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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16郑谦予

    夏日接近尾声,郑府宅门紧闭。

    郑丽姿蓬头垢面,在府里闹天闹地,声嘶力竭的要儿子,郑谦予怕外人知晓,让家丁加固了院子,垫高了墙,整日紧闭府门。

    郑丽姿安静些时,郑谦予把小皇子抱给她,她却狠狠的掐住孩子的脖子,说这个孩子是假的,是被郭太后调换了的,不是她的儿子。郑谦予连忙将孩子抢下来,再也不敢抱给妹妹。

    无论大家怎么解释劝慰,郑丽姿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子被郭太后抢去了。

    郑谦予请了很多大夫,最后不得不认清现实:妹妹疯了。

    郑丞相被气倒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只有这两个儿女,儿子谦谦之风,让人羡艳,女儿端庄秀丽,又贵为皇后,他这辈子是成功的。可如今,美好被打碎了,女儿活生生被郭太后逼疯了。

    郑丞相怜惜女儿,在孩子们还很小的时候,郑夫人就去世了。他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幸而孩子都很优秀。儿子是不用担心的,郑谦予早早读书,进入朝堂。他唯担心女儿,没有母亲的护佑,生恐有个闪失,好在丽姿也很懂事,出落的又好看。嫁到皇家之后,夫妻和顺。郑丞相想不通,丽姿是哪里不好,惹得郭太后频频相逼。他常常对女儿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却没想到,郭太后竟然如此狠毒,早知如此,他绝不吝惜这身官袍,拼着项上这颗人头,他也要手刃了那泼妇!

    郑丞相气愤盈胸,忽然听到了慕容朔驾崩的噩耗。郑丞相一口气没上来,便昏厥了过去。对于他来说,慕容朔不仅仅是皇帝,还是女儿的丈夫。女儿如今已经疯癫,将来怎么办?

    慕容朔的噩耗传到朝堂后,大臣们一时惊惶不安,很快,他们就为谁来继承皇位吵了起来。

    慕容家子孙单薄,慕容朔只有一个远方的表兄名慕容玮。一部分朝臣想推举此人做皇帝,但这位王爷生性不羁,不肯当这个便宜皇帝。于是,朝臣便又将目光盯上了两个小皇子,皇后生的皇子理应被立为新帝。可是小皇子尚在襁褓之中,国事如何决策呢?

    朝堂之上吵炸开了锅,那些与郑氏一族不睦的人,都反对小皇子登基。于是一部分朝臣要拥护江氏生的皇子,这让那些思想正统的大臣们勃然大怒,几方人唇枪舌剑,各不相让。

    郑丞相得知此事,气的昏死过去。

    郑谦予正为妹妹的病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忽然听到老父不行了,连忙来到床前。郑丞相道:“朝堂上的纷纷扰扰,随他去,你,我并不担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丽姿。”

    郑谦予点点头,满眼含泪说道:“父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郑丞相道:“陛下已经驾崩了,丽姿没有必要回宫去受苦了,况且,郭太后已经宣旨皇后薨了。咱们不喜欢那皇后之位......。”话未说完,眼中落泪。

    郑谦予握着父亲的手说道:“我不会让妹妹回去受苦了。”

    郑丞相道:“把丽姿的病治好,至于皇位,咱们也不稀罕。”

    郑谦予点点头,郑丞相交代完毕,竖起耳朵来听女儿的动静,恰巧郑丽姿服了药睡下了,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郑谦予道:“父亲,我抬您去看看妹妹。”

    郑丞相摇了摇头:“有你在,我放心。”便与世长辞了。

    郑谦予正痛苦不已,忽然人来报:“宫里有人来了。”

    郑谦予出来一看,是个宫女,正是公主身边的芍药。

    芍药道:“郑大人,陛下驾崩了,如今小皇子要登基为新帝,快快将小皇子抱出来。”

    郑谦予道:“家父临终有遗言......。”

    芍药道:“不必说,公主已经猜到了,她让我转告你,小皇子是必要登基为帝的。请将小皇子抱出来,您也快请入朝。”又进一步轻声说道:“如今大宁百姓尚在水患中苦苦煎熬,亟需大人救国,郑大人不可犹豫了。”

    郑谦予本自沉浸在悲痛之中,听了这话,立即镇静下来,想如今内忧外患,内有水涝,外有大姪国这样的强敌,且王怒的本性并未探明。郑谦予立即让人抱来小皇子,交给芍药,将丧事交给下人操持,自己也跨马相随入朝。

    郑谦予正匆忙护送芍药和小皇子进宫,忽然一眼看到路边,一个女子正翘首以盼,是柳弦儿。郑谦予是在同僚的花酒诗会上遇到柳弦儿的,她是登仙阁的歌姬,生的美貌柔美,性格却颇豪爽。两个人都心生爱慕,便偷期幽会,郑谦予便为柳氏赎了身,意欲纳她为妾。两人感情正浓,忽然宫内出事,郑谦予便匆匆联合同僚,与父亲去解救妹妹,竟把与柳氏的约定忘的一干二净。

