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勇敢的少年啊快去接受采访
采访，记者，电视台。
刘逾明的人生和这三个词最接近的时刻是曾经险些入选“校园小记者”，入选了的严荔当时写的某篇调查失踪垃圾桶的文章中提到的众人协力中有他一份。
可以说除了严荔以外，他的人生与“权威人士”毫无交集。
什么宇宙来客，什么气球怪物，在此刻统统无法激起刘逾明内心一丝涟漪。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
“系统，你接受过采访吗？”
『？』
“你见多识广，一定有过的吧，不会有人想要知道你的功绩，探索系统出现的秘密吗？”
『系统的出现并没有任何秘密，宇宙是很大的，个体的功绩与星体的运转相比不值一提。这宇宙中曾有真正伟大的人，但永恒之于宇宙来说也太过渺小了』
“……所以，你接受过采访吗？”
『……没有。』
刘逾明从系统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如果是问问题的话，倒是有不少生物询问我能否与他们绑定。』
“不，采访不只是问问题那么简单，”刘逾明挂起衣服，面色凄凄，“采访是没有排练的需要回答陌生人的所有问题，将你的行为和语言都永久记录在一段数据里，只要世界没有毁灭就永远有人会将它翻出琢磨你的每一次眨眼，话语里的每一次停顿……”
『眨眼是人类的一种生理需要和保护行为……』
刘逾明双手捂住脑袋原地蹲下，失声哀嚎：“真离谱啊！我这一天都在经历什么啊！怎么会莫名其妙答应这种请求啊！”
『因为你与人交流的时候分神。』
“你难道不也是在和我的交流——心灵交流中分神，才让我陷入这种境况的吗？”
『假设你还记得我们可以‘心灵交流’，那你就应该知道系统明白你此刻内心的想法，这样的攻击对系统是无效的。』
“你等着吧，剩下的鱿鱼脖我就是放臭了也不会吃的。”
『对于解决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这回事，系统还是稍有经验的。』
“比如？”刘逾明希望对方可以说出那句话。
『比如我来替你参加采访，而你今天已完成的一次日常任务扣掉。』
刘逾明立刻就想喊出成交，但他的脑子在关键时刻还是稍稍转了一下，谨慎地提出疑问：“一旦你替我接受采访，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个任务都一定会扣？”
『假如失败了就不会扣除，那么你就不是我的员工，而是我的老板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最好先做个模拟练习。”
刘逾明站起来，从茶几上顺手捡起按摩锤，手把在锤头下方对准自己的下巴：“请问系统先生，您认为您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呢？”
『……练习的话，不是应该采访你自己吗？』
“啧，好吧，”暗自恼恨了一阵不愿意分享宇宙冒险故事的系统，刘逾明没什么干劲地提出第二个问题，“请问您当时见到歹徒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当时我的心情很复杂，一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马上我就确定确实是有贼进门……』
“嗯嗯。”不错，就这样下去，付出个捡东西的任务让系统代采看起来是很划算的买卖。
『随后歹徒在我的房间翻箱倒柜，我想假装没醒糊弄过去，之后报警。』
……虽然不是很英勇，但是显得很谨慎。这样的剧情播出以后任何因为他勇斗歹徒的新闻担惊受怕的人都会反过来责怪歹人得寸进尺，而不是他不顾自身安危。
『但是我睡前喝了水，生理需求需要满足……』
“不用，这个就不用说了吧！”
『那么，具体原因不便透露，总之我在床上翻了个身，那个歹徒就进了我的卧室，对我举刀抢劫。』
太过分了！
『因为防盗网的关系我无法跳窗逃离，所以准备等死，于是奇迹出现……』
刘逾明将“话筒”放下，系统也顺势将声音调小接着讲述。
『之后我一直很想逃但逃不掉，因为楼上的邻居找上了门，我不得不装作英勇的样子对她吹牛……』
