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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斗鸡台

    却说张秦在东海,听说三位兄长要投荆州,也欲同去,便来责问三人道:“兄长都求功名去,独留下张秦在家中,是什么道理?若无轻视之意,定带我同下荆州。”张齐道:“四弟年轻,不懂人情,休要意气用事。”张秦不依。张楚道:“我等去长沙,还不知前程如何,四弟跟着,怕也只是受苦。况且父亲年迈,四弟留下照看,我等也少了后顾之忧。”张秦不肯。张燕道:“四弟休恼,待我等安顿好了,三哥亲自来接你去。”张秦愤恨,又来问张苍,张苍道:“你性情浮躁,何必去惹事生非。”张秦赌气,飞马奔好友孟射家中去了。

    三张于是趁着天气晴和,辞别老父,投路长沙。张齐嘱咐张锦道:“五弟如今年纪不小,诸事上心,多打理家务,休教父亲操心。”张锦道:“大哥放心则是。”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一段山路,路边有一座草棚,被人推倒在道中点起火烧着了,火势凶猛,阻住了去路。

    张燕怒道:“什么人好大胆,在此作孽!”张楚笑道:“这火势虽大,也比不得三弟的火气大。”张齐道:“赶路要紧,理它做什么!”于是三人纵马从火堆上跨过去。正要起行,从小道上飞出二人,都背弓持枪,挡在三人前面。一人喊:“敢过去吗?须赢得我手中长枪!”

    三张看那人,正是张秦,边上是孟射跟着,一时哭笑不得。张燕笑道:“且让我挫挫他的锐气。”便挥动长斧来战张秦,正斗得兴起,张齐拔剑挑开二人,责张秦道:“简直胡闹!”张秦陪笑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四人手足情深,岂可分离。今大哥既远赴他乡,张秦理当随身服侍。若大哥执意不带张秦,便是不把张秦当做兄弟了。”张燕也说:“既然四弟跟到此处,就依了他吧。”张齐不从。

    张秦道:“弟已留下书信给父亲,不取功名誓不回还。大哥有意抛下张秦,张秦只好投奔他处。将来各为其主,若成了个生死对头,可别怪张秦手中的长枪不认人。”张齐无法,只得从了张秦,警告道:“此后凡事须听我的,不得胡来。“张秦道:”都由大哥做主。“孟射于是独自辞归。

    张齐等人日夜兼程,已到长江渡口,于是下马登船。张齐端坐船上,专心看书。张燕与张秦哪里受得苦闷,背着手来回走动,好不耐烦。张燕对张齐说:“大哥纹丝不动,学人家道士打坐一般,倒也逼真!”张楚摆弄佩刀,道:“这点性子也没有,做得什么大事!”张燕道:“怕是大哥得了什么宝贝书了,这般入神。”说罢,伸手抢过书来看,却也看不懂,道:“什么鸟书。”又笑呵呵地恭敬地还给张齐,道:“若大哥不怪罪我,这才真的是好性子。”

    四人正说笑,河底有潜蛟跟定帆船,兴风作浪。船手害怕,来报张齐道:“有蛟龙潜在水中跟来,时而跃出水面,凶神恶煞的,长约一丈三尺,有麟无角,背部靛蓝,怕要行凶作恶了。”张燕大怒,又转怒为喜,道:“我正闷得发慌,它倒来给我解闷。”便要去杀蛟。张齐责道:“波涛汹涌,怎可以身犯险!”张燕道:“大哥安心看书,张燕自有分寸。”说罢,握了两柄短刀跳进水中,一时无影无踪,风平浪静。须臾,水面起惊涛骇浪,犹如翻江倒海,蛟龙跃出两次,身上带血,江水流红。再过片刻,水面恢复平静。众船手惊惧,道:“三公子莫非失了手?”张秦喝道:“再敢胡说,我将他扔下船去。”众人默不作声。

    张秦等了一等,不见动静,道:“待我去探个究竟。”便也要下水,正做准备,水面又起狂涛巨浪,犹如排山倒海,间续有惨叫传来,声如牛鸣。再过一会,又毫无动静了。须臾,张燕游出水面,跳到船上,众人看他满身是血,却毫发无损。张燕气喘吁吁道:“我捅了那畜生五十二刀,现已沉入江底,给龙王做晚餐去了。”众人欢喜雀跃。

    渡过长江,张齐等人下船换马,飞奔长沙。既到长沙,先在客舍歇脚。第三日张齐与张楚怀书投王府来,只说贩夫走卒慕名求见。门吏呈报司马盎。

    却说司马盎在荆州,发愤图强,励精图治,必要有所作为。于是收揽豪杰,招募才俊,一时能人智士多归集帐下,文有丁佩、邓稽等名士,武有苏宝、韩护等勇将。司空赵损因惹怒扬零,被贬为长沙内史,深得司马盎敬重,凡有大事,司马盎必与其商议。后来数郡遭水灾,百姓多有受难,寻阳县令宋会杀扬午造反,占据武昌郡,扼守城池。司马盎遣大将韩护征讨宋会,不能取胜,因此忧心如焚。

    这日接到张齐书信,司马盎道:“孤心绪不宁,告诉来者,改日再聆听教诲。”门吏转告张齐,道:“壮士请回,长沙王政事繁重,他日再召见说话。”张齐与张楚返回客舍。次日再去拜访,门吏懒得回话,便说:“长沙王公干在外。”一连五日,张齐、张楚仍不得见司马盎,心中郁闷。

    张燕与张秦耐不住寂寞,到街市上游玩。有富家公子建台斗鸡,张燕拉着张秦也凑过去看。张燕看得起兴,一旁拍手喝彩。张秦独叹道:“本是同宗同族生,何必相争相斗亡?博得子弟三两笑,徒增怨愤七尺长。”于是对张燕说:“我到前边湖畔散步,稍后再来与三哥会合。”

    张燕由他去,仍旧津津有味地观看众公子斗鸡作耍。其中有一位公子名叫苏黥,乃是咨议参军苏宝的次子。为贴合于我给他取的名字,他竟也很配合地在额上生出点点黑斑,很有些给我“长脸”的意思。然而我很快就要安排他领盒饭了,很有些不给他脸的意思。

    苏黥养得一只咬鸡,遍身纯青碧绿,闪耀光泽,魁梧体健,粗喙长颈,细腿线爪,唤作“雷公将军”,在群鸡中未逢敌手。张燕对苏黥说:“公子哥好威风的斗鸡!”苏黥瞥见张燕,颇显不耐烦地说道:“斗鸡价值五十金,每日用度三千钱,焉能不威风?你是哪里人,好像从未见过?”张燕并未察觉他的态度,乐呵呵地向众公子拱手道:“我是外地人,姓张名燕,初来长沙,诸位多多关照。”众公子中偶有拱手回礼的,多半不予理睬。

    正说着话,人群中钻出一个破落户,捕鱼为生,人称泡沫腥,也抱了一只咬鸡来,遍身白色,眼边有赤羽。泡沫腥信心满满地对众人说:“我得了这只‘玉皇大帝’,必定所向无敌,诸位谁敢来较量较量?”张燕拍着泡沫腥的肩膀问道:“你等将斗鸡取名将军、皇帝的,不怕人告你们大不敬之罪?”泡沫腥道:“我等将斗鸡看得比性命还要紧,故而如此取名,岂有不敬之理?”张燕笑道:“巧言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