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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智取号牌

    重逢冉家小姐,真乃一场奇遇。冉青禾不计云泥之别,主动搭话问好,还要带他去紫鹿府,纪维已然将冉青禾当成他的贵人。看来投奔碧沛茶庄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古隽眉和冉青禾与他有缘,实实在在的善人,碧沛茶庄或许会成为立业发达的一个起点,纪维如是这般细想。古来要想成就一番事业,扬名立万,贵人相助都是不可或缺的一步,自此,纪维决心要将冉青禾视为知己,愿为之赴汤蹈火。乡野之人,独闯商海,有个分量十足的靠山,比自己摸爬滚打更容易些吧。

    到了夜晚,冉青禾带着纪维在茶楼附近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纪维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刚踏进房间,屋内精致的桌椅床柜,还有玲珑的摆件,尽显高雅风范,这种格调倒与芒邑驿站养伤的房间有些相似之处,不过那时纪维无暇享受,今日可要好好体会市井上流的住宿。

    “沾了小姐的光,在下乡野粗人有幸住上这样的房间。对了,小姐既然是碧沛茶庄的人,这吃住为什么不找县内碧沛茶行的老板解决呢,我想他们也乐意接待周全。”

    “不必麻烦他们,我现在并不打算烦扰茶行。”

    “可是有什么差事需要急办的,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去的地方,不愿意见的人,在下兴许可以代劳。不过此地鱼龙混杂,不宜久留,我看小姐的事情办完我就立马护送你回去吧。”

    “确有一事要办,不过遇上你,我改变了主意。”

    “此话何意?与我有关?”纪维不解的问道。

    “当然与你有关。我记得古长老曾经因为购茶给过你一个信物,就是那块碧沛茶庄的号牌,纪公子还记得吧。你要问我为什么来芒县,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联络我们茶庄各地分行,商量庄中大事,先将号牌收回归纳给总庄,便于选贤之用。”

    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冉青禾也明白,但是她与纪维交情不深,这会还不能把真实事由全盘告知。

    纪维想,碧沛茶庄这么大一个茶号,选派一个年轻姑娘单独办事,要么冉青禾有过人之处,要么非她不可。看来,冉青禾不单单是一个闺中小姐,在茶庄或许有个举足轻重的身份,甚至比古隽眉的身份还要高。

    号牌?碧沛茶庄的号牌!如果告诉冉青禾,他把那枚号牌典当出去,落入歹人之手,哪还有脸面向她表忠心,还会取得她的信任吗?

    “小姐要办的事与那枚号牌有何关系?非要不可吗?”

    纪维有些心慌,心里盘算着,号牌必须尽快拿回才是。

    “怎么,公子不愿意拿出?怪我没有说清楚,这是古长老所赠之物,放心,本小姐只借用几天,等到事成之后还会奉还。”

    “我当然信得过小姐,只是。。。”纪维面露难色。

    “纪公子这般为难,莫不是号牌没有带在身上?”

    “青禾小姐,在下对不住古前辈。哎,实话跟你说了吧,都怪我江湖阅历太浅,遇人不淑,被一个别有用心的市井无赖将号牌骗走了,这几日我也在想办法拿回。小姐急用,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耽误了小姐的差事,我万分惭愧。不过小姐你放心,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拿回它,原物奉还,就当我追随青禾小姐的投名状!”

    纪维说得信心满满,可内心一筹莫展。他的话并不是一味应付冉青禾,而是怕坏了茶庄大事难辞其咎。

    “哦?号牌丢了?谁人拿走的,你可认识?”

    “说来也巧,两日前让我碰上那厮,就在芒渡码头,那日他虽然醉意朦胧的,可还是对我有所防备,我才没有暴露目的,不敢轻易打草惊蛇。我也找人打听过,那厮是个地痞无赖,强取不得,容易引人注意,惹祸上身,只能从长计议。怪在下愚钝,一时想不出拿回号牌的法子。”

    纪维惭愧说道:“他家就在这附近,我原本想着守到他再出现,实在不行,强取,然后离开芒县一走了之。”

    冉青禾略加思索,说道:“江湖骗子,地痞莽夫我也见过些,不过想要在闹市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听你之言,他是设计骗走号牌的,我倒有一计,只要找到他,必能拿到号牌。”

    见冉青禾成竹在胸,纪维唯有听她指示。

    翌日晌午,二人来到街市,茫茫人海中寻觅宗方的踪影。

    “你说的那个人,样貌记清楚了,不会看走眼吧?”冉青禾问道。

    “小姐放心,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哦,对了,那厮还留下姓名,叫宗方,也不知真假。”

    “那就好办,暂不论真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

    “你不是说打听到他是个无所事事的市井无赖吗,这种人常去何地?”