刘逾明把按摩锤一摔，想抓人领子却发现无领可抓，只能愤愤地骂：“这哪是替我接受采访啊？你这是抹黑我的形象！简单的修饰一下难道会死吗？”
『公开性、真实性、针对性、时效性、准确性、显著性、接近性、开放性、广泛性、变动性。』
“你在干什么？”
『这是新闻的特点，我认为我们需要尊重世界运转的规则，将真实的事件准确还原。』
“写在百科里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大米是塑料做的都能成为新闻，英勇机智的我怎么不可以？”刘逾明嘟囔着，“真要说新闻，今晚那个怪物，那个古怪的外星人难道不更值得关注吗？”
『或许有人拍下的时候他们会成为新闻的，机智勇敢的外星人和愚蠢的怪物。』
“又在内涵我。”
『宿主是一个很喜欢对号入座的人类，每次浏览他人评价时总会觉得自己被评价了，这样长期的积累造成宿主如今厌恶社交的性格，因此也对学习和工作造成了麻烦。』
“……不是说停止分析我了吗！”
『系统正在重启，请稍后再聊。』
刘逾明能怎么办，他只能对着抱枕一顿输出，庆幸于自己提前和这小心眼的系统做了练习，否则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宿主并没有夫人。』
刘逾明又给了抱枕一拳。
时间总是在不该快的时候过得很快，比如赶报告的那天晚上，比如等待记者到来的这天上午。
刘逾明觉得上一秒自己还在吃早午饭——他将鱿鱼串热了热吃掉了，于是系统重启完毕，下一秒就接到了未知来电，问他是到派出所一趟还是就在家里接受采访。
他决不会让外人到自己的小窝来的，选在小区门口又未免有些恐怖。于是稍加思索，他决定和警察叔叔们一起，在没有外人会出现的地方承受这一次考验。
严荔有一件事没说准，他们是当天就见面了，没等得到明天见。
此刻严荔正站在派出所门口不停看表，穿着制服的她英姿飒爽。即使身高体型和那张脸都与五年前差别不大，但只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这个已经不是热衷扮家家酒时调解家庭矛盾的女孩儿，而是个正经的警察了。
她放空时喜欢皱眉的小动作依然保留着，整个人仿佛与整个今泉一起，恒久不变的存在着。
“刘逾明，”严荔从小爱连名带姓的叫人，“走，跟我走。”
她一发话，刘逾明就得乖乖耷拉着脑袋跟进去，看着就好像班长领着今天没做作业的同学去班主任办公室领奖。
“这是来了多少人啊？”刘逾明小声问道。
“紧张什么，主要不是问你，”严荔也小声回答，“采访的大头在我们江队身上，你就只管没拍的时候在一边喝茶嗑瓜子，叫你的时候说两句话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哦，对，最后还得发你个奖状拍个照片。”
“……这不对吧，有这种环节难道不应该排练排练吗！之前怎么还让我选来不来的！”
“来不及了，赶着今晚就得播呢。”严荔耸了耸肩，“你要是不想来那奖状就叫谢记他们带过去了，在那给你拍个单人照。”
刘逾明只是想了下那个场景就觉得窒息。
这就是缺乏新闻的渠源吗，这就是一栋楼供暖不足的事日更了整整半个月的渠源新闻台吗！太让人感动了！
看出来这是现布置的采访室，背后扯起蓝色的幕布，单人的塑料椅与之交相辉映，结合对面架起来的摄像装备，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拍证件照。
幸好严荔将他带进来时采访已经开始进行，否则看着这里的人对他微笑示意的样子大概率是要与他进行一波寒暄。
他们之中有人可能认识自己，小时候见过面，但他完全不记得，只能依稀觉出几张面孔是熟悉的。
如此前所说，今泉实在是个小地方，具体到丰沅区，七拐八拐来到处都是熟人，本地相亲都怕相出伦理惨剧。
刘逾明与严荔一同坐在角落里的两张椅子上，嗑瓜子他是不敢的，他呼吸都怕打扰到这氛围。就这样瞪着一双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间，总是在不该慢的时候变得很慢，比如领导开会的时候，比如校长讲话的时候，比如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刑罚的时候。挂在这房间里的钟每秒都发出“嗒”声，却好像一次比一次来得慢。