    如今郑谦予在马上忽然看见柳弦儿,一下子想起两人的约定,此刻又不能下马解释,只能由着马快快的过去了。

    进了宫,还未进殿,郑谦予便听到了潮水般的吵嚷声。群臣分成了三派,有拥护王爷慕容玮的,有拥护皇后生的皇子的,有拥护江妃生的皇子的。互相指责谩骂,甚至动起手来。郑谦予一进殿,那些拥护郑家的大臣立即围了上来,拥护慕容玮和江氏的小皇子的则横眉冷对。虽然郑丞相已经于郭太后郑皇后的纷争中气死了,郑谦予却是正当盛年的,他和父亲一样,有谦谦君子之风,意志坚定执着于变法,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被一些人喜欢的。

    拥护郑谦予的大臣说道:“皇后生的是嫡子,理应即位。”

    拥护慕容玮的大臣则反驳:“皇子尚小,国事冗杂,何况内忧外患,当由王爷继承皇位......。”

    拥护江氏的大臣则是既看不惯郑氏,又觉得继承大统得是正苗,于是江氏生的皇子便成了他们的心头好。

    在一片吵嚷中,慕容溪抱着小皇子来到了朝堂上。

    众臣看着慕容溪,她是那么年轻,她本是美丽的,如今这份美丽中还掺杂了一腔孤勇。慕容溪看着群臣道:“陛下驾崩,理应由皇后生的嫡子继承皇位。”

    众臣都看着郑谦予,那些与郑氏不睦的群臣激烈反对,有大臣说道:“皇后生的皇子继承大统本是应该的,可是小皇子尚在襁褓之中,这皇权会不会落到外戚的手中?”说完,大家都对郑谦予怒目而视。

    慕容溪道:“关于皇子的教养,大家不必担心,本宫自会抚养。”

    众大臣都作揖道:“公主敏慧,咱们自是不担心的,可是如何防止外戚干政呢?”

    慕容溪道:“郑丞相今日没了,本宫意立即携郑大人为丞相,辅佐新帝。”

    那些站在郑氏一边的大臣都踊跃欢呼,那些与郑氏不睦的大臣都惊掉了下巴,纷纷说道:“郑大人品行不端,他与那烟花女子的事,满朝谁人不知?”

    此话一出,群臣都看向郑谦予。那些拥护郑谦予的大臣立即说道:“没有的事,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双方便都吵嚷叫骂起来。其中一个大臣说道:“郑大人的私事,咱们并不知底里,但若是真的,那郑大人无德又如何能自立呢?何况郑大人虽确实有才干,但比他有才干的人......。”

    慕容溪道:“这就够了,本宫意已决,有谁反对吗?”慕容溪镇定的扫了群臣一眼,群臣本想说什么,可看到这年轻公主身上的镇静气质,大家都不说话了,都相互换了眼色。大臣们心中明白,公主并不是娇弱女子,她虽然没有慕容朔的雄才大略,却也有着慕容家的杀伐决断。她已经决定了的事,是已经安排好的棋局,自己若是出言顶撞,有可能出局。她与她的母亲决然不同,她有勇有谋,还心狠。她能将亲生母亲郭太后活活饿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慕容玮是被那些大臣拉来的,闲云野鹤的性格哪里想把自己套牢,奈何身不由己,看见公主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喜不自禁,心中高兴慕容家终究还是立着的,于是已率先跪了下来,口呼:“新帝万岁!”

    那些老板古派的大臣觉得理应如此,都泰然自若的跪下了。郑氏一党这才得意的跪下口呼万岁。那些与郑谦予站在对立面的大臣,虽然不情愿,然而也并没有反驳的余地,况且,除了拥立新帝,大宁的洪涝也是一件大事,事已至此,只能也跪下了。虽然有几个坚定的反对派,看到大局已定,再坚持只怕将来新帝的势力会容不下自己,也都跪下了。

    为了稳定民心,登基仪式很快举行,慕容溪抱着小皇子登基。众臣信任公主,由公主养育教授新帝和小皇子,大臣们是信任的。不过众臣也有隐忧,公主毕竟是要成婚的,到时候只怕辅佐新帝的责任就会旁移到郑谦予身上,却没想到,公主竟是终身未婚。这是后话。

    夏去秋来,虽然今年秋季雨水不少,但比起夏日来却还是了很多的。水博士回任后立即施救,总算止住了渭水的泛滥。

    局势渐稳,也耗费了慕容溪巨大的心力。

    好容易安定下来,慕容溪并不敢懈怠。她知道,大宁只有她是不够的,她必须抓够足够多的人才在手,除了郑谦予、赵伦,她还需要王怒的臣服,需要很多很多文臣武将,大宁还需要发展经济,百姓需要富足的生活。

    慕容溪心中有一个计划,她需要将这个计划一步步实现,她相信慕容先祖给予她的天赋,她定能保住这江山。在自己之后,大宁会存在很久很久。

    忽然,殿外传来咿呀声,是芍药带着乳母,抱着两个小皇子来了。

    慕容溪将目光放在两个皇子身上,她需要这个小皇帝尽快成长,成为一个优秀的君主。

    慕容溪摸了摸小皇帝的脸蛋,他还太小太小,自己还得走很长的路,才能将大宁交给他,让他继续走。慕容溪想起了水公子,随即又把他从脑海中清除。

    慕容溪逗弄着两个小皇子,芍药看到有太监进来说话,便走过去,说完之后才走进来。

    慕容溪问道:“什么事?”

