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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88月上柳梢头

    月上柳梢头,慕容溪和海棠、茉莉才启程回宫,水一痕将三位姑娘送上马车,虽然万般不舍,不知道下次再见她是什么时候?自从去年在街市邂逅,他就属意于她,他很多次都忍不住想问她,她是谁家的姑娘?他知道她家一定富贵极了,有权势极了,他是配不上她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他有没有资格去提亲。

    嘴唇嗫嚅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只能目送马车远去,他看着马车载着心上人消失在路的尽头。

    茉莉从车窗内看到水一痕还站在那里,哈哈笑道:“公主,快看,水公子的样子好傻呀!”

    慕容溪朝着车窗外一瞥,果然看见水一痕还站在那里。

    海棠道:“水公子是个实在人!”

    茉莉点点头道:“是啊,他生意做的好,品性好,长的也好,样样都好!”说完看着公主,又道:“也不像那些大家公子那样,舞文弄墨的,明里暗里的就知道讨公主的喜欢。”

    海棠道:“说起他的心性,倒是跟公主有几分像,莫说公主痴,更有痴似公主者!”

    慕容溪听见茉莉夸他,一笑了之,听到海棠的话,却陷入了沉思。水一痕很好,她何尝不知道?

    盛春日子,风和日丽。

    大宁国宫内一片祥和,因为过几日是当朝太后郭氏的寿宴,大姪国、燕国等会派遣使者来祝贺,因此宫内装扮的更加精致。

    大宁自乱世中建国以来,经过历任皇帝的开拓治理,如今朝野渐渐稳定,国力开始显现。大姪国本是第一强国,今见大宁国经济上追赶上来,边疆又有王怒这样的大将驻守,于是也放下身段,前来祝贺。是希望三国和平共处,不至于边疆短兵相接的意思。

    这日已到了郭太后的生辰,宫内设下宫宴,宴请各国来使及群臣。

    慕容溪是一国公主,虽然不用接待来使,母亲的寿宴是必要参加的。早晨起床梳洗后,便有宫廷司仪告知了宴会礼仪,又有掌衣局送来了礼服。早膳完毕后,慕容溪便先到母亲的宫内行礼。

    慕容溪的寝宫与母亲的寝宫隔着一整个花园,春日里,花园内花枝招展,各色的花儿争奇斗艳,十分美丽。众人不由的都看迷了眼。

    海棠催促道:“别误了时辰!回来在看吧!”

    于是众人快快的到了郭太后宫内,行完拜礼后方才回来细看。

    因为是太后寿辰,故而慕容溪将海棠、茉莉、芍药、玉兰等四个大丫鬟都带了,众人拜完徐徐而归,几个姑娘都是青春少女,一入了园子便肆意玩耍起来。

    芍药说道:“这里的花儿比咱们后院的开的好,折上一些,一会宫宴上可以戴的。”

    茉莉最灵巧,听了这话,便要爬树登高的去摘花。

    慕容溪看着各色的花儿,忽然想起了水一痕。自上次出宫去游览街市后,她已经好久没有出宫了。她十分记挂着水一痕买下的盛世花坊。

    海棠摘了一朵自己,见公主在发呆,便上来问道:“公主,想什么呢?这朵好看吗?”

    慕容溪道:“盛世花坊不知怎么样了?”

    海棠道:“水公子经营有方,说不定已经有回头客了呢?!”

    茉莉在树上笑道:“咱们溜出去看看嘛!”

    芍药拧了一把茉莉的小腿道:“今天可是太后的寿宴,可别出馊主意了!”

    茉莉笑道:“公主参加完宫宴在出去呗!”

    海棠道:“那太晚了,花市都闭门了。”

    茉莉故意说道:“只要见到想见的人就行了嘛!”

    芍药笑道:“你下来!”

    茉莉道:“干嘛?”

    芍药笑道:“这个丫头疯了吧?你看上哪家的公子哥了,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撺掇公主出去?”

    茉莉也笑了,从树上哧溜爬下来,和芍药打起来。

    海棠见她们打了起来,赶紧拉着公主跑了。两人没入花丛中,海棠才说道:“公主,茉莉太皮了,让芍药好好修理修理她吧!”

    慕容溪笑道:“无碍,别在外面说就行了。”

    海棠连忙说道:“这是自然的。”顿了顿又说道:“今儿早我听到说,郭太后打了江妃身边的丫头。”

    慕容溪问道:“因为什么事?”

    海棠边走边回道:“哪里能有什么事呢?左右不过是不顺眼!”

    慕容溪道:“那是太后糊涂,江妃是戍边大将的后代,没有犯错怎么能随意打骂呢!”

    海棠道:“公主找个机会劝劝太后吧!”

