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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不平

    “嚯哟,这不是仇兄吗,兄弟我这些年来可也是经常惦记着你啊,只可惜一直无缘拜会,竟没想今日在此得见。”比武台上,那裴万三循声回头,出言招呼道。

    “你少在那里惺惺假意!”那怒目男子口中再起喝骂,直有睚眦欲裂之势,“当年你厚颜无耻,拐跑我妻儿,我仇干云与你势不两立!”言罢,气势汹汹地朝向台面一跃而上。

    裴万三怪笑一声,道:“对于此事,想来该是她的心中要爱我更多一点,再说我也没见你们拜堂成亲,我这样可也不算是夺人所爱。”

    “卑鄙无耻之徒!”仇干云一副双锏但执于手,身子因怒意而颤栗,“天幸今日让你撞于我手,这些年来我日夜苦练这套双锏,所为就是要破你剑法,废话少说,纳命来!”

    话音落罢,仇干云遂也不再拖沓,当即手起双锏,朝向对面直冲过去。再看那裴万三,眼下显也是一副不甘就此认命的模样,拔出腰间长剑便与来人交起手来,一时间里比武台上阵阵金鸣之声不断。而在这时,正站于比武台一角上的那蓝衣男子见此状况也不多言,只是兀自面带了一丝笑意,从容而立着。

    柳月亭望去的双眼不由抽紧了两下,此刻正自默然无语的他自从方才那个蓝衣男子出场开始,便就一直暗自诧异着。

    那人跟之前见到时的模样有些不一样,收起了先前身上的那份凶戾邪魅之气,似乎让大家不觉已在隐然间为其所误导。

    当下正自这般思量,柳月亭转头朝向此刻的三位门主师叔那边看去,想到就在先前师父问起此事之时,自己也曾经向师父道出过这番顾虑,倘若其人果非我正途中人,那凭借三位师叔的广闻博识,料想其人定然再难隐匿,却不想三位师叔至今依旧毫无所动,难道这竟会是自己多心了吗?

    心中的疑虑难解,他于心下数度暗生揣测,不经意间目光划过那台面对向一侧的某处,见到那边的一位可算新近相熟的女子眼下虽常看向台面上,但却也仍旧会不时地忽而展露笑颜,与身旁的伙伴玩笑一番,仿佛永不知倦一般。

    “好!”

    “好!”

    ……

    校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这一闻声,柳月亭当即也不禁朝向此刻的比武台上看去,只见就在方才那仇干云事先撂下了一番狠话之后,现下他与那裴万三对上手来果然招招皆是压制,眼看再有数招之余就要胜负揭晓。

    就在这顷刻间,忽又乍闻“呛啷”一声巨响,那裴万三手中长剑的一招劈击为仇干云的重锏荡开,不由倒退两步站定,怪眼一翻,口中大声喊道了一声:“仇兄可当真要如此相逼?”随即于手中指点着,续道,“就算眼下我的剑法为你这双锏所克制,但那也并不代表我不能胜你,我是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这才不忍下手。”

    “呸!”仇干云口中重唾一口,喝骂声道,“卑鄙无耻之徒,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今日就来拼个你死我活!”

    随即眼看对面立马又是招招进逼,毫无留情之意,裴万三匆忙间,肥胖的身形在台面上连连腾挪转闪,竟颇有几分出乎意料之外的灵活,只是这一幕却不由叫人有些忍俊不禁,顿时周围的人群中便发出了不少笑声。

    这想来也是应该怪那“卓剑门”在江湖之中本就名声不佳,更何况那裴万三又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曝光干出了拐人妻儿这般的龌龊之事,一时间里,场上众人的心中倒多是向着了那位忍辱负重、苦练功法只为得报夺妻之仇的仇干云了。

    只是这比武之事似乎却也并不关乎民心所向,那裴万三一开始被仇干云逼迫得接连倒退,终于回旋无地,眼看就要掉下比武台去,但这时的他却突然变幻了打法。

    原本他初时使用自己宗门之中的剑法,各路劈斩切削的招数尽皆为那仇干云手中的一副双锏所克制,砍落下来的剑刃常常为那重锏一招架便卡在了锏上的凹槽间,由此而屡陷被动。不过待到后来时,他一旦改变了打法,抛却了那所有包含劈砍动作的招数尽皆不用,转而招招直刺,双方的形势便当即立转。

    转而再看那仇干云那边,此刻他见那裴万三使用起这般“卑鄙无耻”的招数,完全不敢与自己正面过招,自己这边攻去之时,他就只是在场上不断地扭转身子以行躲闪,然后看准自己双锏之间的空当,举剑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刺近身来,一时更是骂不绝口了。

    “裴万三,你恁地无耻!有种堂堂正正与我再战!”只须臾间,比武台上,仇干云怒不可遏,喝骂声再起。此刻但见有汩汩鲜血从他肩上、腿上的数个血洞中流出,他本人已然是几乎站立不能。

    “哈哈哈哈,”裴万三一声长笑,得意道,“仇兄,兄弟我今日也可算是留情了,我与内人这些年过得很好,就不需你操心了。”

    “你!”仇干云口中怒吐一声,奋力想要再度支撑,只是却颇显徒劳。

    “这位前辈,”在这时,方才那于一旁观战的蓝衣男子走近了过来,向着仇干云道,“眼下胜负已定,我看前辈还是无须再行勉强,此间恩怨尽可留待他日再做了结。”