    芍药道:“惊羽卫说,没找到江妃。”

    皇长子登基后,两个皇子都由慕容溪来抚养。皇后疯了,一直住在郑府,慕容溪想让皇后回宫,被郑谦予拒绝了。郑谦予说:“天下皆知皇后已经亡故,又何必再入宫呢?”慕容溪也就不再强求,只让太医去诊治疗养。慕容溪派出惊羽卫去寻找江妃,江妃自从出宫后,便没了踪影。跟着她的太监宫女们都回了宫,却也并不知道江妃去了哪里?

    慕容溪知道,江妃在宫中并没有过过好日子,她的父亲和兄长又都战死了,江氏一门竟绝了。谁知江妃竟是如水归大海,杳无踪迹。

    慕容溪看着小皇子想,她能舍得孩子吗?她一定是舍不得的。顿了半晌,慕容溪吩咐道:“让惊羽卫再去找。”芍药点头,让太监去传话。

    不过慕容溪无暇考虑江妃到底去了哪里,大宁的水患,边疆的对峙,王怒的动向,都是她需要考虑的。为了稳固朝政,她立即提拔了一些能人异士,又亲自写信给王怒,在信中,她保有私心,并不将王姬的死因告知,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只说些国家大义,称扬王家的世代功勋。

    慕容溪知道,王怒看到她的信,必然会挣扎,接下来要么就是揭竿而起,要么就是伺机而动。总之,王怒绝不会就此臣服。可是她暂时没有能力对付王怒,她手下已经没有得力的大将了,连年的战乱已经耗尽了大宁的武将。她目前能做的,就是稳住王怒,腾出手来治理水灾,将老百姓安定下来。为了大宁的百姓,王姬的死,她必须得隐藏。

    转眼秋去冬来,早冬的茫茫一场大雪,让京城的百姓一起白了头。

    陈公公和宫女们冒着雪,送万公公出宫门,一直送到仪华门,叮嘱道:“一定得找到娘娘!”

    万公公道:“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眼看着万公公上了马车,陈公公和宫女们这才回了宫。自江妃失踪后,公主便将飞鸾殿的人一分为二,万公公带领宫女住在飞鸾殿;陈公公带着太监们住在飞樱殿。只是飞樱殿被高高的围墙隔了起来,不许旁人进入。陈公公只负责洒扫房屋,修缮花木,公主更吩咐了,不许往后院的花池边去。

    陈公公风闻他们出宫后,宫里发生了很多事,他在宫里许多年,早就习得了不该问的事不问的本能,所以明知道飞樱殿发生了什么,他依然似若无闻。

    车吱呀吱呀的在路上行驶着,路上冷风刺骨。万公公坐在车内,心中想着京城还有哪些地方没有找的?想了一遍,他悲哀的想到,京城已经被他找遍了。

    车顿了一下,随即停了下来,万公公掀帘问道:“怎么不走了?”

    马夫说道:“公公,雪厚了,车跑偏了。”

    万公公下来要帮着马夫推车,忽然看见那边跑来一匹马,一个武将下马来说道:“我来帮你们。”那人走到马车后面,用力一推,马车便回到了道上。

    万公公拱手道:“多谢多谢!”看了看官服,是惊羽卫,便问道:“敢问是哪位大人?”

    茅长世答道:“原守卫仪华门的茅长世,如今降下来管京城。”

    万公公恍然大悟道:“哦哦,原来是茅大人,见过两次的,看我这记性。怎么降了呢?”

    茅长世惭愧道:“没做好分内之事,实在羞愧!”

    万公公想到郭太后的恶行,虽然不干茅长世的事,但公主盛怒之下,处罚这些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便点头道:“哎,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们娘娘,至今全无消息,大人你好歹也帮我们留点心。”

    茅长世道:“应该的,万公公要去哪里?”

    万公公道:“我要去医馆,就先别过了。”

    二人别过,万公公上了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全没头绪。娘娘是不是不会回来了?万公公这样想着,哀哀戚戚的下了车,目之所及,除了道路,一片雪白。

    马夫蹲在马车上,等了半晌,万公公还站在那里悲伤,于是劝道:“公公,别伤心了,娘娘要是想清楚了,自然会回来的。”

    万公公抹了抹眼泪,只好上了车。马夫一扬鞭,马跑起来,一直跑到一所医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