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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往从之雪纷纷(三)阻碍

    面对这样的困境,于是赵启秀亲自上场了,连夜赶赴战场指挥。

    他刚来,集合大将商议,定下了攻敌之策。

    计策刚定下,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暗想皇上来了就是不一样,谋士们的脑子都转快了。

    本来陇西是难打,防线不好突破。可也不是全无突破口,重要要抓住要点。打蛇打七寸,重要突破那些必须突破的点。只要拿下最重要,余下的就好办了。

    而陇西防线的破绽便是中间的略阳,只要拿下略阳,就等于拦腰砍断隗嚣的防御体系,打得他首尾不能互救,痛得只能原地打转。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样艰难的问题交给了主将李安通,她知道双方已无可能议和,抱着既忐忑又无奈的心迅速攻破略阳。于是乎,那边隗嚣还是等消息呢。这边就听说赵启秀他们已经攻下略阳。

    略阳一失,就跟失去了关中,那可是战略要点啊。他们立即派重兵前往救城。

    得知消息的楚三生则是当晚就差点气到吐血,回屋时,连路都走不好了。

    本来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还是被突破了。其实之前楚三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还问姊妹李荁真,李荁真也明确地帮她点出了。

    略阳!若是失了略阳,那就危险!

    可当时她没在意,想就算知道,他们有这个本事拿下吗?要知抵达略阳,一路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山势险峻,狼虎成群,可她既低估了赵启秀,也低估了她这个好姊妹的好儿子。

    看她如此,李荁真问道,“今日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她知自己自己姐妹最近实在是太急于和赵启秀斗法,整日里研究兵法,给隗嚣出谋划策。

    “略阳丢了!阿真!你告诉我,我们还可以怎么做?”她眼带渴求。

    李荁真摇摇头道,“你何必非要和他斗呢。”算起来,赵启秀也是她们的小辈。再说了,她不会帮她的。守城的是李安通,那是她的女儿啊。

    “你难道希望他们在一起?这样厉害的男人,你家安通吃得消吗?”

    李荁真沉默不语,她是一点都不希望赵启秀和李安通在一起的,当初以为他们不过是朋友,后来听到从长安传来的谣言,心中慌乱,也给楚三生出了计策,让她带话给女儿。

    “通儿已经攻下略阳。现在我想赵启秀一定会等隗嚣打得疲惫的时候再进攻,那时就是死期了。”

    意思是说,他们没有胜算,还是趁早投降,早做打算。

    而为什么一定要打到疲惫的时候,这也是赵启秀高明的地方,若是直接去打,隗嚣气势还足,真的打赢了战绩也不漂亮。

    可等到对方心灰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而且宋军善于守城,之前的羊谷之战就是例子。

    这也可以看出赵启秀善于把握对方弱点,心思缜密,实非等闲之辈。

    而且他也十分信任李安通,觉得她一定能护好略阳。这样互相信任的君臣,难怪战无不胜。

    果不其然,五月,赵启秀御驾亲征,和天水其他已经投靠大宋的势力一起进兵,共讨隗嚣。同时和在略阳的李安通会师。

    短短时间内,隗嚣麾下大将是等十三人,兵将约二十余万全部投降,天水一共十六县,也归赵启秀所有。

    而这不过是建武四年的事情。

    赵启秀胜利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生擒楚三生。回到长安后,便把人抓捕入狱,还下诏,谁若求情杀无赦。

    因为在赵启秀看来,如果不是这个楚三生搞鬼,他本可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派出大军去搞定隗嚣。

    要知打隗嚣,这里面的风险相当大。一不小心,就是一个败字。真的打败了,那损失就惨重了。

    而且赵启秀一点也不喜欢有人挑衅他。以前不喜欢,现在更加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强势的女人,一点也不喜欢。

    这场对决,很早就开始,现在他终于尝到胜利的果实。

    李安通得知任何人不得探监的时候,也很是无奈。心中暗暗想,难道这次是认真的?她正犹豫之际,便看母亲来了。

    真的是母亲来了。

    她立马站起来迎接她。母亲带着面纱,看来是不希望有人知道她回到长安。她估计还是很讨厌长安吧。

    “通儿。”她话语轻柔,轻轻唤道。

    “母亲——”不知为何,再见母亲,李安通倒是很想哭,只想投进她的怀里。

    两人围绕着李安通的经历说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李荁真才问,“这次你立了大功,皇上赏你什么了没有?”

