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没落之术
林察摊开一片透明的薄膜，陈放在一位小军官面前。此时星舰擦着行星环飞过，窗外一片漂浮的冰晶。
此刻开舱门，会得到-300℃的凉爽。小军官却觉得，不开舱门，照样冷得厉害。为什么会有人一整天不说话啊！
“前辈，这究竟是什么，用这个就可以让S现身？”小军官忍不住问，悄悄打量起这位面如死灰的年轻总队。
林察自顾自地用指尖慢慢划过薄膜。
兄弟俩都擅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
他要求的是独自去活捉S，斩断弗莱德得到新技术的可能，这种自负和决绝向来是他的作风，可这次，洛兴戎坚决反对，并给他塞了个随从，说是照顾起居。“不管做什么，一个人太闷了，而且你现在身体状况不见得好。”洛将军如是说。
“……是‘血族’。”林察回答道。
小军官眨巴着大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句大不敬的“卧槽”险些脱口而出。
此“血族”非彼“血族”，乃是一种杀人细无声的利器。这是林察的第一个发明，也是尘封得最久的发明。
那时他还在第一军校，偶然翻到了古地球的战争史，发现有人利用在敌军水中或者食物中投毒取胜。
显然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不适合现代战争了。开玩笑，运点儿剧毒物质到外星球还不被发现，也需要脑子的好吗？
于是林察剑走偏锋，挑灯夜战数日，发明了名为“血族”的薄膜。
贴于身上任何一处，它都会静静地吸干人体内的营养元素，储存在薄薄的一片膜中，直至人彻底脱力，变成一具枯萎的干尸。
此发明本是林察做着玩儿的，也没想过投入使用。不料，被一位同学悄无声息地顺走了。那同学以为是普通的黏膜，就写上“乌龟王八蛋”的字，贴在睡着的林察身上。
贴了一整夜。
征战数载的林总队身体不好，就是这样来的。
那位同学知道自己干了傻事，吓得魂飞魄散，就差磕头谢罪了。林察摆摆手，什么也没说，之后也没说出去。
当天，林察的威名就传遍了全系，他也被老师臭骂了一顿。
“你想成残废吗，啊？！”老爷子捋着他那古老的胡子，痛心疾首，“弄出个发明来，还拿自己做实验，林察你能耐怎么不去隔壁生物学院？”
林察神游天外地听完，道：“我是从生物学院过来的。”
“…………”
忘了这小子在多学院间反复横跳。
后来，林察发现“血族”的效果实在太好——毕竟经过亲身实验。在加入星安会后，大量研制了一批。
“血族”被列为“禁品”，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有人偷走了一片薄膜，通过一个简单的拍肩动作，让薄膜留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将军身上。
林察自然无罪，只是他的发明开始遭人诟病。
去寻找艾草时，他来到新冥王星，也带去了一部分“血族”。他伪装成商人，秘密买通了军服的制作商，让他们将此作为材料，为弗莱德的军队做衣服，顺便……改良了功能。
他的计划成功了。有百分之一的新冥军开始了慢性死亡，终将被一点一滴地侵蚀。
听上去损敌的比例很小，但实际上，是以一己之力敌百万之师。
军队不在他身边，他就是军队。
小军官还是不太明白。“血族”确实是杀人利器，不过跟引出S有什么关系呢？她老老实实地这样问了，本没指望林察应答，不料林察答不答完全看心情。
他道：“当年偷走的‘血族’的，就是S。而他害的，正是洛将军。”
“！！”
小军官不曾想还有如此瓜葛，惊呆了。
世人相传S是深入浅出的科学家，而让林察评价，S的发明，还有生活细节，都只值一个词——东施效颦。
S的潇洒自由，无拘无束，都在刻意地模仿一个人，一个他一直暗中比试，却从未胜过的人，林察。
林察回到简易的医疗舱，躺下治疗他早年征战的旧伤。小军官的手指在烟上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顾及到这里也算个公共号场合，愣是循规蹈矩地没摸出来吸一口。
等弗莱德的人到了南上星，定会引起S的注意，S如此敏锐，稍作观察就会发现，有的士兵肩上存有“血族”。出于慎重考虑，他会摘下一片。
这就是林察的计划所在。
改良过的“血族”还具有一个功能：
定位。
就在此刻，驾驶舱内淡黄的光亮了起来。小军官道：“林队！这……需要我做点什么吗？”神经紧绷过度，她还以为是故障报警。
有消息了。林察侧身，手掌在空中一划，电子屏幕浮现在眼前。这是张地图。
很好，移动的光点就是S的位置……
林察的目光随之偏移。
等等怎么有两道？？
两道光点挨得极近，细看才能分辨出来。
“联系南上星附近潜伏的军队。”林察对着屏幕冷声道，“让他汇报南上星的状况。”
人工智能的声音机械呆板：“已为您连线博尔顿上尉，请耐心等待。”
近半小时后，博尔顿上尉沙哑的声音才传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林总队，我是联合政府前太空军上尉，博尔顿。我观测到，昨日新冥军与星安会进行了一场小规模遭遇战，目前双方已停火，各自往总部方向撤离。”
