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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辞镜

    天高云阔,一辆白色的大G悍然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如流鱼般越过一辆辆车辆,这肆无忌惮的驾驶状态令得被超越的司机们都不禁吐槽一声。

    但其实他们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气愤,车辆的高昂价格与司机的娴熟车技征服了他们的心。

    “哈哈哈,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开这样的车。太爽了这感觉,好久没感受到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你们凌道观里,每天都是粗茶淡饭,闲逛下棋,都快闲出毛病来了。还是这种狂野的生活方式适合我!”

    寻野按下车窗,任凭撕裂空气的风在车内肆意穿梭,心情无比畅快地感叹着。

    在他身旁,身着白色风衣的张子陵并未理会寻野的呼喊,而是安静地浏览着寻野为他搜集的资料。纸页翻飞间,其目光飞快地扫视而过,可谓是一目十行。

    寻野手扶着方向盘,偏头瞥了一眼张子陵,好奇地说:“你这样匆匆地看资料,真的记得下来嘛?换我是根本不可能!”

    张子陵微微一笑,回应道:“那不肯定,我是谁?哪怕是佛教的经文,我只要看过几遍便能一字不落地记下,更何况是区区十几张资料?”

    “好吧,你牛逼。”寻野不再自讨没趣,将话题转移到了资料上,“说实话,阿陵,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你要接下这个没人要的烂摊子?别跟我说你有慈悲心肠,是不是张家那些人逼你的?”

    张子陵低垂眉眼,纵然心绪繁杂,但还是轻声回道:“你也知道,我自出生起便为张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年纪轻轻就轻易通晓各类术法。不光是我父亲,就连家族那几个老头子都认为我可以完全掌握雷法,从而获得成为家主的资格。但谁想到,就是这么备受期待的我,却生生被五雷正法给拒绝了,拒绝的原因也极为的荒谬...因为我天生魂魄残缺,三魂七魄只剩下了一魂三魄,根本无法修行雷法呵。”

    “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都得怪你父亲,谁让他把你生下来就这个样子?换我,我肯定怼死他!”寻野虽早已知晓张子陵的身世,但此刻再度听其述说,还是忍不住地出声为其抱不平。

    “但事实就是如此,从那时候起我便彻底成为了家族的弃子。不过倒也好,这闲云野鹤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我本来就是天性自由的人,家主这个职位本来就不适合我。我此生唯一希冀的,便是能找寻回我残缺的魂魄,至少让自己是个完整的人...不过总算挺幸运的,机会终于来了。”

    “啊?什么什么...机会?”寻野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要接取山鬼的灵愿嘛?我其实并不想,但当看到他的第一眼之时,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得抓住这个机会。果然我赌对了,山鬼知道我残缺魂魄的下落,而我与他做的交易便是这个!”张子陵微眯双眼,话语坚定且带着几分庆幸。

    “真的嘛,太好了哈哈哈!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我寻野的兄弟运气绝对不会这么差!”

    “说到山鬼的灵愿,我按照你说的名字,在全国的资料库中找了下,还挺幸运的,就三个人。这三个人的资料都在这里,你分辨下你到底是找的人是谁?”

    “不用找了,就是他。”张子陵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眼中赫然映入一张照片,略显模糊但仅是匆匆一瞥便令人难忘。

    一副精致的银边眼镜跨坐在其高挺的鼻梁上,及眉的头发略显凌乱却极为柔顺,其专注的双眸紧盯着眼前的一只外形古朽的瓷碗,眼底尽是温柔与执着。

    “他啊?其实我当初第一眼,也觉得是他没错了,实在是这个颜值真的没法让人略过啊!”寻野又偏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张照片后就了然,但脸上还是浮现着些许疑惑,“但按你说的,那个山鬼应该是个男人,他想要守护的人不应该是个女人嘛?虽然林辞镜这个名字,确实就是很像女生就是了,但他这个人可不是呢!”

    张子陵白了寻野一眼,修长的手指有序地依次敲击着扶手,缓缓说道:“谁跟你说,山鬼想要守护的人一定得是女人?按我的推断,山鬼想要守护的其实是前世之人。但奈何其化为孤魂流离世间已久,那个人已早就轮回不知道多少世了,由女人转世成为男人并不稀奇。反正只要找对人就行了,性别并不重要。”

    寻野被张子陵反驳,倒也没有什么情绪,而是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倒是。不过当我调查他身份的时候,倒是真的惊了我一下。母亲是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父亲是古董圈内较为有名的收藏家,其自身也同样是清华大学历史系的老师兼四川博物馆的研究人员。据说已经发表了多篇震惊历史界的论文,再过不久很有可能成为清华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真的是深受老天眷顾啊啧啧!”

    张子陵听着寻野的话语并未多说什么,一双淡凉的目光凝视着纸张上的那张照片。其温润如玉的模样映入眼底,竟令得手腕处的山鬼印记渗漏了丝丝暖意,与此同时张子陵的眼底也终于缓缓浮现起了几分兴趣。

    “林辞镜么?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也是个很好看的人儿啊。若是守护三年的人是他,那接取你的灵愿倒也是不亏呢山鬼...”