    两人正缓缓而行,刚出了花丛,忽然看到前面树下立着一个男子,正在看一棵树上开的花呢。

    听到人声,男子转过头,星眉剑目,朗朗不凡!却又与大宁国人的长相迥异,他高鼻深目,头发长而卷曲,身材高大健壮,肤色较大宁国的男子略白皙一些。

    见是一位小姐和丫头,男子连忙上前行了个礼--他的行礼与众人不同,是举起右手放在胸前,深深鞠了一躬。慕容溪知道这是大姪国来的使者,连忙还礼。

    男子道:“尊贵的小姐,打扰了,我是大姪国的使者阿哈达!”

    慕容溪道:“使者远路而来,辛苦了!”

    男子指着一树的小白花问道:“小姐,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花吗?老远的就闻到香味,一直找到这里。”

    慕容溪笑道:“这是风车茉莉。”

    阿哈达道:“我知道茉莉,可是,它们好像长的不一样。”

    慕容溪道:“是不一样的,风车茉莉是攀爬植物,你看,它的根在那里,然后爬到了这棵树上。”

    阿哈达低头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原来它们不是一棵植物!而且,它长的好特别啊!”阿哈达指着一朵小白花给慕容溪看。

    慕容溪道:“是的,它长的像风车,所以叫风车茉莉。”

    阿哈达凑到一朵小花上,然而抬头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道:“哦,原来如此!我是觉得它很特别,经小姐指点,才发现它确实,长的像一架小风车。”阿哈达又抬头看了看随着大树攀爬到树顶的花,认真的对慕容溪说道:“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花。”

    慕容溪和海棠都笑了:“这园子里这么多花,你为何只看上了它呢?”

    海棠也道:“是啊使者,这小花平淡无奇啊!”

    阿哈达道:“很好看啊,像雪一样白,香气馥郁,我很喜欢。我可以带一株回大姪国吗?”

    慕容溪道:“海棠,告诉花匠,送使者一盆风车茉莉。”

    阿哈达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原来在这里。”众人抬头一看,是芍药穿花拂柳的来了,后面跟着太监阿诚。

    海棠笑道:“怎么追来了?”

    芍药和阿诚见有陌生人,想是他国来使,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水博士来了。”

    慕容溪道:“他来了。”

    阿诚笑道:“水博士在太后处行礼来了,杂家知道公主想见博士,于是赶着来告诉了。”

    海棠道:“他老人家如此忙碌,居然来参加太后的寿宴了。”

    芍药道:“机会难得,公主快去吧!”

    阿哈达在一旁又行礼道:“是治理水患的那个水博士吗?”

    慕容溪道:“是的。”

    阿哈达道:“久闻水博士的大名了,恨无缘一见。”

    慕容溪惊讶道:“你知道水博士?”

    阿哈达道:“水博士治理水患颇有魄力,大宁国大部分地区地处低洼,水涝频发,能治理好水患,百姓方能安乐。”

    慕容溪听在耳中,惊讶于大姪国人的通透。见阿哈达还弯腰低着头,于是道:“不必多礼。”

    阿哈达又弯腰道:“刚刚听到他们称呼您为公主,才知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外臣失礼了!”

    慕容溪笑着道:“想宫宴快开始了,快去吧!”说完行了一礼,带着众侍者离开。

    慕容溪穿过花园,远远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自母后宫中出来,脸上怒气盈腮。她连忙上前施礼道:“水博士!”

    水博士见慕容溪容貌美丽,华冠丽服,便知道是公主,连忙还礼:“公主殿下是要去见太后吧,臣不敢打扰!”

    慕容溪道:“不,我是特地来见水博士的。”

    水博士露出惊讶之色道:“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

    慕容溪道:“水博士治水有功,是大宁的功臣。今日能得一见,是明溪的荣幸。”

    水博士道:“谬赞了,这治水道阻且长,老臣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山河无恙,百姓和乐。”

    慕容溪道:“水博士,一定可以的。”

    老人捋着白胡须道:“公主,臣老了,臣的治理方法却只能指标不能治本。”他看了看天,天空碧蓝如洗,道:“只求老天爷能降下人才,护佑我大宁。”

    慕容溪道:“我听水利大臣说,已经在民间广纳贤才了,有您亲自指导习学,相信很快就可以有一批出色的水利官员了。”

    水博士点头道:“但愿如此!”又道:“公主,替我转告陛下,老臣得回任上了。”

    慕容溪道:“宫宴马上要开始了,水博士不去了吗?”

    水博士摇摇头道:“老臣身担重责,何来贪图享受?再者,老臣与太后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后太后的召见,臣不会再来!”说完起身便要走。

    慕容溪急忙问道:“博士不是来参加太后的寿宴的吗?”

    水博士叹了口气道:“大宁水患一日不除,老臣如何贪图享受?是太后假传陛下的旨意,诓骗老臣来的!可怜百姓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水灾平息呢!”

