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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97芍药

    乐城郊外的官道上,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

    姜由护持着皇帝慕容朔往京城进发,去边疆时,这一队伍还有公主陪嫁的匠人和侍女,如今只有姜由和他手下的士兵们。

    姜由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队人马风风火火飞驰而来,那群人看见有人马过来,连忙大叫:“是陛下!”

    人马中不仅有惊羽卫的侍卫,还有太监宫装打扮的,看见马上的人是姜大人后,连忙大叫道:“没错,是他们!”

    大队人马立即雷动,都飞驰跑上前来。

    慕容朔在马上见了,一眼认出了领头的人是惊羽卫的总指挥使汪式,人群中又挤出来一个人,是大太监福全。汪式连忙飞奔到慕容朔面前下马,跪下问安:“陛下,龙体安康?”那福全已经抱住皇帝,上下打量了这才跪下,泪眼婆娑的问道:“陛下,可见到您了,龙体安康?”

    慕容朔扶住福全,笑道:“都快起来,朕没事。”

    福全将皇帝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跪下请安,慕容朔连忙拉他起来。

    慕容朔对汪式道:“朕带去的一百名惊羽卫,都折损在边疆了。”

    汪式道:“是惊羽卫护佑陛下不力。”

    慕容朔道:“他们很英武,朕回宫之后立即抚恤他们的家人。”

    汪式道:“多谢陛下。”

    慕容朔又问福全道:“你怎么也来了?”

    福全道:“哪里放心的下,就来接陛下来了。陛下放心,太后、皇后、江妃娘娘都好。公主呢?”

    慕容朔听到后宫都好,便放了心,听到问公主,便皱着眉头指着后面的马车道:“你去看看。”

    福全连忙小跑几步,到了后面马车旁,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掀开了轿帘,福全看到公主坐在马车内,神情忧郁,连忙跪下道:“公主安康?”

    慕容溪身上的伤本就不重,如今已经好了一半,只有腿伤沉重,不能下地。她见到福全,忍不住红了眼眶:“公公请起!”

    福全道:“伺候公主的姑娘们呢?”

    慕容溪道:“只剩了芍药!”于是侧过身,让福全看视,只见芍药躺在马车内,双目紧闭。

    福全颤着声问道:“芍药姑娘怎么了?”

    慕容溪道:“为了救我,被敌人砍伤了。”

    福全吓了一跳,起先他只当是丫头们长途跋涉累倒了,如今才知道,跟随公主去的人,只剩了芍药一个,且受了重伤。

    正在伤感,卓公公已从后头的马车上下来了,甩着尘拂捏着嗓子说道:“哎哟,快别磨叽了,带了太医了没有?”

    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福全连忙让随行的太医来看视。太医们给慕容朔把了脉,又来看视公主腿伤,救治芍药。芍药已经被医治过了,只是伤太重,一直沉睡着。

    慕容朔将福全叫到一边,说道:“那个跟公主坐在一辆马车上的,是王将军的妹妹。”

    福全想起刚刚那个带面纱的女子,惊道:“啊,陛下,从边疆传回来的消息说,王将军叛变了,您把他的妹妹赐死了?”

    慕容朔果然见外界猜测重重,悔不该匆忙中行事,于是将真实情况对福全一五一十的说了。福全想了想道:“陛下,王将军究竟叛变没有,这个不好说。只好静待消息罢了。可是,这王小姐怎么办呢?”

    慕容朔道:“你就编个慌吧,别让人看出来了。等边疆事平了,还得把她送还她哥哥呢!”

    福全道:“这个简单,就说是您从边疆带回来的燕国女子,反正现在边境吃紧,也没人查访。”

    慕容朔忧心边疆,也就随福全去安排了。

    于是众人起身,奔乐城,取道进京。

    才到乐城外,忽见一群百姓衣衫破烂,聚集在路边。姜由连忙去查问,回来禀告皇帝:“陛下,乐城发了水灾。”

    慕容朔心中一咯噔,连忙进了城,唤来乐城知府询问赈灾事宜,知府已是忙的焦头烂额,连忙将抚慰灾民的举措都禀明了,慕容朔问道:“那为何城外还有灾民?”

