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风流爷爷和《才聿传》
老妈的话里满是讽刺。她说的庄才聿是我的爷爷。我先前介绍过，我爸正好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也就是说我爷爷一共有五个孩子。
但这只是明儿里的。我爷爷是个作风严重有问题的人，这一点，我是真心瞧他不起。他年轻时干过不少风流韵事，以至于在老家一带留下了一些私生子女。即便他后来当了爷爷，还是毫不收敛，跟方圆很多的女人都流传着这样那样说不清的故事。
当年，我们村里有个有才的大学生是常荣大学文学院毕业的，因他母亲也被传和我爷爷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父亲一气之下就带着他们举家搬走了。这个大学生喜欢写作，临走前以“北山君”为笔名，根据我爷爷的事迹写了一篇文言文版的《才聿传》，又换了个笔名“骆坪子”，翻译出了白话文版的《才聿传》，洋洋洒洒两万多字，让我爷爷一下子成为老家那边鼎鼎大名、家喻户晓的“风流人物”。
我家所在的地方是梅江县北山镇骆坪村庄家堡组，北山君的名号就是取自地名北山镇，骆坪子则是取自地名骆坪村。
在《才聿传》中，我爷爷的情史被写的特别清楚，他曾和谁有过私情，他曾和谁有过暧昧关系，他曾和谁留了私生子女，都被实名实姓写了出来。当然，北山君的母亲是个例外。北山君再怎么气愤，也不至于傻到要曝出自己母亲的大名。讲真的，名字被写进《才聿传》的，简直是不光彩透顶了。
据这部《才聿传》记载，我爷爷的私生子有两个，私生女有三个，和他有过各种不正当关系的女人，竟也有高达十三个之多，其中有的是未出阁的闺女，有的是已婚的人妻，有的是丧偶的寡妇，有的是离异的妇人，更有甚者，有的人论起关系来，还是他子辈或是孙辈。
我爷爷这一支是幼支，他在我太爷爷的子女中是最小的，所以在我们这一支人看来，有很多人明明年纪很大，但论起来辈分却低，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比如，庄有升明明比我爷爷还大两岁，但他却是我爸的大哥；庄申禄明明比我爸还要大五六岁的年纪，但是我却和他是平辈的兄弟关系。
我的辈分大，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某些女人论辈分我明明是应该称之为姐姐的，但是一想到《才聿传》里记载的她和我爷爷也有过一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她了，总不能叫“小奶奶”吧！
这位北山君为了毁我们老庄家的名声，看来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在《才聿传》里称我爷爷为“聿皇帝”，我们整个家族，包括和我爷爷有不当关系的那些人，以及我爷爷的私生子女，都按清朝皇室的叫法给取了称号。比方说我那已经去世了快三十年的奶奶，这位北山君就称她为“皇后”。和我爷爷有过不当关系的那些女人们，如果是外村的无所出，就叫“官女子某氏”，本村的无所出的叫“某答应”，外村的生了私生女的就叫“某常在”，本村的生了私生女的叫“某贵人”，外村的生了私生子的就叫“某嫔”，本村生了私生子的叫“某妃”，而和我爷爷关系太不一般的就叫“某贵妃”或“某某皇贵妃”了。
我爸他们那辈的人也没逃出被《才聿传》恶搞的命运。我爸、我大爷还有我老叔，他们都是我奶所出，被北山君以“嫡子”相称，我大爷叫“太子”，我爸和我老叔叫“和硕某亲王”。我大娘自然就是“太子妃”了，我妈和我老婶被写成了“某某亲王妃”。我爷爷的私生子们，凡是生母在本村的一律叫“多罗某某贝勒”，生母在外村的叫“固山某某贝子”，他们的老婆则叫作“某某夫人”。我的两个姑姑是所谓的“嫡女”，北山君称她们是“固伦某某公主”，我的两个姑父都叫“固伦某某额驸”。我爷爷的私生女们是所谓的“庶女”，都叫“和硕某某公主”，她们的老公则叫“和硕某某额驸”。
或许是因为北山君学识有限，又或许是因为我这一辈的人加上爷爷私生子女的孩子们总人数也有不少，那个北山君疲于去写，竟然放了我们一马，没将我们也写进那部臭名昭著的《才聿传》中。
