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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月牙谷主

    经驿馆的风雨一夜,楚谦并没有睡得安稳,心事重重的。月牙谷他虽然去得不多,驿差摔马的事他听到了过程,仿佛发生在身边,如此惊心动魄,又关乎安危,有着侠肝义胆的楚谦,心里怎能踏实?

    言枫一算已有半月未回莽庄,速决定与楚谦一道回庄。隐隐觉得,自己也肩负任务,前路有一个巨大的险象等着他去化解。

    清早天色放亮,半夜停的雨,空气清新令人放松。可芒邑驿站的驿丞余适之和驿差管哲却一刻也不敢松缓,心里绷着一根弦,关乎着身家性命。

    管哲不顾肩伤,坚持跟随余适之的搜寻队前往月牙谷。毕竟,那个丢失的包裹肯定是重要之物,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遗失,如果寻不回,自己难辞其咎,还会连累余大人。

    余适之准备了一架双骑马车和六匹官马,带着管哲和一众站丁上路,随行的还有楚谦和言枫。

    在马车上,余适之让管哲描述包裹的样式。管哲只说是周大人亲自交给他的,用发黄的油纸包着,系着交叉的麻绳,沉甸甸的,包裹扎实。具体是何物品,周大人没有细说,但是交代管哲务必让下一站信使转交到紫鹿府段将军手上。这是重托,包裹着的必是贵重紧要物品,不容有失。

    按兵部驾乘司明文规定,随公文信件托寄的物品,必须由驿差询问清楚来由方可代寄。可实际行驿过程中,官大兵小,驿差是不敢轻易过问上官的隐私,轻便之物只要不耽搁传送公文,携带就是。可如若丢失,这个责任不是一般人能担当起的。

    十余里山路,管哲心急如焚,恨不得健步如飞跑到月牙谷,生怕迟一步又生变故。余适之也在心里默默祈祷,丢失寄品的罪名断送自己的前路不要紧,却能让老实本分的苦差管哲铛铛入狱受刑。天灾意外的无意之过,也并非渎职,让管哲背负,实在是冤枉,也于心不忍,可律法从来不讲情面,必须有人承担过失之责。

    于是,一下马车,余适之急命站丁,仔细搜寻,哪怕是翻遍月牙谷这段乌凡官道的黄土和落叶层,也要找出包裹。

    按照管哲回忆的点滴线索,很快来到坠马失足处。这里泥土还未完全晒干,落马的狭长滑痕很明显。真如管哲所说的,这旁边就应该很快找到那包东西。可最坏的结果发生了,众人寻遍了也没有找出来。管哲额头直冒冷汗,颤颤巍巍差点脚软摔倒,幸亏楚谦机灵反应过来,扶住了他。

    “兄弟,不是这里吗?”楚谦问。

    管哲说道:“确是这里,摔马前东西一直在我身上背着,我能感觉到。摔倒后,栓包裹的布带散开了,东西。。。东西就丢了。”

    “是这条布带吗?”萧笙眼尖,拾起粘在泥土块里的一条灰蓝色布带,却不见包裹。

    “是的!糟了!一定是被过路的人捡走了,这要到哪里去找?”管哲心如火燎。

    楚谦道:“路人也只有周遭的村庄的百姓了。我家离此山谷不远,这附近最近的村不是我们莽庄,而是南边的芽庄。”楚谦指着不远处给大家看。

    萧笙爬上一个裸露高处的土石堆,站在上头向南边望去。那里果然坐落着零零散散几处房屋,却没有一条像样的马路,看到出入的村民很少。

    余适之问楚谦:“这位小兄弟住在附近村庄,可有门路打听到包裹下落?”

    言枫道:“昨日大雨,普通老百姓不可能出行。如果真有赶路的,都是慌忙奔走,哪会有心注意到泥泞中不起眼的包裹呢。我看,路人捡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楚谦答道:“三弟说得很有道理,况且现在这个时辰,根本不可能有人大清早赶路经过这荒无人烟的寂寥之地。除非。。。”

    楚谦欲言又止,突然抬头看向谷顶烟瘴密布的竹溪山。他想到,最有可能在月牙谷活动的,便是山上孤崖寨的人了。

    楚谦这么想是有他的道理的。数年前因缘结识了山上的纪维,还拜了把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不知他们的真正来历,可是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不是在半山腰的鼓盘坳就是在月牙谷东边的乱石岗。

    纪维曾对楚谦说过,他们寨子缺衣少食的,自己和几个同龄兄弟偶尔下山,起早贪黑靠帮人推车赚些苦力钱维持生计,推车的地点就在这附近的乌凡道上。

    难道是他们捡走的?楚谦不觉这么一想,可自己的想法是不能跟官家的人说的,有了怀疑必然要将驿站的人引到山上。纪维从来没有让自己踏足过山寨,借口是寨子里都是厌世的苦命人,不想被世俗纷争打扰到安宁的生活。楚谦若是道出原委,这群人势必火速上山,破坏了祥和,增加危机。

    倒不是私心,也没有确凿证据,楚谦就自然守着这个秘密不说,为了山上的人,更是为了好兄弟纪维。

    此时恰巧打东边来了一个赶着牛车的银发老伯,萧笙等人立即拦住盘问。

    余适之则先是礼貌行礼,后询问老伯:“老人家打哪里来,去往何方?”

