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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百口莫辩(上)

    赵子平已然昏死过去,此时不管是玄清观中人,还是泰山上来的众位英雄豪杰,都是觉着尘方的做法多有不妥。

    不管泰初真人与陈建州是怎么死的,你也不能这般的去嚯嚯人家一个孩子,你老抓着人家一个娃娃不放是什么意思?

    尘方却一脸的委屈说道:“众位英雄稍安勿躁,需得听我将话说完了才是。”

    台下已经有人喊道:“要说便快说,休要再罗哩罗嗦,说些没用的废话!”

    尘方赶忙的点头称是,接着说道:“不是我非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来诽谤云阳宗,只是此事不提不行。

    那我想先问一句无为真人,我说的可曾有半句假话?”

    无为真人顿了半晌,虽然尘方话里多有挑唆是非之意,但终归说的都是事实。

    无为是不会说谎的,当下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尘方说的话都是真的。

    尘方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便要告诉众位英雄泰初真人与陈建州大侠是怎么死的。”

    尘方说到此处,韩涞玉便听的格外的用心。

    此时韩涞玉越发的觉的今日大事可成,因为尘方的表现,实在叫韩涞玉觉得惊喜。

    想到此处,韩涞玉便觉着这许多年来自己的银子没白花。

    尘方接着说道:“那我还想要问无为掌门,随我前来的十一人,是不是玄清观弟子?

    无为真人看了跪在尘方身后的一净等人,也自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尘方脸色一正道:“无为真人能认便好,再问无为掌门,玄清观中四位护法长老,是不是都死了?”

    尘方言及此处,玄清观众弟子却是都对尘方怒目而视,直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天下英雄听到了此处,又是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而韩涞玉亦是觉着后脊背一阵发寒。

    心里暗叹,尘方端的是语不惊人誓不休,今日的大事件,端的一桩连着一桩,就连韩涞玉都觉着有些吃不消,只是越发的吃不准尘方究竟意欲何为。

    天下英雄齐聚玄清观,前来公断泰初与陈建州的公案这可是大事,玄清观也应早就得到消息,知道了大家伙为什么来的。

    众人起初还在想:“为何无为那四位师弟没有出来坐镇?那四人可是现如今江湖上不可小视的一股势力!”

    现在听尘方说了,众人才是恍然大悟,原来玄清观是不知生了什么变故,已经是死伤惨重。

    无为真人还没有说话,尘云爆喝道:“若不是你这奸贼,玄清观又怎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尘云激动之余,却是想要站起身来,青竹与众弟子一把没有扶住尘云便滚到地上,盖在他腿上的被褥也掉了下来。

    台下众人都是‘啊’的一声,这才知道尘云的双足已经被齐齐的斩了去。

    流苏仙子也是大吃一惊,尘云她早便识得,当年若不是因为尘云,她师妹挽辞,也不会落得在‘断情崖’上囚禁一生的结果。

    她也有快二十年不曾见过尘云,今日方到玄清观时,她便见尘云脸色不对,既是坐在椅子上,定是伤的颇重,但却不曾想到,尘云竟是双足被斩。

    遥想当年,尘云也是江湖上数得着的风流人物,行走江湖时,风头一时无几。

    当时江湖上数得着青年才俊,便是云阳宗的尹君正与寒冥谷的徐达,再就是这玄清观的尘云,没想到尘云如今竟是落得这般下场,想到此处众人心里也是戚戚。

    众人见着尘云惨状,都是心有不忍,也不知是何人斥道:“尘方你这奸贼,我看你是想要霍乱武林,大家伙休要再听这奸贼胡说,将他交给了玄清观处置吧!”

    这人说完竟有不少人附和,尘方一听觉得要糟,心知自己不能再演,不然要演砸。

    急道:“众位英雄听我讲完,到时候觉得我还是在挑拨是非,那我自己了断,也没的丝毫怨言。

    我...我是不想叫害了泰初与陈建州大侠的凶手逍遥法外呀!”

    大家伙见尘方竟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实在也拿不准尘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若由得他说,却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可若是不让他说,那万一这厮当真晓得凶手是谁?

    两难之时,却是尘方身后的一净哭道:“众位英雄,且由我师父将话说完,是非曲直自有定论!”

    韩涞玉看了看尘方道:“你休要再说些无用的口舌,便直接说了实情,若不然休怪韩某人也不留情面了。”

    其实韩涞玉已经笃定尘方手中还有好棋,当日在去泰山的路上,无为真人急急赶回玄清观,韩涞玉就曾猜想是玄清观中起了内乱,初时还以为是尘方败露。

    可现如今他已然笃定,玄清观中内乱很大,绝不止是尘方暴露那么简单,若不然玄清观四位护法也不会都归了西。

    “还请无为掌门先说了,玄清观中的四位护法长老是不是都已经死了?”

