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谁家还没有点儿破烂事（下）
当时我爷爷先是找到我爸，说我老叔要结婚，总不能在我二爷爷留下的房子那办婚礼，毕竟那房子是我老叔的叔伯哥哥所有。我爷爷一再强调，我二爷爷的小儿子是同意让我老叔在那办婚礼的，但既然叔伯哥哥的房子可以用，为什么亲哥哥的房子就不能用呢，言外之意就是要我老叔上我家来办婚礼。
我爸就这么一个老兄弟，加上他向来看重和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答应了下来。于是，我爷爷和我老叔临时搬回了我们家。
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顺利安排妥当，我爷爷又故技重施，带着一部分亲朋好友和媒人去找我老婶的娘家人说亲。当时我爷爷跟我老婶的娘家人说，当年我爸我妈结婚时，他除了这么一个房子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承诺给我爸我妈一半，剩下一半他计划给我老叔结婚用。
我老婶的娘家在邻镇长平镇，《才聿传》的故事他们那边也都有所耳闻。他们自然瞧不起我爷爷的为人，但是我老叔中专毕业后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老师，和我老婶一样都在长平中学教书，他们看重的是，我老叔和我老婶一旦结婚，那就是双职工。要知道，双职工家庭即便在今天也是十分让人羡慕的。
我爷爷的这话可就把当时我老婶的娘家人给难住了：要钱肯定是没有了，要房子就一半，若是嫌这一半的房子少，可是我姥爷当年可是同意将我妈嫁给老庄家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也就是靠我爷爷的这番神不知鬼不觉的运作，我老婶的娘家人答应了这门亲事。婚礼如我爷爷所愿是在我们家办的，这是我爷爷为了向我老婶的娘家人印证，我家的房子确实也有他的一半。
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但当时除了随我爷爷去说亲的那些亲朋好友以及我老叔外，谁都不知道我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作为老庄家的亲友团成员，没什么能比顺利让我老叔把媳妇娶回家重要。
可惜，我老爸老妈都傻傻地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我老婶的娘家人自也不会有任何疑问，他们不会没有一点眼力见儿，不可能不合时宜的在我老叔结婚的时候就谈论如何让我爸我妈把房子分给我老叔和我老婶一半，我爷爷更不可能会主动提这个事儿。所以，这样的操作可谓天衣无缝。
就在我老叔和老婶结婚后，因为工作的缘故，他们就在长平镇租了房子，而我爷爷又独自一人回到了我二爷爷留下的那间房子去住。
又几个月过去了，我老婶怀孕了，这时候摆在我们家面前的又一个问题出现了。自我爸妈结婚后，虽然我爷爷带着我老姑、我老叔搬出去了，但是户口一直都是和我爸我妈在一块儿的，我爷爷仍然是名义上的户主。不久后我老姑又结婚了，户口迁到了我老姑夫家；再后来我出生了，等我的户口落下，我们家在籍的一共是五人。等我老婶和我老叔结婚后，我老婶的户口迁进来，我们家的户口本上就有了六个人的名字。但是当时的户籍管理是有规定的，一家的户口最多不能超过六人，眼下我老婶有孕在身，等她生下孩子后，孩子的户口肯定没法落在我们家。
毕竟我老爸老妈还有我一家三口都独自过了好几年了，实际上我爷爷和我老叔、老婶也不和我们在一起，所以我妈当时给我老叔拿了二十块钱，带上户口本，让他去把户口分开，十块钱是工本费，另外十块钱作为他乘客车去办手续的费用。十块钱的车费肯定是会余下的，即便我家很困难，但是我老妈也不好意思要啊。我妈说，按照农村幼子养父母老的规矩，我爷爷的户口迁到我老叔家去是最合适。我老叔当时答应得特别爽快。
那会儿也就是大约十八年前，别的地方如何我不清楚，但在我老家那边就是这样的规矩，如果老人有不止一个儿子，那么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老人都是在小儿子家的。小儿子负责给老人养老，老人的房子归小儿子，其他的财产几个儿子一起分。
这其实也是挺公平的，毕竟那个年代只用一个土房子就能娶一个媳妇回家，稍微动点儿歪心思的话还能再用这个房子给别的儿子娶一个，想想就知道一个房子的分量能有多重。所以我妈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正常，都是家那边的规矩，一点儿也不过分，就像我大爷爷便是在他的老儿子家的，我二爷爷生前也是在他的小儿子家的。