    “当然是勾栏瓦肆,酒楼赌坊。对了,那夜码头我就见到他从画舫玩乐出来。”纪维从冉青禾的话中想到些什么。

    “即便那人现在在家中呼呼大睡,我也能投饵钓他出来。”冉青禾说道。

    “怎么做,还请小姐明示。”

    “你想,他那么喜欢自报名号,如果为真,那些个赌坊花楼,门口看门小厮肯定认识宗方。你只需按我说的做,使些小钱给那里的人,肯定能打听到宗方的下落。”

    “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还是青禾小姐聪慧过人,我现在就去办。”

    “不必恭维,快去吧。”

    果然,纪维很快便打听到,宗方刚在一家赌坊赢了钱后,心情大悦,一个人到窄渠喂鱼赏乐去了。

    纪维闻讯后便带着冉青禾到了虹桥旁的窄渠,功夫不负有心人,宗方正在此地赏鱼投喂,哼着小曲,悠闲得很。

    纪维见了,轻轻咬了咬牙,紧握双拳,递给冉青禾一个眼神示意,后低声喃喃道:“青禾小姐,他便是设计骗走我号牌的那个无赖宗方,这里人多不方便,待我尾随他,到没人的地方下手逼他交出号牌。”

    冉青禾将纪维拉到一旁,轻声说道:“不必铤而走险,我就是要引人注意,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拿回东西。”

    纪维诧异道:“万万不可,惊动官府会惹上麻烦的。小姐还是小心为妙,这厮不认账,若仗着人多耍起横,我们占不了便宜。”

    冉青禾凑近纪维密语一番,后小声说道:“你按我说的做便是。”纪维听了点头认可。

    “接下来看我眼色行事,切忌不可鲁莽冲动,一切按我的计划来。”冉青禾再次叮嘱道。

    “全听小姐吩咐。”纪维心中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成事,只能言听计从。

    眼看宗方要走上虹桥离开,冉青禾开始出招。

    “这位公子请留步!”

    青禾声音酥润悦耳,引得路人侧目,纷纷驻足。

    宗方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是一位妙龄蒙纱的青衣女子,莫名疑惑惊奇,于是驻足转身。

    “小娘子是在叫我?”宗方露出轻浮的笑脸。

    “对,就是叫你!”青禾态度温和,杏眼脉脉,语气柔婉。

    宗方扫眼一看,女子身形娉婷,气质不凡。顿时呆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辈子哪里见过如此可人脱俗的美女,纳闷不已。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朝冉青禾奸邪笑道:

    “可在下并不认识你,小娘子唤我,莫不是有意钟情于我?”

    轻薄之语一出,实在令人作呕,但冉青禾极力克制,平复内心后说道:“公子,你身上挂着的牌子,是小女子之物。”

    “哦,何出此言?”宗方下意识瞅了一眼腰中的号牌,又拿在手中举起问道:“小姐说的可是这个?”

    见冉青禾点了点头,宗方困惑不已,忙解释道:

    “此乃我随身之物,陪我多年,如何成了你的东西?小姐莫不是跟在下开玩笑吧?”

    “公子不承认?你方才逛街市,见小女子独身一人在摊位前翻看饰物,趁我不备将我腰间的坠物号牌顺走。既然被小女子发现了,还请速速将腰牌还回,小女子感激不尽。”

    宗方不知这个姑娘唱的哪一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宗方不承认,冉青禾胸有成竹,低头不语,佯装抽泣不止,引得众人围观。

    达成初步目的,冉青禾抬头对众人哭诉:“各位街坊,哥嫂叔婶,大家快来评评理,这位公子顺了我的牌子,我低声下气要回,他,否认不还我。如此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子,还有天理可言吗?”

    宗方顿感此女不简单,故意招惹找麻烦,想来是盯上这枚金牌无疑。于是冷冷说道:“这位姑娘,我根本不认识你,切莫信口雌黄,我问你,你说这牌子是你的,可有依据?”

    此时喜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

    冉青禾不慌不忙,转过身向大家解释道:“我的东西,当然知道它的样貌。”

    于是冉青禾将碧沛茶庄号牌的具体式样、状貌、刻字甚至是雕纹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围观者好奇地凑近盯着宗方手中号牌看,接连嚷道:“确实如这位姑娘所说,不差分毫。”

    见看客相信她的话,冉青禾转过身,逼问宗方:

    “公子,我说的可有半点虚言?”

    宗方慌张,心虚地将号牌捂住,藏于腰间,后回击道:“仅凭你说的这些,就能证明我的腰牌是你的?天大的笑话!小姐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冉青禾早有对策,见招拆招,说道:“就是那位公子好心告诉我,看到你拿我的腰牌了。”说完指着不远处的纪维。

    按照事前商量好的计策,纪维用手指着宗方,对看客们说道:“对,我看见了,就是他趁这位姑娘不注意顺走牌子!”

