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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双刀女郎

    听见窗外的欢呼,老板娘小呷来自东方的白茶,推动萨米板棋棋盘上的黑子。

    “竞技场,一张复杂蛛网中心的精密机器,当这部机器运转,搅入蛛网边沿的虫群便会恐惧地颤抖。”

    “老师,我听不懂。”店娘柔声说,移动白旗。

    “浪花淘尽英雄,青山依旧在。我观帝国气数大限已近在旦夕。”老板娘说,移动黑子围住白旗国王。

    “帝国欣欣向荣,小女不敢苟同。”店娘说,移动国王逃出包围。

    “等最后一位客人走后,我就要卖掉旅馆启程离开了,工资和这些年来的奖金我都放在房间的行囊里,请尽快回家吧。阿塞来常年酷热,对于我们而言那里才是家。”

    “老师,”店娘有些吃惊,手边的动作慢了下来,“您这就要走了?这未免太突然了吧?”

    “十年前,我从撒纳拉搬到吕卡隆,五年后又搬到拉革塔。彼时这家旅馆还是一间奢侈的棋室,我用仅有的家财和别人赌棋,我赢了,我赢得了这间棋室,赢进了拉革塔醉生梦死的上流。”

    “小女未曾听老师讲过。”

    店娘低下头,发现自己又一枚白棋子吃了。

    “我这一生的迁徙,第一次是悲剧,第二次就是喜剧。”老板娘的嘴角勾勒出邪魅的微笑,她推动黑子,逼着店娘的国王不断后退,就像操纵着一支来自黑暗森林的军团,不断地迂回、攻取、夹击,轰杀白军殆尽,没有一丝一刻的喘息,终于把国王逼到棋盘边沿,店娘才发觉自己的额头蒙上了一层细汗。

    “很快,‘帝国的黄昏’就要来了。”老板娘起身望向窗外,眺望拉革塔高大深幽的城堡,“不知道那是何物,不过还是早点逃吧。”

    店娘起身挽留:“老师,卖掉旅馆搬走家当恐怕损失不小,未到环节之时,不可听信传闻片言就搬走啊。”

    “金钱,不过是肉体贫弱的凡人互相攻伐践踏对方的工具。”老板娘痴痴望着窗外,城堡塔楼上站了一只纯白的雪鹭。

    “我无父无母无有牵念,愿随老板同去。”店娘低头。

    “哦,我早已看破红尘,此行只是为拜访一位住在厄里特律斯雪山上的隐者,你切莫留念。”

    “老师……”

    老板娘回头一笑,“相信我,你知道我曾经是商人,商人永远是跑得最快的。”

    老板如此决然的说辞,店娘唯有遗憾地鞠躬。过了许久,店娘回到座椅上,脸上慢慢速写出风情又不失矜持的微笑,“过了今夜我便出发,我会回去南方,或者再找一份工作。”

    “嗯,行囊上涂了冻蜡,需当明日才有防水效果,切记不可急于拆开。哦,客人的热水应该烧好了,我去倒水,你在这好好研究这盘棋的奥妙吧。”老板说完起身离开,店娘在座位上盯着棋盘发愣,窗外那只雪鹭也飞走了。

    楼下传来声响,白逸三人逛完街回来。

    “你们兄弟五人的酒,喏,少喝点。”白逸从满满当当的袋子里拿出一捆葡萄酒递给巴尔,巴尔谢过后去放东西了,没等白逸回房间又赶了回来。

    “白将军,对于我来说,拉革塔是……是不太平静的异国他乡,”巴尔面有难色,“我愿意守在门房前驻守,喝酒只怕有失精力。”

    “巴尔兄弟,守卫的事就不必了,我会雇其他人看门,今天和兄弟们一起乐呵乐呵吧。”白逸笑着拍拍巴尔的肩头。

    巴尔听完也不再顾忌,屁颠屁颠跑去准备今晚的小宴会了。

    带着小希来到走廊前台,白逸没见着老板,前台窗口旁坐着穿孔雀绿露脐装的褐色皮肤店娘,白逸就去问她:“你好哇,我想问问老板……”

    “哦,老板不在,客官有事么?”店娘起身点头,她“哦”得很有老板娘那股挑逗下巴的飘悠,只是更为抚媚。

    “呃,嗯,这……”白逸支支吾吾讲不出话来,面对这种满脸“我看透你了”的漂亮淑女,这几天刚练的口才跟早泄似的瞬间清零了。

    “客官?”店娘微笑。

    幸亏小希还是很机灵:“姐姐,我哥哥想问问附近有没有守夜的看门人。”

