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爸的“病”（中）
原来老爸是通过电视广告学来的。我和老妈相视一笑，老爸见我们两个笑了，他也尴尬地笑了。
我记得老妈当时收起笑容，特别严肃地问他什么时候学的，老爸心虚了，坦白说是白天的时候他在屋里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的。
也确实，白天有一段时间，老妈在下屋忙活着收拾东西，我则是没啥事可做就躺在炕上睡着了，所以于此都毫不知情。
老妈让老爸自己想明白他真正应该做的是什么，老爸彻底是没脸了，用被子包裹着脑袋假装睡觉。
第二天，老爸在地里干活干得特起劲儿，胳膊好使了，腿也好使了，嘴歪不歪、眼斜不斜也闭口不提了。
就这在我老爸那里也得叫“小儿科”，毕竟没用花什么钱。
至于花钱的，那就多了去了。我大一那年寒假回家，带了奖助学金一共六千块钱回去。老爸老妈都高兴坏了，毕竟对我的家庭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了。
老妈高兴的，自然是年底家庭的花销和我大一下学期的费用问题基本解决了，差也差不太多。老爸高兴的，则是有钱可以给他看“病”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我回家的当天晚上，老爸就突然说自己头疼、迷糊，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肯定是得了脑血栓。
我和老妈也怀疑他是不是从电视广告中学的，或者是听别人说了之后回家演的，但是老爸急眼了，他说病在谁的身上谁自己心里最清楚，用不着别人瞎猜。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我和老妈谁敢冒险对他不管不顾啊，若是真的耽误了他的病情，我和老妈都难辞其咎。老妈赶忙给我二舅打电话，让我二舅陪着我带我老爸第二天去看病。
第二天，我们三人乘客车到了常荣市里，在常荣二院给老爸安排了检查。按照老爸的要求，抽血验尿一样不少，他的肾和头部也都做了核磁共振。老爸认为，他一定是得了脑血栓，而且长期服用降压药对肾的影响最大。
当晚我们三个在一间极其便宜、又冷又小、隔音还不好的小旅店对付了一宿，吃的也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因为我家的条件确实不好，二舅这是故意给我家省钱。
第三天我们到了医院，大夫让我去取一下检查报告，二舅说他闲着也是闲着，就跟我一起去了。取回结果交到大夫手中，大夫反复看了看，告诉我老爸，除了脑血管里有一个特别特别小的白点，应该是形成的小血栓，不过没有任何影响，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我老爸对结果很是诧异，问大夫确定肾也没有问题吗。大夫反问他肾没有问题不好吗，还说没有人希望自己有病，检查结果没问题应该高兴才对。老爸一声不吱。
我老爸原来是喝酒的，即便是得知自己血压高之后仍然喝酒，大夫就嘱咐他不允许再喝酒了，吃肉也得注意些，大鱼大肉尽量少吃，特别是肥肉最好不吃，盐也要少吃，做到低盐低脂，这样脑血管里的那个小白点慢慢的就会自己消散。
我们家很穷，要说经常吃大鱼大肉肯定是梦话了，一年到头也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真正意义上有吃大鱼大肉的机会。不过，这也不是说平时就一次机会也没有，我偶尔回家一回，老妈不管家里怎么困难，肯定会给我改善一下伙食的。
家里的条件不好，所以就必须要节俭一点，老爸老妈是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浪费。就比如猪肥肉吧，能吃猪肉的人肯定是特别喜欢了，但是我家的人却没有得意这一口的，偶尔把肥肉放在菜里面些许是为了让菜好吃点，而肥肉却很少有人问津。为了不浪费，平时都是老爸把肥肉挑出来吃了。
大夫不让吃肥肉倒也没问题，但是老爸特能吃咸的东西，这个兴许是天生的，改起来肯定有难度。
根据我老爸的强烈要求，大夫给他开了一些养肾的药、通血栓的药，又给他开了降压的药，我们这才启程回家。我和二舅给老爸讲了一路，告诉他这下检查没有问题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估计老爸可能早就不耐烦了。
这一天到家很晚，二舅也没顾得上吃口饭，就赶回自己家去了。
回家的次日早上，天还没大亮，我就被老妈的大骂声吵醒了，一问老妈怎么回事，老妈说，城里的老干部还要一年一次体检呢，而我老爸前一天晚上刚刚检查回来，就嚷着天亮后要去安城再检查一遍，扬言他被常荣二院的大夫给骗了。
这一点我也很不理解，就问老爸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被骗了。老爸说，他身体里肯定是得了什么病，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还说我和二舅两个去取检查报告的时候暗中跟医院的大夫做了手脚，窜改了报告的内容。
我反复跟他解释肯定没有这回事儿，但是老爸坚持不相信，后来被我老妈又是一通大骂他才算老实下来。
老实下来也是权宜之计，老爸心里可真心不这么认为。没过两天，我大爷去我家取户口本，说是我爷爷要用，我爸还向我大爷抱怨说他一身都是病。我大爷那个人心里可压根儿就没有我老爸这个弟弟，当时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哼，病谁没有啊，我也有！”带着户口本就走了。
