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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计送贼犯

    仲夏时节襄阳一片繁华,进到城内耿毅竟有些目不暇接,找路人问了襄阳府衙所在,不一会便望见了。

    耿毅想起之前,母亲嘱咐说舅舅和外公皆在官场衙门,自己前去拜访不可失了礼节。便放眼四周想买些礼品,见不远处有家点心铺,打算买些点心。只见几个州兵打扮的人在铺前品尝点心,其中一个领头的挎着一把鬼头刀,每尝一口就嚷着包起来。那店家见是大客主,忙不迭包了几大包点心。那领头的使唤手下拎着,转身就要走。店家见还没付账,苦不迭地喊道:“军爷军爷,小本生意,军爷行行好”。其中一个州兵喝道:“喊什么,咱金副尉有朝廷要事在身,误了事拿你下狱”。

    这店家在府衙附近做生意,平时也会上些孝敬,所以倒也相安无事,谁知遇到这外来的州兵在此横行,忙上前拉住道:“军爷,使不得,小本生意。”那金副尉抬起一脚将店家踹开,厉声道:“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说完抽出刀要吓那店家,刚挥起来,只觉虎口一麻,拿刀不稳竟掉在地上。金副尉定睛一看,正是耿毅远处一颗石子击在刀背上。那金副尉顿时怒道:“大胆狂徒,竟敢偷袭朝廷命官”。口中虽然喊的大声,但心想刚才那一手飞弹石子确实厉害,又道:“把他给我围住,你速去找人来一起捉拿这厮。”几个州兵立马围住耿毅,有一个跑进府衙。

    耿毅想这州兵竟如此嚣张,也不理会,径直向前。那几个州兵以为他想跑,挥舞长矛一起来刺,耿毅并不躲闪,鼓起内力,长矛刚近身全被弹开,霎时间几个州兵全倒在地。金副尉见此情形立马转身跑向府衙,边跑边喊道:“西蜀大盗来劫囚犯了,快来人呐。”地上的几个州兵也连忙爬起跑了。

    耿毅并不搭理,还想去买点心。那店家躲到铺中,颤颤巍巍的说到:“壮士快些走吧,多谢壮士相救,等州兵大队人马过来就走不了了,快走吧。”耿毅想自己和襄阳府衙的州兵交手,再想从正门进府衙就难了。便绕到府衙一侧,听见院内一片嘈杂,跃上屋顶伏在一处。

    只见那金副尉正大喊道:“羊大人,外面来了个强人,恐怕是西蜀大盗来劫囚了。”一个身形精瘦,手提金钩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道:“只有一人吗,有没有援手埋伏附近。”金副尉道:只见一人,援手或许要赶来了。那羊大人转身朝旁边一身着官服的人道:“陆判官,贼人来势不明,我们还是赶紧调集州兵吧。”耿毅一看那人正像是自己的舅舅陆麟,便道:“不必了。”然后一跃而下。羊大人以为是敌人已到,惊道:“来者何人?”金钩一画朝耿毅刺去。耿毅正落下,见金钩刺来,向羊大人挥出一掌,羊大人本已跃起,突然感觉一阵掌力袭来,竟生生被按落地上。耿毅一着地,便朝陆麟一拜,道:“舅舅,毅儿唐突,请舅舅恕罪。”

    耿毅和羊大人两人交手只是一瞬间,陆麟还惊魂未定,他和耿毅已有五年未见,见来人确实很像外甥耿毅,又记起姐姐陆琪的信,便道:“毅儿,为何不让人通报,怎闹得如此误会。”羊大人被耿毅一招制住,毫无招架之力,心中大叫惭愧,幸亏不是西蜀大盗。陆麟科举出身,不通武艺,但刚才那一招胜负还是看得清楚,便道:“这是羊裘伯羊大人,朝廷派来押解囚犯的校尉大人,还不快赔罪。”耿毅忙朝羊裘伯赔罪,并报了姓名,羊裘伯在那一招之间,已知耿毅的武艺超群,必定师出名门,便道:“当真英雄出少年,耿少侠这身手在武林中也是少有,不知师承何处啊?”耿毅道:“不敢不敢,在武当门下,学艺不精,惭愧惭愧。”羊裘伯一听武当门下,又如此身手,必定是武当掌门的弟子,心中有了结交之意,便请入屋内说话。那金副尉见这情形,也不敢喊打喊杀了,谄笑着朝耿毅说:“误会误会,耿少侠,在下金不五,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误会。”耿毅心中虽瞧他不起,也拱拱手道:“误会误会。”

