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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往事重记(上)

    思卿上前探了探脉象,觉得脉象十分古怪,却又颇为熟悉,“又是这种毒?”

    顾梁汾问:“什么叫做‘又是这种毒’?”

    “这毒我中过,”思卿站起身道,“熙宁十三年,我刚进京的时候中过。那次是定藩收买旁的人刺杀下的毒,那些下毒之人都不是定藩嫡系。”

    韩守慎承认熙宁十三年受人之托曾经买凶刺杀过思卿,季淑则承认熙宁十三年何适之曾经通过陈南飞买凶刺杀过思卿。陈南飞当时并不算何适之的人,只是看在抚州镇守的面子上替何适之办事。陈南飞为什么会从岭南买凶、是不是和定藩早有勾结,思卿始终不能确定,因为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为首的剑客曾经说的话,“定南王爷的勾当,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为上。”

    顾梁汾不知情,程瀛洲却知情,程瀛洲一惊,忽然开口道:“难道是陈南飞那厮回来了?”

    思卿想了想,谨慎道:“那也不一定。”

    “谁?”顾梁汾问。

    思卿只答道:“算是江家姊姊的仇家。”

    顾梁汾又问:“也和定藩有关?”

    思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有没有关,还真不好说。”说完复问:“你们在这儿等什么?”

    “方才放跑了一个刺客,”程瀛洲躬身道,“府军卫的暗哨线上去了,想等等看有没有回音。”

    归一钟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思卿连忙道:“这毒来得极快。”

    “这儿没有药,”顾梁汾从腰间取出一枚葫芦荷包打开,取出一丸药给他服下,“服下这个且压一压,我去寻个地方给他配解药,去去就回。”说完担忧地看向思卿,“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罢。”

    这话程瀛洲不敢说,顾梁汾替他说了,程瀛洲连忙投以感激的目光。思卿道:“你去就是了,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我不会有事。我再等等,看看有没有消息。”

    顾梁汾绕到思卿身后准备背起归一钟,此时思卿背对着他,他顺势给程瀛洲打了个手势,程瀛洲吓了一跳,连忙垂着手摆手。顾梁汾想了想,开口对思卿说一句“随你”,向程瀛洲颔首为礼,背起了归一钟。

    思卿冷笑道:“怎么?想打晕我?我身手虽然不及你,但是你想悄无声息地打晕我,可没那么容易。”

    顾梁汾哪里肯承认?只道:“我看你真是热糊涂了,不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去,非要在这里。你要在这里,回头可别拖累旁人。”说完背着归一钟一跃而出,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思卿喃喃道:“这身手愈发进益了。”

    程瀛洲试探道:“殿下?”

    思卿道:“你们人手够么?我带了些人来。方才我们的人有受伤的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瀛洲把方才发声的事情大致讲了讲,思卿听了眉头紧锁。方才追出去的两位府军卫暗哨也已经返回,回禀说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已经在东二里外的哨点换人追踪。思卿听了道:“仅剩的线索——但愿不要再跟丢了。”

    因为端王世子先过府拜访,江枫穿着见客的织金纱衣衫,出门时只在外面又罩了一件素面的深青色纱氅。落后她去见端王妃,把纱氅脱了,拿在手里。因她骑马而至,告辞之后出了端府大门要上马,拿着这纱氅甚是不方便,于是又穿了回去。她转过街巷先打发跟着自己的线人去给思卿和露初报个讯,她打算独自悄悄去踩踩点,好部署人手预备行动。

    谁知道没走两步,她就发觉身后有人跟踪,于是提高了警惕,放松了缰绳。她试探着走了两步,从人群里锁定了跟踪她的人,拨转马头,反向跟踪了回去,想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夏夜的风吹拂着思卿的面庞,她重新戴上帷帽,看着禁军翻查刺客的尸身,轻声问道:“有发现么?”

    众人摇了摇头,思卿轻轻叹了口气,“广泰货栈那边有动静么?”