    知府回禀道:“不仅是乐城,好几个地方都淹了水,本次水涝虽然不算严重,只是现如今大水未退,很多百姓还在灾中。请陛下此刻进京,这里臣自当料理。请陛下进京后再派武将来协理,只怕洪涝还会严重,鼠盗随后就来,届时只怕下官不能独支。”

    慕容朔连忙起身进京,早就又派了士兵快马将此事禀知丞相,让郑丞相派遣武将协理。郑丞相早已调遣了水利官员,指导疏通,转移灾民。于是又派出武将前去各个府城协理地方官员救治百姓,预防盗贼强匪。

    慕容朔紧赶慢赶,这日进了京,回到皇宫,郭太后、郑皇后率领众官在宫门口迎接。

    慕容朔远远看到百官,连忙快马加鞭上前,郑皇后已经忍不住跑向前去迎接,却被郭太后一把推开,险些摔倒。慕容朔下马拜见了母亲,又连忙去看皇后及后妃。百官上前拜见,来不及嘘寒问暖,百官都七嘴八舌说起边疆的战事来。

    公主的马车随后到了,福全掀开帘子,将慕容溪和王姬搀下马车来,立即有太监抬来步辇,福全扶着公主王姬坐上。慕容溪抬眼一看巍峨的宫殿,正是自己长大的地方。边疆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梦幻一般。郑皇后见皇帝被太后和百官围着,自己插不下手去,见公主下了马车,连忙上前来扶住,慕容溪这才如迷梦散去,跌回现实,不禁心酸落泪。

    王姬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想起哥哥生死未卜,心中哀哀戚戚,也不敢说话。跟着公主的步辇回到宫内。郑皇后早已准备了宴席,接待皇帝。慕容溪腿伤沉重,直接回了寝宫医治疗养。慕容朔便让王姬跟随公主一起。

    郭太后这才看到王姬,便问道:“这是谁?”

    王姬吓的不敢说话,站在皇帝身边伺候着的福全立即上前禀道:“回太后,这是陛下从边疆带回来的女孩。”

    郭太后哦了一声又道:“是哪里人?”

    福全道:“是燕国人。”

    郭太后哼了一声道:“一个微弱偏远小国的女人,也想染指我大宁皇室?”

    慕容朔起身道:“母后,我已决议留下她。”

    郭太后瞥了一眼王姬,哪里把她放在眼里,儿子才从边疆回来,她的关注点只在儿子身上。何况儿子又有了新欢,正好可以气气郑丽姿,也就不再说什么。

    皇帝环顾四周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江采荷,见她低头站着一如往常模样,知道皇后并未苛待她,于是才放了心。

    慕容朔片刻不想耽搁,立即去了议政厅与众大臣商议赈灾一事。谁知道大宁土地广袤,但地多处山区之间,低洼之地甚多,临近渭水的地方又地势较低,且大水常常带来山洪,山区间的低洼之地首当其冲,因此立即与众大臣商议应对之事。两天之后,又有几处地方上报水灾灾情,边陲各地果然有异族骚扰百姓。慕容朔愁烦满腹,郑丞相便提议:“立即派遣武将去镇守西北,那里夷族甚多,大宁每有灾祸,他们便蠢蠢欲动。”

    姜何眼珠一转,立即出列禀道:“陛下,臣举荐姜由领兵驻守西北,驱除异族,安抚百姓。”

    慕容朔道:“姜由伴驾边疆甚妥,如今由他驻守西北,也好,准了。”姜由立即动身去了西北。侄儿小有出息,这让姜何甚感欣慰,他一扫抑郁之气,自谓在朝中已与郑丞相齐平了。每每有政见不合之时,姜何便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慕容溪回宫后,心中伤感,便自闭宫门疗养,再也不见人。因芍药伤重,还得卧床休养,于是郑皇后又拨了宫女来伺候她。郑皇后不知道王姬其实是王怒妹妹的内情,只当真的是燕国女子,便让人清扫出一所宫殿,让王姬搬进去居住。

    王姬本无意富贵居所,所以郑皇后问她满不满意时,王姬便道:“皇后娘娘,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想住在很高的地方。”

    郑皇后不解她的意,只当她喜欢高处,想了想,便说道:“这宫内最高的居所就是高唐台了,只是那里风大,妹妹未必住的惯呢!”