老爸吃了我大爷的闭门羹，心里很不痛快。又过了几天，我帮他干点家里的活，他突然问我他是不是打呼噜。成年男人打呼噜是很常见的，这个不足为奇，但是老爸却又问我他打呼噜的声音比我姥爷打呼噜的声音谁更大一些。这就把我问蒙住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差不多吧。老爸说，他听说打呼噜是病，是脑血栓引起的，他必须得去治治，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打呼噜是病这句话我是认可的，因为我确实看过一些文章说这属于一种病。但要说打呼噜和脑血栓有直接联系，我可不赞同。
当时老妈听我和老爸在说什么，就问怎么了，老爸顺势称他打呼噜的声音大，肯定是脑血栓的缘故，坚持要去梅江医院治疗。老妈又急眼了，这么大的人怎么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呢，想一出是一出，认为自己有什么病就得去检查，还必须得检查出来他想的那种病，检查不出来病就说大夫骗人，这样下去谁家能受得了啊。她又把我老爸大骂了一顿，老爸嘴上不说，心里总是不服。
既然我老妈不让他去检查，他就隔三差五跑去镇子里量血压，自称怕将来脑出血了，那样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必须时时刻刻关注自己血压的高低。这倒无可厚非。我们庄家堡距离北山镇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老爸要么骑摩托车去，要么坐客车去，实在不成干脆就步行去。
不管是医院还是各种诊所、药店，量血压都是免费的，这个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吧。初时，人家都还是很热情地给我老爸量一量的，不忘向他推荐一些降压药，我老爸有心要买，却苦于兜里没有那么些钱。渐渐的，随着他一次又一次去量血压又不买人家的药，我老爸成了北山各大诊所、药店的“黑名单”客户，只要是他去量血压，就没人会管他。
为了解决老爸量血压难的问题，我特意去了一趟梅江县城，花三百块钱买了一个电子血压计给他。毕竟，一趟又一趟地往北山跑，车费油费也不止三百块钱呢。
但老爸就是说我给买的血压计不准，坚持往北山跑，不惜按照量一次五块钱的价格求人家给他量血压，甚至为了讨好人家，趁着自己手里有多余的钱时，冒着回家被我老妈骂的风险也要在人家那买一大包药回家。虽然买来的药一粒不吃，但他毕竟在人家那里消费了，下次去量血压的时候好歹能换来人家的一个笑脸。
我记得老妈当时收起笑容，特别严肃地问他什么时候学的，老爸心虚了，坦白说是白天的时候他在屋里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的。
也确实，白天有一段时间，老妈在下屋忙活着收拾东西，我则是没啥事可做就躺在炕上睡着了，所以于此都毫不知情。
老妈让老爸自己想明白他真正应该做的是什么，老爸彻底是没脸了，用被子包裹着脑袋假装睡觉。
第二天，老爸在地里干活干得特起劲儿，胳膊好使了，腿也好使了，嘴歪不歪、眼斜不斜也闭口不提了。
就这在我老爸那里也得叫“小儿科”，毕竟没用花什么钱。
至于花钱的，那就多了去了。我大一那年寒假回家，带了奖助学金一共六千块钱回去。老爸老妈都高兴坏了，毕竟对我的家庭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了。
老妈高兴的，自然是年底家庭的花销和我大一下学期的费用问题基本解决了，差也差不太多。老爸高兴的，则是有钱可以给他看“病”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我回家的当天晚上，老爸就突然说自己头疼、迷糊，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肯定是得了脑血栓。
我和老妈也怀疑他是不是从电视广告中学的，或者是听别人说了之后回家演的，但是老爸急眼了，他说病在谁的身上谁自己心里最清楚，用不着别人瞎猜。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我和老妈谁敢冒险对他不管不顾啊，若是真的耽误了他的病情，我和老妈都难辞其咎。老妈赶忙给我二舅打电话，让我二舅陪着我带我老爸第二天去看病。
第二天，我们三人乘客车到了常荣市里，在常荣二院给老爸安排了检查。按照老爸的要求，抽血验尿一样不少，他的肾和头部也都做了核磁共振。老爸认为，他一定是得了脑血栓，而且长期服用降压药对肾的影响最大。
当晚我们三个在一间极其便宜、又冷又小、隔音还不好的小旅店对付了一宿，吃的也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因为我家的条件确实不好，二舅这是故意给我家省钱。
第三天我们到了医院，大夫让我去取一下检查报告，二舅说他闲着也是闲着，就跟我一起去了。取回结果交到大夫手中，大夫反复看了看，告诉我老爸，除了脑血管里有一个特别特别小的白点，应该是形成的小血栓，不过没有任何影响，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我老爸对结果很是诧异，问大夫确定肾也没有问题吗。大夫反问他肾没有问题不好吗，还说没有人希望自己有病，检查结果没问题应该高兴才对。老爸一声不吱。
