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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八年后

    建安16年。

    白驹过隙,时间宛如一往无前的潮水不曾停留,送别周先生已经过去6年,当年之事也渐渐被人淡忘。

    起初,圣上还派人暗中在寺庙之外盯梢,不过没一年,他们便认定周家老小已全部被灭,同时由于周边其他国度得知老将军已卸甲归田,蠢蠢欲动,发现朝中无人可挡之下越来越猖狂,甚至还有边垂城镇自立为王不再攀附于皇朝,再者,圣上的重压课税已然引起民愤,种种压力之下,他已不能再顾及其他琐事,便只得将各种力量收拢。

    在哨子撤走的那一天,老将军和僧人都在暗中观察,认定已无人在墙外。但他们仍然不放心,逼着周夫人又在寺内待了一年,才让母子两人住进菜花村中。

    老将军从一开始就想向周夫人坦白自己是何人,但僧人不肯,他觉得老将军既已卸甲归田,那在朝中发生所有事都该如过往云烟飘散,何况,即使周夫人知道他是谁又能如何?凭添烦恼罢了,不如留下保护母子二人以减轻自己内心的罪孽。

    老将军觉得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便认下,以周先生故人相称,常年护于周夫人身边,同时等其子日渐长大,在可学武之时,便开始着重培养,他们认定,周先生之子,文韬武略必须出类拔萃,不能辱没了周林的名声!等其长大,必须为周先生正名,也必须为普通百姓谋一条出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周夫人思虑之下,为其子起名,清衫,侠骨一生仍清然,衫风皱起一池水,寄希望于其子,同时亦希望其子能守住自己清澈的内心,出淤泥而不染。

    建安18年。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一声大喝从菜花村中传出,同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只见一个熊孩子扎着短短的束发从一片晾衣架子之间窜出,手上还拿着一个大鸡腿,边跑边吃,还不停的回头看看后面追他之人,咧着嘴大笑,“追我啊追我啊!追上我就还给你!”

    “臭小子!连老子的鸡腿都敢抢!你让我拿什么下酒!”后面的人越追越近,是老将军!不过此时他虽然嘴上骂的凶,脚上却是并没有用几分力,内心甚至还在暗暗点头,这小子……似乎脚程又快了些……

    “嘿嘿嘿,你们闹什么呢?大老远的在寺里都听到了!”

    僧人从远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然挡在了熊孩子的面前,这孩子一下没停住,撞到了僧人身上。

    “你这小子,又闹你大师傅了?”说着宠溺的摸了摸面前孩子的头顶。

    “嘿嘿!二师傅!大师傅的烤鸡腿太香了!一时没忍住!”孩子说完还使劲的在鸡腿上撕了一口。

    “哎!臭小子!小口一点!”跑过来的老将军连忙阻止道,说着忙一把抢了过去。

    “嘿嘿,你这家伙,小孩子吃口鸡腿怎么了!确实挺香的……”僧人眼睛噌亮的瞅了瞅老将军放到嘴边的那口肉。

    老将军停下嘴边的动作,无语的看了看僧人,“作甚?你可知你是何人?馋肉?要点脸!”

    僧人摸了摸头,讪讪笑了笑,随即仿佛是要掩饰自己尴尬般,问那孩子,“清衫,今日份功课可完成?”

    “是的,二师傅,已完成。”清衫正色道。

    “嗯!记着!莫要偷懒!”僧人点了点头,这孩子,平时虽然皮了些,但却是从未偷过懒。

    “你去玩吧,我与你大师傅有话要说。”

    看着清衫欢快跑开的背影,老将军与僧人微微笑着,他们对于这个孩子,很是用心,一方面是周先生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看着孩子渐渐长大,让他们两个无子嗣之人心中也甚是欢喜。

    “怎么看?这孩子还是很有天分吧?”老将军对着僧人问道,“刚才我看他脚程又进步了许多,这种年纪进步如此之快,算是有点习武天赋了!”

    “确实不错,而且心性沉稳,不浮不躁,在这个年纪,很是难得。”说着僧人无奈的看了眼老将军,“你想夸就夸呗,不腻?”