终于，在刘逾明马上要绷不住的时候他被穿着马甲的工作人员领路带到还温热的座位上……他甚至不清楚上一个坐在这儿的人头衔是什么。
“刘先生您好，我是新闻直通车的记者谢宁，”记者坐得离他不近不远，“不用紧张，我们这就是个小采访。”
“啊，没，我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余光瞥见严荔面无表情的脸和挺直的腰杆，刘逾明下意识调整了坐姿，变回标准的小学生。
“我们都知道刘先生您是抓住这个嫌疑人李某的主要功臣。”
只要问心情就回答害怕但鼓起勇气，要是问他为什么还醒着就说自己觉浅，一下就被吵醒了。如果是问小偷为什么摸进了自己家门就让他们去问嫌疑人。
“您能跟我们形容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与预料中完全不同的问题让刘逾明的手又发起抖来，怎么是让自己介绍啊，不应该是他们一个接一个问题的问吗？自己的确不是很喜欢看新闻频道，娱乐板块和这边差别这么大吗？
刘逾明干咳两声：“那个，我能先喝口水吗？”
“当然没问题。”记者同志微笑着抬手示意，让刘逾明感受到了莫大的宽慰。
他捧起杯子，在众人注视下狠狠灌了几口，饮出二锅头的气势，也顺便被以水代酒催生出喝了二锅头一般的胆量。
如同以往每一次被误会做了什么好事时那样，将错就错，侃侃而谈，顺便添油加醋，拦都拦不住。
“我当时就想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我们这楼里都是老年人啊，我倒是还能跑，他偷别家也亮起刀子怎么办！正好我手边就有个东西，看他离我还远就砸过去了！”
“巧的是他手上刀掉了，我下意识就跑出去，先给他武器卸了……”
“……他后面跟我求饶说把赃款都给我，那我哪儿能听啊！……”
摄像机的背面，严荔的脸色一言难尽，记者谢宁倒是笑得很是真诚。
他已经很久没采访过这么能说的民众了，比起往日里要拼死了问才能问出一点儿有用信息的人，眼前这位有身手有口才的青年实在让他太感动了。
严荔抓了抓脸，面对着对面发来的［怎么样］的信息只能斟酌着回复道：
［他看着不光没阴影，还健康得有点过了头。］
刘逾明的人生和这三个词最接近的时刻是曾经险些入选“校园小记者”，入选了的严荔当时写的某篇调查失踪垃圾桶的文章中提到的众人协力中有他一份。
可以说除了严荔以外，他的人生与“权威人士”毫无交集。
什么宇宙来客，什么气球怪物，在此刻统统无法激起刘逾明内心一丝涟漪。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
“系统，你接受过采访吗？”
『？』
“你见多识广，一定有过的吧，不会有人想要知道你的功绩，探索系统出现的秘密吗？”
『系统的出现并没有任何秘密，宇宙是很大的，个体的功绩与星体的运转相比不值一提。这宇宙中曾有真正伟大的人，但永恒之于宇宙来说也太过渺小了』
“……所以，你接受过采访吗？”
『……没有。』
刘逾明从系统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如果是问问题的话，倒是有不少生物询问我能否与他们绑定。』
“不，采访不只是问问题那么简单，”刘逾明挂起衣服，面色凄凄，“采访是没有排练的需要回答陌生人的所有问题，将你的行为和语言都永久记录在一段数据里，只要世界没有毁灭就永远有人会将它翻出琢磨你的每一次眨眼，话语里的每一次停顿……”
『眨眼是人类的一种生理需要和保护行为……』
刘逾明双手捂住脑袋原地蹲下，失声哀嚎：“真离谱啊！我这一天都在经历什么啊！怎么会莫名其妙答应这种请求啊！”
『因为你与人交流的时候分神。』
“你难道不也是在和我的交流——心灵交流中分神，才让我陷入这种境况的吗？”
『假设你还记得我们可以‘心灵交流’，那你就应该知道系统明白你此刻内心的想法，这样的攻击对系统是无效的。』
“你等着吧，剩下的鱿鱼脖我就是放臭了也不会吃的。”
『对于解决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这回事，系统还是稍有经验的。』
“比如？”刘逾明希望对方可以说出那句话。
『比如我来替你参加采访，而你今天已完成的一次日常任务扣掉。』
