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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路遇

    野店鸡号,于晓卿翻了个身醒来,还想睡个回笼觉,却是再也无法入眠了。他起身看了眼时辰,刚好卯时正刻。

    看来自己也睡了三个时辰了。

    房中昨夜已经有人打扫过,但是好闻的女子香却是经久未散,似乎是被特意留在这里的一般。自己睡着的时候隐约记得沈听波还在这里,想必是她叫人来打扫收拾的。反正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拿出易无咎给他的那本《玄元决》,盘膝坐定,开始照着上面的法门修炼内功。

    “夫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真气从之,精神内守。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

    小半个时辰后,于晓卿练毕收功,喃喃自语道:“习武之人若想武功炉火纯青,打通任督二脉是最要紧的。不过这打通任督二脉果然并非轻易之事,才到了尾闾就冲不上去了,看来还须修炼几日,再看效果如何。”

    他最后简单收拾了一番,便拿了行李去往马厩看马了。

    那马倌儿看于晓卿过来,上前接过他手中行李笑道:“于公子吧,上边儿吩咐过了。您看中的话可以试试,要是定下了就跟小的说一声儿,然后就随您骑走嘞!”

    于晓卿谢了两句,扫了一眼问道:“敢问阁下贵姓?这些马在下也没什么认识的,可否劳烦阁下推荐一二?”

    这话正问到了那马倌儿的痒处上。他起了兴致,引着于晓卿到了一匹马近前,一边还答道:“啥么贵姓哟!小的姓冯,都叫小的冯三。于公子这边请看,这是照夜玉狮子,产于苍梧之地,能载两人而日行千里,是极品中的极品。”

    于晓卿看了看,这照夜玉狮子通体雪白,浑身毛发竟无半分杂色,甚是好看。

    冯三又引着于晓卿到了与这玉狮子隔了四五个槽位的地方,介绍到:“于公子,这是绝地,行时足不践土,越大河如小溪,越山川如平地。”

    于晓卿点点头,那冯三又一边移步一边不绝道:“这是步景,这是山子,这是神凫,这是飒露紫......”

    “冯叔啊,真是麻烦您了。接下来我自个儿看看就是。”

    冯三只得强行止住了话头,虽显得意犹未尽,却还是走到一旁喂马去了。

    于晓卿转了一圈,心下暗道:“这位马倌儿想是卖马卖多了,竟胡乱形容起这些马来。我又不用给他付钱,他也拿这些说习惯了的言语来糊弄我。罢了,随便点一个。”

    片刻后,于晓卿牵了一匹平平无奇的马到了冯三跟前,道:“冯叔,在下挑好了,就要这匹马。”

    冯三看了看,奇道:“于公子挑了半天,就挑了这个家伙?”

    于晓卿听他言辞之中带有轻蔑不屑,眉头一皱,微微不悦道:“怎么?冯叔可是有何见教?”

    冯三这种老江湖一听这话,哪里不知道是自己得罪了人。他立刻赔笑道:“公子莫怪!小的一时失言,哪有什么见教!公子既定了这匹乌夜蹄,骑走便是!”

    于晓卿轻哼了一声,拿过自己的行李放在马上,略带火气地跟冯三道了谢。然后他拽住缰绳,左脚蹬住马蹬,右脚点地起跳,一个有些笨拙的翻身后爬上了马。他坐在马背上吐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口中呼喝,扬鞭催马,逐渐绝尘远去。

    尚未行出十里地,他便感到微微不适,而且这种不适还在持续之中。他心下一惊,停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他这一停,不适感也很快消失了。

    于晓卿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这一路确实无人暗算,他又切了切脉,一切正常。他心中略定,便继续策马赶路。

    不过还没二三里地,他就又感受到了那种不适感。这次他没有立即停下,而是逐渐放缓了速度,闭眼仔细感受。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异样来自何处。

    来自胯下。

    只听他呆了片刻,然后恨恨道:“什么贱马!直硌得胯下生疼!浑身都跟着疼!”

    却听有人懒懒回应他道:“小子没骑过马?”

    于晓卿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循声找去,看到路边树下靠着一个人,衣服算不得十分破烂,却是脏兮兮的,头上还搭了片极大的莲蓬遮光,想来是在打盹儿。

    他走到这人跟前,和他离了两丈远,喊道:“哎!刚才是你跟我说话吗?”

    那人摘了莲蓬,眯眼看了看他,又把莲蓬遮上了,仍是懒懒道:“站那么远干嘛?老子饿了三天了,没力气跟你一直大喊大叫。要说话就给老子靠近点儿。”

    于晓卿慢慢走到这人近前,掏出早上没吃完的几个馒头扔了过去,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嘛?”

    那人摘了莲蓬,一看怀中多了几个馒头,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人吃的差不多了,才道:“多谢这位小兄弟了。”

    于晓卿摆摆手,在他跟前蹲下,才看清这人是个中年大汉,虽是一脸风霜颜色,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宇轩昂。他问这大汉道:“看阁下如此装扮,却不是丐帮帮众,阁下究竟何许人也?”

    那大汉反问道:“哦?小兄弟如何得知我并非丐帮帮众?”

    “江湖上人尽皆知,丐帮弟子穿着虽然破烂,但其身上衣物少则一袋,多则九袋。我看阁下衣物还算完整,却不见有袋,是以推测。”

    “哈哈哈哈!原来小兄弟还是个跑江湖的,失敬了!你说的不错,我不但不是你说的丐帮帮众,我甚至并非是江湖中人。”

    “哦?那阁下......”

    “在下谢燕山,是锦州神龙卫出身。”

    “原来是谢将军。不过谢将军居庙堂之高,如何会成了眼下这幅情形?”

    “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过闲来无事,我便与小兄弟你扯扯。说起来,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将军咯!妈的!我老家在黎州三江府,两月前解甲归田,我便回了老家。没想到碰上崇文府一带瘟疫横行,朝廷下发的所有赏赐都没能送到,连封号也没有一个,这也就罢了。叫人愤恨的是三江府当地的官老爷,那些人听说瘟疫马上就到了,也不管会如何肆虐百姓,接二连三地跑了九成九,我当时想着我好歹算是有点功劳的老兵,便想着去讨个说法。没想到那些杂种,看我孤掌难鸣,居然差了衙役把我打了一顿,还警告我别再闹事!见他娘的鬼!可恨我不似当年,否则都得给我去见阎王了!然后,然后就那样了,官府无人,百姓又能如何。瘟疫一到,病死也好,饿死也罢,或者就是混乱之中被别人谋财害命的,都在变着花样儿死。我也和家里人一个个走散了,莫名其妙流落到了这鬼地方!”

    “这......”

    “诶,小兄弟,这些已经发生了,你也别想什么。我都当我那些父老乡亲死绝了。这种事儿,给希望就会失望,不如往坏处想。”

    “唉,罢了,不说这些了。谢将军,你眼下有何打算?”

    “哎!差点儿忘了!小兄弟,我看你似乎不会骑马,是也不是?”

    于晓卿哈哈一笑道:“嘿嘿,确实没骑过,上马都是胡乱蹬上去的。”他怕等下上马之时再被这将军取笑,故而先说了这话。

    “无妨,骑马其实容易。小兄弟你在马背上时,记得让整个身子跟着马的晃动一起摇就行了。你现在再上去试试,记着我说的。”

    于晓卿很久没被人这么如孩童一般教导过了。不过他想了想,这人年纪做自己的爷爷怕也是够了,爷爷教导孙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因此也就如他所言,翻身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