    “嘿嘿!”老将军笑着啃了口手上的鸡腿,“戎马一生,后无子嗣,我以为老了会孤苦而去……可惜……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自己要是没动手,该有多好。

    僧人知老将军所想,拍了拍他肩膀,“莫要想太多,事已至此,照顾好他便是。”

    老将军无声了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玩闹的孩子,内心无比的复杂。

    “两位都在呢?这孩子皮,给你们添麻烦了。”旁边,周夫人抬着一盆洗完的衣服走了过来。

    “夫人这可就说笑了……这个孩子啊,我们也喜欢的紧……”老将军连忙摆了摆手,“我都这把年纪了,能有个孙子,也挺好,哈哈……”

    三人说着,都笑嘻嘻的看着远处那个正和别的孩子玩闹着的清衫。

    “走啊,清衫哥,我们去后山玩躲猫猫啊!”一个小女孩儿正可怜兮兮的拉着清衫的手摇晃着。

    “玩什么躲猫猫呀真是的,我们来摔跤把!嘿嘿!”旁边一个小胖子大大咧咧的擦了擦鼻子。

    “好呀小石头,要是清衫哥赢了我们就去后山躲猫猫!”那女孩子连忙说道,旁边另外的几个孩子笑着看了看小石头,好啊好啊的附和道。

    “这……我怎么摔的赢清衫哥……”小石头无奈的耷拉下头,“走吧走吧,躲猫猫就躲猫猫!哼!我照样能赢你们!”

    “好,那就这么定了!”清衫马上说道,“小石头来找!我们快跑!”

    说完拉着那个女孩子就跑,旁边的几个孩子一愣,连忙拔腿就往后山跑去,小石头在原地愣了愣,“什……么?你们耍赖啊!”说完喊着追了上去。

    一群孩子从村中间跑着穿过,惹得旁边的鸡狗都乱跳乱叫,附近的大人看到也不生气,笑哈哈的看着这帮混世魔王。

    僧人笑着喊道,“别跑远啦!玩会儿就回来!”

    “知道啦二师傅!”清衫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

    僧人笑着摸了摸头,他们到也不担心,村子就这么大,附近有什么他们也清楚的很。不过此刻,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定了定神,和老将军对视了一眼,两人瞬间都明白了对方所想,笑着告别了周夫人向村外不急不慢的走去。

    菜花村不远处。

    “老大!就是这!”一个贼眉鼠眼,嘴边蒙着黑布的小子正在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茬还一只眼戴着个眼罩的狠人身边点头哈腰。

    “这?”那看起来就不善的狠人看了看不远处的村子,“这小破地方能有什么肉吃?你们当年是瞎了什么眼抢到了这?”

    “这……”那小子讪讪笑了笑,“当初不也是我等几个兄弟刚出来做这行当没多久么……没想到在这小地方还能遇到个硬茬子,那和尚确实有些手段,几个兄弟回去接骨都接了很久……”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接着继续点头哈腰的道,“这次就全靠大哥帮我们报仇了哈!”

    “嗯……小事!一个臭和尚罢了!”这位大哥摸了摸手上拿着的大铁锤,“一锤砸不死,就两锤!我来这附近没多久,正好立立威,让附近其他家的知道,皇城附近,我们包了!他们不敢惹的人,我敢!”言毕,带着众人向菜花村走去。

    是的,皇城脚边其实有好几伙山贼草寇,但无一敢到菜花村寻事,因为这有一个和尚一个老者,两人压的他们根本不敢造次,山贼草寇都是为财罢了,并不想拼上自己性命,时间长了,菜花村渐渐的已经变成他们这伙人默认的禁忌之地,根本无人再想到去这里,反正皇城边上村寨也不少,何必一定要去踢这块铁板呢!

    不过今日,却是有一伙刚从皇朝西域过来的山贼不信邪,他们在当地为非作歹惯了,平时抢到所得也会非常懂事的送给当地一些官员,这些官员拿了好处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有苦难诉,只能忍气吞声,稍有反骨之人满门被灭。这伙人越做越大,已然不能再满足于止步当地,渐渐的,把手往皇城附近伸了过来,这里相对于其他地区较富饶,何况皇城脚边,一般的山贼也不敢把事情闹太大。但他们却不怕,大统领派他们过来之时就说了四个字,朝中有人。

    这些年圣上只知稳定朝局,并不在意民生,世道越来越乱,一边是歌舞升平一片繁华之色,一边是民不聊生一言说错满门抄斩,山贼肆虐草寇满地,只得让人感叹,这个盛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