刘逾明立刻就想喊出成交，但他的脑子在关键时刻还是稍稍转了一下，谨慎地提出疑问：“一旦你替我接受采访，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个任务都一定会扣？”
『假如失败了就不会扣除，那么你就不是我的员工，而是我的老板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最好先做个模拟练习。”
刘逾明站起来，从茶几上顺手捡起按摩锤，手把在锤头下方对准自己的下巴：“请问系统先生，您认为您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呢？”
『……练习的话，不是应该采访你自己吗？』
“啧，好吧，”暗自恼恨了一阵不愿意分享宇宙冒险故事的系统，刘逾明没什么干劲地提出第二个问题，“请问您当时见到歹徒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当时我的心情很复杂，一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马上我就确定确实是有贼进门……』
“嗯嗯。”不错，就这样下去，付出个捡东西的任务让系统代采看起来是很划算的买卖。
『随后歹徒在我的房间翻箱倒柜，我想假装没醒糊弄过去，之后报警。』
……虽然不是很英勇，但是显得很谨慎。这样的剧情播出以后任何因为他勇斗歹徒的新闻担惊受怕的人都会反过来责怪歹人得寸进尺，而不是他不顾自身安危。
『但是我睡前喝了水，生理需求需要满足……』
“不用，这个就不用说了吧！”
『那么，具体原因不便透露，总之我在床上翻了个身，那个歹徒就进了我的卧室，对我举刀抢劫。』
太过分了！
『因为防盗网的关系我无法跳窗逃离，所以准备等死，于是奇迹出现……』
刘逾明将“话筒”放下，系统也顺势将声音调小接着讲述。
『之后我一直很想逃但逃不掉，因为楼上的邻居找上了门，我不得不装作英勇的样子对她吹牛……』
刘逾明把按摩锤一摔，想抓人领子却发现无领可抓，只能愤愤地骂：“这哪是替我接受采访啊？你这是抹黑我的形象！简单的修饰一下难道会死吗？”
『公开性、真实性、针对性、时效性、准确性、显著性、接近性、开放性、广泛性、变动性。』
“你在干什么？”
『这是新闻的特点，我认为我们需要尊重世界运转的规则，将真实的事件准确还原。』
“写在百科里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大米是塑料做的都能成为新闻，英勇机智的我怎么不可以？”刘逾明嘟囔着，“真要说新闻，今晚那个怪物，那个古怪的外星人难道不更值得关注吗？”
『或许有人拍下的时候他们会成为新闻的，机智勇敢的外星人和愚蠢的怪物。』
“又在内涵我。”
『宿主是一个很喜欢对号入座的人类，每次浏览他人评价时总会觉得自己被评价了，这样长期的积累造成宿主如今厌恶社交的性格，因此也对学习和工作造成了麻烦。』
“……不是说停止分析我了吗！”
『系统正在重启，请稍后再聊。』
刘逾明能怎么办，他只能对着抱枕一顿输出，庆幸于自己提前和这小心眼的系统做了练习，否则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宿主并没有夫人。』
刘逾明又给了抱枕一拳。
时间总是在不该快的时候过得很快，比如赶报告的那天晚上，比如等待记者到来的这天上午。
刘逾明觉得上一秒自己还在吃早午饭——他将鱿鱼串热了热吃掉了，于是系统重启完毕，下一秒就接到了未知来电，问他是到派出所一趟还是就在家里接受采访。
他决不会让外人到自己的小窝来的，选在小区门口又未免有些恐怖。于是稍加思索，他决定和警察叔叔们一起，在没有外人会出现的地方承受这一次考验。
严荔有一件事没说准，他们是当天就见面了，没等得到明天见。
此刻严荔正站在派出所门口不停看表，穿着制服的她英姿飒爽。即使身高体型和那张脸都与五年前差别不大，但只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这个已经不是热衷扮家家酒时调解家庭矛盾的女孩儿，而是个正经的警察了。
她放空时喜欢皱眉的小动作依然保留着，整个人仿佛与整个今泉一起，恒久不变的存在着。
“刘逾明，”严荔从小爱连名带姓的叫人，“走，跟我走。”
她一发话，刘逾明就得乖乖耷拉着脑袋跟进去，看着就好像班长领着今天没做作业的同学去班主任办公室领奖。
