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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夜合欢

    司马束对玉窕一见钟情,心里癫狂,痞笑道:“女郎好巧的嘴!某若为野兔,却只肯撞在折裥裙下。”玉窕听了,更生气,驱赶众人道:“你等这些野蛮汉子,无故搅扰佛家清静场所,还不快退出去。再上前一步,可别怪我开口骂人了。”司马束道:“所谓‘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我等既是野蛮汉子,更应该多多上前才是。”说罢,十分得意地笑,其随从九分得意地笑。我自己八分得意地笑,因为我很自然而然地将厕所里的标语贴在了司马束的嘴上。

    司马束及其随从寻到梅林来,法隐和玉窕都跟着。司马束对法隐说:“此间梅树别致,难为师父细心裁剪。”法隐道:“万物生灵,贵于自然,这些树长得如此造型,并未修剪。”司马束反问:“既然万物生灵贵于自然,师父又何故辛苦修行?”玉窕道:“客人说话如何偏爱刁蛮?因世间多有如客人这般偏离自然者,故而我兄长辛苦修行,以图扶正你等。我兄长不愿明说,你偏好意思问!”

    司马束冷肃不言,忽而又开口大笑,说:“入冬时节,某必来欣赏梅花。”玉窕道:“客人要来赏梅,怕梅花不开。”司马束道:“此间梅树日日修行,安能不开?”玉窕忍不住发笑。司马束问:“敢问女郎芳名?”答:“小名玉窕便是。”司马束道:“玉叶金枝,窈窕淑女,名如其人!改日再会。”便告辞。临走又问法隐:“师父是佛门信徒,诚实君子,果然不见有他人来此吗?”玉窕代答道:“你等不就是‘他人’吗?”司马束坏笑而去。

    贾严出了枯井,谢法隐道:“师父再造之恩,贾某没齿不忘。”乃出浮屠祠。走不多远,左右巷口里闪出十几名甲士,张弓搭箭对准了贾严。于是贾严只得束手就擒。甲士中走出司马束,悠然道:“小小伎俩,安能瞒我?”又回望浮屠祠,道:“浮屠祠若无美人宿居,必成土灰。”

    司马束押解贾严到梁王府,司马寒聚公卿,于百官面前斩杀贾严,将其血分送群臣品饮。司马寒道:“贾严、谢辅内外勾结,妄图计害孤王,阴谋造反。今贾严伏诛,尚有谢辅在梁州。谢辅拥兵自重,不听朝廷节制,如之奈何?”司马束起身道:“我愿提兵征缴反贼,以报朝廷大恩。”韩累在司马寒身侧,抬手招呼司马束归座,对司马寒说:“贾严无能之辈,何必朝廷出兵?大王诏令长沙王攻克梁州即可。”司马寒道:“如此最好。”于是请皇帝下诏,命司马盎讨伐谢辅。

    司马盎得了诏命,即刻发兵。内史赵损劝道:“殿下居荆州,当养民生息,不宜频繁用武。虽天子明诏,实乃梁王意图。”司马盎道:“谢辅外姓贼子,意图颠覆靖室江山,孤乃司马氏子孙,不可任其妄为呀。孤为朝廷讨贼,非为梁王耳。”遂调张齐从长沙来江陵会和,同往破贼。

    张齐正要动身去见司马盎,张秦急急来见,道:“大哥将去征战沙场,我愿为大哥执鞭。”张齐道:“四弟新婚不久,且安心在家。”张秦道:“我来此多时,寄居大哥府中饱食终日,人皆以我为纨绔子弟。大哥不教我建尺寸之功,我心中不服!”张齐见张秦言辞激烈,一时心软,便领他同去见司马盎。

    司马盎聚众商讨破贼之策,张齐、张楚、张燕、苏宝、韩护等武官坐于右,赵损、丁佩、邓稽等文官坐于左。正自议论时,张秦从张齐身后转出,向长沙王执礼道:“张秦不才,视梁州土人如跳猴爬虫,愿做先锋,为殿下开山架桥。”一人起身指张秦大叫:“我等大臣尚自谦恭,你乃乳臭未干一小儿,骄矜狂妄,竟敢在此耀武扬威。”

    张秦认得此人乃苏宝,自思:大哥数次不教我从征,皆因这老匹夫之故也。遂大骂:“匹夫为老不尊,屡次与我为敌。”苏宝愤愤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与你永世为敌!”张秦道:“你要报仇,须赢得我手中宝剑,来来,敢斗他三百回合吗?”张齐急忙呵斥张秦道:“放肆!竖子不讲礼数,与鸡犬何异?谁要你在此指手画脚来着!”

    司马盎郁郁道:“孤常劝你两家化敌为友,勠力同心,如何只念旧仇?昔日一点恩怨,只因误会而起,如何不肯罢休?你两家乃孤左膀右臂,使左右手相互争斗,孤实在痛心。”

    张齐推张秦出堂,厉声责道:“苏将军乃荆州老臣,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顶撞!你如今只回家反省,休要随军出征。”张秦气恼不过,道:“大哥竟为一外姓人,横眉怒目,毫不念手足之情?”乃拔剑在手,道:“待我去杀了这老匹夫,免得日后再闹僵起来,教你我手足相残。”张齐拔剑挡住,道:“你要杀人,先杀得我!”二人言语不和,遂斗了起来。侍郎沈疾赶来,道:“兄弟之间当和衷共济,怎可仇人似的厮斗?不怕人耻笑?”遂将张秦劝回家中,备酒款待,好言抚慰。

    张秦饮了许多酒,步于后廊,远远望见蝉烛悠然走来,咬牙切齿自言自语道:“大丈夫上不能建功立业,下不能与爱人厮守,如受奇耻大辱!”转身要离开时,蝉烛已近前,问:“姊婿见了我便要逃,是何缘故呢?”张秦回望蝉烛,良久不应,终于皱着眉疾走而去,一径回房躺倒了。蝉烛撇着嘴道:“这人倒好笑。”

    傍晚,蝉烛来为张秦送饭菜,推开门道:“唤你吃饭,怎么不应?倒要人送到跟前来。”张秦侧身向内躺在床上,不答。婵烛道:“听说姊婿今日心绪不好,受了一点怨气。在婵烛看来,也还是姊婿自讨烦恼,凡事看开些岂不好?婵烛虽有许多不如意,倒不似姊婿这般伤心。”张秦只是不答。婵烛放下托盘,走近来推张秦,也不动。婵烛努着嘴道:“这人真好笑,平白无故地跟自个较劲。”又伸着脖子去瞧张秦的脸,轻声唤:“姊婿。”不想张秦猛然翻身压住蝉烛,强与她行云雨之事。蝉烛挣脱不得,又不便喊叫,默然接受了。

    张秦对蝉烛说:“明日我便向你姑父讨了你来。”蝉烛抹泪道:“若如此,婵烛便死。”又说:“今夜之事,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人知晓,蝉烛便死。蝉烛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得公子风情月意,心满意足。蝉烛已为公子所有,虽不能白头偕老,然感念公子情深,此身将不再许与他人。”张秦懊悔无地,道:“张秦一念差池,害了婵烛一生。”婵烛但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