过了一个多月后，我老叔把新户口本给我家送回来，话也没多说一句就走了。我妈打开户口本一看，户主页确实换成了我老爸的名字，可是再往下一翻，她的名字之后是我的名字，最后一页居然还有我爷爷的名字在。我妈那个生气就不必说了，做人怎么能一点儿基本的信誉也不讲呢，这样的老师会怎么教学生啊？
我老叔的这波操作，兴许在他看来是有点儿道理的：像我爷爷这样只有衣服鞋子能算是自己的、其他却什么都没有的人，给他养老能得到什么？房子？我老叔心里跟明镜似的，那是我爷爷当年许给我老爸老妈的，莫说一半，就是一毫一厘他都没有。既然什么都没有，还留他干什么？
我老妈把这事儿跟我老姑说了，我老姑一听就来气了，怒斥我老叔这是人干的事？我老婶见我老姑骂我老叔就不愿意了，立时跟我妈要房子，说我家的房子有她一半，还说这就是我爷爷答应的。我们家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我爷爷所施的“连环计”。
论远近，之所以我会把我老姑排在我大爷、我大姑还有我老叔的前面，就是因为在很多问题上，包括我爷爷户口问题和我家的房子问题，她始终是坚持原则的那个，不像我大姑睁着眼睛说瞎话，意图趁机帮我老叔赖去我家的一半房子，也不像我大爷得了便宜还卖乖，假惺惺地说什么都是亲兄弟，别为了这些小事儿让外人笑话，好好商量着办。哼，我爷爷跟我姥爷说房子的事情时我大爷他也是在场的，他怎么不站出来把事实说明了？
说到底只有我老姑看明白了问题的所在，故而她是一个劲儿地数落我爷爷，说一切都是我爷爷的不是。
又或者，我大爷和我大姑也都看出来了，但是他们就是不想像我老姑这样。
眼见户口归属问题尚且没能说得分明，又扯出了房子的问题，加上我老姑的一通埋怨，我爷爷终于站出来了。他说，户口那种东西什么都不是，在哪儿都无所谓，更何况他也不会待在我家的，户口就暂时还放在我家。关于房子的问题，他说他上了年纪记不大清楚了，总之就是模棱两可一笔带过，半句也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关于他养老的问题，他说他准备去常荣市里投奔我二爷爷的小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儿，自己挣自己的养老钱，等他实在不能动弹了再说。
就这样，他真的一个人去了常荣打工了。或许，他是真心想给自己挣些养老钱；又或许，他就是存心想回避他自己挖的那几个坑。可是，他倒是云淡风轻地去了常荣，却留下了不少的遗留问题始终没办解决：于情于理他到底该在谁那，还有他已经给了我家的房子我家到底应不应该再给我老婶一半。反正，我老婶是坚定地认为，老人已经不是她的了，但房子却还有她的一半。
我爸就这么一个老兄弟，加上他向来看重和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答应了下来。于是，我爷爷和我老叔临时搬回了我们家。
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顺利安排妥当，我爷爷又故技重施，带着一部分亲朋好友和媒人去找我老婶的娘家人说亲。当时我爷爷跟我老婶的娘家人说，当年我爸我妈结婚时，他除了这么一个房子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承诺给我爸我妈一半，剩下一半他计划给我老叔结婚用。
我老婶的娘家在邻镇长平镇，《才聿传》的故事他们那边也都有所耳闻。他们自然瞧不起我爷爷的为人，但是我老叔中专毕业后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老师，和我老婶一样都在长平中学教书，他们看重的是，我老叔和我老婶一旦结婚，那就是双职工。要知道，双职工家庭即便在今天也是十分让人羡慕的。
我爷爷的这话可就把当时我老婶的娘家人给难住了：要钱肯定是没有了，要房子就一半，若是嫌这一半的房子少，可是我姥爷当年可是同意将我妈嫁给老庄家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也就是靠我爷爷的这番神不知鬼不觉的运作，我老婶的娘家人答应了这门亲事。婚礼如我爷爷所愿是在我们家办的，这是我爷爷为了向我老婶的娘家人印证，我家的房子确实也有他的一半。
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但当时除了随我爷爷去说亲的那些亲朋好友以及我老叔外，谁都不知道我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作为老庄家的亲友团成员，没什么能比顺利让我老叔把媳妇娶回家重要。
可惜，我老爸老妈都傻傻地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我老婶的娘家人自也不会有任何疑问，他们不会没有一点眼力见儿，不可能不合时宜的在我老叔结婚的时候就谈论如何让我爸我妈把房子分给我老叔和我老婶一半，我爷爷更不可能会主动提这个事儿。所以，这样的操作可谓天衣无缝。
