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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喂!出来!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德洛莉丝好奇张望之下仅见到门后溜出几只黄毛小鼠,不由得略感失望。

    “噢,地图来了,请松一松,小姐,敬爱的……噢好了。”

    书本从德洛莉丝手中挣脱,紧接着“卟”一声将一只跃起的黄毛鼠夹扁,书封像咀嚼似的起伏两下,再打开时小鼠已没了踪迹。

    “呿,呿!”

    突然从门后又冒出一个人来,一身轻甲,腰间配着剑和匕首,边发出声音边伸出一条腿驱赶地上的几只老鼠,给自己腾出来一块能下脚的地方。

    几乎是同时,道林“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来人疑惑地看了它一眼,俯下身来将它捡起,掸了掸灰尘,递回给德洛莉丝。

    德洛莉丝接过书便立刻退回维因身边,侧过脸的同时举起道林把另外半边脸挡住,用左眼好奇地观察着对方。

    来人先是在维因身上打量了几眼,看到维因向他微笑,才敛容通报上自己的身份:“我叫葛德,是城里费拉德公馆的副总管……请问是维因·莫兰克利医生吗?”

    “当然。”维因随口答道,同时轻轻抚弄爬到他膝上的小黄猫。

    葛德闻言笔直站立好,用一种公职人员特有的腔调朗声道:“鄙人葛德,作为西茨维托·费拉德的代理人,邀请您前往费拉德公馆一叙。”

    “没问题,那我们现在走吧。”维因站起来,把手上的毛围巾随手环在德洛丽丝的细颈上。

    葛德对这般爽快的态度显然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比了比手,让维因走在前头:“请——啊,还有一件事情,请恕我冒昧,您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这里可不像是您这样的正派人该来的地方。”

    “你听说过气理学说吗?”

    维因边说着边走下楼梯,葛徳有意将脚步放慢半个身位跟在他身后,而在他们身后德洛莉丝正将老鼠围巾喂给道林。

    德洛莉丝望着前方的背影又一次遮起右眼,只见维因身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红光,而且愈发光亮,他没等葛徳回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气理学是古代天律的一种医学理论。

    这一学说认为人体乃是自然之气的一部分,人通过呼吸与自然之气维持交流,如果呼吸终止,人就会从自然中消失——也就是所谓的死亡、气息断绝。他们因此将人的身死称为‘气绝身亡’,或简单地说‘断气’。

    在这一理论下,疾病则是构成人体的气出现种种问题的表征。古天律医师把病因称之为'病灶',认为是由于人的气息紊乱,导致令人致病的种种因素乘机进入人的身体,在人体中搭起灶台,将健康者的生气烧成病气与死气,使人衰弱死去。

    因此,当人患病或是将死之时,呼出的气息便会与平时截然不同。

    研修气理学的天律医师经过长久的探索,最终找到一种方法来对人体的气理进行可靠的观察。由此一来,在高处观察某一地区的气理则更是气理学医师所必须掌握的技能。通过观察一个区域上空总体的气理特征,医师便可得知是当地否有疾病流行……”

    维因认真地讲述着,他们早已从塔楼中走了出来,葛徳一路跟一旁在随声附和,直到他们走上巷口的马车旁。

    “当然,这些理论的真伪我也无从知晓。”维因的话令已然有些信以为真的葛徳为之一窒,“都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说起来还是昨天进城的时候在市政厅旁边的旧书店买的,方才我正是在实验上面记载的那种名叫‘望气术’的方法。”

    葛徳似乎听到一声窃笑,但他一扫眼看到德洛莉丝正闭着左眼用手轻轻揉动,维因则是面色如常,心说大约只是尴尬中产生的幻听。

    “噢,原来是那些啊,那些放在旧书舍里,自称是记有古代秘闻的书,多半是有意夸张中城的学者们弃绝的说法,或是依着冷僻书籍里那些传说织造的构想……”葛徳恍若无事地说道,“那类书籍多半都是给游客购买的珍品。为了给人看着稀罕,里面的内容依托的都是些奇闻怪谈,维因先生大可不必太放在心上。”

    “是吗?”

    “话虽如此,毕竟是存了些根据。”葛徳话锋一转,“本来就是数千年前的古事,到底发生没发生过,现在的人谁又能说个一定呢?您说是吧?”