    缓缓经过数个包厢,瞧着门上那一张张掠过的刻有名字的门牌,林辞镜的心里也是不免生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名字虽简单,却蕴意深刻悠远,非醉心于诗词古文之人不可取出。本以为这里只是一家低调奢华的酒楼,但此刻他确是对这春山阁的主人起了些兴趣。

    眼前的打扮精致的女人,春山阁的经理,此刻正领着他缓缓走向最深处的那间包厢。

    春山阁经理名许,在这春山阁任职多年,见惯了太多光鲜亮丽或位高权重之人,哪怕是娱乐圈当红艺人,也早已可以熟视无睹。

    但她初见林辞镜,却深深被其惊艳到。不光是那惊为天人的颜值,更源于林辞镜不同寻常的儒雅内敛气质。

    远别于那些浮于表面的胭脂俗粉,而是真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润气息,令人初见便好似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哪怕是见惯世面如许经理,却也难见得拘谨了起来。

    “这些包厢的名字,都是你们东家起的嘛?”林辞镜跟随着许经理的步伐,却突然出声。

    许经理没料到身后之人会突然发问,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什么,忙心怀歉意地微微弯身,并为其解释道:“啊...啊啊对,这些名字都是我们东家亲自取得,就连我们这些对古文诗词一窍不通的人,都能体会到其中的韵妙...啊,包厢到了,您请!”

    许经理恭敬地上前推开门,林辞镜停顿了几秒,才缓缓迈步,怀着异样的心情踏入了这春山阁最深处的房间。

    “唯见春山?有趣的名字...”林辞镜本以为这是一家室内房间,但当身形踏入的那一刻,视野顿时开阔敞亮起来,呈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处沐浴于朝阳之下的小花园。

    同时,在踏入花园的那一刻,林辞镜便嗅到一抹透彻人心的淡香萦绕于鼻尖,并非人造香水,亦不像花香,但却令得向来不喜香水的林辞镜心头触动了几分。

    花园之中筑有一汪池潭,池潭之上则是一间亭子,望去已有一人等候在此,看样子便是这春山阁的主人了。

    林辞镜扶正眼镜,同时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以示对东家的敬重,随即朝着石亭快步走去。

    “哈,林先生来了啊!请您大老远过来,真是麻烦您了。快,请坐。叫我寻野就行。”站立于亭中的寻野听闻脚步后便立刻转身迎接,脸上流露着真诚与亲切的笑容,打算给眼前这位“大人物”留下个好印象。

    “没事,反倒是辞镜因故有些来迟了,还须请寻先生见谅才是。咦,寻先生这是...还会围棋么?粗略看这棋局,能感受到下棋之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啊!”林辞镜自然不会真的初次见面就称呼其姓名,自其刚刚落座,目光便落到了石桌之上未结束的棋局,询问的语气有些好奇。

    寻野有些心虚地虚握了下手,打着哈哈答道:“就是刚才一个人无聊,不值得林先生如此夸赞哈哈。来,您喝茶!这可是我从BJ特地运过来的春茶,这水也是取自天山之水,放在外面那可是价值不菲呢哈哈!”

    林辞镜接过寻野递来的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眼底却闪过异样的目光,但仍旧若无其事地回应道:“既然如此辞镜就不过多推辞了,不然反倒是自己不太领情。”

    春茶入喉,沁人心脾,倒是实实在在的好茶,哪怕是自己也并非时时都能品尝到。

    但林辞镜却并未过多回味,在放下茶杯后就立刻进入了正题,正色盯着寻野说道:“此番辞镜前来打扰,无非是因为收到东家的请求,而正好,辞镜也对此颇有兴趣。茶可以过后再喝,但事,还需尽早办完才行,也希望东家别搞这些虚的了,辞镜还是很珍惜时间的。”

    寻野见状,也不再过度寒暄了,他望着门口的许经理招了招手,她立刻匆匆赶来,手里呈着一个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小盒,外形精美,散发着淡淡幽香,外面都如此别致更别说里面呈放着的物品了。

    “来,便是此物。我此番请先生过来,便是知道先生在鉴定古董这方面颇有建树,圈内人也是对您极为赞扬。而我刚好前段时间收了一快玉璧,还请您帮我鉴定一番。”

    许经理将木盒放置在桌上,同时递上了两双白色手套,在寻野两人穿戴好后,便将木盒缓缓打开,露出了玉璧的真容。

    入眼的是一块圆形玉璧,由于历经岁月之久,玉身早已通体偏黄。其中心圆盘处雕刻着谷纹,而圆盘外缘则是龙飞凤舞的透雕附饰,整体栩栩如生,极具艺术性。

    哪怕是见惯了太多古董文物的林辞镜,也不禁失神了几秒。

    林辞镜小心地从盒中取出玉璧,接过许经理递来的手电筒细细观察:“这块玉璧看外形,极似2015年苏富比拍卖行流拍的那件龙凤纹璧紫檀插屏,看这雕琢的工艺与玉璧自身的沁色,我初步猜测这是东汉的玉。而它现如今的价格,至少是这个数。”