就在我老叔和老婶结婚后，因为工作的缘故，他们就在长平镇租了房子，而我爷爷又独自一人回到了我二爷爷留下的那间房子去住。
又几个月过去了，我老婶怀孕了，这时候摆在我们家面前的又一个问题出现了。自我爸妈结婚后，虽然我爷爷带着我老姑、我老叔搬出去了，但是户口一直都是和我爸我妈在一块儿的，我爷爷仍然是名义上的户主。不久后我老姑又结婚了，户口迁到了我老姑夫家；再后来我出生了，等我的户口落下，我们家在籍的一共是五人。等我老婶和我老叔结婚后，我老婶的户口迁进来，我们家的户口本上就有了六个人的名字。但是当时的户籍管理是有规定的，一家的户口最多不能超过六人，眼下我老婶有孕在身，等她生下孩子后，孩子的户口肯定没法落在我们家。
毕竟我老爸老妈还有我一家三口都独自过了好几年了，实际上我爷爷和我老叔、老婶也不和我们在一起，所以我妈当时给我老叔拿了二十块钱，带上户口本，让他去把户口分开，十块钱是工本费，另外十块钱作为他乘客车去办手续的费用。十块钱的车费肯定是会余下的，即便我家很困难，但是我老妈也不好意思要啊。我妈说，按照农村幼子养父母老的规矩，我爷爷的户口迁到我老叔家去是最合适。我老叔当时答应得特别爽快。
那会儿也就是大约十八年前，别的地方如何我不清楚，但在我老家那边就是这样的规矩，如果老人有不止一个儿子，那么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老人都是在小儿子家的。小儿子负责给老人养老，老人的房子归小儿子，其他的财产几个儿子一起分。
这其实也是挺公平的，毕竟那个年代只用一个土房子就能娶一个媳妇回家，稍微动点儿歪心思的话还能再用这个房子给别的儿子娶一个，想想就知道一个房子的分量能有多重。所以我妈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正常，都是家那边的规矩，一点儿也不过分，就像我大爷爷便是在他的老儿子家的，我二爷爷生前也是在他的小儿子家的。
过了一个多月后，我老叔把新户口本给我家送回来，话也没多说一句就走了。我妈打开户口本一看，户主页确实换成了我老爸的名字，可是再往下一翻，她的名字之后是我的名字，最后一页居然还有我爷爷的名字在。我妈那个生气就不必说了，做人怎么能一点儿基本的信誉也不讲呢，这样的老师会怎么教学生啊？
我老叔的这波操作，兴许在他看来是有点儿道理的：像我爷爷这样只有衣服鞋子能算是自己的、其他却什么都没有的人，给他养老能得到什么？房子？我老叔心里跟明镜似的，那是我爷爷当年许给我老爸老妈的，莫说一半，就是一毫一厘他都没有。既然什么都没有，还留他干什么？
我老妈把这事儿跟我老姑说了，我老姑一听就来气了，怒斥我老叔这是人干的事？我老婶见我老姑骂我老叔就不愿意了，立时跟我妈要房子，说我家的房子有她一半，还说这就是我爷爷答应的。我们家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我爷爷所施的“连环计”。
论远近，之所以我会把我老姑排在我大爷、我大姑还有我老叔的前面，就是因为在很多问题上，包括我爷爷户口问题和我家的房子问题，她始终是坚持原则的那个，不像我大姑睁着眼睛说瞎话，意图趁机帮我老叔赖去我家的一半房子，也不像我大爷得了便宜还卖乖，假惺惺地说什么都是亲兄弟，别为了这些小事儿让外人笑话，好好商量着办。哼，我爷爷跟我姥爷说房子的事情时我大爷他也是在场的，他怎么不站出来把事实说明了？
说到底只有我老姑看明白了问题的所在，故而她是一个劲儿地数落我爷爷，说一切都是我爷爷的不是。
又或者，我大爷和我大姑也都看出来了，但是他们就是不想像我老姑这样。
眼见户口归属问题尚且没能说得分明，又扯出了房子的问题，加上我老姑的一通埋怨，我爷爷终于站出来了。他说，户口那种东西什么都不是，在哪儿都无所谓，更何况他也不会待在我家的，户口就暂时还放在我家。关于房子的问题，他说他上了年纪记不大清楚了，总之就是模棱两可一笔带过，半句也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关于他养老的问题，他说他准备去常荣市里投奔我二爷爷的小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儿，自己挣自己的养老钱，等他实在不能动弹了再说。
就这样，他真的一个人去了常荣打工了。或许，他是真心想给自己挣些养老钱；又或许，他就是存心想回避他自己挖的那几个坑。可是，他倒是云淡风轻地去了常荣，却留下了不少的遗留问题始终没办解决：于情于理他到底该在谁那，还有他已经给了我家的房子我家到底应不应该再给我老婶一半。反正，我老婶是坚定地认为，老人已经不是她的了，但房子却还有她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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