    葛徳将话说得圆转,但维因不以为意,毕竟刚刚他所说的东西都是他随口胡编的。

    葛徳将手比向马车厢,维因点了点头,踩着横阶登上车厢,然后再回身将德洛莉丝拉上。

    从城西到城东,一路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道路两旁的房舍商铺也越来越整洁精致。马车驶过粮所,驿馆,市政厅,然后是报社,治安厅,再往前,道旁树的枝叶比城中任何一处都更加繁密,道路的尽头便是费拉德家的宅邸。

    在这座位于沙漠边缘的城市,洁净的水无疑是一种宝贵的资源,而且另有一种特有的作用。

    比如维德庄园中那座暗河流经的喷泉——不知是哪位工匠的巧思,那底下的暗河被一个巧妙的构造截出一条支流,作为地上终日不息的喷泉的源头,能令它二十年来在庭院中央为整座庄园给水不曾停歇。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低调的炫耀,而在费拉德家,对于这种隐性财富的展示则更为直接。

    紫卉街从城中河引来的那两条银带似的渠流最终汇聚在街道的末尾,那里坐落着整条街道上最大的建筑,只不过被许多繁茂的绿植覆盖遮掩着。若从稍远些的地方看,还真看不出来这儿有一座建筑庞大的宅邸,倒像是一处密林的入口。

    清渠在街尾汇聚后又分成数道支流,然后静静流入费拉德公馆的外墙下的方孔中。德洛莉丝眼睛一直往那里盯着,抓着维因的袖口,她被“礼仪”给栓住了——对于孩子来说,玩水是一种不小的诱惑,尤其是在这么浅而清澈的渠水边。

    葛徳一下马车便唤来两名男仆,稍作吩咐后向维因欠了欠身:“很抱歉维因先生,我还有些其他事务,不能继续作陪了。”

    “无妨。”

    “非常感谢。”

    “维因先生,这边请。”

    两名仆人在阶上打开深黑色胡桃木的大门,维因牵起德洛莉丝的手腕走入费拉德公馆。

    就第一印象来说,在这座公馆内行走会让人想到森林,甚至是雨林。因为到处都是植物,盆栽、吊篮无处不是,墙上和天花板爬着藤,还有些墙体或装饰柱干脆挖了个空,装进泥土来栽培绿植。溪流似的清水在地上和墙上的水槽中潺潺流动,甚至还有在空中架起的四通八达的渠道,让人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间歇不断的流水声,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脸上也仿佛时时蒙着一层薄薄的水纱。

    恐怕也只有在这种气候的区域,才会有人选择把自己居住的地方打扮作森林。

    维因曾到南国的森林中去参观过真正的树屋,事实上,和这里的氛围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处处相反——树屋内的空气通常非常干燥,而且弥漫着为了防止木质朽坏和虫豸滋生而放置的药材和喷洒的药液的气味。

    费拉德家族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住所被昆虫占领,或许他们有某种驱虫秘方,也有可能是其中栽培的某些植物有驱虫的作用。但比起这个,维因更想打发德洛莉丝“迷路”到楼上去看看,他想着楼上应该会有储水的水箱或是蓄水池,那里是如何运作的?他们用什么把水从低处运到高处,再让它们从室内的架渠盘曲下流?

    维因在书房里踱了一圈,很快便将此类事情抛之脑后,西茨维托•费拉德——邀请他们来到此处的东道主不在此间,仆人们将二人领到此处后,便不发一语地退了出去,恭敬地关上了门。

    西茨维托在哪?没人告知。这可称不上礼貌,就好像把他们二人晾在此处似的。

    书房门一关上,维因的耳畔便清净了许多,水声被阻隔在厚实的双开门外,若不细听便很难听到。书房里的感觉也和公馆各处完全不同,空气十分清爽,想来书房的主人也知道控制空气湿度对于书籍保管的重要性。

    维因沿着地毯上编织的花纹走了一圈,回到书房主人的书桌前,从桌上叠放着的书中拿起一本随手翻看。

    “噢,倒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人。”维因评价了这么一句,把书放回原处,又走到书架前,慢慢踱着步,浏览其中的藏书。

    “怎么了?”

    德洛莉丝吓了一跳,这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但要尖细许多,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她抱着的道林在说话。

    “西茨维托先生留的一个小测试。”维因答道,他这时恰好找到了其中的一个解答,于是将手伸向那本书,用力一拉——从手感看来,另一头应该系根绳线或是锁链——从里面传来一声咔哒的响声,紧接着,从书架内,还有身后的门板中,响起了更多的机械声。

    书房门大约是锁上了,书架向内收起,露出一道向下的斜坡入口。维因不禁微微发出一声轻笑,每次找到这种机关暗室总会让他感到没来由的滑稽,大概是因为以前只在影视作品里经常看到这样的设计,让他时常对自己的境况生出荒唐好笑的心情。

    德洛莉丝对这突然出现的漆黑的入口略微感到惊奇,她向前走到入口边上,往里头瞄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又转过头来好奇地问向维因:“这里面是哪儿?”

    “不知道。”维因答道,“不过他应该就在里面。”

    “他?那个请我们来这儿的人吗?”德洛莉丝说罢看起来颇有些不满,又转向那入口去。

    入口的位置深在墙中,阳光无法照射到里面,但德洛莉丝还是隐约能看清其中的情形:两壁和顶上长着一层薄薄的植被,让这条通道看起来就像长着一层皮毛的活通道,她可不想进到这种地方去。

    德洛莉丝想了想,她朝里面喊道:“喂!出来!”

    声音落入黑暗中,在毛发般的植物中激起两圈幽萤的光亮,好似涟漪一般传向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