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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龙虎斗

    这日皇帝趁着天气晴和,闲来无事,驾幸长秋宫。皇后正与琅琊王之子司马昱游戏。司马昱时年十岁,聪敏好学,天真淳朴,乃琅琊王司马聪侍妾谢庆所生。皇帝俯身问司马昱:“来皇后宫中有多少日?”司马昱道:“天下只有一个皇祖,只有一日。”皇帝会心一笑,喜道:“孙儿机智,如皇祖当年。孙儿将皇祖比作太阳,朕问你,皇祖与太阳哪个功劳大?”司马昱道:“太阳普照万物,皇祖普照万民,相辅相成,尽善尽美。”皇帝对皇后说:“司马氏有此子,必当兴盛靖室。”皇后也连连夸奖司马昱。

    皇帝高兴,领着司马昱去殿外赏玩,忽从草丛里游出一条小蛇,挡在路前。侍卫急忙拔刀来砍,司马昱阻止道:“蛇乃龙子,此蛇来瞻仰龙颜,不可杀它。”皇帝道:“孙儿言之有理。”于是绕道而行。暗想:琅琊王有子如此,朕可以放心了。

    夜晚皇帝宿在长秋宫,皇后半夜推醒皇帝,道:“姐姐又入梦中与妾相见。姐姐依旧美丽动容,倚在台楼上轻弹着琵琶,声音比丝绸还软。当日姐姐将琅琊王托付于陛下,陛下还记得吗?”皇帝道:“记得的,此事终生不忘!武元皇后待朕体贴入微,真心实意,朕有愧于她。”皇后道:“姐姐不忍琅琊王将来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皇帝道:“朕必不负你们。”

    次日皇帝升太极殿,再议立储之事。多半大臣都说:“琅琊王乃故去武元皇后所生,又是皇长子,依旧制,当立为太子。”刘携、张苍等人不敢再拥戴齐王,缄口不言。高薝奏道:“老臣虽腐朽,愿尽绵薄之力,竭忠辅佐陛下与琅琊王。”大臣多附和。皇帝道:“众卿忠肝义胆,朕铭记于心。”于是册立琅琊王司马聪为太子,入主东宫,高勉为太子妃。皇帝又说:“齐世子司马善虽有大案在身,念齐王劳苦功高,暂且赦其无罪。”齐王拜谢。

    司马善出狱,先往东宫贺太子。太子头脑愚钝,少有学识,性情怪癖。太子与司马善并肩散步,听得树上鸟鸣,问:“枝头鸟叫,是为吃?是为喝?”司马善答:“不为吃喝,乃是祝贺太子而欢叫。”太子似喜非喜,微微点点头。又见两只白鹤厮斗,问:“白鹤相斗,是为公?是为私?”司马善答:“胜的一方是为公,败的一方是为私。”太子似懂非懂,微微点点头。忽而太子说:“贤弟见识高远,将来可与我共席而坐。”司马善惶恐道:“太子乃国家储君,尊贵无比,错爱司马善了。”司马善辞归,太子问随行内侍:“将来谁可与我共席而坐?”内侍答:“唯太子妃一人。”

    后来太子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后,每次上朝与皇帝并坐,染指皇权,干预国政,引起了许多的争斗。这内侍可谓一语成谶。为使这“一语成谶”并不存在,我很想删除内侍的回答,然而为了凑字数,也终于没有这样做。

    司马善在府,胸中烦闷,郁郁不振。一日演练武艺,张献来见,司马善出门相迎,道:“天师驾临,必有见教!”张献道:“路过宝地,讨一杯水而已。”因见司马善满头大汗,道:“世子做得好大事。”司马善道:“不过运动筋骨罢了。”张献取兵书一卷奉上,道:“世子武艺出众,恐怕不擅兵法,我有《尉缭子注解》三十一篇,聊解世子胸中烦闷。”司马善大喜,热情款待张献。

