着。

    而那昨夜风流一把,梅开二度的孙氏更是整个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骑木驴、沉猪笼……

    那些严酷无情的惩罚,深深的刺激着孙氏。

    但是一想到这样刺激的事情,孙氏又不由每每的更是兴奋。就如同此刻,本已经相当紧张的孙氏,却不知不觉的就湿了一片。

    双腿紧紧的夹在一起,孙氏面色涨红却闭口不言。

    见没有一个人说话,王甫嘉重重的冷哼一声,目光看向王家最是年长的一位管事:“将话传下去,此事严查到底!府上任何一个人有任何异常,都可报来于某知晓。确认事实,重重有赏!”

    “喏!”

    ……

    长安城。

    又是一日早朝时。

    皇帝昨夜梳理政务有些晚了,导致现在坐在龙椅上,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中书令房玄龄站在殿内正中,脸色也有些疲倦,近日连月的酷热,整个中原地区都见不到一场雨下来。各地的灾情也已经是呈现在了中书令的公案上。

    那成堆的各种州府奏报和请求朝廷赈灾的折子,堆积如山,让身为中书令的房玄龄不禁心力交瘁。

    这便是农耕时代最为致命的弊端。

    当天下一旦出现灾情,百姓无粮可吃的时候,帝国的基层便会出现动荡。

    当朝廷还没有确定做出决定的时候,各地的府军已经开始频频调动。这是无奈之举,虽然很可能会进一步引发地方的惶恐和动乱,但是为了长期的稳定,三省六部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而现在,房玄龄需要知道皇帝的意思,究竟是怎样的。

    “陛下!”

    看着似乎是走了神的李世民,房玄龄忍不住再一次呼喊提醒着。

    确实是走了神的李世民,不由的一震,然后目光飘忽的看向站在下面的房玄龄,这位帝国的宰相脸上,同样流露着深深的疲倦。

    不由的,李世民心中一阵叹息。

    良久后,李世民沉闷开口:“各地官仓开始清点盘查核实,随时准备在事情紧要之时开启官仓赈灾。各地官府,必须稳定粮价,但有粮商富户囤积粮食,抬高市价,严惩不贷!具体章程,三省先立出个奏折上呈。”

    朝中无粮,连连征战已经是将户部几近掏空。

    按照皇帝的意思,现在的灾情,也只能是将责任下压到受灾的地方官府了!

    清点官仓是应有之意。

    但是压制粮价,往往这样出自朝廷的决议,到了地方就会大打折扣。

    这一点,房玄龄很清楚,但也无可奈何。

    悄无声息的叹息一声,房玄龄也只能是退回班列。

    早朝上,灾情的事情,便到此结束。

    这时候,有文官从班列中站出。

    御史马来。

    马来很是年轻,但却已经是站在御史的行列中。

    年轻的马来,看上去好一番风度翩翩、英姿飒爽。在大唐之前,马来曾是前隋的一名县令,在地方的时候更是勤勤恳恳,将治下治理的也算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当前隋覆灭,像马来这样的官员,自然是受到了大力的提拔。

    直至如今,成为御史。

    站在文武班列之间的马来,看上去一身正气,向着皇帝行完礼。

    马来开口,直言不讳:“臣御史马来,弹劾新丰侯、冠军大将军、兵部尚书袁淼。新丰侯霏糜无度,借成婚之时,组织拍卖赚取钱财利益,有贪腐之实!

    新丰侯成为朝堂大员,每旬朝会无从来此。身为右武卫将军,从未到衙门署理办公,更是径直在骊山家中处理军务。有藐视朝堂、藐视陛下之实!

    新丰侯新婚之事,拍卖那水月清心镜,价高至十万贯。新丰侯进献一面于宫中,有献媚之实!

    新丰侯本受皇恩,于囯献出火药。更是掌握火药制造,手握右武卫骊山营。有权臣之实!”

    马来语气平淡,似是在诉说一件稀疏平常之事。

    但这番话中的每一条,都是严重无比的。

    几乎是,马来一番话,就将袁淼给打入了奸臣、权臣的行列之中。

    顿时朝堂之上,群臣噪杂起来。

    刚刚才入列的中书令房玄龄,目光平淡的回首,淡淡的注视了马来一眼。

    而武将那方,则是一阵群情激奋。

    说到底,袁淼算得上是武将一系的人。

    这马来一上来,又是贪腐、又是藐视朝堂和陛下、更说献媚皇室、手握重权。

    这哪一项,不是这些勋贵武将们正在做的事情。

    身为勋贵,大笔的捞钱做着生意,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要说献媚皇室,哪一个勋贵不是已跟紧皇室为主。

    更不要说,如今大唐的军方几乎都是一直跟随在皇帝李世民身边的。

    程知节更是直接猛的冷哼一声。

    没有任何的停顿,程知节直接站出来,指着马来就开骂起来:“放你娘的屁!老子看你个碎皮,就是故意的!袁淼怎么贪腐了?你马来是瞎了还是聋了,不知道那场拍卖后,袁淼拿出二十五万贯赈济灾情吗?袁淼不再右武卫署理军务,乃是本公的意思!怎么了?本公执掌右武卫,难道还不能号令本公的麾下了吗?