地图上倏然一亮，俨然是缓缓移动的一红一白的光，是两军的行迹。
看着看着，林察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本就沉寂的人愈发阴郁。
小军官道：“林队……？”
方才的两个淡黄光点，都与星安会此刻的位置重合了！
“S混入了星安会飞船？”林察心道，“是他撕下了两片‘血族’，还是他撕下一片，星安会有人也撕下一片？现在得去追星安会的飞船？”
谁这么不顾性命，信手乱撕？
他不想再回星安会。从他“选择”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再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那种由懦弱无能的人领导的队伍，根本无法帮助他实现他的理想，也无法告慰死去的人。
“‘战争与仇恨，那不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林察喃喃念着一句台词，脑海中满是黑暗的空间中，他无力地坐在角落里，抬头望向窗外的画面。
万里之外，林察“不顾性命，信守乱撕”的亲弟弟正手持禁品，尝试一脚踹开严岩的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严岩，帮我认一样东西。”
严岩抵住门，坚决反对不礼貌的打扰行为：“你请人帮忙不会说声‘请’吗？”
林天巡把薄膜往门上一贴，道：“放门上了，自己看。走了。”
不知为何，有点头晕。因为薄膜凉丝丝的？不吧，这理由也太匪夷所思了，大概是今天太过惊险刺激，终于还是感冒了？
林天巡昏昏沉沉地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同手同脚了。
严岩听到了脚步声，终究没克制住好奇，开门走了出来，上上下下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贴在门上的透明薄膜，忍不住道：“你这人诓我……你怎么了？”
林天巡游魂一般飘到下楼的楼梯口，眼皮一沉，摔了下去。
正好埋头上楼的俞京华一声惨叫，冷不防被他一砸，两人同时滚下了楼梯。
“发生什么事儿了？”
“咸鱼你别压死林察他弟！”
安安静静的飞船顿起一片骚动，两位当事人已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
此刻开舱门，会得到-300℃的凉爽。小军官却觉得，不开舱门，照样冷得厉害。为什么会有人一整天不说话啊！
“前辈，这究竟是什么，用这个就可以让S现身？”小军官忍不住问，悄悄打量起这位面如死灰的年轻总队。
林察自顾自地用指尖慢慢划过薄膜。
兄弟俩都擅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
他要求的是独自去活捉S，斩断弗莱德得到新技术的可能，这种自负和决绝向来是他的作风，可这次，洛兴戎坚决反对，并给他塞了个随从，说是照顾起居。“不管做什么，一个人太闷了，而且你现在身体状况不见得好。”洛将军如是说。
“……是‘血族’。”林察回答道。
小军官眨巴着大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句大不敬的“卧槽”险些脱口而出。
此“血族”非彼“血族”，乃是一种杀人细无声的利器。这是林察的第一个发明，也是尘封得最久的发明。
那时他还在第一军校，偶然翻到了古地球的战争史，发现有人利用在敌军水中或者食物中投毒取胜。
显然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不适合现代战争了。开玩笑，运点儿剧毒物质到外星球还不被发现，也需要脑子的好吗？
于是林察剑走偏锋，挑灯夜战数日，发明了名为“血族”的薄膜。
贴于身上任何一处，它都会静静地吸干人体内的营养元素，储存在薄薄的一片膜中，直至人彻底脱力，变成一具枯萎的干尸。
此发明本是林察做着玩儿的，也没想过投入使用。不料，被一位同学悄无声息地顺走了。那同学以为是普通的黏膜，就写上“乌龟王八蛋”的字，贴在睡着的林察身上。
贴了一整夜。
征战数载的林总队身体不好，就是这样来的。
那位同学知道自己干了傻事，吓得魂飞魄散，就差磕头谢罪了。林察摆摆手，什么也没说，之后也没说出去。
当天，林察的威名就传遍了全系，他也被老师臭骂了一顿。
“你想成残废吗，啊？！”老爷子捋着他那古老的胡子，痛心疾首，“弄出个发明来，还拿自己做实验，林察你能耐怎么不去隔壁生物学院？”
林察神游天外地听完，道：“我是从生物学院过来的。”
“…………”
忘了这小子在多学院间反复横跳。
后来，林察发现“血族”的效果实在太好——毕竟经过亲身实验。在加入星安会后，大量研制了一批。