    李安通已经做好了母亲让她去求情的准备,怎料她问的居然是这个。

    “目前没有。”

    就是一些银子什么啊,赵启秀对她根本已经赏无可赏,因为接下来就是封王了,可是她不姓赵。不过她也不介意……

    “母亲怎么问这个?”

    李荁真道,“没什么。没有也好。毕竟,凡事也要有一个度。你以后还是多加小心。再好的朋友,也要保持适当距离,绝对不可忘了你自己本来是谁。明白吗?”

    李安通心想,母亲的意思是如果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得意忘形了,就会有危险似的。“母亲觉得我现在会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李荁真叹了一口气,“而且你楚姨应该也已经把我的意思告诉你了。你喜欢皇上吗?”

    她猝不及防的一问,直接把李安通劈愣在那里。

    “母亲!”她低呼。

    先是震惊,接着又是无话可说,满脸通红。

    李荁真单看女儿的反应,便知道了几分——可能有好感,但还不是很深。女儿对谁都很好,也看不出她对谁特别上心。或者说国事和百姓才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李家的孩子往往都不拘泥于儿女情长。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的意思都是不希望你们在一起的……”

    李安通避开母亲的视线,嘴中发苦干涩道,“为……我知道了。”她本想问一个为什么,可又想母亲一定有自己的意思,她毕竟跟她相处太少,不算很熟,还是不问了吧。

    “你当然有自己的意思。不用我说。所以你楚姨的事情,我自己会上心。你不用插手。”

    李安通抬头看向母亲,看她月牙儿般的眸子里都是精练的深意,跟楚三生一样,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她和赵启秀的那些事儿。

    她本就是脸皮极薄之人,被母亲盯了一会儿,又是不争气地脸红了。那些和赵启秀“乱来”的画面在脑子不停地出闪现。

    李荁真看女儿如此,更是明白了,拉住她的手,“少年爱侣,偶尔把持不住很正常。尤其皇上这般俊朗,你也……还是当避则避。因为你想想,你的身份有一天被他发现,那可是夷平三族的大罪。”

    李安通本低垂着头,听到母亲点到“灭族”,便如醍醐灌顶,点点了头。

    ……

    能放出任何人都不要求情的诏令,赵启秀是有心机的。这是他追“夫”路上的一剂重药,可以彻底攻下某人。

    他可绝不止想要一点点的李安通,他要全部的她!

    他要她不仅做他的将军、侯爷、臣子,最重要的是,做他的“男人”,或者女人。随便什么吧。所以就是倾巢而出,他也要干掉隗嚣,生擒楚三生。

    因为楚三生是李安通必然要救的人。

    他为自己的计谋不禁想要欢呼,若是能拿下李安通,这才是他最大的骄傲和战绩。可能就像攻略一个城池一样,你以为你攻下了,其实你没有。他时常对李安通的感觉,就处于这种的迷惑和欲罢不能之中。

    他以为她纯情,好掌控,读书又少,可时常她又把他气个半死。他何必找个这样性情倔强的人做自己终生的爱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若说李安通好,其实也不算很好,至少不是最完美的伴侣,也不懂迎合他。

    可偏偏他就是喜欢。

    可是一连等了数日,也没有等来某人的主动求情。派自己的心腹一探,得知李荁真找过她。

    他便完全明白了。

    看来阻碍在他们面前的人和事可真是多啊。

    既然如此,他只能杀楚三生了。

    第二日,赵启秀下诏,判楚三生弃市,三日后执行。

    既然没人来救,那就杀了好了。

    他就不信李荁真能这么沉得住气。

    李安通得知后,也是犹豫至极。她本以为母亲会真的有办法,可哪知好几天过去,迟迟杳无音信。

    这时,李荁真没来,海棠倒是来了。看到她就跪下了,希望李安通前往救楚三生。

    “通哥,请你一定要救救妈妈。我就一个母亲啊。”海棠声泪俱下。

    “你去见过皇上没有?”