不过，这也并不是值得庆幸的，我该庆幸的是《才聿传》的初稿是诞生于二十七八年前，而不是在今天。以《才聿传》当年在我们北山镇的火爆程度，如若换在今天这个网络广泛普及和高度发达的时代，肯定会是一篇爆文，那对我们这个大家族的影响说不上会是什么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我一直到现在仍然活在《才聿传》的阴影当中。虽然我的父辈们都被写进了《才聿传》里面，但是他们当时就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是理性的，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会事先思考，所以明知《才聿传》里写的不是好东西，就不会随意去说有关的事。但小孩子哪里管这些啊？我上小学时，有一个同学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根据《才聿传》以及他脑子里记的那些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清代爵位知识，胡编乱凑，竟给我们老庄家编出了一套所谓的“族谱”，我这一辈的人以及我大爷爷和二爷爷他们那两支的人也都没能幸免。
按照这个“族谱”所说，我大爷爷和二爷爷都是我爷爷的“皇兄”，所以也叫“和硕某亲王”。我大爷爷和二爷爷的儿子们是“皇侄”，一律叫“多罗某郡王”。像我这样的人，作为我爷爷的孙子，都以“皇孙”称呼，除了我大爷家我的大哥是我爷爷的“嫡长孙”被叫作“皇太孙”之外，剩下的也叫“多罗某郡王”。除此之外，什么“奉恩镇国公”、“奉恩辅国公”直至“奉国将军”、“奉恩将军”，也都用在了跟我们庄家有关系的男性身上；而“和硕格格”、“多罗格格”、“固山格格”、“格格”等，则都用在了跟我们庄家有关系的女性身上。
我记得我爷爷当时很生气，他找了那个同学的家长，也找到了学校。虽然那位同学被严厉批评、那套“族谱”也被销毁了，但是我爷爷的形象真的是太深入人心了，伴随而来的就是那套“族谱”的内容早就传开了。从那以后，“皇孙多罗牟郡王”、“牟王殿下”等称呼就一直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打那起，清朝的影视剧我从来不看，为了避免学习到清朝的历史，我干脆在高中选学了理科。
也许有的人会说，《才聿传》对我们家族的影响如此恶劣，就应该早早通过法律手段追究北山君的责任。其实，一来北山君所写的很多东西都是事实，本来就是丢人现眼的事，谁好意思把那些丑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呀。二来当时农村的人法律观念直到现在都还太过落后，那个时候更是根本就不懂这些。三来是因为那个北山君十几年前对《才聿传》进行了第五次修订之后就得了不治之症，在他正应好好奋斗的大好年纪魂归九天了，我们又该找谁去追究呢？
但这只是明儿里的。我爷爷是个作风严重有问题的人，这一点，我是真心瞧他不起。他年轻时干过不少风流韵事，以至于在老家一带留下了一些私生子女。即便他后来当了爷爷，还是毫不收敛，跟方圆很多的女人都流传着这样那样说不清的故事。
当年，我们村里有个有才的大学生是常荣大学文学院毕业的，因他母亲也被传和我爷爷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父亲一气之下就带着他们举家搬走了。这个大学生喜欢写作，临走前以“北山君”为笔名，根据我爷爷的事迹写了一篇文言文版的《才聿传》，又换了个笔名“骆坪子”，翻译出了白话文版的《才聿传》，洋洋洒洒两万多字，让我爷爷一下子成为老家那边鼎鼎大名、家喻户晓的“风流人物”。
我家所在的地方是梅江县北山镇骆坪村庄家堡组，北山君的名号就是取自地名北山镇，骆坪子则是取自地名骆坪村。
在《才聿传》中，我爷爷的情史被写的特别清楚，他曾和谁有过私情，他曾和谁有过暧昧关系，他曾和谁留了私生子女，都被实名实姓写了出来。当然，北山君的母亲是个例外。北山君再怎么气愤，也不至于傻到要曝出自己母亲的大名。讲真的，名字被写进《才聿传》的，简直是不光彩透顶了。
据这部《才聿传》记载，我爷爷的私生子有两个，私生女有三个，和他有过各种不正当关系的女人，竟也有高达十三个之多，其中有的是未出阁的闺女，有的是已婚的人妻，有的是丧偶的寡妇，有的是离异的妇人，更有甚者，有的人论起关系来，还是他子辈或是孙辈。
我爷爷这一支是幼支，他在我太爷爷的子女中是最小的，所以在我们这一支人看来，有很多人明明年纪很大，但论起来辈分却低，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比如，庄有升明明比我爷爷还大两岁，但他却是我爸的大哥；庄申禄明明比我爸还要大五六岁的年纪，但是我却和他是平辈的兄弟关系。
我的辈分大，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某些女人论辈分我明明是应该称之为姐姐的，但是一想到《才聿传》里记载的她和我爷爷也有过一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她了，总不能叫“小奶奶”吧！
