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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巧女讨喜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戚双贵的原配内助戚洪氏。戚洪氏走出来,也很面善,脚下生风,不像孱弱的妇人,倒像精明干练的持家者。也难怪,里正的夫人岂能差到哪里去,与一般的年长村妇比较,还多了几分精神气。

    戚洪氏与贺佩兰看了个对眼,笑靥如花,说不出来的喜悦之情。盯了几眼怕姑娘家的不好意思,又变了个脸,吊着眉毛撅着嘴巴给了戚双贵一个眼色,没好气说道:“一大早的,你这是问话还是训话?芝麻粒大小的土官,在这些后生面前耀武扬威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又鼓足气对楚谦说道:“没事,谦儿,上门就是客,哪有那么多礼数规矩,别吓着人家。这位姑娘面生,我想就是村里传言的那位蒙难女子吧。”

    戚双贵被莫名数落,在两个孩子面前失了面子,嘀咕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多嘴,我这是关心这位贺姑娘,到了你嘴里就是为难他人,像什么话!”

    楚谦太了解戚洪氏的个性,语中带刺,像是小吵小闹的,其实这两位长尊向来喜欢拌嘴争斗,全是面子上的,私下还是互尊互敬,和睦融洽。就怕吓着贺佩兰了,误认为真的争吵,于是在贺佩兰耳畔小声私语道:“莫怕,平日里他们说话就是这语调,习惯就好,别放在心上。”

    戚洪氏看到贺佩兰神色紧张,不太自然,速收敛往日作风,把住口齿不再争辩,只是对贺佩兰说道:“姑娘放心,都是女流之辈,老妪给你撑腰,也给你作保,你放宽心呆在村里。”

    “多谢婆婆关照,小女子万分感激。”

    贺佩兰也看得出来,戚双贵是个怯妇之人。觉得好笑,原来真有一物降一物的说法。戚洪氏看她的目光,没有恶意,纯粹是欣赏,满眼都是欢喜。她分得清好坏,戚洪氏也是一个爽朗大气之人,有她长势助威,自然再好不过。

    戚双贵善解人意,戚柳氏又和蔼可亲,贺佩兰心存感激,该说的该做的也差不多了,不便多呆,于是说道:“多谢长老和婆婆对小女子的厚爱,我还有别的事,不便久留叨扰,告退了。”

    戚洪氏见贺佩兰要走,急了,忙挽留道:“姑娘,我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要走,你要是不嫌弃,留下来简单吃个早饭再走吧。”

    “婆婆,贺姐姐专程送了一些饮品糕点过来,您也尝尝吧。”戚博看得出来祖母对贺佩兰有说不出口的喜爱,心里很是宽慰,并没有因为陌生感和外人的缘故与她有代沟有隔阂,初见便是疼爱有加,袒护着爱惜着。

    戚博倒也不吃醋,祖母一生光彩,性格好,有儿有孙,可惜自己的爹爹英年早逝,膝下也只有他这么一个血脉嫡孙,平时呵护备至,可男儿哪有女儿家知道疼人照顾人呢。戚洪氏发愁的是年老了没有个知冷知热,交交心的闺女。

    吃过糕点,戚洪氏看贺佩兰的目光更紧了,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欢心,止不住的满口赞许之言,夸得贺佩兰面红耳赤的,就差将头埋进围领内。

    戚洪氏唠叨着:“我要是有个像姑娘这么乖巧能干的孙女就好了,知礼节懂规矩,好姑娘啊。”

    贺佩兰不好意思笑了笑:“婆婆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常来陪您说话聊天解闷。”

    “甚好,甚好,姑娘深得我心,可招人喜欢啦。”

    说了会话,谈笑间交流也没有了阻隔和顾忌,不知不觉忘了时辰,楚谦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又不好意思开口要走,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被贺佩兰察觉出,于是客气告辞,虽然戚洪氏一再挽留吃过饭再走,怎奈贺佩兰碍于脸面委婉回绝,戚双贵也不好多说什么,松口道:“来日方长,姑娘好走。”

    从里正家中出来,贺佩兰长吁一口气,如同吐出口中鱼鲠一般痛快得很,楚谦摸着肚子说道:“佩兰姑娘,呆了这么久,我肚子早就饿坏了,快随我回家吃个早饭。”

    此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一侧的篱笆竹墙传出。

    “哟,谦小子,大清早的你就带个姑娘家在村中大摇大摆的行走,也不怕人笑话,羞也不羞?”

