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同病相怜
表姐跟表弟在河边守了几天，她家的鸭子最终没有找回来。王大娘一连几天不放自家的鸭子下水，他们又不能冲进去闹，只能吃哑巴亏，为此表姐弟两个气了好几天。我安慰她们找不到就算了，养着也要浪费精力照顾，粪便不及时排出去又臭又招苍蝇，他们听进去了我的劝告不再追究了，只是每次再见到王大娘再也不打招呼了，像见愁人一样。
程慧慧的妗子终于接回来了，她自己也像被解放了似的多了很多空闲时间，我们两个一有时间就去找表姐看电视，她也不吝啬放我们爱看的，我的暑假快乐算是有了。
不过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她去上街买菜的时候我们也要一起去。我大概了解她的小心思，毕竟现在好多人上街都骑摩托骑电瓶车了，再骑自行车的就很掉价了。她毕竟正值青春期，攀比爱面子很正常，我们俩也答应的爽快，反正在家也是无聊，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天气干热，地里豆苗晒得低下头，玉米更是卷了叶，还好没旱。不过豆苗长起来了，野草也跟着长出来了，怕是过一段时间又得要喷除草剂喽。我的快乐即将进入倒计时！
三缺一再加上村里东头的一个大姑娘，啧，齐了！斗地主玩贴纸，好笑又好玩。我们四个人坐在表姐家院子里的席上，屋后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大半阳光，微风拂过，甚是舒服自在。
连续几天，我们几个吃完早饭午饭就直奔表姐家，不干别的事，就看电视然然后打牌斗地主。以前还玩丢沙包和大柳树砍大刀的集体性运动，男女小孩都有。越长大能玩得越少，现在即使只是玩斗地主也还玩得不亦乐乎，我们大概是废了。
几场下来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贴着纸条，程慧慧这个机灵鬼贴的最少，她最会知道如何打地主，不跟她一队的时候，让人气得牙痒痒。她乐呵呵地洗着牌，边津津乐道分析着上一轮的成功经验：“一定要看她手上还剩几张牌，地主剩5张咱就出单张怼她，实在没有拿出手的单张就出对子诈她……”
又一轮开始了，正打得热火朝天，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慧慧可在这里玩吗？”
程慧慧搓了搓手中的牌，眼神瞬间黯淡，随后将牌盖下站起来回答：“在这里嘞。”
程慧慧姥姥面色一凛，“你还搁这玩啥？地里边嘞草马上长嘞腰深可能看见？走！下地打药去。”
旁边的大姑娘震惊道：“奶，这才啥时候？正热，咋下地打药焉？”
她姥姥不以为然：“那咋弄？她能跟恁一样？爹不管娘不问嘞，不干指啥花（不干活指望什么花钱）？”
程慧慧一直闭口不说话，灰溜溜地跟着走了。我们三缺一也玩不下去就散了。走到大门口就见程慧慧在架车子前面躬着腰像个老牛，她姥姥在旁边掌握着水桶别滑落下来，她朝我们龇着牙笑了笑。
骄阳正烈，也就她那百炼成钢的身体能顶住。其实放以前她舅舅会出手帮忙喷农药，但这次两家吵架伤及要害了，她姥姥应该是为维稳关系只能带着外甥女披甲上阵喽！
前一秒还在笑话程慧慧，下一秒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的嘴角再也笑不出来了。姥姥正里里外外翻腾能装水的桶，姥爷坐在门口的水泥凳子上抽烟，嘴里还不忘埋怨数落几句，“嫰热嘞天，就她光跟人家比，你不看看自己啥年纪了？”
姥姥气不过，对着姥爷一阵吼：“我啥年纪了？我再大年纪可少给做一顿（饭）？天旱草多，再不打地里长满草，看你今年指啥吃（指望着什么吃）？不叫你问，俺娘俩去打，今个打不完明个再打，两天还能打不完？”
姥姥我不想！你一句话说的我连为自己申辩的理由都堵死了，长草就长草呗，能阻碍少收几个豆子？
“哼！谁家地里不长几个草影子？就你慌嘞很。”
完全赞同，姥爷说得非常对。但我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也得保持积极的态度去接水，此刻我无比羡慕表姐，没有大人的管束真是幸福啊！
接满了整车的水桶，姥姥用绳子揽住放上药筒，她的表情还停留在跟姥爷对抗的状态。检查完毕后，她背上绳子弓着腰跟个老牛一样拉着架车子，我在旁边扶着桶以免滑落，时不时地往后看。