    司马善道:“天师云游四海,必定有所见闻!”张献道:“朝廷修造金墉城,大肆征招民力,闹得鸡犬不宁。又收缴民间铁器,锻造军械以重建武库,使得四海浮动,天下将不能太平哪!”司马善叹道:“天师所见所闻,司马善感同身受!”张献郑重道:“安天下者,在世子身上。”于是司马善日夜研习兵法,演练骑射。

    这日司马善领着马缺及家将在城外射猎,于榆树下休憩,忽而听得头顶树叶响动,抬眼望去,原来是树枝上盘着一条白蛇,有九尺长,有碗口粗。那蛇吐着舌头,猛然从树上飞跃下来,要害司马善。司马善跳将起来,闪过身,伸出右手拉住了蛇的尾巴,使劲乱甩。待那白蛇动弹不得了,定睛看去,却是手中握着一杆银枪。

    那枪长九尺三寸,枪头长一尺一寸,呈蛇形,有花点,重四十二斤。马缺喜道:“天赐神器,必使世子扬威于天下。”司马善也十分高兴,将银枪取名为梅花亮银枪,领众人对着白榆再三叩拜。

    忽而听得远处闹乱,不多时从东西两路奔出三四十人马,个个衣服鲜明,气势汹汹,都提着刀叉,挽着弓箭,近前了围住司马善等人。为头一个赤须黑脸,圆睛方额,身上披着羊皮袍,手里握着狼牙棒,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那狼牙棒长八尺二寸,排三十六颗铁齿。

    司马善引着马缺和众家将从容上马。那领头的蛮人道:“你等刚才匍匐在地,是采蘑菇呢,还是逮螳螂呢?”说罢哈哈大笑。司马善道:“蘑菇不是你的姑姑,螳螂也不是令郎,你这黑蛮子管这么多做什么?”马缺及众家将捧腹大笑。

    那蛮子摸着后脑勺,道:“这白脸汉子倒会埋汰人。”又高叫道:“俺是仇良,字恭玉,人称独角鬼王。这片山林与俺同姓,你等在此射猎,便如在我家后园抢劫。留下马匹猎物,或可饶你不死,否则,休怪我大开杀戒。”司马善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脚下,也敢妄称大王?来,来,今日正可拿你试试我手中宝枪。”

    惹得仇良暴躁,催开战马来斗司马善。两人舞动兵器,你来我往,斗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两方人都在一旁呐喊助威。仇良对司马善说:“此间狭窄,施展不开拳脚,敢来阔处比试吗?”说罢夺路奔出山岭,司马善紧追不舍。看看渐渐赶上,仇良连发三枚飞石,都被司马善躲过。仇良勒住马,又与司马善斗了五十回合,渐渐招架不住,暗思:此人枪法了得,世所罕见,俺不是对手。于是沿着河岸奔走。

    有仇良的四五个从伴舞动钢叉前来助战,被司马善挑落一人,余者都逃了。仇良更加心慌,将马一拍,跃到河对岸去了。司马善张弓搭箭,射中仇良坐骑,将仇良跌了下来。司马善喊道:“那什么独角鬼王,若再乱动,便射你的腿脚,教你真正做一个独脚鬼王。”仇良不敢动。

    司马善也飞马跃到河对岸,用枪指着仇良说:“瘟将军要我的财物,我只要瘟将军的头颅。”仇良抬头咧嘴呵呵憨笑道:“俺与哥哥本无仇怨,今日戏耍,何必当真!”

    司马善见黑脸浓须之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被逗得大笑,于是下了马,扶起仇良,道:“我平生最敬爱英雄豪杰,怎忍心加害你?适才所言,也是戏耍。”仇良大喜,道:“哥哥气宇轩昂,实为豪杰,仇良猎户出身,却当不得英雄。”遂邀司马善及其随从去庄中吃酒,杀猪宰羊,殷勤招待。司马善令家将取出所得猎物,宰杀了与仇良等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