“这是来了多少人啊？”刘逾明小声问道。
“紧张什么，主要不是问你，”严荔也小声回答，“采访的大头在我们江队身上，你就只管没拍的时候在一边喝茶嗑瓜子，叫你的时候说两句话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哦，对，最后还得发你个奖状拍个照片。”
“……这不对吧，有这种环节难道不应该排练排练吗！之前怎么还让我选来不来的！”
“来不及了，赶着今晚就得播呢。”严荔耸了耸肩，“你要是不想来那奖状就叫谢记他们带过去了，在那给你拍个单人照。”
刘逾明只是想了下那个场景就觉得窒息。
这就是缺乏新闻的渠源吗，这就是一栋楼供暖不足的事日更了整整半个月的渠源新闻台吗！太让人感动了！
看出来这是现布置的采访室，背后扯起蓝色的幕布，单人的塑料椅与之交相辉映，结合对面架起来的摄像装备，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拍证件照。
幸好严荔将他带进来时采访已经开始进行，否则看着这里的人对他微笑示意的样子大概率是要与他进行一波寒暄。
他们之中有人可能认识自己，小时候见过面，但他完全不记得，只能依稀觉出几张面孔是熟悉的。
如此前所说，今泉实在是个小地方，具体到丰沅区，七拐八拐来到处都是熟人，本地相亲都怕相出伦理惨剧。
刘逾明与严荔一同坐在角落里的两张椅子上，嗑瓜子他是不敢的，他呼吸都怕打扰到这氛围。就这样瞪着一双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间，总是在不该慢的时候变得很慢，比如领导开会的时候，比如校长讲话的时候，比如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刑罚的时候。挂在这房间里的钟每秒都发出“嗒”声，却好像一次比一次来得慢。
终于，在刘逾明马上要绷不住的时候他被穿着马甲的工作人员领路带到还温热的座位上……他甚至不清楚上一个坐在这儿的人头衔是什么。
“刘先生您好，我是新闻直通车的记者谢宁，”记者坐得离他不近不远，“不用紧张，我们这就是个小采访。”
“啊，没，我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余光瞥见严荔面无表情的脸和挺直的腰杆，刘逾明下意识调整了坐姿，变回标准的小学生。
“我们都知道刘先生您是抓住这个嫌疑人李某的主要功臣。”
只要问心情就回答害怕但鼓起勇气，要是问他为什么还醒着就说自己觉浅，一下就被吵醒了。如果是问小偷为什么摸进了自己家门就让他们去问嫌疑人。
“您能跟我们形容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与预料中完全不同的问题让刘逾明的手又发起抖来，怎么是让自己介绍啊，不应该是他们一个接一个问题的问吗？自己的确不是很喜欢看新闻频道，娱乐板块和这边差别这么大吗？
刘逾明干咳两声：“那个，我能先喝口水吗？”
“当然没问题。”记者同志微笑着抬手示意，让刘逾明感受到了莫大的宽慰。
他捧起杯子，在众人注视下狠狠灌了几口，饮出二锅头的气势，也顺便被以水代酒催生出喝了二锅头一般的胆量。
如同以往每一次被误会做了什么好事时那样，将错就错，侃侃而谈，顺便添油加醋，拦都拦不住。
“我当时就想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我们这楼里都是老年人啊，我倒是还能跑，他偷别家也亮起刀子怎么办！正好我手边就有个东西，看他离我还远就砸过去了！”
“巧的是他手上刀掉了，我下意识就跑出去，先给他武器卸了……”
“……他后面跟我求饶说把赃款都给我，那我哪儿能听啊！……”
摄像机的背面，严荔的脸色一言难尽，记者谢宁倒是笑得很是真诚。
他已经很久没采访过这么能说的民众了，比起往日里要拼死了问才能问出一点儿有用信息的人，眼前这位有身手有口才的青年实在让他太感动了。
严荔抓了抓脸，面对着对面发来的［怎么样］的信息只能斟酌着回复道：
［他看着不光没阴影，还健康得有点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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