    “旅馆非常安全,外头浴池下的花园也有专人驻守。”店娘说。

    白逸当然知道呆在城里会安全不少,但回想昨天被袭击一事,那些暗箭与劫匪泥泞狰狞的脸仿佛历历在目,一时间竟然愣住无语。

    店娘看出白逸的犹豫,“哦,拉革塔雇佣兵价格昂贵,如果客官不介意的话,小女可以廉价提供夜班服务。”

    “我指的是那种……那种壮汉能砍人的,就是很高大很有安全感。”白逸尴尬地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呼噜噜组织语言。眼前的褐色美人有双玉色的瞳孔,只要和她一对视,跟摄魂怪似的就吸走了白逸的精神体力。

    店娘安静地起身,从墙上花色的装饰中取下两柄鳄鱼皮刀鞘阿塞来弯刀,窗外落霞与昏黄灯火中,白逸能看见店娘背后若隐若现的脊线。

    “请问如何称呼?朋友。”白逸小心问。

    “哦,小女姓名瓦穆拉•莱莎,明日便要自解另寻出路,眼下也是在讨工作,客官若是有求,我想也可以应付。”

    莱莎退去刀鞘双握弯刀,刀身银白镍亮,室内光在刀刃间被析成白色反射在线条姌柔的肚子上。

    这肚子让白逸想起自己这辈子吃过的唯一一顿肯德基,好像是几年前的事了,他很清楚地记得座位旁那个阴间巧克力可乐鸡广告:“……嗦起来至福啊,要是再流点香喷喷的可乐来一场精美绝伦的原味吮吸”白逸越发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错,是“曼德拉记忆”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往油炸鸡上倒可乐呢?直到他后来看见电视上播出的麦当劳可乐爆炒鸡腿。

    “哦,朋友误会了,我只是想找个——巴尔!那样的看起来威猛的守门人。”白逸表明意图。

    巴尔听见白逸喊他,“噔噔噔”从房间里奔出,见到莱莎手里的刀,大呵一声:“休伤我主!”拔出双手剑冲上前来!

    白逸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笨,嘴里选择困难不知道喊莱莎小心还是喊巴尔住手,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护住小希。

    见将军护住自己的仆人,巴尔更是认定莱莎不怀好意,于是这个憨货上前就要砍。

    看到巴尔手里廉价弯曲的双手剑,莱莎也不开口制止,只是闭上眼睛一笑,手里的双刀挥舞,舞成急遽晃眼的风车,萧萧咻鸣不绝于耳。

    对于双刀大风车,巴尔上前低身虚步撩斩,这招巧妙的攻击下路无疑和他不聪明的外表有着绝妙的搭配,没想到莱莎幽灵一样扭身躲了过去,迅速钻进走廊中。

    莱莎灵巧的足底穿着羊毛软底鞋,这种鞋贵自有其昂贵的道理。只能见到褐色的双腿像是在跳舞,舞步中仿佛融入了瞪羚的全速与急转,不断交融、旋转,鬼魅般闪过巴尔多次的攻击。

    战进走廊,巴尔的双手剑展不开转不过去,无可奈何只能拙劣地刺击,只听见一顿叮当响,莱莎的大风车绞住长剑,像是弹钢琴般锐耳,噼里啪啦把长剑转得四分五裂碎片横飞。

    战斗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白逸这时才刚好转过身,他急忙大喊:“巴尔!住手!”

    自己的弯刀砍成了匕首,巴尔傻了几秒,气馁地退到白逸旁边。

    走廊里静得几乎能听见南极传来的企鹅叫。白逸本来就不会和除了熟女和小孩以外的女生说话,遇到这种情况,支支吾吾半天尴尬地吐了句“抱歉”。

    莱莎将刀鞘夹于腋下收刀,向白逸致以淡淡的笑容,“失礼了,客官朋友的剑,小女愿赔。”

    “我们有错在先,再说了这家伙的剑反正很便宜。”白逸瞪了巴尔一眼,这憨货差点酿成大祸啊,幸好莱莎也是刀法高人也给了台阶下。

    “客官还需守夜人吗?”莱莎笑问。

    白逸急忙取出腰包赔笑:“要,要!”

    有了高人在门口看守,白逸和小希泡澡也泡得舒服,浴池里能望见满天的繁星。

    “三十年前,那个遥远的瓜瓜国上,人们抬头能望见天上的星辰。”白逸望着天空,搂着小希。

    “人们修建了越来越多的机器,他们把机器堆在一起工作,机器的运转需要烧柴,柴火的燃烧升起浓浓的烟雾,烟雾遮蔽了天空,树林被砍伐消失殆尽,从此,那些绿色只存在瓜瓜国后人艺术家的笔墨中。”

    小希趴在白逸的胸口认真听故事,她轻声问:“人们还能看见太阳和月亮么?”

