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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刁民皆可杀

    阁楼外,夏虫鸣叫声低不可闻。

    似乎在这炎热的天气里,都没了精神头去发出声音来。

    孙玉则目光几度闪烁,方才开口道:“那要问问,大将军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随着孙玉则问完,袁淼立时抬头,紧紧的盯着面带微笑,静静看着自己的孙先生。

    “某想要世家消失!”袁淼坚定的说:“但某也想要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永远安居乐业,再不受任何压迫与苦难!”

    正在把玩着茶杯的周成,听着先生的话,不由的就是一愣。

    而孙玉则,脸上已经是露出些无奈。

    看到这两人的反应,袁淼也只能是微微一笑:“某知道,某的想法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有些异想天开了……”

    “呵呵……”孙玉则捋着胡须,淡淡的轻笑了一声。

    周成紧紧的抿着嘴,头也不知不觉的低了下去。

    袁淼一声叹息,而后说:“先救百姓而后压世家吧……”

    周成连忙抬起头,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先生仁慈!”

    周成是穷苦人家出声,自小便是经历了重重的苦难挫折,自然也是最了解哪些普通百姓的人。尽管研究院一直在追求的,是最高效的工作手段和方式,可是一旦牵扯到普通百姓身上,周成这位如今研究院一众师兄弟中最大的一个,却是会坚定的站在百姓的一边。

    袁淼的先百姓后世家的言论,自然是获得了周成第一次时间的拥护。

    现场已经是两票赞同了,微笑品茶的孙玉则也不用再说什么,便是更将心思用在茶水上。

    ……

    都畿道,河南府。

    在如今整个大唐来说,都畿道可谓是辖地最小的一道。陕州、怀州、郑州、汝州、河南府,仅四州一府便组成了整个都畿道。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狭小的地域,在大唐却拥有着不同一般的地位。

    河南府洛阳城!

    整个都畿道治所所在,更是大唐东都!

    洛水穿城而过,最终汇入到涛涛黄河之中,便捷的水利也为这座城带来了完全不同的经济活力。

    作为东都所在,又离着京兆府较近,洛阳城便成了长安中人常到的地方。甚至于,连皇室宗亲、乃至于皇帝妃嫔,都时常让洛阳来。

    也是因此,洛阳城的衙门众多,上上下下官员更是少不得。

    最近的洛阳城气氛很是紧张,里里外外不论是官吏亦或者是百姓,都带着些紧张。

    西边是关内道,东边是河南道,北边隔着大河跟就是河北道。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都畿道并没有躲避过灾情的影响。

    往日里,舟船拥挤的洛河水道里,现如今也少见了往日的繁盛。尽管城中的百姓多有余粮,但谁也不知道家里米缸中的米,能吃到什么时候……

    而官员们,更是忧心忡忡。

    这些人,消息最是灵通。往往朝廷明文的政策还没有达到,各类的小道消息便已经是提前早早的,就能传到洛阳城中,好让洛阳城里的这些文武官员们早做准备。

    长安要派人来洛阳城!

    这件事情,仅仅离发生只隔了两个晚上,便已经被送到了洛阳城一干官员面前。

    都畿道观察使衙门里,上到观察使衙门官员,下到河南府府尹、洛阳城县令等人,在接到从长安传来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默契的汇聚在了一起。

    都畿道观察使和观察副使职位都是空缺,衙门里品级最高的也只是个出身山东的长史,不过因为有着朝廷下发的暂代观察使衙门政务的旨意,这长史也算是勉强与出身都畿道的府尹等人,做成了个平起平坐的局面来。

    深夜之中,除了这几位都畿道的核心人物外,便是再无任何一个多余的外人在。

    “都说说吧!如今咱们都畿道该是怎么个章程?朝廷的意思大家都是知道的,再有一两日的功夫,便有人到咱们这洛阳城地头上来了……”