    程瀛洲道:“广泰那边我们盯得很紧,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思卿叹道:“定藩在帝京究竟还有多少据点多少人手是不为我们所知的!”说完取出两支烟花递给程瀛洲,“我带的人都散落在附近,以此为号。”

    一时院落中安静下来,众人静静地等待着消息。待有响动传来,却是顾梁汾回来了。他轻轻跃下墙头道:“吓我一跳,跟进了古庙里一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思卿问:“安置好了?”

    顾梁汾颔首道:“放心,都安置好了,他要睡上两三天才能醒。”

    思卿正要说话,府军卫的暗哨越墙来报,“那人回了西便门内悦来客栈西侧的杂院里。”

    众人精神大振,顾梁汾道:“悦来?悦来那一片的地皮好像是刘瘸子的产业。未知沈夫人在不在那儿……”

    思卿问:“你觉得刘什么有问题么?”

    “应该没有,”顾梁汾道,“那是老帝京人了,就是他那儿子挺混账的。趁着天黑,我们去探探。”说着看向程瀛洲,程瀛洲点了点头。

    思卿道:“就你们两个去,保险么?”

    程瀛洲道:“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

    一支烟花从灯市口方向升起,思卿转头道:“卫所那边有消息?怎么不是从露初那边来的?”说完转头对顾梁汾和程瀛洲道,“你们小心些,我回府军卫看看什么情况。”

    程瀛洲躬身为礼,顾梁汾却道:“两边行事,我们之间怎么传消息?”

    思卿道:“我们都是以烟花为号。”

    “太点眼,”顾梁汾摇头,“换个办法。”

    思卿想了想问:“什么办法?”

    顾梁汾道:“明日午时,我们要是不回来,总要有人给我们收尸。”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思卿气恼道。

    “我们之间不要联络了,到了明日午时,要是一直没有我们的消息,你就动手。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看你筹谋了这么久,肯定是大事,”顾梁汾道,“你动手之后,可别忘了给我们收……”

    “你闭嘴!”思卿道,“凭他是谁,你们两个联手,放眼整个京畿能有几个敌手?”

    顾梁汾幽幽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是,”思卿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最好行事的时候就小心点,别等出了事再后悔。再说了,午时怎么动手,午时动手帝京还不沸反盈天的?到明天天黑以后罢。”说完又对程瀛洲道,“自己多小心,我先走了。你找人通知京兆府,叫京兆府来料理这间糕饼铺子的后事。”

    程瀛洲道:“臣明白了。还请殿下带一队人回去罢,用不了这么多人。”

    “也好,”思卿道,“但愿明日,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说完又看向他兄长。

    顾梁汾笑道:“你快走罢,我们会小心行事的。你一定要顺顺当当回去,可别再节外生枝。”

    思卿道:“江家姊姊一定一定不能出事。”

    “我知道,”顾梁汾道,“你再在这里不走,白耽搁时间。”

    为了不打草惊蛇,程瀛洲把带的人放在距客栈较远之处,只同顾梁汾换了衣裳,靠近了客栈西侧的破旧院落。客栈灯火通明,客栈之侧的这间院子也瞧不出任何异常。两人绕着院子转了一圈,中间遇上打更的,贴着墙根藏起来,没叫打更的发现。待打更的走了,顾梁汾忽然道,“其实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她。”

    程瀛洲微微一怔,只听顾梁汾轻声道:“进来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往京畿来,有的被打出去了,有的同本地帮会两败俱伤。不知道是谁招了这些人来?”

    程瀛洲摇摇头。

    顾梁汾忽然又问:“熙宁十三年,到底是谁要杀她?”

    程瀛洲想了想还是道:“何相的可能性更大些。”

    “何适之用定藩的人手杀她,何家和定藩有勾连?”顾梁汾蹙眉道。

    程瀛洲叹了口气,“没有任何证据。”

    “她这空城计唱的火候不够啊,”顾梁汾一面想一面道,“两头都出岔子。”

    程瀛洲道:“这次本就是兵行险着。还有,可能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沈夫人,之前沈夫人出过一次事,不了了之了。”

    “我听傅伯伯说了,”顾梁汾道,“中毒那次?”

    程瀛洲点了点头,顾梁汾又道:“那咱们当心毒物,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