姥姥注意到我的心思：“别看那个孬种，就是懒死活不干，白养活他吃喝嫩些年。从他开始吃药，哪一样活不是我干嘞？吃喝都是碗给他端到脸前头……”
姥姥生气的时候最容易回忆过往的艰辛付出，劳累的、受苦的、受委屈的通通说出来鞭策一遍，然后再痛骂姥爷一顿。
走到表姐家门口的时候，她闲得正在逗小狗玩……哎！羡慕我真的说腻了！
表姐跟我们招呼了一句，姥姥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咋还在家弄啥？恁地里没长草？”
哎！大舅夫妻两个走后，姥姥也很少去表姐家表示关怀。一是大妗子一直跟她关系不怎么好相处，二是跟大舅有关，年轻时他挣了很多钱，结果自己出来创业由于经验不足把几年的积蓄全砸进去了，身心受创，也造成后面的事业断档停滞，但村庄的变化早已不容他停下脚步，周围渐起的高楼无不刺痛着他，儿女的个头渐长无不催赶着他，只能选择携妻子双双出去打工挣钱。也就是这样，跟儿媳不和，对亲儿子又多多少少看不起，导致对隔一代的关心便更少了。还好我跟姥姥之间还有金钱上的联系，如果这一层的联系也没了，真正能关心我的还会有吗？我内心祈祷着，这期间“上级”可千万不要放弃我啊！
来到地里我又一次震惊！不怕热的人还真多。平原地区的好处是，中间没有村庄的阻隔，能在这头看到好几个村庄的活动迹象。二妗子一个人如履平地地扫完一圈又一圈，药筒在她身上像是不存在的东西一样，两个儿子在地头等待给她配药兑水。远处程慧慧像个小学生背个大书包，她个头不矮，但身形单薄，操着不熟练的药筒水杆甩来甩去。
应该也是看到程慧慧打农药的一幕了，姥姥时不时地往那边看去，欲说还休。到最后药也配好了，只等给她把桶拖到背后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可管先打两桶？”
我试着拎了拎，真心太沉，“不管。”
她气愤地一使劲背上了药筒，自顾自地整理背带，也不让我插手，最后实在低不下头拿起地上的药筒杆，就对我吼了一嗓子：“你来这个是干看着嘞吗？”
我默默捡起管递到她手里，心里无比心酸和委屈。同样是这么大年龄，有人可以在家逗狗，还有人在家扇风扇，还有我那城里的两个表姊妹可以吹空调，为什么我一定要跟程慧慧比呢？
程慧慧的妗子终于接回来了，她自己也像被解放了似的多了很多空闲时间，我们两个一有时间就去找表姐看电视，她也不吝啬放我们爱看的，我的暑假快乐算是有了。
不过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她去上街买菜的时候我们也要一起去。我大概了解她的小心思，毕竟现在好多人上街都骑摩托骑电瓶车了，再骑自行车的就很掉价了。她毕竟正值青春期，攀比爱面子很正常，我们俩也答应的爽快，反正在家也是无聊，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天气干热，地里豆苗晒得低下头，玉米更是卷了叶，还好没旱。不过豆苗长起来了，野草也跟着长出来了，怕是过一段时间又得要喷除草剂喽。我的快乐即将进入倒计时！
三缺一再加上村里东头的一个大姑娘，啧，齐了！斗地主玩贴纸，好笑又好玩。我们四个人坐在表姐家院子里的席上，屋后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大半阳光，微风拂过，甚是舒服自在。
连续几天，我们几个吃完早饭午饭就直奔表姐家，不干别的事，就看电视然然后打牌斗地主。以前还玩丢沙包和大柳树砍大刀的集体性运动，男女小孩都有。越长大能玩得越少，现在即使只是玩斗地主也还玩得不亦乐乎，我们大概是废了。
几场下来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贴着纸条，程慧慧这个机灵鬼贴的最少，她最会知道如何打地主，不跟她一队的时候，让人气得牙痒痒。她乐呵呵地洗着牌，边津津乐道分析着上一轮的成功经验：“一定要看她手上还剩几张牌，地主剩5张咱就出单张怼她，实在没有拿出手的单张就出对子诈她……”
又一轮开始了，正打得热火朝天，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慧慧可在这里玩吗？”
程慧慧搓了搓手中的牌，眼神瞬间黯淡，随后将牌盖下站起来回答：“在这里嘞。”