    贺佩兰被陌生人讥讽的话语惊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站住脚跟,不知如何应答,更不敢与之对视。

    楚谦侧眼一看说话的人是曾嫂,没好气回道:“曾嫂子,早。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您在喂鸡唤食呢,您开我的玩笑我不介意,莫拿贺姑娘打趣,她是生人,经不住您的口不择言。”

    曾嫂收住了笑容,正经说道:“没大没小!一句玩笑话瞧你小子认真样,怎么,不服气要与我较劲?谦小子你比我家九儿就年长两岁,按理你该叫我一声曾婶,天天嫂子嫂子的叫,你才多大。”

    楚谦笑道:“年龄上我是该叫您嫂子,可不巧的是我爹与您一脉同宗,他老人家比你高一辈,我姑且能喊你一声婶子,可传到我爹的耳朵里,他能答应吗,这不乱了辈分了?”

    见拗不过楚谦,曾嫂故作生气状,说道:“去去去,你这浑小子就会占我便宜,嫂子不与你争口舌之快。”说完,话锋一转,看向贺佩兰,笑嘻嘻问道:“姑娘,身体好透彻了?在村中住得可还习惯,这浑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贺佩兰一开始还听得云里雾里的,以为两人拌嘴争吵,好生奇怪,两人见面就掐架,看来这个曾嫂很强势不好惹。但说归说她并没有凶巴巴的气焰,脸色语气变化之快,让人摸不清是善是恶。

    正当贺佩兰愣神不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楚谦小声对她说道:“这位隔着篱笆说话的妇人,就是与你提过的曾嫂,对你有恩,你该施礼与她,就算谢恩了。”

    原来是落难昏迷之夜,照顾她并为她更衣的好心大嫂。贺佩兰眼眶中顿时有一股热流涌动,眼前的妇人直肠直肚,性格豪爽,欠她的情一直没有当面报答,偶遇到竟然没有认出,也没有主动打招呼示好,实有不该。

    “婶婶不知如何称呼,小女子失礼,没有认出您,多谢救助之情,无以为报,小女子这里有些点心奉上,还请您一定要收下,不枉小女子的一番心意。”

    曾嫂摆手,大方说道:“就叫嫂子吧,你叫我爱听,显得我年轻些,哈哈哈。看姑娘的气色,比起那一晚的憔悴,要好很多。。。”

    楚谦怕曾嫂心直口快刺激了贺佩兰,于是打断话:“曾嫂子,过去的都过去了,您揭人伤疤提及旧事干嘛。”

    曾嫂意识到话说过头,忙说道:“是我的不是,多言了。姑娘眉清目秀娇小可人,真讨人喜欢,说话温柔有礼,比这浑小子懂事懂规矩多了,也罢,姑娘送的吃食我且手下。”

    曾嫂顺手接过贺佩兰递过去的食篮,打开一看面露笑容,又将身上的围裙系成一个布兜,把薄纱包裹的几块桂花米糕放了进去,后从鸡舍顶棚的草窝内拿了几枚鸡蛋,放进篮子内,递向贺佩兰,说道:“我是乡野村妇,从不绕弯子推就,就收下你的一片心意,让姑娘心安。不过不白拿,我这里正好存了些鸡蛋,不多,就给姑娘拿上回去煮了补补身子。这山野也没什么好吃好喝的,难为姑娘了。”

    真是一个热心肠的爽快大婶,贺佩兰感激着,心中颇为震撼,是自己想多了,莽庄尽是心善之人,

    贺佩兰大方接过鸡蛋,还不忘给曾嫂深深作揖:“嫂子待我如近亲,这份恩情不知何日能够报答。”