    宗方绝对没想到,纪维也在一旁,还搀和进来,跟青衣姑娘一唱一和。

    宗方怒道:“本大爷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点背,遇到你们这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冤家找麻烦。你们合起来伙来诓我是吧,我不怕!爷在这条街混了这么多年,岂会被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给蒙住?无理取闹!再这样爷可不客气了,该干嘛干嘛去。”

    冉青禾接着“唱戏”,边哭边说:“大家可得替小女子做主,我与这位公子无冤无仇,他偷了我宝贵的腰牌不说,还,还恶人先告状辱骂我,我到哪里说理去,光天化日遇到这么嚣张的贼子,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低头抽泣后缓了缓又说道:“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还能讹诈你不成?分明是你,做贼了还耍赖。”

    冉青禾哭得愈发伤心,围观的百姓心生怜悯,矛头齐齐对准宗方,纷纷指责数落,都替冉青禾说话。

    “姑娘别哭了,宗方你也真是作孽,还不归还人家东西!”

    一位身强体壮的汉子也看不下去:“宗方,你什么德性大家都清楚,欺负一个弱女子真是无耻之极,丢尽男子脸面!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

    “是啊,宗方,人家既然察觉追要,你索性还了吧,免得闹上公堂吃官司。”

    “对!报官!”

    众人七嘴八舌的,宗方今天是有理也说不清了,看形势不对,他缓了缓,语气平和下来,装腔作势道:“我说这位小娘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既然大伙都信你帮你说话,在下今天认栽了,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了结私人恩怨,不要在这大庭广众打搅大家,你看可好?”

    宗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冉青禾眼珠子一转就想得明白,她哪里会上套,按照自己设计的路子出招,继续发动攻势。

    “公子不必与我费口舌之争,我还有样东西能证明它是我的。”

    说完,冉青禾从腰中掏出来另一块碧沛茶庄号牌,直接扔给宗方接住。

    “这腰牌是商行精制,我有一对!”冉青禾止住眼泪说道。

    纪维看了看扔到宗方手中的牌子瞠目结舌,果真外观材质一模一样,分辨不出细微的差别。冉青禾的秘密如清潭深不见底,她这个人高明的心智一般人难以捉摸。

    冉青禾示意众人,围观的路人好奇心盛,早已按捺不住,皆争相靠拢,一睹为块,将宗方团团围紧,巨大的压迫感让宗方顿时哑口无言,焦头烂额,小丫头确实不好对付!

    “好精致夺目的号牌,简直漂亮极了。”

    “果真一样唉!还真是一对!这姑娘没有说谎。”

    “宗方,就你那寒酸样,哪里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啊,我以前怎么没见你佩戴过此物?”

    “别嘴硬了,招认吧,还给姑娘兴许她能既往不咎。”

    众人纷纷咂舌,替冉青禾说话,逼得宗方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一模一样?”忽然宗方如梦初醒,想明白一件事,走到冉青禾面前小声质问道:

    “你是碧沛茶庄的人?”

    冉青禾也不再装腔唬他,露出本来面目,附耳小声威胁道:“知道就好,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细问,今天我只想拿回庄中遗失的号牌,至于阁下通过什么方式得到它的我不计较,牌子可以归还于我了吧。”

    宗方岂会就范,耍起无赖本性,将左手冉青禾的腰牌掷还于她,右手拿起自己的牌子揣进衣襟之中,推开人群就要逃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见人心所向,纪维壮了壮胆子,追了上去。

    此时只见冉青禾早有预料,扯了扯衣衫,莲足微起,踏步如飞,灵巧绕到宗方面前,又潇洒地卷袖一挥,掠过宗方的胸口,就轻易将那号牌卷走,而后顺势吸入袖内。动作迅速轻盈,自然流利,一气呵成。宗方错愕也别无他法,正欲夺回,被纪维伸手拦住。

    看热闹的百姓中有正义感的几个汉子也出手将宗方拉开。

    “好了好了,人家的东西你本就不该拿,再说在你手中也保不住几天,迟早输在那赌坊的赌桌之上,算了算了!”

    冉青禾一副强势较真,咄咄逼人的样子让宗方一时哑口,如果这丫头编瞎话骗人他这么精明的人肯定能识破,但是她居然能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牌子,看来是有备而来。他深知碧沛茶庄名声在外,不只是一个做生意的票号,也养了一帮护庄押货的打手。他曾见过县里碧沛茶行接运总庄的货,那都是十几个大块头的粗野汉子护送着,个个手持兵器,一般水匪和山贼都没有胆量掠财抢货。若真是碧沛茶庄的人,宗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这号小角色自然得罪不起。

    冉青禾见宗方目光呆滞不知所措,继续说道:“你如果不罢休还要纠缠,小女子定当奉陪到底!报官了你占不了便宜只会吃亏。我有人证物证,所以,我劝公子识相点,不要惹来无妄之灾。”

    纪维补充道:“对,我帮人帮到底,也不会坐视不管!”

    宗方见这情形只能认栽,有苦难言,心有不甘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