    闻听此言,眼下虽则心中尚有百般不甘,不过现下却也属实已然有心无力。偌大的比武台上,仇干云无奈自叹一声,终是恨恨而去了……

    “你们谁都不要拦着我,这种无耻败类,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突然间的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于一旁,蕴秀峰众人纷纷惊愕转头,但见此刻的众人之间,金燕一副气愤愤的样子,正捋起袖子,眼看顷刻间就要冲上台去。

    “师妹你冷静点,这种场合你可别乱来,师父他正在看着呢!”众人中,靠得最近的周斛最为眼疾手快,连忙阻拦了,晓之以理道。

    “是啊,师姐,”紧接着,一旁的程银也附和着道,“今日我们本是随了师父而来,只是为了我门中的那柄七星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金燕兀自气愤愤地道:“那就更要上啊,把那些败类通通都打败,剑不就到手了吗?”

    随即,在又一次阻碍了想要冲上台去的人之后,周斛面上赔笑,讪讪而道:“总之,金燕师妹啊,我看我们最好还是一切听凭师父他老人家的吩咐行事吧……”

    眼看仗义之举被两度阻挠,金燕干脆回过身来,朝向二人严词斥道:“我说你们两个,这种时候还要等待师父发话,到底能不能有点主见,能不能有点身为正道弟子该有的担当啊?”

    周斛干笑两声,道:“想金燕师妹你自然是师父眼中的优等弟子无疑了,不过我等,”说着,他向着身旁之人看了一眼,面色古怪地道,“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并不怎么想让师父为我们操心了……”

    金燕一滞,当即想起眼前的这二位近段时间里种种不自律的行为,白了一眼,正要加紧斥责一番,但不料就在这时,忽而但闻外面的某处人群间起哄了一声,一看去,原来却是那边已经有人跳上了比武台去,正向着那裴万三口出不满,也道着一些“要清除江湖败类”之言,更眼看紧跟着就要拔剑相向。

    一时遂也就只好作罢。

    比武台上再度生起了一片铮铮作响的打斗声,满场游移的刀光剑影下,台地中心的一处方寸之地,那里,天权剑依旧静静地插于地面之上,略带着了几分孤零零。

    “师兄,”时下,已然朝向那柄半截入石的剑看了许久,韩东沧的视线兀自不移,口中径自言道,“不知你认为那天权剑是怎么回事,为何竟会是那般模样?”

    “这也正是一道蹊跷之处,”袁迎舟略一颔首,沉吟道,“七剑在当年遗落之时便已均是沾染上了重重煞气,但如今竟得以以原初的样子现于世间。”

    韩东沧皱眉而道:“想我天墨门中,师兄你手中的那柄‘开阳剑’,多少年来邪气难除,曾经凭借我门中清殊与清机两位师叔之力都无法化解,难道这世间竟会有比两位师叔修为更高之人?”

    袁迎舟凝眉思索一阵,道:“我看也未必尽然,或是使用了某些奇异的法门也是难说。”

    “总之,我看不管怎样,”此刻,韩东沧转而看向前方比武台上的那个蓝衣男子,口中续道,“我门中这北斗七星剑可断不会随随便便就有那‘偶得’之说,我想我们应该能从那人的身上再找到一些线索。”

    袁迎舟闻言未语,只是略微轻点了一下头,望向那台面之上的眼中不经意间流动着光芒……

    一道“扑通”声响中,在将又一个想要“伸张正义”的对手打落下台之后,裴万三愈显春风得意,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在手中擦拭了两下,随后在台上踱起了步来。

    “诸位,”此刻那蓝衣男子站到了台地中间,口中提声而道,“可还有哪位英雄愿意上台显露两手?”

    人群中散开去了一阵交谈声,不过一时之间却似乎并没有人想要再行打抱不平的迹象。方才那裴万三接连挫败了好几位颇具身手的侠士,一手宗门剑法使得十分纯熟,倒是有些不容小觑了起来。而眼下,倘若要说这处校场之上最有资格站上那比武台去的,便是要数那一直未有所动的天墨人众了,但即使是面对现下的这般状况,天墨门那边却依旧还是毫无动静,让人徒生琢磨。当下人群间的一阵谈论声起伏之余,许多转视过去的目光中不禁流露着了愈发深沉不解的思疑。

    “哈哈哈哈!”比武台上,裴万三开怀大笑了几声,随后转身朝向天墨人众这边,豪言道,“袁掌门,我裴万三今日虽则不才,但倘若袁掌门以及门下的诸位高徒,今日终究不想在我这粗陋之人的身上弄脏了手,那这天权剑我可就要承蒙相让了,且容我裴万三在此先行谢过!”

    袁迎舟闻言笑笑未语,但周围的天墨弟子间却不由一番大是皱眉,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蕴秀峰众人间,此刻似乎已然被数落得再也抬不起头来,周斛和程银二人兀自垂首一旁。金燕转身面向了此刻前方的那座半人多高的台地,正自心头一喜,嘴角露笑,作势就要踏将上去,却怎料随即眼前一阵人影闪动时,再看那比武台上却已然是又多了一人。

    有几分相熟的一身黑色长袍配得一顶黑色斗笠,而其人她也正好是识得,便是先前她与柳月亭在那镜花楼中遇到的那位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