    楚谦说道:“佩兰不用跟曾嫂客气,嫂子慷慨豁达,小时候我偷她几枚鸡蛋也没招来追打,哈哈,你客气我可不客气啦。”说罢提过贺佩兰的竹篮,给了曾嫂一个俏皮的笑脸。

    回去的路上,贺佩兰聊着曾嫂的事,这个笑脸相迎,见她满面春风的村妇,风趣得很,与她结缘何其有幸。楚谦轻笑道:“我们庄子里人善良淳朴,与他们攀谈轻松自在,以后你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边走边聊,楚谦实在饿得不行,于是邀贺佩兰同道回家,家中有现成的早饭,贺佩兰没有拒绝,忙活到现在也该歇息一下。

    两人喝着粥啃着芋头,楚谦想起一事,抬头对贺佩兰说道:“里正你也拜见了,也谢过曾嫂的恩,还有一个人更有必要见见。”

    贺佩兰不解,思索道:“何人?”

    “端公,大哥的师傅,也是请符为你祛病的老道长,不用还礼谢恩,拜会一下最好不过,毕竟许多我和大哥能帮你做的事,化解的麻烦,都是他老人家在背后出谋划策,指点迷津。端公是德高望重之人,见了他,或许你心中的困扰和疑惑能被解开。”

    贺佩兰茅塞顿开,莽庄的人礼节不重,但不能给人留下不尊忘恩的印象,何况端公又是楚诚小道长的师傅,更不可失礼怠慢,于是问楚谦:“那我该做些什么?或者说,端公爱好些什么?”

    楚谦轻松一笑:“姑娘不必紧张费神,端公虽为修道之人,可待人亲切得很,谈吐随和,所以你也不用拘谨顾忌,想说什么说什么,他不会介意许多。”

    “那好,我再准备点糕点饮品吧,糕点言枫家中还有些现成的,我这就去拿。”

    “我同你一道。”楚谦说着,想到什么,转身到家里的柜台上拿起一只封盖的竹筒,放进袖口,说道:“走吧。”

    “你这拿的是?”

    楚谦神神秘秘地打开竹筒,示意贺佩兰过目。

    贺佩兰闻了闻,惊讶道:“是茶叶,我们山上的露毫茶?”

    “确是,这茶叶是纪维兄弟给我的,端公他老人家爱喝茶,我想这明前高山茶,他肯定会喜欢。我不爱喝茶,就当借花献佛了。”

    贺佩兰有些感动,哽咽说道:“谦大哥,你对我的好,由衷地感谢,无以为报。”

    楚谦安慰道:“说这些干什么,来日方长,你不见外把我当成知心的朋友,我自当不负姑娘的心。”

    楚谦对贺佩兰的好,从来没想过报答,他做的这些,也对得起义结金兰的兄弟纪维。现在,他是贺佩兰的依靠。贺佩兰,自然也栓住了他的情愫,燃起了他心头的爱慕之火。

    两人刚走出院子,张篾匠喊道:“谦儿,家里的箩筐积压了不少,今日县里赶大集,你要是有功夫就去一趟。”

    楚谦犯了难,刚要解释他去办的事,贺佩兰使了眼色拦住,小声说道:“你去忙家里的事,只需给我引路,我自己去见端公就行,两不耽误。”

    楚谦无奈,只好应许:“也罢,我正准备抽空去县里找三弟,带我见见纪维兄弟,他是我们心头共同的牵挂。”

    贺佩兰点头,张篾匠又说道:“家里的油盐酱醋也不多了,你去买些回来,顺道给佩兰姑娘置两件衣服,姑娘家的缺衣服可不行,去吧。”

    楚谦引路将贺佩兰带至端公家门口,从外面听见里面有谈笑声。说道:“里正戚伯伯也在这,往日与端公走动多,两人相互敬重,此刻见面相谈甚欢。我就不进去叨扰了,怕又要被戚伯伯数落,说什么男女有别的大道理。”说罢将茶叶交给贺佩兰。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直面二位老者。”

    楚谦走后,贺佩兰整了整衣裳发束,身形端庄利落,又深吸一口气,后轻轻敲了敲柴门,喊道:“有人在家吗?”

    柴门缓缓打开,楚诚出来迎接,两人四目相视,所有寒暄问候的客套话都在眼神交流之中,只不过此时的贺佩兰,眼里多了几分羞涩,楚诚也不自然地避开目光转身,旋即向院内的人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