    原来羊裘伯奉命押送朝廷囚犯,路经襄阳。听说西蜀贼众已赶来,意图劫囚。于是和陆麟商量应对计策,恰好见有耿毅这等好身手,便请一起协助押送,到京城后定向朝廷帮耿毅表功。陆麟认为是一次好机会,而且途经洛阳正是父亲洛阳太守陆海斋所在,便要耿毅随羊裘伯一起,同时派了襄阳的州兵教头何贵一同前去。

    羊裘伯押送的囚犯乃是西蜀贼众的军师屈九问,此人少年时志在科举,但又喜与乡里游侠交往,虽有才学,可惜年近五十未得功名。适逢西蜀有乱,屈九问不肯再虚掷年光,见西蜀大侠杨烈颇为人称道,其麾下有义军数千名,山寨两座,遂自投义军中,助杨烈抚军安营,极得章法。两个月前屈九问领数名义兵乔装至成都筹购药材,所购药材多为治金创之药,虽是分数家药铺购买,但羊裘伯早暗中令药铺留意,如有购金创药量大者,速报府衙。屈九问不习武艺,又年过五十,被金不五领兵所擒。

    西蜀义军颇为朝廷所忌,虽不众多,但总剿不灭。当今皇上的王叔铁戟诚王闻说贼众军师被擒,便要羊裘伯押送到京城。

    羊裘伯一路押解屈九问,知道有西蜀贼兵眼线跟来,所以多处设疑,囚车中其实并非屈九问,只是以囚车引人耳目。羊裘伯令人乔装成镖师押镖,将屈九问藏于镖车中,或先囚车而行十余里,或后囚车十余里。每次出行押送囚车,故意张大声势,而镖车则隐人耳目。羊裘伯闻探来报,西蜀贼众大批前来,决定加快步伐。至洛阳后,囚车押进大狱,而镖车则不进城,继续北行。

    这天天色将晚,洛阳城墙上传来一阵悠扬的萧声。

    羊裘伯心道:果然来了。起身对众人说:贼众已中计前来,大家按计行事。说完便持金钩一跃至洛阳府衙庭院中,金不五、何贵两人也拾起兵器跟上前去。羊裘伯方欲召集兵卒前往城门处,忽见州衙后院竟冒出浓烟,俄而四处大呼救火,这时有兵来报:不好了大人,大狱门前也着了火。金、何二人正惊诧,羊裘伯道:莫慌,贼人四处纵火,为乱我阵脚,衙役且去救火,金、何二位贤弟快随我到城门截击贼人。说完三人带兵马往城门奔去。

    耿毅正在陆海斋书房中,陆海斋准备修书一封给京城的故友,为自己的外孙在御林军中谋一个差事,想这或是个好出路。这时闻见四下惊呼声,耿毅望一眼窗外,走近陆海斋身旁。这时几个仆人慌张地跑进来道:大人不好了,府衙着火了。陆海斋厉声道:慌什么,先救火,羊校尉去哪里了?一个仆人答道:往城门去了,说贼人在城墙上鸣箫为号呢。耿毅闻此道:外公,毅儿去察看一番。说完朝城门奔去。

    耿毅施展轻功,连跃过三个宅院,便到了城门前。只见几架运木材的马车翻到在地,把城门堵住了。羊、金、何三人正要审问马车车夫,城门墙上一阵笑声,忽然一个白影飘然而下,身着素袍,背裹琴囊,神雅非凡,来人正是琴箫书生宋远阳。羊裘伯舞起金钩向前虚晃一招,怎料宋远阳并不接招,身子一仰向后滑开。羊裘伯自知不敌,虚晃一招只是做做样子。