    慕容溪大吃一惊,不禁怒气冲发,她强压怒火,说道:“山高水远,您是怎么来的?”

    水博士道:“是惊羽卫的茅长世接我来的,一路上累死了两匹马。老臣年纪大了,多亏了他照顾。”

    慕容溪做了个揖:“请博士宽恕诓骗之罪!”水博士连忙扶住:“此事公主不知,不与公主相干,老臣哪里担得起公主这一拜?不过,不是老臣多嘴,太后真真任性妄为!”

    慕容溪已经气白了脸,亲自送水博士出宫,交予茅长世,叮嘱道:“茅大人,还请您将水博士妥善送回任上。”

    茅长世连忙抱拳道:“卑职领命。”惊羽卫侍卫早已准备完备,即刻驾了马车,茅长世亲自护持在侧,护送水博士还任。

    慕容溪回到后宫,已有朝露宫的宫女找来说道:“公主,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怎么还在这里呢?”

    慕容溪按下怒火,来到朝露宫。只见来往搬运礼物的太监络绎不绝。偏殿内堆满了贺礼,慕容溪见很多贺礼都是些风土之物,便问道:“都是谁送来的?”

    宫女答道:“公主,这些大多都是些偏远地方的官员送来的,太后嫌寒酸,让堆到偏殿去。”慕容溪听了,心中又添了不快。便朝着内殿走去,宫女上前说道:“公主,太后已经去了云倾宫了,您快去赴宴吧!”

    慕容溪本是一腔怒火,要找母亲当面质问,如今扑了个空,气愤难平。

    一行人出得朝露宫,海棠四顾见四下无人,便说道:“公主不要生气,太后是做错了,可是今日是她的寿辰......。”

    慕容溪道:“那又如何?她居然假借旨意诓骗水博士,她如此任性......!”话由未完,已经捂住了腹部。海棠连忙扶住:“公主注意身体。”见前面是花园,便将公主扶到花园内歇息。

    慕容溪气尤未平,海棠劝道:“公主,水博士的事确实要劝告太后,可是如今太后寿宴,还有他国来使在场,公主先顺顺气,待寿宴结束在计较。”

    慕容溪一声叹气,点点头道:“你说的,本宫知道。只是这气,实在难以下去。”

    海棠道:“我给公主拍一拍。”便在公主的背上轻拍着。

    慕容溪道:“扶我走走吧!”

    海棠便扶着慕容溪,往花园内走着散心。忽然看见前面大树下,那位外国来使还在树下欣赏那株风车茉莉呢!

    海棠道:“这外使倒有趣!”

    远远听到宫乐奏响,海棠道:“是宫宴开始了!”

    于是众人围随着公主,来到云倾宫。

    云倾宫内宫乐飘飘,太后与皇帝、皇后坐在上首,左边一排坐着大臣,右边一排是外国来使。正前方坐着大臣的女眷们。正中空地上,舞姬们正轻歌曼舞,整个云倾宫恍如仙境。

    慕容溪单独一个小桌,在母后不远的地方。身后伺候的茉莉忽然上前在耳边说道:“公主,快看那个外使。”

    慕容溪顺着茉莉的目光看去,见阿哈达正坐在外使的上首。

    一曲歌舞毕,阿哈达端起酒杯道:“外臣,大姪国来使拓跋芷,恭贺太后千秋!”然后一仰脖一饮而尽。

    慕容溪吃了一惊,心道,原来他是大姪国的王子拓跋芷。又一想,在大姪国,阿哈达的意思应该就是王子了。

    阿哈达归坐后,又有燕国的王爷雍王起身庆贺,又有各小部落首领争先恐后的敬贺。慕容溪心中默默记着数,小部落竟有十数个之多。

    原来除去大姪国、大宁国、北燕这三个大国外,还有很多小部落游荡在苦寒之地。大姪国占据的地理位置最好,山明水秀;大宁国地势略低,常发水涝,山区更是常常因为雨水引发山洪;北燕则处于草原之上,靠南面的地域水草也颇丰美,靠北则多山石砂砾。那些小部落便在西北的高原夹缝中求存,多则三二万人,少则只有几千人。这些小部落与鼎立的三个大国是没法比的,因此三国根本没人将这些小部落放在眼中。

    慕容溪见这些小部落虽然恭敬有加,只是屈居于人之下的缘故,因此心中思忖宴后与皇兄商议招揽一事。

    郭太后正高高在上,紧紧依靠着儿子,举目所及,都是臣服。皇后郑丽姿则坐在皇帝的右手边,明艳端庄。群臣庆贺之后,皇帝与皇后起身齐齐向太后敬酒,郭太后喝了一口,连忙拉着皇帝坐下,然后说道:“各位大臣,皇帝如今只有一位皇后,皇后至今无所出,为子嗣起见,哀家臻选了几个世家女子,充为后妃。”一挥手,几个坐在正前方的女子纷纷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