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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几多风雨多一人(可跳过)

    同在一个人间,所有人都是世间人,所有事都为人间事。

    楚国,丹阳。

    清晨,东城门口。

    进城的人排着长队,进城审查较往日明显严格得不寻常。

    在感官上,似乎几个人边聊天唠嗑边等候进城要比一个人默默看着队伍移动的时间要短些,然而进城的快慢与聊天并无任何联系。

    中年人与前方两位汉子从礼貌搭话到相见恨晚聊得火热。或许是混迹丹阳城久了听到的故事多,两汉子无论何事都能侃侃而谈,而中年人也是个有见识会聊天的人,双方最初聊的是大陆仙怪传闻、楚国风土人情、城里轶事杂闻,称兄道弟后的三人就谈起个人爱好、进城缘由,而这时候也终于靠近城门口。

    “燕兄弟,既然是第一次来丹阳城,那可要知道城里最好的青梅酒在醉仙楼!”

    两个汉子家在丹阳城附近的村子,每隔一段时间会进城做买卖,显然他们不知道今天进城审查如此严格以至于做生意误了些时辰。

    燕姓中年人一袭白衣,闻言笑道,“那可要多谢两位大哥告知,丹阳城最佳青梅酒心神往之!”

    两位朴实的汉子连忙摆手,醉仙楼的青梅浊酒,一饮醉逍遥的名头在丹阳城人皆尽知。

    燕姓中年人来丹阳城为赏青梅,饮青梅,折一枝青梅。

    通过城门守卫细致的全身检查后,燕姓中年人在城墙一侧帮两位汉子把货物放到驴车后,抱拳说道,“祝两位大哥生意兴隆。”

    两个汉子道了声谢后急忙往集市赶去,毕竟在皇都丹阳,虽说误了些时,但还不算晚。

    燕姓中年人微笑,暮春朝阳,暖心舒泰。

    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正准备打开时,一滴乌黑的墨水凭空浮现眼前,如同一处泉眼分出几条支流自行铺开完全遮掩视线,有如红日毫无征兆消失。丹阳城门的喧闹声音依旧在耳边响起,其他人完全不受影响。

    燕姓中年人瞬间表情全无,微微晃了晃脑袋,依然一片漆黑,而且墨水好似有了生命,缓缓地自行移动,深浅浓淡之间勾勒出一座雄伟压抑的黑色宫殿,像是指引方向的路标,又像是无声的震慑手段。

    啪!

    折扇打开,手腕晃动扇风,诡异的墨水终于被稍稍吹散开,眼前一片光明。

    “……看来还是皇宫里的青梅酒最好。”

    燕姓中年人完全走过城门,进入丹阳城,阳光洒到白衣上,似乎有些燥热折扇一直不停地扇风,边走边嘀咕,语气中满是无奈……还有凝重。

    ……

    丹阳城中某处的一座屋子,没有一丝阳光能透过纸糊窗子,屋里漆黑而阴沉,没有丝毫声响。

    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进到其中,如同进入没有一丝亮光的洞穴,白昼转暗夜,需要摸索半天才能在黑暗中发现,里面有十二把漆木椅子。

    此刻,一把椅子坐着一位穿着黑袍,黑鞋的人,枯坐无声,好像融入黑暗一般。

    这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从昼到夜,由夜至昼。

    不知过了多久,黑袍人抬起手,手指轻轻敲击几下桌面,极小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有如雷鸣,然后睁开蓄势已久的双眸。

    屋外来人了,或者说他被人看到了。

    黑袍人站起身,推开门,许久不见的阳光影响不到黑袍人,不理会那一名杀伐气息浓重身着锦光鳞甲的大陆著名将军,他望着一位骑在南苍马上,手中折扇不停扇风的白衣中年人。

    只是一道平平淡淡的目光就透过被重重迷雾笼罩的天空,看到唯一的那颗微弱亮光的星辰。黑袍人收回目光,所有事已然明了。

    这时无数暗青色箭矢袭来,黑袍张开双手仰天望去,像是在迎接死亡。

    然而并不是,那件黑袍在即将被箭矢洞穿的瞬间变得七彩斑斓,无数颜色各异的蝴蝶浮现,如木桶水满则溢,无数的蝴蝶铺天盖地冲出黑袍,抵挡住箭矢,更多的蝴蝶冲向不远处的中年人和将军。

    早已严阵以待的将军右手撑着左手平掌推出,其上有一道还带着湿意的墨迹,是一杠,也是“一”字。

    漆黑的巨大“一”字凭空浮现掠向黑袍人,汇聚在一起的蝴蝶瞬间散开,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的飞蝶被急速掠过的墨字吞噬,一出手就是最强手段!

