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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河岸

    树梢顶端,秃鹰冷冷地望着一行人寻马、休息、搜刮、离开,见证了无数两脚兽自相残杀后,这些不讨人喜欢的鸟已经比山林里的蜜獾还要胆大。

    再行半日已是夕阳西下,河滩边,营火燃起星点,热浪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暖气流招来又驱散了草莽间的飞蚊。

    白逸坐在车上和小希整理着行李。

    “主人不去解决贝尔大人的事吗?”小希小声问。

    我才刚刚打了一场仗,这场仗可是比老子咸鱼一生还要刺激还要乱!白逸险些喊出口,深思熟虑后半天后,他摸了摸小希的头,“嗯。”

    白逸咳嗽一声,诚惶诚恐地来到贝尔身后。

    “贝尔……”

    贝尔烤着一串肉,脱下战甲后的她有股迷人。看向旁边那堆营火,巴克兄弟一个个都在袒胸露乳,乐呵呵喝酒烤肉,显然都没在贝尔这讨到好脸。

    “俺砍了七个人!”

    “俺砍了十个。”

    “白将军,过来一起喝酒呗,庆祝俺们打的漂亮一场仗。”巴克笑嘻嘻对白逸说,晃悠着手里一串珍珠项链,“这是俺搜到的项链,俺要送给俺们的爸比。”

    “白痴!你还有脸说这个!”白逸听完好笑又好气,“今天就见你们都自顾自打了,我怎么办?”

    巴克听出白逸其实不生气,笑嘻嘻说小人知罪了就继续啃烤肉。

    白逸继续去骚扰贝尔:“贝尔……”

    贝尔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一起烤。白逸犹豫着坐下,浓烈肉香与火焰的“噼啪”模糊了河滩旁粼粼的水影,依稀可见蒲草丛中蟾蜍与游蛇。

    中世纪时期的野外生存与二十一世纪相比更为粗糙和浪漫,贝尔架起一块石头撒上百里香、牛至和盐岩烤,白逸现在才发觉自己肚子都瘪了,不由咽了口唾沫。

    “随我前进到巴旦前那段路,有个年轻护卫长得和你很像。”贝尔开口说。

    “很像?”白逸一愣。

    “那时我非常瞧不起王宫贵族等下里巴人,直到我行进至巴旦中途遇袭,这些人为我而拼死杀敌。”

    “他们都死了,劫匪足有五十多人,那个小伙奋力杀死了三名劫匪,他英勇地作战到了最后一刻,最后仍被残忍地开膛破肚,肠子掉了一地。

    “小伙子死的时候哭喊着妈妈,我问他,你一个月几百你玩什么命啊,他只是摇摇头,说自己不玩命,他的妈妈他的弟弟妹妹就要挨饿挨冻。

    “我很难过,我说我会厚葬你的,说完便要了结他的痛苦,可他还是倔强地爬,往回家的方向爬。”

    贝尔手里的烤猪排越翻动越缓慢,“经历过多少战争,那个年轻的贝尔一直都以为贵族以下那些人大多都是为钱而活的畸形下贱生物,他们的幸福来自于我们去征服更多领土为他们带来更多荣誉,他们是肮脏的小偷,是偷懒的奴仆,是为了一块猪肉而大打其手的屠夫贩子。现在想想看简直是放屁,我太年轻了。”

    “我听不懂。”白逸摇摇头。

    “简而言之就是,这样旅程的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啦!”贝尔后仰抓抓脚,由衷一笑。

    营火,河滩,傍晚,白逸想说的卡在喉咙里无力地挤不出来,如此梦寐的美景或许只有来自陨石的坠落才能打破。

    他抬起头,黄昏就在远方,火烧云从地平线蜿蜒那头升起,星辰急不可耐地盘住了另一半天空,很快他便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从何说起。

    小希整理完大家的衣物后到一旁河滩洗澡,对于吃饭而言洗澡才是一个奴隶更涕零的奢侈。

    白逸来到一旁坐下,手里不忘叉一片贝尔烤的猪排。

    小希脸红了:“主人……您的伤口还好,对吗?”

    洗干净后白净细腻的皮肤,浅水与泥泞轻吻那双柔嫩的小脚,白逸欣赏着眼前娇小怜弱的女孩,欣赏她淡调圣洁还未发育的曲线,心中的罪恶感与自责潮水般席卷成海啸翻覆。

    他不禁肃然,觉得既讽刺又悲哀得可笑。

    回望曾经的二十一世纪,卖火柴的小女孩已经离开了177周年,那个寒风刺骨的夜晚,无名无姓的女孩来到角落里静静坐下,与黑暗拥抱,手中的火柴渺小摇曳,她冻死在了一个萋萋零零的时代,死的时候火柴已经是冷的。

    白逸自知如果小希长得丑,那么马车里只会剩下他和贝尔两人继续面面相觑。

    想到这里他克制不住哈哈大笑,笑自己sb还胡思乱想,遂大嚼一口猪肉迈着摇晃的步伐离开,身上的纱布弄得人走路不稳,小希在身后投来痴情的一瞥。

    河岸对头吹起沁凉的晚风,贝尔起身杵剑目送日落。

    金发飘扬的身姿融印进黄昏中,仿佛是伦勃朗精心雕琢的油画。

    “我想起《霍比特人》还是什么《权力的游戏》里面那些中土西幻,硬汉猎人带着小朋友在一处山脚下生火做菜,外面是未知的探险与世界,那时我真的爱看呐,电影在央视播出后我就天天守在电视机前等着这些电影回放,一等就是好几年。”白逸吃下最后一口猪排,遗憾地笑了笑,“后来我毕业啦,那个回忆满满的暑假,我在母校小卖部前买了一张《冰与火之歌》碟片,回家一放才知道这玩意儿是坨豆瓣3分的狗屎,但我还是看完了,尽管特效稀烂镜头乱晃,我还是看完了,还拿着那张碟片到处炫耀,哈!哈!”

    这次轮到贝尔困惑了,她扭过头睨一眼:“明明你说的是卡拉迪亚语,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对不起……只是有点感慨而已。”白逸低下头去叉另一块猪排。

    见白逸又薅一块自己辛辛苦苦烤的肉,贝尔嘴角嗫嚅了半天,恼火地说:“你就不能自己烤么?”

    “除非你听我解释,我就放下这块肉。”白逸顺水推舟说。

    “好吧,到目前为止我对你的印象还不错,”贝尔转过头继续目送日落,“我坦诚称呼你为‘朋友’。不知道朋友是出于什么目的帮我,白逸,我希望你是我的仆从……你还是瓦罗斯家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