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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章节

    大理寺昭狱。

    雨水透过狭窄的缝隙落进潮湿的地面上,角落处有只蜘蛛在挣扎扰动,正如这昭狱中的罪臣犯官,待在里面苟延残喘。

    李瞎子眯了眯仅剩下的那只尚能瞧得见的眼睛,提着饭桶,朝着昭狱深处走去。

    昭狱深处有一间狭小的牢房,牢房的地上铺满了稻草,不知曾经有多少罪臣犯官躺在上面,混着地上的老鼠屎,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在角落里有一道人影,听到逐渐走近的脚步声,才抬眼朝着这边看来。

    李瞎子看着那人,那只能瞧得见的左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恨意,之所以恨,是因为他原来不叫李瞎子,而是叫做李仁实,是他汴京城外李家的村子给他起的名字。

    仁实,他爹希望他仁义实在,只可惜他家中贫穷,也不是读书的料子,人到中年混得个碌碌无为,好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老婆是隔壁村子卖豆腐家的女儿,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小子,两个丫头,靠着他老爹临终前留下来的几亩良田,一家人日子也算说得过去。

    可是金狗来了。

    李仁实不知道为什么金狗竟能打到天子脚下,为什么汴京城能被金狗占了。他只知道,三个孩子一个被金狗的弯刀挑死,一个躲在水窖里,被金狗放了水,淹死了,最后一个女娃子,被金狗用马拴在后面,活生生拖死了。至于自己的老婆也被金狗掳走,至今生死未卜。

    这该告诉朝廷吗?朝廷会帮我报仇吗?

    自然是不行的。

    朝廷畏惧金狗,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都应当被岳爷爷砍死,不然就该绑在几架马车上,狠狠用鞭子抽马的屁股,直到五马分尸才好。

    李仁实想过报仇,他也亲手做了,只是刚用刀子捅进金狗的心脏,看着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时,一只眼睛也被捅了,从此瞎了。

    李仁实跑了,他混在逃难的人群中,侥幸跑到了临安,这个传闻中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临安城,以前是他老婆经常提起的地方,当时她还感叹临安太远,只怕这辈子也不能亲眼瞧瞧有多繁华……

    盛世繁华与底层百姓无关。

    李仁实看着临安城的达官显贵,有时候他会很嫉妒这些人,没人会在意在几千里外,同样是大宋江山,会是何等的惨状。这世道让人高兴的事儿一件都没有,让人见笑的事儿却每日不少,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理解他的这个想法。

    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快死的狱卒,这才侥幸在昭狱找了份活干,艰难苟且活着,瞎了一只眼睛,还怎么报仇呢?李瞎子半夜梦醒,尝尝抚摸那只瞎眼,倒不如当时拼了命再杀一只金狗,倒也算转了。

    闲暇时间他回去城南听说书先生说书,那位说书先生也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每天那位先生都会将霍去病,讲卫青,讲李靖,还会听先生提起韩爷爷和岳爷爷。

    李瞎子不知道先生为何提起岳爷爷和韩爷爷时为何如此慷慨激昂,唾沫星子乱飞,但说书先生说了,百姓沦落至此,除了金狗之外,还有朝廷的奸臣。

    李瞎子明白了。

    如果不是奸臣当道,里通金狗,朝廷怎能接连大败退至临安?官家乃是圣天子,岂能有错?一定是那些个奸臣贼子蒙蔽官家,祸乱天下!

    李瞎子看着牢房里的那位很有名的奸臣,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秦桧。

    苍天有眼。

    你终于进来了。

    ……

    看着在蛛网上挣扎的那只蜘蛛,坐在角落里的秦桧,面上分辨不出任何表情。

    堂堂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大宋还是大金,谁人见了他不给三分薄面?就连那完颜太子见到他也要尊称一声秦相!可官家竟然……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以往偏安一隅的是官家,力主议和的是官家,不思北伐的是官家!换做旁人谁能想得到,官家心思竟如此深沉,突然改弦易辙力主北伐!当真是伴君如伴虎,生死不由己!

    秦淮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惊惧是没有用处的,愤怒也是没有用处的,眼下还是想想如何能够保住性命,更加现实一些。

    只可惜跟随官家力主议和年久日深,积重难返,若是贸然改弦易辙,顺服官家,那万里之外的金国岂会善罢甘休?之前书信往来,一旦大白于天下,当真才是灭顶之灾!可若是忤逆官家,何谈以后,即可将掉了脑袋,这可该如何是好?

    再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官家改弦易辙在朝堂上言称主战,而后迫于现实压力再度力主议和,所以官家心意尚未可知,若是贸然顺服官家,等到官家心意转变,到了那时将所有罪责归罪与他,他又该如何?

    秦桧闭上眼睛,深感无奈。

    这官家,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先前做得如此之大的祸事,如今却怎么就突然该心换意了呢?为人君者遇事不敢承担责任便归罪与臣子,那么为人臣者唯有死乎?

    牢房外有脚步声传来,逐渐走近。

    秦桧并未睁开眼睛,今日晌午十分,那位瞎子狱卒来他这里两三次,到了这间牢房,不仅口中怒骂“奸相蒙蔽天子”,还会说甚“若不是你这等奸相,又岂能让圣天子如此难做?”秦桧听闻心中愈发觉得好笑,这等愚民懂个什么,朝堂大事,军政江山,又岂是一个丞相能够以一己之力蒙蔽圣听的?当今官家心思颇深,却在立场上摇摆不平,他秦桧只是一介臣子,又能如何?

    接下来便是锁链的响动声,听声音是有人在打开牢门。

    秦桧睁开眼睛,却见门口走进一人。

    那人身着青衫长袍,背着光走来让秦桧短时间无法辨认,他心中暗暗思考,以他如今下了昭狱的身份,朝堂众臣怕是避之不及,原来的党羽虽然有些被下狱,但剩下的人在此时万万不可与他亲近,那又有何人会前来相见?

    “秦相可想清楚了?”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却让秦桧大惊失色。

    怎会是……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