    王姬跪下道:“皇后娘娘,就让我住在那里吧!”郑皇后连忙将她扶起来,让人去打扫高唐台。

    慕容溪听说了郑皇后的安排,又得知了王姬要求住在高唐台,她们两个本是一路相伴来的,王姬的心事她是知道的,王姬是想登高望远,遥望哥哥而已。可是傻丫头,这里离边疆甚远,如何能看到边疆呢?不过那里偏远,一般人轻易不会去,也就便于隐匿王姬的身份。慕容溪怕别人伺候王姬不妥当,特意叫来海棠,让她去伺候王姬。

    海棠哪里舍得公主,何况公主身上腿伤未愈,心里也不自在,但听了公主的话,只能来到高唐台伺候王姬,时不时再回来望候公主和芍药。从此海棠伴着王姬,在高唐台住下了。

    慕容朔回宫之后,几日间都与臣子商议国事,连起居都在议政殿。好容易商议结束,就被郭太后缠住了。郭太后详述郑皇后的种种不堪,气愤的说道:“皇帝,你把皇后废掉吧!”

    慕容朔听母亲说了半天,都是与郑皇后斗气的话,他深知道母亲的脾性,没事也要找些事情出来怄气的,因此说道:“郑皇后并没有犯错,如何说废就废,况且,她的父亲是郑丞相,兄长是礼部侍郎,都是国之栋梁,如今边疆动荡,多亏郑丞相稳住朝堂。郑家功劳巨大,皇后也颇贤德,您以后不要为难皇后了。”

    郭太后只知道后宫斗气,哪里懂得国事,因此只是胡搅蛮缠。慕容朔不再听母亲唠叨,抬腿便走,一径来到郑皇后寝宫。

    郑皇后连忙接了出来,青年夫妻,连月不见,如今才毫无阻拦的见面了。郑皇后扑到慕容朔怀中,哭的呜呜咽咽。

    慕容朔拍着她的背道:“母后刁蛮,让你受苦了!”

    郑皇后哭的更加哽咽,她本想向丈夫倾诉自己的苦楚,然而这些话她一个大家闺秀,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如今听到丈夫的抚慰,才知道丈夫心里明白,于是心中大加安慰,就不哭了。

    慕容朔见她笑了,也笑了。夫妻二人一扫阴霾,详述别后的思念。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飞鸾殿的小院内,很多性急的植物已经破土而出了,江采荷看着这些嫩芽儿,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她性格安静,也没有别的爱好,只爱这些花儿草儿的。这所宫殿虽小,院子也不大,却被她种满了花。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太后拿来羞辱皇后的工具而已,所以除去每日的晨昏定省,没有诏令,她轻易不会出门。她每日守着这些花花草草,除了思念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外,倒也没有别的奢望了。

    至于太后的责难,她不去争辩,只是默默受着。她这样的个性却惹怒了郭太后。一次郭太后让人把她叫到自己的寝宫,暗示她去对付皇后,她装作全然不懂的样子,这可让郭太后生气了,直言让她去找郑皇后的茬。江采荷只低头不语,太后骂她愚蠢懦弱,她只听着。郭太后就要打她。

    郭太后身边的仲嬷嬷笑着插嘴道:“太后别气,这江妃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处。江妃你想想,你有太后的支持,斗倒了皇后,那皇后的位子可不就是你的了吗?到时候太后把你爹和你哥哥从边疆调回来,给他们大官做。你想想,你爹和你哥哥在边疆多辛苦啊!还不是盼着能回京当个京官吗?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放在你的面前,你还不快跪下给太后磕头谢恩!”