    黑袍人看着“一”字依然没有动作,当墨字瞬间触碰到黑袍时,墨字瞬间消失,场面寂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将军脸色苍白,内心狂吼,不可能!陛下亲自赐下的墨字,怎么可能被黑袍吸收掉!心中神圣伟大的皇帝陛下赐的墨字,一个照面就了无踪迹,难怪久经沙场心性坚韧之人都会如此惊慌。

    四散的蝴蝶重新汇聚,如同阵阵狂烈的旋风冲天而起,早已布置在屋子四周的阵法轰然破碎!

    燕姓中年人左手轻轻拍打马背,安抚座下惊慌的南苍马,那一道冲天的斑斓色彩没飞多高便四散开来,这时候已经铺满整个丹阳城上方,以至于遮挡住暮春和煦的阳光,偶有几束透过空隙映到中年人脸上。

    上一刻黑袍看他一眼,他也看了黑袍一眼,心中波澜微起,手中的折扇已停了下来。

    ……

    不知是何处,藏于密林的一座大山之中,奇花异草、氤氤氲氲宛如世外桃源,直到某一刻开始慌乱恐惧不安的俗世气氛如汹涌海浪般拍打开来。

    此山之巅也有一位黑袍在等待,等待结果,也在改变结果。食指这时微微颤动,一声长叹,结果已定。

    他站起来望向密林边缘的某处,需要一点时间增加变数。挥手一道令牌飞向密林外某处,之后是无数白蝴蝶冲天而起扑向苍穹上蓄势待发的浩大玄雷。下一刻感应到令牌偏离方向后蓦然消失,黑袍人气急向苍穹玄雷怒吼,整个人如一杆无敌神枪要捅破苍穹!

    一道玄雷裹挟无上威势从山巅之上的青天白日劈落,所有阻碍如风遇青烟,如火触薄纸,烟消,灰飞。

    城中的蝴蝶顶阵,天上的玄雷劈阵。

    滔天巨响随之到来,地动山摇,地裂山崩,乌云汇聚压顶,蓄势待发,这一次不是一道雷,是千万道雷!

    山中隐隐有哭泣声,绝望呼喊声,只是下一瞬间被阵阵雷鸣覆盖。

    玄雷之后什么都没剩下,之后密林下了一场暴雨,暴雨冲刷了所有雷击的痕迹。

    风雷雨雪皆无情。

    ……

    新的一年,许多故事传遍天下。

    楚国新皇登基,年号元武。在这位十二岁的帝王登基前,楚都丹阳有灵蝶送福之异象,百姓开始认为年少的帝王将会使楚国变得比以往更为强盛。

    齐国深山老林处有黑色雷霆异象浮现,众说纷纭,大多数人觉得最可信的猜测是有宝物出世,使得一些寻宝者蠢蠢欲动。

    最令人生出无限遐想的是传闻“一剑补天,甘霖救世”的神秘逍遥岛,从暴风骤雨之中无数海中鲸鱼护送之下出现在东海,许多人为了寻觅一份机缘,齐去东海岸,而又有传闻说逍遥岛的使者已经来到人间。

    这等传说总会令人津津乐道,甚至是衍生出许多精彩绝伦的故事。

    ……总之,连两个靠做小买卖生意维持生活的朴实汉子都觉得世间将要风起云涌。

    此刻他们心中担忧不已,不是因为拉货的驴子被一见如故燕兄弟借走,两个汉子信得过燕兄弟,只是不到一天功夫没见……一条胳膊怎么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