    “现在还能,或许再过一万年就看不见了。”

    “一万年后,瓜瓜国还会在吗?”

    白逸托起小希的下巴,仔细欣赏眼前失落却玲美的少女,看着看着眼前忽然一片晕乎乎的,赶快爬出水到一旁休息。

    “哥哥,擦一下身子吧,不要着凉了。”小希赶快帮白逸擦干身体,结果自己光溜溜的被冷得一喷嚏。

    “看来我身体还是太差了,泡个温泉都能泡头晕。”白逸把小希抱在怀里披上浴巾,“从今天开始,我要健身,然后雇佣莱莎当兵,再向他们讨教刀法。”

    “哥哥的志向很大呢,像拥抱一样温暖。”小希咧嘴开心地笑着。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那股动静伴随着巴克兄弟兴奋的大喊转移到楼下的马厮。

    白逸穿好衣服来到阳台一看,四兄弟个个黄不拉唧的,簇拥着拉动一匹高大的黑马往马厮走,老板娘跟在后面提绳,巴尔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他光着膀子急吼吼翻窗出来和兄弟见面。

    “竞技场打赢了?”白逸目瞪口呆。

    “将军!多亏了贝尔大人的功劳啊!”巴克豪爽地大喊,“大人说什么都要把奖品塞给俺们,俺们赢得太轻松啦,奖品还是交予将军吧!”说着从马鞍包里掏出一大袋钱扔上来,白逸哪敢收,把钱又扔回去,结果袋子漏了第纳尔撒了一地。

    “将军就不必交还啦!这笔钱就用去征伐大业报效国家,等以后发财了,给俺们兄弟俩一人封一个伯爵,哈哈哈哈!”

    白逸被他粗旷的豪情感动,不由抓紧拳头大喊:“巴克!你们五人的心意我都领了!我给巴尔买了酒,快去喝吧!”

    兄弟们大笑着回房庆祝了,白逸打了个哈欠,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贝尔那事,正想开口问,就听见莱莎在门口和人说话。

    打开门,贝尔一身黄沙也不洗就来找白逸了,莱莎握着刀柄瞟了白逸一眼,确认安全后替他们关好门。

    贝尔在一旁疲惫地坐下,白逸赶快上前恭赫她:“贝尔,听巴克说你们一起赢了,恭喜呀。”

    贝尔摆摆手,“帝国竞技场最后环节五十人乱战冠军只取最后一人,我本已败,还得是多亏巴克兄弟的人情。”

    “五十人最后只有一个?”白逸嘴巴张得老大。

    两人大眼瞪小眼,贝尔沉默着不说话。

    俩人此时此刻,白逸干干净净,贝尔一身黄泥巴,明明地位上相去多尺,但现在竟有一股滑稽的韵调。

    “婚事之事,朋友打听到了吗?”贝尔抬起头问。

    白逸无奈心想:我去大姐你没在竞技场问么?为了这单破事我都快疯了。

    “我问了老板娘,她说推螺丝去了俄尔堤西亚,而且已经娶给了其他人。”

    贝尔木纳了几秒,抓住白逸的肩膀:“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白逸严肃说,“骗人我天打五雷轰。”

    叮叮当当,小希在浴池旁捡拾第纳尔,贝尔抿着嘴不说话。

    沉吟半晌,她才放开白逸,眼角有些苦意,“现在我只能回去瓦兰迪亚禀报了,倘若没有朋友这样精确的向导,在下实在是猴年马月才能回去,此番行程还能再拜托朋友一次吗?我……实不相瞒,我身上的钱财已经不多了,我父亲也是暮年残烛,和他分别一天就少一天……这里还有一万第纳尔,等到了罗瓦尔,朋友,你只管开口,我将会尽我力所能及。”

    白逸第一次见到贝尔会流露出这么动容的表情,像是一只年幼的袋鼠急着想扑进口袋里。

    现在加入贝尔家族估计多半没问题了,只是阿庇斯那边怎么解决?

    “去罗瓦尔的路程我烂熟于心,不过,你能帮我写信给帝国的领主吗?”白逸有了主意。

    贝尔一愣,点点头,“城堡旁应该有缮写室,现在文书应该还未下班,我可以去那里帮忙在信封上印下领主章漆。”

    “我自己写一封信,然后以你的名义发给俄尔堤西亚的阿庇斯。”白逸说,说完感觉自己像在发号施令。

    “一起走吧。”贝尔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