    郭太后点头笑着道:“仲嬷嬷说的对,你听见了?”

    江采荷却只低头不语。

    郭太后气的大骂她不识抬举,因此让仲嬷嬷打她,多亏了福公公来了,好言相劝,太后骂了她几句,才放过了她。

    江采荷想,福公公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每次太后诘难她,福公公就来解救。他还阻拦太后苛责皇后,太后责打宫女时,也是他软硬兼施,救下宫女。如今陛下和公主回来了,太后总算收敛了很多,这几日没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这样一想,江采荷便想起陛下回来已经八九日了。边疆告急,陛下忙于政务,她不敢打扰,只听侍女说,陛下一直住在议政殿,后来才去的皇后寝宫。侍女安慰她,让她不要难过,江采荷只笑笑,她从不敢奢望什么,虽然陛下是那么的好,说不想念他是假的,他是自己的丈夫啊!

    忽然飞鸾殿的大太监万公公推开殿门,一边往里让人一边说道:“陛下请进,娘娘在院子里呢!”

    江采荷正盯着一株小苗发呆,抬头一看,是陛下来了,如从梦中惊醒。她连忙站起身,弯腰下拜。慕容朔连赶两步,扶起江采荷,两手握住江采荷的两只手问道:“母后有没有为难你?”

    江采荷抬头看着慕容朔的眼睛摇了摇头,眼中却蓄起了眼泪。慕容朔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福全在屋外说道:“太后这个脾气啊,多亏了皇后和娘娘都是大度的人。”

    慕容朔道:“哎,母后这个脾气如何能改呢?”

    福全没有说话,江妃连忙说道:“陛下不要烦恼,臣妾没有受委屈。”

    慕容朔爱怜的摸了摸江采荷的头发。江妃问道:“我父亲和哥哥......。”

    慕容朔道:“他们很好,你让带去的东西,我也交给他们了。”

    江采荷听了,抹去眼泪,这才有了笑颜。慕容朔命福全将茶拿进来,福全笑着对江妃道:“娘娘,这是地方上新送来的茶,今日陛下喝了说很好,就让我拿来给您。”

    江妃就着福全手中一看,是野兰香。野兰香产自江妃的家乡,茶中带着幽幽的兰花香气。江妃独爱这香味,慕容朔不知何时就记在心里了。

    慕容朔道:“这里宫殿狭小,我已让人准备了新的宫殿,等过些时日,那边收拾好了,你就搬去吧,那里远离母后寝宫,她见不到你,你也少受些气恼。”

    江妃本想推辞,她本性朴素,这里地方虽小且偏僻,她却全然不在意。如今见皇帝安排妥当,而且全都是为她着想,她便什么也不说了。

    江妃任由慕容朔握着双手,心里甜甜的。边疆告急,他政务是很繁忙的,能来飞鸾殿见一见她,已经很好了。

    江公公和陈公公上来说道:“陛下,屋内预备下点心了,都是陛下爱吃的,陛下屋里坐。娘娘可把您给盼来了,这次边疆之行实在凶险。”

    慕容朔道:“是啊,多亏了江老将军和江小将军驻守北固楼,北燕才不敢妄动。否则大姪国与北燕同时发难,大宁危矣!”

    慕容朔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江氏,江采荷容貌清新淡雅,并不是艳丽的长相,她也不好打扮,就像一株小白花那样淡雅。慕容朔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个性,怎么会不被母后欺辱呢,他太了解母后了。皇后那样的个性尚且被母后折辱,更何况江氏这样柔弱的性子。他离宫的日子里,江氏也一定没少受气。

    慕容朔道:“母后年纪大了,十分昏聩,以后你们多多照顾江妃!尽量离太后远一点”

    陈公公连忙说道:“是陛下,奴才们一定尽心照顾娘娘的。”

    慕容朔点头,略说说话,便又回了议政殿。

    江公公,陈公公二人十分恭敬,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就紧闭宫门,防止太后来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