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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地下世界

    “请叫我苏姑娘……”苏镜秀颊通红,一把将卫松疾推开,自己缓缓站了起来把头别过去道:“卫大人还请自重!”

    对着苏镜的纤弱背影,卫松疾无法看清此时她是怎样的表情,“卫大人”这三个字如同一盆冷水当头灌下,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他原地伫立片刻,忽而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狭窄的通道里面,是那般的清晰触耳,如同一阵肆虐的狂风,搅乱了两人原本就微妙无比的心绪。

    苏镜轻轻撕咬朱唇,目光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但是她回过头来面对卫松疾时,却又是一张平静淡然的面孔,放佛一切痕迹都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被冲刷干净。

    “这条通道看似不浅,我们还是先赶路吧!”苏镜道。

    卫松疾没有作声,从通道两侧的熄灭的油盏上收集灯油,然后置于其中一盏上,用随身带来的烛火点燃,制成了一盏新油灯。

    他将烛灯交予苏镜,然后道:“跟在我的后面,切勿走散。

    苏镜接过油灯,神情有些恍惚,脚下却不由自主地紧跟在卫松疾的身后。

    这是一条单一的通道,自洞窟以下往北延伸没有多余的分枝,只有主干一条通道。它高约一丈有余,宽度勉强可供两人并排行走,在沿途能够隐隐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

    步行一段距离,卫松疾手中烛灯的火势渐渐变弱,光线也较之前暗淡了不少。他打量了四周,发现墙壁四周嵌有一些曾经被油浸湿过的柴枝,他不客气地将几条较粗的枝条攒到一起,插进灯座中,使火源重新恢复。

    他心知这下方空气稀薄,火源有限,不宜久留,脚下步子也不由加快起来。

    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语,只能听到脚下碎石的婆娑声响,直到眼前出现一道开阔地带,方将二人思绪带回到现实之中。

    卫松疾将火把往前一凑,映出了一片光怪陆离的嶙峋石景。眼前的道路开始变得湿滑起来,似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地下水从这里流过,每一处山石都被磨得光滑无比。

    在怪石群深处的岩缝中尚有一些不明的植被,发出绿色的幽光。两人下意识靠拢,在这样陌生的地下世界行走,总有一种数不出的窒息感,也不知在那漆黑的尽头到底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岩层的空间开始不断扩大,整个隧道也变得越来越开阔,在一处岩石断裂处,两人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在走下去便会坠入未知的深渊中。

    卫松疾从灯中取出一截正在燃烧的木枝,运动掌力,猛地从食指和中指间爆射出去。带火的木枝受外力驱使,宛若飞火流星划破天际,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勾出一条耀眼的光带,最终钉在了一堵未知的屏障中。

    借着稍闪即逝的亮光,卫松疾看清楚了在断崖的下方是另外一片更加广阔平坦的石地,距离上面有五六丈的高度。

    卫松疾看了苏镜一眼,询问道:“需要我帮忙么?”

    苏镜婉言谢绝道:“我也会些轻功,这种高度尚且难不倒我。”话毕,她便纵身没入黑暗之中,没有半丝的犹豫。卫松疾摇了摇头,紧跟在后面跳了下去。

    着地之后,卫松疾在第一时间便急忙找寻苏镜的下落,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只是短短的时间里,苏镜便失去了下落,无论卫松疾怎样找寻都无法觅其踪影。

    正当他忧虑不已时,一道微弱的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方才用火枝射中的地方,此刻已经化作灰烬,但那道无形的屏障此刻却清楚地显现出来。原来那不是屏障,也非岩壁,而是一扇高约三丈,宽有二十来尺的巨型石门。

    他上前用手触摸,那是一种特殊的材质,不似一般石头那般坚硬厚实,粗糙中透着一股滑腻,疏中藏实,触感温度适中,不冷不热,隐约之中透出一股灵气。

    他把灯盏贴近石门,借着熊熊火光打量,这才惊奇发现这石门山上竟被雕刻上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百物风俗图。这些图案反映出了旧时楚地的生活百态,有农耕,有汲水,有狩猎,有婚庆,最为重要的祭祀场面也被刻画得惟妙惟肖。类似于东皇太一,云中君这样的《九歌》中描述的天神也被形象再现出来。

    在这些人和神之中,位于画壁正中央的一名女子格外显眼。她有别于其它诸神和百姓,被填上了色彩斑斓的涂料,占据了整个石门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