“血族”被列为“禁品”，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有人偷走了一片薄膜，通过一个简单的拍肩动作，让薄膜留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将军身上。
林察自然无罪，只是他的发明开始遭人诟病。
去寻找艾草时，他来到新冥王星，也带去了一部分“血族”。他伪装成商人，秘密买通了军服的制作商，让他们将此作为材料，为弗莱德的军队做衣服，顺便……改良了功能。
他的计划成功了。有百分之一的新冥军开始了慢性死亡，终将被一点一滴地侵蚀。
听上去损敌的比例很小，但实际上，是以一己之力敌百万之师。
军队不在他身边，他就是军队。
小军官还是不太明白。“血族”确实是杀人利器，不过跟引出S有什么关系呢？她老老实实地这样问了，本没指望林察应答，不料林察答不答完全看心情。
他道：“当年偷走的‘血族’的，就是S。而他害的，正是洛将军。”
“！！”
小军官不曾想还有如此瓜葛，惊呆了。
世人相传S是深入浅出的科学家，而让林察评价，S的发明，还有生活细节，都只值一个词——东施效颦。
S的潇洒自由，无拘无束，都在刻意地模仿一个人，一个他一直暗中比试，却从未胜过的人，林察。
林察回到简易的医疗舱，躺下治疗他早年征战的旧伤。小军官的手指在烟上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顾及到这里也算个公共号场合，愣是循规蹈矩地没摸出来吸一口。
等弗莱德的人到了南上星，定会引起S的注意，S如此敏锐，稍作观察就会发现，有的士兵肩上存有“血族”。出于慎重考虑，他会摘下一片。
这就是林察的计划所在。
改良过的“血族”还具有一个功能：
定位。
就在此刻，驾驶舱内淡黄的光亮了起来。小军官道：“林队！这……需要我做点什么吗？”神经紧绷过度，她还以为是故障报警。
有消息了。林察侧身，手掌在空中一划，电子屏幕浮现在眼前。这是张地图。
很好，移动的光点就是S的位置……
林察的目光随之偏移。
等等怎么有两道？？
两道光点挨得极近，细看才能分辨出来。
“联系南上星附近潜伏的军队。”林察对着屏幕冷声道，“让他汇报南上星的状况。”
人工智能的声音机械呆板：“已为您连线博尔顿上尉，请耐心等待。”
近半小时后，博尔顿上尉沙哑的声音才传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林总队，我是联合政府前太空军上尉，博尔顿。我观测到，昨日新冥军与星安会进行了一场小规模遭遇战，目前双方已停火，各自往总部方向撤离。”
地图上倏然一亮，俨然是缓缓移动的一红一白的光，是两军的行迹。
看着看着，林察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本就沉寂的人愈发阴郁。
小军官道：“林队……？”
方才的两个淡黄光点，都与星安会此刻的位置重合了！
“S混入了星安会飞船？”林察心道，“是他撕下了两片‘血族’，还是他撕下一片，星安会有人也撕下一片？现在得去追星安会的飞船？”
谁这么不顾性命，信手乱撕？
他不想再回星安会。从他“选择”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再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那种由懦弱无能的人领导的队伍，根本无法帮助他实现他的理想，也无法告慰死去的人。
“‘战争与仇恨，那不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林察喃喃念着一句台词，脑海中满是黑暗的空间中，他无力地坐在角落里，抬头望向窗外的画面。
万里之外，林察“不顾性命，信守乱撕”的亲弟弟正手持禁品，尝试一脚踹开严岩的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严岩，帮我认一样东西。”
严岩抵住门，坚决反对不礼貌的打扰行为：“你请人帮忙不会说声‘请’吗？”
林天巡把薄膜往门上一贴，道：“放门上了，自己看。走了。”
不知为何，有点头晕。因为薄膜凉丝丝的？不吧，这理由也太匪夷所思了，大概是今天太过惊险刺激，终于还是感冒了？
林天巡昏昏沉沉地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同手同脚了。
严岩听到了脚步声，终究没克制住好奇，开门走了出来，上上下下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贴在门上的透明薄膜，忍不住道：“你这人诓我……你怎么了？”
林天巡游魂一般飘到下楼的楼梯口，眼皮一沉，摔了下去。
正好埋头上楼的俞京华一声惨叫，冷不防被他一砸，两人同时滚下了楼梯。
“发生什么事儿了？”
“咸鱼你别压死林察他弟！”
安安静静的飞船顿起一片骚动，两位当事人已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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