    无为真人神色黯然,沉默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是,是...你...你…”却是气急,已然浑身颤栗。

    熟可知,无为真人这一点头,却也是又一次验证尘方没有撒谎。

    不自觉间,众人便也对尘方又信了几分。

    尘方故作悲愤道:“好,好等很,众位英雄且听好了,杀害泰初真人与陈建州大侠的凶手便是玄清观的无为掌门!

    比贼人面兽心,平日里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好…好歹毒的心肠!”

    尘方说到最后倒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在场之众听到尘方所言,早已呆若木鸡。

    连同韩涞玉都暗自咂舌:“尘方这小畜生倒真歹毒,老夫甘拜下风!”

    韩涞玉虽然一直向玄清观发难,泼脏水,但此时真有人指名道姓的将凶手说成无为真人,韩涞玉心里反倒有些发虚。

    再看众人表情也都是复杂的紧,有怀疑的,有发愣的,当然还有窃喜的,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是无为真人自己也不曾想到尘方竟是这般颠倒黑白。

    他虽知尘方心魔已深,是必须得杀。

    但这般无缘无故,听尘方说出那莫须有的指证,也是愣在当场。

    贾晧抱着赵子平,也是有些发傻,心想:“这些人口口声的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天下英豪,但是今日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除了互相猜疑,便是口是心非,现在竟然连欺师灭祖的事情都做了出来,看来姑姑说的不错,所为中原正道,皆是些两面三刀之徒。”

    再看赵子平,此时在他怀中虽是没得动静,但贾晧竟然有些小庆幸。

    心中暗道:“若是我这兄弟此时没有昏死过去,说不得要叫这尘方气疯不可。”

    尘方说完之后,众人都还未曾回过神来,却是有个健硕老者,当先站了出来。

    只见这老者身长八尺开外,龙骧虎视,颔下长满了胡须,就如钢鬃一般。

    此时虎目圆瞪,手里握着一柄玄铁虎背刀,好生威武。

    细看老者手中握的玄铁虎背刀,光刀杆长就有三尺有余,刀头又有两尺上下,此刀说不得有七八十斤重,这要是没得三五百斤的臂力休想舞起来。

    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鲁中天机阁,熊大义老阁主。

    熊阁主那是老一辈的英雄宿老,就是尹尚活着那也得叫一声熊师兄。

    此老年纪已长,这一路上本是不大开口说话,众人都要将他忘了。

    这晌众人方才想起,竟是忘了天机阁熊大义这号人物。

    只见熊大义将眉头拧成了麻花一般,向着尘方喝道:“你这卑鄙小人,这是欺师灭祖!

    你这等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信口开河,咱们怎会信?

    休要再挑拨是非,我看你是不怀好意,无为掌门乃是武林名宿,他又怎会做出那等事情?

    说的不好听,做这事情与他能有什么好处,你是一派胡言,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如熊大义这般的江湖名宿掌,一向最是忌讳欺师灭祖之事。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无为真人当真丧尽天良,那也容不得你做弟子在此放肆。

    其实尘方说完之后,众人虽然都是一惊,可随后大家伙也都觉着,尘方这般小人模样,连欺师灭祖的话都能说的出口,那他的话也是不能轻信?

    熊大义说完,众人只见尘方连连磕头,老泪纵横的说道:“老英雄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敢有半句虚言?

    您且听我将其中缘由一一道来。”

    熊大义将虎目一瞪,喝道:“你还有何话讲?只怕又是满口胡说,休要在此污了大家伙的双耳,再敢多言一句,老夫便代无为师弟斩了你!”

    尘方心想:“老不死的,事情眼见便要成了,可不能叫你坏了爷爷好事!”

    当下心生一计,只见尘方急急爬到韩涞玉身旁,却是又想抱住韩涞玉大腿。

    可这次韩涞玉却早有准备,只见他不动神色的让了开来。

    说道:“熊师兄,事已至此,还是叫他将话都说完,省的日后落人口实!”

    熊大义见韩涞玉又来夹杂,英雄帖是人家发的,人家是主,自己是客,总不好驳了韩涞玉颜面。

    可心里又着实对尘方不满,当下只见熊大义一甩袍袖,便连话都不说了!