    寻野听后,也不禁在心底暗暗感叹林辞镜的目光之独到。

    这块玉璧早在寻野收到之前,便经过了拍卖行的专家鉴定,确实是雕琢于东汉的玉璧,而专家们预估的当今市场流通的价格,竟与其比出的数字相差无几。

    “不愧是林先生,真是眼光毒辣,只是区区几眼,便跟我在拍卖行鉴定的结果几乎一致,怪不得圈里人都对林先生如此夸耀哈哈蛤!”

    “不过,我想寻先生此番请我来的目的,并不是如此简单吧?”林辞镜将目光移向寻野,眼神不善地说道。

    价值连城的玉璧在林辞镜手中把玩着,但寻野却并未有丝毫的在意,只是反问道:“哦,林先生何以见得?”

    “正如林先生所言,您早就请人坚定过了这块玉璧,让我看一眼无非只是想亲眼确认下我的能力不是嘛?而且想必以您的实力,想请哪位鉴定家不容易,何必找我一个只是在圈里刚刚有点名气的小人物呢?”

    “您知道我喜好研究古文诗词,特地令人换下了这春山阁所有包厢的名字,以此来吸引我的兴趣?来的途中我有问过许经理,而她的反应着实令人不得不怀疑。其次,您也知道我擅长围棋,这桌上的棋局也并非您无聊所下,而只是单纯为了给我看对吧!”

    他放手中的玉璧重新放回盒中,啪嗒一声将其合上,再度将目光看向寻野,微眯着双眼沉声说道:“所以,别绕弯子了,让你背后的那个人出来见我吧,那个取名和下棋的人,那个真正想和我见面的人。”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鼓掌声自林辞镜身后不远处响起,林辞镜闻声立马回头,便见其原先来到石亭的那座小木桥上,不知何时竟蹲着一位身着白色风衣的长发男人,手中攥着一把鱼饲,轻轻洒下,霎时间十几只五彩斑斓的鱼儿汇聚而来,极为壮观。

    “不愧是我要跟着的人,这智商确实不差哈哈,这样我可就放心多了。”张子陵说着拍掉手中剩余的残渣,撑腿起身,在林辞镜失神的眼光中缓缓来到了其对面,而原先坐着的寻野也识趣地站到了张子陵身后。

    “先自我介绍下,在下张子陵,陵墓的陵。而我做那么多,其实目的无非只有一点,想看下你值不值得我跟。”

    “跟我?什么意思?”面对着眼前这个男人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的目光,林辞镜皱了皱眉头,疑惑不解地问道。

    张子陵身体前伸,右手撑在下巴上微笑着说道,眼里尽是调侃之意:“就是你可能会遇到些危险,而一个人,哦不对,他也不能称作人...反正就是我们做了个交易,他给我我想要的,而我接受他的请求,来保护你三年。”

    与原先料想的不同,张子陵的这番突如其来的话,令得向来心绪镇定的林辞镜也是一脸茫然,怔了许久不知如何回应。

    张子陵知晓这种离奇古怪的事情,对方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说完后便再也不语,只是静静地低头摆弄着桌上的棋盘,等待林辞镜自我消化。

    许久之后,林辞镜收敛起了原先的敌意,但也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亲切,只是深深看了张子陵一眼,礼貌地回复道:“我不知晓为何有人想要保护我,但其原因我并不想知道,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此番前来,便感谢张先生的招待了,玉是好玉,意也是好意,但希望我们就此,后会无期。”

    说完,林辞镜拾起一枚白棋落下,仅仅一步便为张子陵留下的残局开拓了生机,随即起身快步离开,毫无留恋之意。

    寻野瞧着那果决远去的身影,倒是有些忍俊不禁,拍了拍张子陵的肩膀,感慨道:“真的没想到,这世上真的还有能拒绝你的人哈哈。如果是我恐怕早就答应了,有这么一个帅哥愿意保护我,我可是求之不得啊哈哈!”

    张子陵摇了摇头,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脸皮那么厚?不过这样才好玩,若是一下子就答应了,反倒是没什么趣味了。哦对了,关于他你之前要说什么来着?”

    寻野啊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不是让我继续调查他嘛!我手下的人查到,有一伙专职于盗墓的组织这段时间很活跃,似乎找上了这位林先生。我本以为正义如他应该会拒绝,但没想到他最终竟是接受了这份委托,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开始行动了。”

    “这样啊...”张子陵微微挑眉,目光落在了林辞镜下的那枚白子上,“后会无期?虽然我也希望如此,但恐怕之后,我们便是来日方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