    她头戴花环,身穿七彩羽衣,双手微微敞开,似在拥抱天地万物。放眼望去,画中女子健硕的身姿透露出一股野性的美丽,整个人在奇异色彩的勾勒下显现出一种近似于雕像般的圣洁光环。

    无数的百姓环顾在她的周围,口诵赞语,好似在祭拜女神。而在这众人当中,由一名中年男子最为显眼。他身着礼服,腰间佩玉,头戴茱萸,神态孑然自若,和画中女子遥相呼应,村托出彼此天人一般的气质。

    卫松疾注意这些人的衣着装饰和中原诸国迥异,是旧楚时南中一代少数民族特有的装扮,唯有那名中年男子身着楚袍,束冠配玉,显得与众不同。

    他来安陵已经有些时日,虽非地地道道的楚人,但对于楚地的风情文化多少有些了解,像这样的祭祀场面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反复观察研究,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幅画的诞生时间应当是战国晚期,但是制作这幅画的色彩之丰富远超现在,更何况是五百多年前的那个年代。

    他后退数步,视线慢慢远离,想借着火光从中距离去观察这道巨门,却震惊发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眼前的这道巨门其实根本就不能称作是门,应为它的底部是和地面连为一体的,门的中央和四周根本没有缝隙。若非是两侧铸有铁环,形状和城门相仿,也不会让人把它和普通的大门联系在一起。

    此外石门的颜色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均匀,以中间的那名女子为界,左边的色彩略显暗淡,右边部分则更为亮丽,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道被隐去了半边的残月。而且女子的双手中也不是空无一物,她左手凝冰,右手操火,身后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娇娆的身姿和大地紧紧相连,似在孕育着万物生长。

    卫松疾这才恍然明白幅画的内容显现和光线与温度有着莫大的联系,站在不同的位置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象,造成这一现象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那道石门的特殊材质。

    他曾经听闻在楚地南郡一带流传一种名为“冰火门”的焙墙工艺。当地人用特殊的石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低温下冻结之后再道高温之中解冻,然后烘制成无缝门墙。这种“冰火门”多用来封锁地宫墓穴,防止外人进入。而想要打开这种门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冰和火同时冷冻和烧烤大门的左右两侧,这时大门中央隐藏的缝隙会在剧烈的温度差下显现出来,造成“冰火门”的崩毁。

    常言水火不相容,在这样的地下环境中想要同时达成这两样条件简直难于登天,但这一切对于卫松疾而言却只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双手食指和中指紧紧贴拢靠近门壁,分别和画中女子的双手重合,同时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奇经八脉流淌,最后分流透过气穴汇入指尖,左手催动寒气凝结成“残颜玉指”。右手散发热疼真气施展“焚膏指”。

    这两部武学是他昔日成名的武学之一,放眼天下,也只有他一人能够将冰与火的境界完全相容,达到同时施展的程度。

    在灯火的笼罩下,冰火墙的两侧开始出现冰化和融化的迹象。卫松疾大喝一声,内力已经输至极限,同时引爆冰与火的极端,顿时间,在偌大的石门中央缝隙从上之下呈枝叶状迅速延伸开来。

    伴随这一声“轰隆”巨响,阻隔了两个世界几百年的巨门就此化为无数碎石,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看着满地的石屑,卫松疾心中感慨,毕竟是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古物,就这样连同门上的壁画轻易毁坏,实在是罪过。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为了探明这九歌遗产的最后真相,他已经到了没有丝毫犹豫的地步,倘若到最后证明这扇门是出自屈原的手笔,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卫松疾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没用的事情,至少他可以从这扇门中得到一样关键的信息,那就是这扇门从建造起到现在崩毁为止,都没有人打开过。但困惑也接踵而至,既然之前大门完好无损,那么班固和自己的父亲又是如何到达里面的,难不曾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去便直接原路折返了,既然如此那所谓的九歌遗产的传闻又是从何而来?

    他摇了摇头,拾起灯盏,正要往里步入,却只感觉耳边风声作动,一股气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身后,他急忙回身,却见一根玉指已经抵达胸前封住了他的穴位,整个人立马动弹不得。

    “继续走下去,便只有万劫不复哦!”一道婉约熟悉的声音迎面传来,出自的却是一个卫松疾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之口。

    卫松疾闭眸叹了口气,道:“镜儿,果真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