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雪漠篇·3
两人走了一段以后，江北忽然停下了脚步，喃喃问道：“前面有人？”
远处雪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五个细条状的人影，他们姿态各异却凝止不动，仿佛在沉默地观察江北和陈红两人。现在陈红行走不便，倘若再遇上匪盗，只怕会耽误她的伤情。江北面色凝重，呼出一口白雾，低声对陈红说：“帮我拿一下佩剑。”
陈红摇摇头：“没事的，他们已经变成冰雕了。”
“冰雕？”江北心中诧异，凝神看过去，似乎确实感觉那些人影通体透明，并非真实的人。于是，她继续向前走去。
“雪漠之中有一种怪物出没，但凡被它触及，就会变成一座冰雕。”陈红低声道。
“那怪物长什么样？”
“我没见过。村里最初被大雪环绕时，有人出去求援，但都杳无音讯。我父亲——也就是村长，后来也派过九个人出去打探情况，最后只回来了一个，却已经被吓得疯疯癫癫语无伦次了。他说出去的人都遇上了雪怪，它看着像狼，又看着像虎，周身被黑风围绕，只能看清两只没有瞳孔的蓝眼睛……”陈红一口气说了许多，只觉得身体疲软虚弱，又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我们也遇到了雪怪，你不必管我，赶紧跑吧。弄成现在这样，都怪我自己莽撞，要是再连累了你，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江北笑道，“你就这样想吧——既然你是村长的女儿，那我作为外人进到陈家村，还得依仗你来寻找住处、调查灾相。如何？”
“嗯。”陈红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知不觉间，五个人影如今近在眼前。那些冰雕的表面略显粗糙，呈现出半透明的蓝色玻璃质地，顶面已经积攒了三指厚的白雪。这些人分散在两人周边：有人双手高举、瞠目惊呼，有人抱头蹲下、面色狰狞，也有人呆呆地立在原地，双手下垂，目中无神。尽管他们的双眼如今被空洞的冰块代替，但透过扭曲的面部，依然能看出此处的情景曾经十分惨烈。一阵阴风乍起，两人站在这群人中间，惊恐的呼救声仿佛在她们身边萦绕不散。江北感觉到伏在自己背上的人正在发抖，便说：“又起风了。咱们一边向前走，一边找一个地方避避风吧。”
“好……”这答话细若蚊吟，还带着些许颤音。
---
入夜之后，皑皑白雪映射着模糊的天空，仿佛从地面散发出一片片幽幽的青光。寒风裹挟着零星的雪花呼啸而过。空旷的雪漠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呼号声。那声音哀伤而粗犷，比狼嚎低沉，比虎啸悲怆，随风在雪漠之上奔腾远去。江北极目远眺，发现在面前几里远的地方，有一簇橙色的火光时隐时现：“陈红，你看前面。”
陈红颤声道：“那是陈家村——到家了！”
“这么晚了，你们的村子竟然还是灯火通明？”
“我父亲说，村里的火光要常亮着：一来是为了威慑雪怪；二来，万一有人从雪漠回来了，也好有个方向。”陈红说完，只觉一股暖流用上心头。她那双眼睛中映着温暖的火光，闪烁起了涟漪。
天色已晚，照理不应再继续赶路，但是陈家村就在眼前。江北用余光瞥了一眼陈红冻伤的双脚，深吸一口气道：“好，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回家了。”
陈红回过神来，听着江北粗重的喘息声，着急地说：“不急，歇一歇吧！你背着我走了这么久，肯定是累了……”
“那你得让家人备上一桌好菜。”江北笑着，继续向前走去。
---
为了防止雪怪入侵村子，陈家村周围都插上了熊熊燃烧的火炬。村长代领村人们，将树枝削成尖刺，斜插在村口。那些尖刺露出地面一米多高，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陈家村仿佛一只被丢弃在雪地中的海胆，满布尖刺、孤立无援。全村一百多户人，便聚居在“海胆”的中央。
深夜以后，村民们渐渐熄灯入睡，可村长家中却并不安宁。几个人在院里来回穿梭、进进出出，口中不停地呼喊着：“玲儿？玲儿你到哪去了！快出来！”
“我在屋顶上！你们别叫了！”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叫道。
“胡闹什么！快下来！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一个中年男人怒喝着，挥了挥手里的扫帚。
玲儿撅起嘴来：“我在找姐姐！”
“还找什么！”那男人将扫帚怒摔到地上，悲痛地叫道，“南头的人都说了，你姐进了雪地！回不来了！”
周围人听他这样说，纷纷忍不住长吁短叹、潸然泪下。
“回得来！”玲儿带着哭腔大吼。
男人怒气冲冲地走向梯子，作势要爬上屋顶：“再不下来，我亲自把你拽下来！”
玲儿见状，躲到了距离梯子最远的角落：“别过来！我——我要找姐姐——我——”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村口，喊叫声也戛然而止：在跳跃的火光和无边的夜色中，一个人影正从雪地走向村口。“有——有人回来了！”
男人此时刚刚爬到屋顶，循着玲儿的声音望去，脸上顿时浮现出惊讶和喜悦的神情：“快，快去村口！”
远处雪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五个细条状的人影，他们姿态各异却凝止不动，仿佛在沉默地观察江北和陈红两人。现在陈红行走不便，倘若再遇上匪盗，只怕会耽误她的伤情。江北面色凝重，呼出一口白雾，低声对陈红说：“帮我拿一下佩剑。”