    “回大人的话,草民是芽庄的农户,家里存久了劈好的木柴,怕雨季发了霉,趁雨停放晴,天不亮就拉着柴火进城里,送到卢员外府里换了一吊铜钱。这不,现在赶车回庄子里。”

    管哲急切追问:“老人家辛苦。请问您老,一早经过此地,在我脚下的这个地方,有没有看到一个油纸包,用十字麻绳系着的?”

    老伯走近一看,然后摇了摇头:“草民老眼昏花,未见过这位官爷所说的东西。”

    管哲大失所望,又看了看老伯的随身物品,双手空空,衣衫褴褛的,马车光溜溜的,藏不住什么,说的是实话。

    萧笙不罢休:“老人家,您这路上来回有没有碰到过其他的人?”

    老伯摆了摆手:“我经常初露曙光就出来赶车,最迟晌午回庄,很少看到有其他人走动。这个时间闲人很少走的,今天也是一样,没有碰到其他人,大人再问问别人吧。”

    余适之没有阻拦,不过一个平头百姓,看不出来异样,就放过去了。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老伯扭头慢吞吞说道:“这里荒芜空荡,但是我听说这谷里还住了人的,你们可以找找他问问。”

    “这里还有人住?住山洞还是树屋,我怎么没听过也没见到?”楚谦四周环顾一圈,没有收获。

    老伯停下来对和蔼的余适之说道:“草民愚钝,也看得出来各位官爷像是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也没有为难我。这月牙谷静得让人发凉害怕,只有清晰的鸟兽虫鸣。草民前些时日听人议论,有个桀骜青年在这附近落脚,自称什么月牙谷谷主,逢人便不客气询问有没有挣钱的营生或者买卖带他干,见人不搭理,拿着弓箭射人旁边恐吓,猖狂无比。”

    “还有这种事?老伯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会一会这月牙谷主,孤家寡人的入世小儿敢叫谷主,可笑至极。究竟有何放肆祸害之处,你且道来,我定教训得他哭爹喊娘。”楚谦来了兴趣,咬牙切齿。

    “倒也没有听说青年干出伤人劫财的事情。哎,老夫多嘴了,不耽误各位官爷办差,我先走了。”

    看着老伯远走的背影,言枫对余适之说道:“大人,听老人家这么说,这里真有可能住了人的。月牙谷虽然凄清幽冷,却依山傍水,有山谷的隐秘,有清冽江相伴,这里藏个人很容易,只要他耐得住寂寞,胆子够大。”

    “又没有虎豹豺狼,要什么胆子!我也能在此地盖个竹屋小住,鸟语花香,避世看路,想想有一番乐趣。”楚谦说道。

    言枫一收折扇:“说得对,既然藏身,必有住处。萧兄弟你带人登上高处,俯瞰谷底,是否有可疑的山洞?”

    余适之示意大家照办。众人爬上岩石和树顶,听到一个站丁喊道:“快看,那里有个房子!”

    楚谦速登上高处看去,果然,有个异形的天然石坳,因为小树林的遮挡,隐约可见其中盖了一间茅草房。在马路上视野所限,丝毫察觉不到,也是避风口,这草屋的安置点实在是妙。

    言枫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必这就是那位月牙谷主的安身住处了。大人和各位差人穿着官服差袍不方便探访,为避免打草惊蛇,我和二哥先去会会这个谷主,替你们问询包裹下落。”

    楚谦补充道:“余大人放心,周遭没有凶险,碰到月牙谷主自有办法应付,小民也会些拳脚功夫,如遇狡黠之徒反抗逃跑,有能耐降伏,不会出什么事的。”

    余适之道:“如此一来甚好,那就有劳二位相助了。”

    然后吩咐萧笙和其他属下:“你们把马和车子转移出山谷,然后各自占据谷底观察点埋伏藏身,没有我的指令,不可轻举妄动!”

    “属下明白!”众人散开各行其事。

    楚谦和言枫大大方方走近茅草屋。环望四周,皆是杂草乔木包围,依傍的两颗粗大桑树引人注目,中间竟然用藤蔓编织的绳子和粗麻一起,做了一个吊床。

    楚谦很是惊讶,忍不住小声对言枫说道:“看来这小谷主有些名堂,居然怀着闲情逸致搭了个玩乐的吊床,享受得很。”

    言枫做了个手势,示意楚谦别出声,似乎不想惊了主人。

    屋子外部简陋,也不美观,为临时搭建,挡不了几次狂风暴雨,看来并不是久居之地。用竹排拼的门半敞开着,里面有人!

    言枫在前,楚谦随后,往里面一看也是寒碜,未见几个生活用具,但是墙上挂的一副竹弓箭和箭筒很是醒目,楚谦一眼便看出,和自己做的竹弓箭样式非常相像。

    茅草屋还有个用草席隔着的里间,他们没有直接闯进去,楚谦早已闻到淡淡的茶香,记忆里似曾相识的味道。

    “既然来了,快些进来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里屋传出,着实吓了两人一跳,即便早有心理准备。

    两兄弟遂带着防备之心进去,打了照面。然后三人如同被施了法术,定在那里数秒,面面相觑。

    这一幕是久别重逢,也是出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