    至于进献给陛下,那是因为新丰侯忠心!你马来有本事,也弄一面水月清心镜送给陛下啊!穷老比!

    还说火药!那是军国重物!怎能轻易交托到旁人手中?给你马来管着?”

    随着程知节的话说完,一干武将尽管没有说话,但看着站在中间的马来,所流露出的目光,已经表明了一切。

    站在一旁的袁淼,有些睡眼朦胧。

    今天,算是袁淼自金河营地回来之后,头一次这般正式的参与早朝了。

    原本袁淼还以为有旁的什么时候,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御史马来,竟然是要弹劾自己来着。

    基本上,官员有些重大的事情,都会提前奏报到宫中给皇帝知晓。

    就如同现在,坐在御座上的李世民,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还犯着迷糊的袁淼。

    “新丰侯,作何解释?”

    李世民平淡的垂询了一句。

    袁淼迎上皇帝的目光。

    只是这时候,又有文官走了出来,站到马来的身边。

    “臣王正中,有事启奏!”

    王正中,与马来一样同为御史。而王正中更是出身于太原王氏,在如今的长安朝堂之上,乃是直接代表着王氏的。

    往常,作为御史的王正中,并不会在朝堂上参与太多。一般也只有在太原王氏有事时,才会站出来。

    所以说,王正中说是大唐的官员,但更多的则是代表着太原王氏。

    李世民看了王正中一眼,然后大有深意的停顿了一下,最后才开口道:“准!”

    得到允许,王正中身子一正,沉声开口道:“河东道都知兵马使王德厚死亡。据太原府上奏,乃是因火药所为!”

    这番话很是简短,说完之后,王正中便是双手合十,颔首顿足。

    袁淼眉头微皱,此事前番那卢公子已经提前告知了自己。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太原王氏竟然会前后安排两位于是来弹劾自己。

    前面马来一番长篇大论,虽然不能说完全不对,但并非致命。

    而这王正中所奏,却是最为致命的!

    火药。

    是袁淼弄出来的。

    如今,整个大唐也只有建在骊山脚下的工坊,才有火药的产出。

    装备的,也只有骊山营以及新建的由长孙冲掌握的神勇军。

    河东道都知兵马使王德厚死了,还是死在火药上面的。

    无疑,最有嫌隙的便是袁淼。

    这位火药的创造者。

    这一下,就算是程知节,一时间也无法做出解释了。

    而群臣,则是彻底的热议起来。

    而那马来更是直接转身,迅速找到袁淼的位置,面对着袁淼沉声开口:“新丰侯,你作何解释!如今,火药只有你新丰侯才能制造出来。而王德厚之死,便是死在你的火药上面。新丰侯,某想问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瞬间,袁淼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马来这话,就是直接将自己认定为凶手了。

    是那杀死王德厚的凶手!

    这一刻,身为中书令的房玄龄终于是站了出来。

    房玄龄先是对着上方的皇帝施礼,然后便看向御史马来:“马御史,为官之道乃是求实!身为御史,虽有纠察弹劾之权,但事是证据,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火药虽是新丰侯所做,但火药工坊、骊山营、神勇军上下都可接触到。怎可因为火药乃是新丰侯所做,就认定乃是他杀的王德厚?”

    房玄龄一开口,那马来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按照房玄龄所说的话,虽然不能说袁淼的嫌疑全无,但至少不是唯一的。

    这就好比,街头的屠夫在家里,被一把杀猪刀捅死。就认定,凶手是打造这把杀猪刀的铁匠做的。

    而此时,那王正中却是直视房玄龄,目光之中丝毫没有畏惧。

    然后,王正中看向袁淼,王正中直接开口道:“新丰侯,某问你。当初你领兵前往如今的金河营地,是否在太原城留宿一夜?”

    面对王正中的逼问,袁淼语气低沉的说:“是!”

    得到答复,王正中脸上微微一笑,接着开口道:“当日,河东道都知兵马使王德厚,是否带领太原府一干官员,宴请新丰侯?”

    “是!”

    “那好!”王正中的脸上笑容更盛,接着说:“当时,王兵马,是否是邀请你新丰侯,下榻太原府安排的院落里?”

    “是!”

    这一刻,袁淼的目光逐渐冷漠。

    王正中却是接连不断的,继续发问:“然后,你新丰侯与王兵马发生争吵。断然拒绝了太原府的安排,独自住进了河东道行军总管衙门。至于为何发生争吵,你新丰侯能否给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