    河南府府尹看了几眼周围的同僚,缓缓沉声开口。

    东都府尹,乃是只比京兆府府尹低半级的大人物。这河南府府尹自觉,自己品级是在场最高,又是出身自都畿道,在往日的洛阳城中便皆是如今日一般,总是那个开场以及控场的人物。

    几位县令对视了一眼,皆是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事发突然,都畿道另外四州的刺史,显然不可能这般快的汇集到洛阳城中。

    于是,几人便将目光投向了观察使衙门的长史。

    这位长史本就不是洛阳本地人,又因为上面在没了上官,平日里在洛阳城也只能算是勉强自保。朝廷用人自有一套流程,不升长史的品级,却又掐着都畿道观察使衙门的任职。

    其实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清楚的,便是要这座大唐的东都上下不会一条心。

    然而此时,这位长史却不得不发言,尽管非是同道,但同在一地为官,终究难免是会产生许许多多的瓜葛。

    轻咳了一声,长史开口:“观察使衙门的账册记录,每一次每一笔,都早早的就被抹掉了!”

    府尹顿时冷眼,看了一下这位平素就不大对头的长史,默默的没有立即开口。

    所谓的账册,便是整个洛阳城,乃至于河南府、都畿道,上上下下这些年里,贪墨挪用各类公款粮草的记录。

    几位县令悄悄看了眼只说观察使衙门的长史,又是淡淡的对视了一眼。

    几人心中大抵也是看清了近日的局面。

    长史这是拥观察使衙门以自保了,至于其他人,话里的意思也必然是各顾各的了。

    于是,便有些故作淡然,轻笑了几声:“长史平日做事,我等自然是清楚的,皆是手尾干净。不过长史也请放心,我等这些年每一笔做下的事情,也都有了处置……”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长史放心,府尹放心,大家伙都做的干净……”

    长史依旧置身事外的摸样,而河南府府尹却是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然后便看向这几人,不悦的提醒着:“都是什么人,某还不知晓!当真要是做的干净,你等还会这般畏手畏脚!这些年,瞒着朝廷截留了多少粮草赋税?又从下面收了多少好处?到如今,你们还能记得?”

    府尹一番话,直说的几个县令一阵面红耳赤,一时间更是哑口无言。

    而府尹却是没有说完,继续训斥着:“一群蠢货!平日伸手最快!东西还没摆上桌子,便早早的就吃干抹净了!现在说干净……你们等着过两日和朝廷来的人说啊!到时候看看那些人,敢不敢砍了你们的人头!”

    现场不由的一阵沉默。

    府尹明显的不满了,对这几个蠢货属下不喜。

    而长史,或明或暗的都在表示着,自己要置身事外了。

    “在座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某再说明吧!”沉吟良久,府尹淡淡的开口,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长史:“朝廷这次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要借着灾情好好的查一查咱们。这些年咱们大唐也过了开疆拓土的时候了,陛下登位以来亦是大力整顿政务。陛下是圣明的,未来也必然会为咱们大唐开辟一番新摸样。但咱们亦是勤勤恳恳,虽然稍有瑕丝却也无伤大雅。依照某说,该是朝中出了奸佞,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

    这话含义明确……

    几位县令连想都不带想的,便是立马开口表态。

    “对对对!还是府尹大才,朝局分析的透彻!”

    “是的,要不是府尹说的,某还想不到,这是朝中出了奸佞了!”

    “不过眼下,咱们还是要过了几日后的那一关才是啊……”

    “恩!先过了关才是正事啊……”

    “怎么做?”

    府尹质问了一句。

    然后便是举起手,重重的砸在桌面上,一时间砰砰作响。

    然而,府尹双目虎视的瞪着几人:“去查!从现在开始去查!所有涉及的账目!所有接触到的人!统统都给某再查一遍!任何有破绽的地方,统统处理干净!事不可为的,丢出去几个人,留给长安来的人带到陛下面前交差!”