这位北山君为了毁我们老庄家的名声，看来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在《才聿传》里称我爷爷为“聿皇帝”，我们整个家族，包括和我爷爷有不当关系的那些人，以及我爷爷的私生子女，都按清朝皇室的叫法给取了称号。比方说我那已经去世了快三十年的奶奶，这位北山君就称她为“皇后”。和我爷爷有过不当关系的那些女人们，如果是外村的无所出，就叫“官女子某氏”，本村的无所出的叫“某答应”，外村的生了私生女的就叫“某常在”，本村的生了私生女的叫“某贵人”，外村的生了私生子的就叫“某嫔”，本村生了私生子的叫“某妃”，而和我爷爷关系太不一般的就叫“某贵妃”或“某某皇贵妃”了。
我爸他们那辈的人也没逃出被《才聿传》恶搞的命运。我爸、我大爷还有我老叔，他们都是我奶所出，被北山君以“嫡子”相称，我大爷叫“太子”，我爸和我老叔叫“和硕某亲王”。我大娘自然就是“太子妃”了，我妈和我老婶被写成了“某某亲王妃”。我爷爷的私生子们，凡是生母在本村的一律叫“多罗某某贝勒”，生母在外村的叫“固山某某贝子”，他们的老婆则叫作“某某夫人”。我的两个姑姑是所谓的“嫡女”，北山君称她们是“固伦某某公主”，我的两个姑父都叫“固伦某某额驸”。我爷爷的私生女们是所谓的“庶女”，都叫“和硕某某公主”，她们的老公则叫“和硕某某额驸”。
或许是因为北山君学识有限，又或许是因为我这一辈的人加上爷爷私生子女的孩子们总人数也有不少，那个北山君疲于去写，竟然放了我们一马，没将我们也写进那部臭名昭著的《才聿传》中。
不过，这也并不是值得庆幸的，我该庆幸的是《才聿传》的初稿是诞生于二十七八年前，而不是在今天。以《才聿传》当年在我们北山镇的火爆程度，如若换在今天这个网络广泛普及和高度发达的时代，肯定会是一篇爆文，那对我们这个大家族的影响说不上会是什么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我一直到现在仍然活在《才聿传》的阴影当中。虽然我的父辈们都被写进了《才聿传》里面，但是他们当时就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是理性的，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会事先思考，所以明知《才聿传》里写的不是好东西，就不会随意去说有关的事。但小孩子哪里管这些啊？我上小学时，有一个同学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根据《才聿传》以及他脑子里记的那些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清代爵位知识，胡编乱凑，竟给我们老庄家编出了一套所谓的“族谱”，我这一辈的人以及我大爷爷和二爷爷他们那两支的人也都没能幸免。
按照这个“族谱”所说，我大爷爷和二爷爷都是我爷爷的“皇兄”，所以也叫“和硕某亲王”。我大爷爷和二爷爷的儿子们是“皇侄”，一律叫“多罗某郡王”。像我这样的人，作为我爷爷的孙子，都以“皇孙”称呼，除了我大爷家我的大哥是我爷爷的“嫡长孙”被叫作“皇太孙”之外，剩下的也叫“多罗某郡王”。除此之外，什么“奉恩镇国公”、“奉恩辅国公”直至“奉国将军”、“奉恩将军”，也都用在了跟我们庄家有关系的男性身上；而“和硕格格”、“多罗格格”、“固山格格”、“格格”等，则都用在了跟我们庄家有关系的女性身上。
我记得我爷爷当时很生气，他找了那个同学的家长，也找到了学校。虽然那位同学被严厉批评、那套“族谱”也被销毁了，但是我爷爷的形象真的是太深入人心了，伴随而来的就是那套“族谱”的内容早就传开了。从那以后，“皇孙多罗牟郡王”、“牟王殿下”等称呼就一直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打那起，清朝的影视剧我从来不看，为了避免学习到清朝的历史，我干脆在高中选学了理科。
也许有的人会说，《才聿传》对我们家族的影响如此恶劣，就应该早早通过法律手段追究北山君的责任。其实，一来北山君所写的很多东西都是事实，本来就是丢人现眼的事，谁好意思把那些丑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呀。二来当时农村的人法律观念直到现在都还太过落后，那个时候更是根本就不懂这些。三来是因为那个北山君十几年前对《才聿传》进行了第五次修订之后就得了不治之症，在他正应好好奋斗的大好年纪魂归九天了，我们又该找谁去追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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