    海棠点点头。前几天就见过了,是李荁真让她去的。可李荁真和海棠都低估了赵启秀的决心,和残忍无情。

    他说杀就一定要杀。后面索性连圣旨也下了。

    “他知道是你,还硬要杀吗?”

    海棠摇摇头,心灰意冷。她还记得赵启秀说道,“这乃国事,不可代入私人情感。”

    真的是国事吗?海棠心想,还是若是换个人来求,就会有转机。

    李安通道,“你起来吧。我现在就进宫。”

    “不准去!”李荁真从门口进来。“我说了我不准你去求他。”

    海棠转过头,泪流满面,“真姨!”

    李荁真温柔地扶起海棠,柔声道,“你相信我。皇上不会杀你母亲。他不过是敲山震虎,做做样子。他想要借此利用通儿做一些事。”

    海棠道,“可这不能赌不是吗?若是真的,那我母亲不是……”

    李安通道,“我不会受他挟制的。我也一定会救出楚姨。”她脸色沉重道,“母亲可能不太了解三郎,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而且实在不能拿楚姨的命赌,不是吗?”

    李荁真听女儿这样说,暗想女儿这般重情重义,以后定会被小人利用,以至于遭遇杀身之祸,叹气道,

    “你若这样说。那你不要答应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救则救,不能救,我们再想办法吧。”

    海棠听完他们的话,更是觉得心寒,她原来觉得真姨和楚姨那么好,真姨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救人,哪里知道李荁真为了李安通,宁愿放弃母亲的性命也不愿意救人。

    李安通即刻进宫,要求面见赵启秀。

    可人不在。她不得不在殿内等着。看到满桌子堆得跟山一样的奏章,自己又是一连几日不来看他,心中颇有点内疚。

    如果他不这样“胡来”,也许她……

    赵启秀踏入殿中,就看到她笔直地站在自己的桌案边,低着头,双手平放在案面上,眼神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他淡淡道,“在想什么,想那么出神?”

    听到声音,李安通才抬起头,

    “去做什么了?”她问。

    破天荒啊。会问他在做什么了。赵启秀微扯嘴角,“没做什么。看了一会儿风景。”皇宫的风景还算不错。

    她猜对了,她不在,他估计是不会休息的。或者说,休息会更无聊,还不如处理国事呢。

    以前他们天天呆在一起,游走江湖,倒也不觉得无聊。现在定国了,反倒觉得无聊。连她都觉得,无趣得紧。

    赵启秀没再理她,走到桌边坐下,也没招呼她。

    其实,无论他说话不说话,她都感受到他隐隐的怒意。

    他一定想,她需要我时,就进宫讨好我。不需要我时,就把我冷在皇宫里,任我独自一个人。之前说好的每日读书也不来了。

    想到这,李安通怎么也提不出口,因为这种行为太卑鄙了。怎么能这样呢。

    这也是母亲不希望她进宫求人的原因吧。

    她低着头,也不知该做什么,还是立在桌子边,手在桌案上画圈。

    反正就是关于楚三生的事情,始终说不出口。

    不知过了很久,她是午后来,现在又要天黑了。她才道,“那皇上,臣告辞了。”

    赵启秀嗯了一声。任由她去了。

    第二日,李安通再次进宫了。明日就是楚三生的行刑日。

    这次她来得更早了些。她希望给自己多余的时间来徘徊。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启秀还是只顾做自己的,并不理她。

    他越是冷淡,她越是说不出口。

    总不能让她投怀送抱吧?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不仅脸皮薄,口齿也不伶俐,也不善于说些好听的话,所以整整两天,只要赵启秀不说话,她便一句话也不知怎么开口了。

    眼看着天又黑了,明早楚三生就要被行刑,她简直心急如焚,低着头用手指划着桌子,一遍一遍,速度加快,恨不得把檀木桌面抠出一个洞。

    这时,赵启秀起身,不知去做什么。又看他要出去。李安通简直想哭了。

    她把头埋到胸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从哪里开口。

    “三郎,关于楚三生的事……”

    还是,

    “楚三生的事情……”

    还是,

    “前几日没来,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得认真,突然感觉身后被人搂住,紧接着她整个人被重重地板了过来,嘴已经被封住了,他的动作激烈,她猝不及防,重心不稳,两人齐齐向后倒在桌子上,桌案上的奏折掉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