陈红摇摇头：“没事的，他们已经变成冰雕了。”
“冰雕？”江北心中诧异，凝神看过去，似乎确实感觉那些人影通体透明，并非真实的人。于是，她继续向前走去。
“雪漠之中有一种怪物出没，但凡被它触及，就会变成一座冰雕。”陈红低声道。
“那怪物长什么样？”
“我没见过。村里最初被大雪环绕时，有人出去求援，但都杳无音讯。我父亲——也就是村长，后来也派过九个人出去打探情况，最后只回来了一个，却已经被吓得疯疯癫癫语无伦次了。他说出去的人都遇上了雪怪，它看着像狼，又看着像虎，周身被黑风围绕，只能看清两只没有瞳孔的蓝眼睛……”陈红一口气说了许多，只觉得身体疲软虚弱，又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我们也遇到了雪怪，你不必管我，赶紧跑吧。弄成现在这样，都怪我自己莽撞，要是再连累了你，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江北笑道，“你就这样想吧——既然你是村长的女儿，那我作为外人进到陈家村，还得依仗你来寻找住处、调查灾相。如何？”
“嗯。”陈红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知不觉间，五个人影如今近在眼前。那些冰雕的表面略显粗糙，呈现出半透明的蓝色玻璃质地，顶面已经积攒了三指厚的白雪。这些人分散在两人周边：有人双手高举、瞠目惊呼，有人抱头蹲下、面色狰狞，也有人呆呆地立在原地，双手下垂，目中无神。尽管他们的双眼如今被空洞的冰块代替，但透过扭曲的面部，依然能看出此处的情景曾经十分惨烈。一阵阴风乍起，两人站在这群人中间，惊恐的呼救声仿佛在她们身边萦绕不散。江北感觉到伏在自己背上的人正在发抖，便说：“又起风了。咱们一边向前走，一边找一个地方避避风吧。”
“好……”这答话细若蚊吟，还带着些许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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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皑皑白雪映射着模糊的天空，仿佛从地面散发出一片片幽幽的青光。寒风裹挟着零星的雪花呼啸而过。空旷的雪漠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呼号声。那声音哀伤而粗犷，比狼嚎低沉，比虎啸悲怆，随风在雪漠之上奔腾远去。江北极目远眺，发现在面前几里远的地方，有一簇橙色的火光时隐时现：“陈红，你看前面。”
陈红颤声道：“那是陈家村——到家了！”
“这么晚了，你们的村子竟然还是灯火通明？”
“我父亲说，村里的火光要常亮着：一来是为了威慑雪怪；二来，万一有人从雪漠回来了，也好有个方向。”陈红说完，只觉一股暖流用上心头。她那双眼睛中映着温暖的火光，闪烁起了涟漪。
天色已晚，照理不应再继续赶路，但是陈家村就在眼前。江北用余光瞥了一眼陈红冻伤的双脚，深吸一口气道：“好，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回家了。”
陈红回过神来，听着江北粗重的喘息声，着急地说：“不急，歇一歇吧！你背着我走了这么久，肯定是累了……”
“那你得让家人备上一桌好菜。”江北笑着，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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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雪怪入侵村子，陈家村周围都插上了熊熊燃烧的火炬。村长代领村人们，将树枝削成尖刺，斜插在村口。那些尖刺露出地面一米多高，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陈家村仿佛一只被丢弃在雪地中的海胆，满布尖刺、孤立无援。全村一百多户人，便聚居在“海胆”的中央。
深夜以后，村民们渐渐熄灯入睡，可村长家中却并不安宁。几个人在院里来回穿梭、进进出出，口中不停地呼喊着：“玲儿？玲儿你到哪去了！快出来！”
“我在屋顶上！你们别叫了！”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叫道。
“胡闹什么！快下来！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一个中年男人怒喝着，挥了挥手里的扫帚。
玲儿撅起嘴来：“我在找姐姐！”
“还找什么！”那男人将扫帚怒摔到地上，悲痛地叫道，“南头的人都说了，你姐进了雪地！回不来了！”
周围人听他这样说，纷纷忍不住长吁短叹、潸然泪下。
“回得来！”玲儿带着哭腔大吼。
男人怒气冲冲地走向梯子，作势要爬上屋顶：“再不下来，我亲自把你拽下来！”
玲儿见状，躲到了距离梯子最远的角落：“别过来！我——我要找姐姐——我——”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村口，喊叫声也戛然而止：在跳跃的火光和无边的夜色中，一个人影正从雪地走向村口。“有——有人回来了！”
男人此时刚刚爬到屋顶，循着玲儿的声音望去，脸上顿时浮现出惊讶和喜悦的神情：“快，快去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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