我老爸原来是喝酒的，即便是得知自己血压高之后仍然喝酒，大夫就嘱咐他不允许再喝酒了，吃肉也得注意些，大鱼大肉尽量少吃，特别是肥肉最好不吃，盐也要少吃，做到低盐低脂，这样脑血管里的那个小白点慢慢的就会自己消散。
我们家很穷，要说经常吃大鱼大肉肯定是梦话了，一年到头也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真正意义上有吃大鱼大肉的机会。不过，这也不是说平时就一次机会也没有，我偶尔回家一回，老妈不管家里怎么困难，肯定会给我改善一下伙食的。
家里的条件不好，所以就必须要节俭一点，老爸老妈是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浪费。就比如猪肥肉吧，能吃猪肉的人肯定是特别喜欢了，但是我家的人却没有得意这一口的，偶尔把肥肉放在菜里面些许是为了让菜好吃点，而肥肉却很少有人问津。为了不浪费，平时都是老爸把肥肉挑出来吃了。
大夫不让吃肥肉倒也没问题，但是老爸特能吃咸的东西，这个兴许是天生的，改起来肯定有难度。
根据我老爸的强烈要求，大夫给他开了一些养肾的药、通血栓的药，又给他开了降压的药，我们这才启程回家。我和二舅给老爸讲了一路，告诉他这下检查没有问题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估计老爸可能早就不耐烦了。
这一天到家很晚，二舅也没顾得上吃口饭，就赶回自己家去了。
回家的次日早上，天还没大亮，我就被老妈的大骂声吵醒了，一问老妈怎么回事，老妈说，城里的老干部还要一年一次体检呢，而我老爸前一天晚上刚刚检查回来，就嚷着天亮后要去安城再检查一遍，扬言他被常荣二院的大夫给骗了。
这一点我也很不理解，就问老爸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被骗了。老爸说，他身体里肯定是得了什么病，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还说我和二舅两个去取检查报告的时候暗中跟医院的大夫做了手脚，窜改了报告的内容。
我反复跟他解释肯定没有这回事儿，但是老爸坚持不相信，后来被我老妈又是一通大骂他才算老实下来。
老实下来也是权宜之计，老爸心里可真心不这么认为。没过两天，我大爷去我家取户口本，说是我爷爷要用，我爸还向我大爷抱怨说他一身都是病。我大爷那个人心里可压根儿就没有我老爸这个弟弟，当时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哼，病谁没有啊，我也有！”带着户口本就走了。
老爸吃了我大爷的闭门羹，心里很不痛快。又过了几天，我帮他干点家里的活，他突然问我他是不是打呼噜。成年男人打呼噜是很常见的，这个不足为奇，但是老爸却又问我他打呼噜的声音比我姥爷打呼噜的声音谁更大一些。这就把我问蒙住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差不多吧。老爸说，他听说打呼噜是病，是脑血栓引起的，他必须得去治治，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打呼噜是病这句话我是认可的，因为我确实看过一些文章说这属于一种病。但要说打呼噜和脑血栓有直接联系，我可不赞同。
当时老妈听我和老爸在说什么，就问怎么了，老爸顺势称他打呼噜的声音大，肯定是脑血栓的缘故，坚持要去梅江医院治疗。老妈又急眼了，这么大的人怎么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呢，想一出是一出，认为自己有什么病就得去检查，还必须得检查出来他想的那种病，检查不出来病就说大夫骗人，这样下去谁家能受得了啊。她又把我老爸大骂了一顿，老爸嘴上不说，心里总是不服。
既然我老妈不让他去检查，他就隔三差五跑去镇子里量血压，自称怕将来脑出血了，那样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必须时时刻刻关注自己血压的高低。这倒无可厚非。我们庄家堡距离北山镇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老爸要么骑摩托车去，要么坐客车去，实在不成干脆就步行去。
不管是医院还是各种诊所、药店，量血压都是免费的，这个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吧。初时，人家都还是很热情地给我老爸量一量的，不忘向他推荐一些降压药，我老爸有心要买，却苦于兜里没有那么些钱。渐渐的，随着他一次又一次去量血压又不买人家的药，我老爸成了北山各大诊所、药店的“黑名单”客户，只要是他去量血压，就没人会管他。
为了解决老爸量血压难的问题，我特意去了一趟梅江县城，花三百块钱买了一个电子血压计给他。毕竟，一趟又一趟地往北山跑，车费油费也不止三百块钱呢。
但老爸就是说我给买的血压计不准，坚持往北山跑，不惜按照量一次五块钱的价格求人家给他量血压，甚至为了讨好人家，趁着自己手里有多余的钱时，冒着回家被我老妈骂的风险也要在人家那买一大包药回家。虽然买来的药一粒不吃，但他毕竟在人家那里消费了，下次去量血压的时候好歹能换来人家的一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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