    尘方见有韩来玉撑腰,便喏喏的说道:“那日我听了无为掌门与尘云说了赵子平的身世,却不知他们要作何文章。

    如此又过了几日,大家伙知道,先前我乃玄清观大弟子。

    无为掌门却将我支到了本门藏经阁中值守,初时我还不知为何,但现在想来,无为掌门若不将我支走,却是妨碍他与尘云密谋。

    说来也巧,我在经阁之中,侍候四位师叔,但那一日,却又听到了无为掌门与几位师叔无端的争吵起来。

    我心想,他们乃是师兄弟,不该是为了什么琐事起了纷争,可没成想,无为却是动了真怒。

    我见无为掌门动怒,一时间我便只想着藏好了,以免殃及了鱼池。

    可事与愿违,终归叫我听到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绕了一圈,众人知道尘方这是要说正事了,于是乎一个个都是竖直了耳朵,生怕听岔了什么。

    就连无为真人与一众玄清观弟子,也想听听尘方还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话。

    尘方见众人都紧盯着自己,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道:“弟子临要溜走之际,却是隐约听到了有几句话。

    弟子隐约间听到是什么三年后武林盟主之争的事情。”

    尘方说道此处,瞥眼偷看众人,只见众人眉头都是微皱,似是都有心事一般。

    尘方心想:“哼,武林盟主,谁又不想来坐这宝座,今日便拿这由头钓你们上钩!”

    确如尘方所想,他一提到武林盟主这四个字,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确实都将众人的胃口吊了起来,再说人若是关心起一件事情,往往心思都会变得杂乱。

    只见尘方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弟子只听无为掌门说什么,君正性子太过文弱,要不推他一把,只怕盟主之位便要落到了韩涞玉手中云云...”

    只见韩涞玉听到此处,陡然喝道:“混账东西...”

    尘方赶忙叩头,说道:“师叔息怒,息怒...无为掌门确是这般说的!”

    韩涞玉将眉头一皱说道:“你且接着说来。”

    尘方赶忙接着说道:“无为掌门对四位师叔说,若是他不想些主意,只怕尹君正便做不得盟主之位。

    若是盟主之位到了旁人手中,对玄清观实在不利,尹君正唯一的子嗣又是玄清观的弟子。若是云阳宗得了盟主之位,日后自是少不得玄清观的好处。

    如今帮着云阳宗将天下打下,早晚有一天,赵子平一定是会接掌云阳宗。

    那时候,云阳宗与同玄清观岂止亲如一家,那天下便有多半,是要掌控在玄清观手中!”

    只见尘方说到此处,众人便都看向无为。

    无为真人此即浑身都在微微发颤,却不知是气的,还是叫尘方说中了心思。

    尘羽等玄清观弟子却是不依,只听尘羽喝道:“放你娘的狗屁,师父何时想做那劳什子狗屁盟主!”

    尘羽已然歇斯底里一般,哪里还有一丝修道之人的样子。

    韩涞玉等人却是冷哼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虎难画骨!”

    此时却是一净等人,异口同声道:“众位英雄,我师父所言句句属实,我等不愿与无为老贼同流合污,故而才起了纷争,众师兄弟也便剩下我们几人矣!”

    而尘方也哭道:“众位英雄,如我一人,尚可作假。

    可我们一行共一十二人,总不能全都作假!

    言罢,回身指了指一净等人,涕泪横流道:“众位英雄请看,我门下百余弟子,如今便只剩这十一人,我等都是拼死逃出了玄清观,难道这不是铁证?”

    所有人看向一净等人,却见眼下这十一人,身上脏乱不堪,显示受了不少罪!

    “众位英雄若还不信,弟子...弟子也不敢再说,只怕再说下去,我一十二人性命堪忧!”

    嘭的一声,韩涞玉双臂护腕一撞,双目圆瞪喝道:“谁敢!速速说来便是,休要啰嗦...”

    韩涞玉险险都要忘了尘方是在演戏,可见尘方之演技实在是不得了,所说的点,也是直戳众人心底。

    众人便见尘方急道:“是...是韩师叔,弟子便接着说。

    本来我心想,无为掌门这般说,也不算什么,毕竟武林盟主的大位谁又不动心?

    只是后来四位师叔却反问无为掌门,说什么大家都是正道同门,就算要生个由头出来,却也不能将泰初真人和陈建州杀了,这般不择手段与魔道何异?

    那时无为掌门也是气急,说什么为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不杀上几个正道中人,只做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江湖怎会大乱?

    江湖不乱云阳宗便无用武之地,正所谓乱世英豪,到时候玄清观联合云阳宗,再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魔道幽谷。

    而后凭云阳宗的实力,大战幽谷,威望定是倍增,盟主之位定逃不出云阳宗之手!”

    尘方说到此处,众人只觉不可思议,天下诸雄脑子里早已成了乱麻,只想这盟主之位,却一时也想不出尘方所言有何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