程慧慧姥姥面色一凛，“你还搁这玩啥？地里边嘞草马上长嘞腰深可能看见？走！下地打药去。”
旁边的大姑娘震惊道：“奶，这才啥时候？正热，咋下地打药焉？”
她姥姥不以为然：“那咋弄？她能跟恁一样？爹不管娘不问嘞，不干指啥花（不干活指望什么花钱）？”
程慧慧一直闭口不说话，灰溜溜地跟着走了。我们三缺一也玩不下去就散了。走到大门口就见程慧慧在架车子前面躬着腰像个老牛，她姥姥在旁边掌握着水桶别滑落下来，她朝我们龇着牙笑了笑。
骄阳正烈，也就她那百炼成钢的身体能顶住。其实放以前她舅舅会出手帮忙喷农药，但这次两家吵架伤及要害了，她姥姥应该是为维稳关系只能带着外甥女披甲上阵喽！
前一秒还在笑话程慧慧，下一秒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的嘴角再也笑不出来了。姥姥正里里外外翻腾能装水的桶，姥爷坐在门口的水泥凳子上抽烟，嘴里还不忘埋怨数落几句，“嫰热嘞天，就她光跟人家比，你不看看自己啥年纪了？”
姥姥气不过，对着姥爷一阵吼：“我啥年纪了？我再大年纪可少给做一顿（饭）？天旱草多，再不打地里长满草，看你今年指啥吃（指望着什么吃）？不叫你问，俺娘俩去打，今个打不完明个再打，两天还能打不完？”
姥姥我不想！你一句话说的我连为自己申辩的理由都堵死了，长草就长草呗，能阻碍少收几个豆子？
“哼！谁家地里不长几个草影子？就你慌嘞很。”
完全赞同，姥爷说得非常对。但我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也得保持积极的态度去接水，此刻我无比羡慕表姐，没有大人的管束真是幸福啊！
接满了整车的水桶，姥姥用绳子揽住放上药筒，她的表情还停留在跟姥爷对抗的状态。检查完毕后，她背上绳子弓着腰跟个老牛一样拉着架车子，我在旁边扶着桶以免滑落，时不时地往后看。
姥姥注意到我的心思：“别看那个孬种，就是懒死活不干，白养活他吃喝嫩些年。从他开始吃药，哪一样活不是我干嘞？吃喝都是碗给他端到脸前头……”
姥姥生气的时候最容易回忆过往的艰辛付出，劳累的、受苦的、受委屈的通通说出来鞭策一遍，然后再痛骂姥爷一顿。
走到表姐家门口的时候，她闲得正在逗小狗玩……哎！羡慕我真的说腻了！
表姐跟我们招呼了一句，姥姥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咋还在家弄啥？恁地里没长草？”
哎！大舅夫妻两个走后，姥姥也很少去表姐家表示关怀。一是大妗子一直跟她关系不怎么好相处，二是跟大舅有关，年轻时他挣了很多钱，结果自己出来创业由于经验不足把几年的积蓄全砸进去了，身心受创，也造成后面的事业断档停滞，但村庄的变化早已不容他停下脚步，周围渐起的高楼无不刺痛着他，儿女的个头渐长无不催赶着他，只能选择携妻子双双出去打工挣钱。也就是这样，跟儿媳不和，对亲儿子又多多少少看不起，导致对隔一代的关心便更少了。还好我跟姥姥之间还有金钱上的联系，如果这一层的联系也没了，真正能关心我的还会有吗？我内心祈祷着，这期间“上级”可千万不要放弃我啊！
来到地里我又一次震惊！不怕热的人还真多。平原地区的好处是，中间没有村庄的阻隔，能在这头看到好几个村庄的活动迹象。二妗子一个人如履平地地扫完一圈又一圈，药筒在她身上像是不存在的东西一样，两个儿子在地头等待给她配药兑水。远处程慧慧像个小学生背个大书包，她个头不矮，但身形单薄，操着不熟练的药筒水杆甩来甩去。
应该也是看到程慧慧打农药的一幕了，姥姥时不时地往那边看去，欲说还休。到最后药也配好了，只等给她把桶拖到背后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可管先打两桶？”
我试着拎了拎，真心太沉，“不管。”
她气愤地一使劲背上了药筒，自顾自地整理背带，也不让我插手，最后实在低不下头拿起地上的药筒杆，就对我吼了一嗓子：“你来这个是干看着嘞吗？”
我默默捡起管递到她手里，心里无比心酸和委屈。同样是这么大年龄，有人可以在家逗狗，还有人在家扇风扇，还有我那城里的两个表姊妹可以吹空调，为什么我一定要跟程慧慧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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