    有了府尹带头开口,亦是有了主意,几个一直以来都是跟着办事的县令,就是一阵的猛点头,好似生怕点的慢了,表现不出自己的忠心来。

    然而,那长史却是手指头轻轻的在桌面上扣响。

    也是这阵声音,将众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长史脸上带着一副讥笑,然后轻哼两声:“你们难道都忘了,凡事皆有缘由?要想天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多年的帐,你们能查得完?下面的小官小吏丢出去了,你们觉得就能满足了对方的胃口?要知道,这里是东都,是大唐的洛阳城!但凡是被查出些什么,怕是也只有我等的脑袋,才能抚平朝廷的怒火了!”

    这话很是打击士气。

    长史一说完,府尹便在桌子上重重一砸,不满的质问着:“你观察使衙门不是清白的嘛?怎的还要关心这个?现如今,谁也不知道朝廷,派到我们洛阳的是谁。到时候,来的要是我等的好友,亦或是亲朋故旧,往年种种自然是能一抹干净的!就算是旁人,大抵就是试探一番,都出出血的事情而已!”

    站队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再发生着。

    府尹是现管,长史只是暂代观察使衙门事务。

    这样,就很容易让现场的人,划分出队伍来。

    一名县令直接开口道:“长史有先前那般话,难道是有何妙计?”

    “你忘了?长史可是山东人士,家世可谓渊源。些许手段招式,那还不手到擒来?”

    “哈哈……是极是极!”

    “还请长史快快说来,好于我等听听!”

    有了一个人带头,余下的人就是一阵附和。

    在暂时没人注意的地方,府尹脸上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砰的一声。

    府尹手掌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一声巨响,顿时将众人下的一个抖擞。

    “放肆!”

    府尹沉声怒喝,怒视着方才开口的几个县令。

    那眼神,便是将几人吓得心中一阵慌张,弯着腰合着手一副鹌鹑摸样。

    “府……府……府尹……”

    “大胆至极!”府尹又是怒斥一声:“尔等忘了自己的身份?面对上官,也敢胡言乱语!放肆之极!这么多年当官的体统呢!”

    被府尹一顿训斥,几个县令解释抖擞着,就是不敢再多言语一句。

    而府尹则是冷哼一声,不悦的瞪了几人一眼。

    府尹这番训斥,便是教训这几人,身为小小县令就敢当面调侃观察使衙门长史的行为。追究起来,这边是逾越了规矩制度!

    犯了以下犯上的罪责……

    训斥这几人,不单单是为了维护那观察使衙门长史的面子和地位,也是为了维护府尹他自己的威严。

    看着几人都不说话了,府尹脸上露出愧疚,面对着长史开口:“这些个蠢货,还望长史不要责怪!只是长史方才所言,大抵也是胸中已有谋划,还望解释一二。”

    长史只是淡淡的笑着,对于府尹这番训斥加道歉,也是看的清楚。主要还是维护那几个县令,好让自己不能多说什么。

    而对于府尹来说,这个时候合作才是最为主要的。但凡有好手段,都该是要提出来的。

    在府尹的期待中,长史拜年沉声开口:“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顿时,府尹双眼一亮。

    脸上的期待之色,更是溢满。

    长史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不急不缓,几位平淡的说:“诸位该是知晓,此次灾情各地皆有刁民叛乱,行那犯上作乱的逆行!”

    “刁民?灾民?”府尹从这番话里,品出了些大不同的意味来,小声的嘀咕着。

    长史点点头,目光阴沉下来:“若是洛阳出现刁民叛乱?我等该如何?自当是为朝廷镇守一方,镇压诛杀叛乱刁民!”

    此时,只要有人开启了这个思路和话题,便会自由的延伸下去。

    只听府尹面带喜色的接过话:“刁民作乱,致使洛阳官仓失火,库房被毁!到时候,过往的亏空便可抵到这些刁民头上!等到人头摆在朝廷面前,我等届时更会有一番大功德!”

    长史目光赞许,在提了个小小的意见之后,便再一次的闭口不言。

    而有了最佳办法的府尹,亦是满面红光。

    就连那几个县令,也是乐呵呵的笑着。

    只是,这里没有一个人关心,那些叛乱的刁民,是从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