    宋远阳笑道:羊大人的金钩威力又上一层啊。羊裘伯奔来城门只是想截击几个小贼,未料城门被堵住,正遂心意,只是感觉蹊跷,所以要审问车夫。这时见宋远阳不去救人反而在此故意现身,心想难不成这城门是他堵的,那囚车他如何劫去,难不成......。

    羊裘伯顿时心惊,知道计谋恐怕已被敌人识破。瞥见耿毅也来到,于是道:耿少侠,这贼人是朝廷重犯,你我合手擒住此人,朝廷必有重赏啊。

    耿毅一见宋远阳,便知此人武艺不凡,听了羊裘伯的话,心中有建功之心,也不搭话,便冲上前去,一掌击出。宋远阳见掌力颇猛,心中惊奇洛阳城中还有如此人物,手下舞起玉萧斜点出去,还未近身,耿毅掌风已涌来,一阵更强一阵,宋远阳一跃而起,从空中向下点去。耿毅见对方只是闪躲,并不接掌,不再催动掌力,只是左手扬手格挡,右手指力击出。宋远阳玉箫一转,斜击耿毅右臂,两人移身换形之间连过数招。耿毅掌力强劲,宋远阳并不正面接招,轻功移步以萧连点击向耿毅,耿毅几掌劈下未伤敌分毫,还要连连防守对方攻击各穴位。

    羊裘伯本说一起擒贼,但心知武功难以和二人相比,并不向前助阵,但见耿毅和宋远阳胜负难分,于是招呼金不五、何贵二人一起将宋远阳围住。耿毅身出武当,不肯以多敌少,一时又难以擒敌,便退了出来。宋远阳见此玉箫一转,假意朝金不五点去,金不五哪里敢接招,不由后退数步。宋远阳不再逗留,将玉箫一划,一阵尖尖的萧鸣,脚底一点朝城门头墙上飞去。这时其他几处城墙各有数人越过城墙,羊裘伯见知必是纵火之人,连忙带州兵穿出城门去拦截。而耿毅则紧追宋远阳而去。

    宋远阳跃上城头稍稍站定一会,见各处兄弟已安然离城,便要跃出城去。忽觉背后来风,反手一扫,两掌一接,宋远阳便弹了出城墙外。只听宋远阳道一声:多谢一掌之力。已远远飘了出去。耿毅运气蓄力一跃而起,猛追出去,远远甩开了羊裘伯等人。

    追至城外树林前,见宋远阳已停住,耿毅加紧赶上。宋远阳边立一紫衣人,身形巍巍,英伟超凡,见耿毅追近,虎目一望,耿毅不由怔住。耿毅心知此人功力必然了得,但也不惧,运起内力,奋起一掌直击而去,那紫衣人身位不动,扬起左掌接招。两掌一接,耿毅顿觉如泥掌触磐石,全身一震,掌力反弹后退数步,掌心痛如铁烙。耿毅忙退后数丈,内力已乱,脚底无力,只好盘坐下强压制住,慢慢运气疏解,也顾不得强敌在前。那紫衣人也不追击,和宋远阳一起遁入树林中。

    羊裘伯见耿毅紧追宋远阳,自己轻功不及,难以赶上,突然想到如果宋远阳未去救屈九问,而在此堵住城门,莫非杨烈自西蜀亲来救屈九问。念及此处,不禁暗叫侥幸,若是和杨烈交手总是凶多吉少,那几位乔装镖师的兄弟恐怕是有去无回了。西蜀贼众总是难以剿灭的因由就是这杨烈武功冠绝武林,麾下诸多高手,州兵每与贼兵交手总是不利。

    当日,屈九问被擒,羊裘伯欲就地正法,以绝后患。但铁戟诚王闻说屈九问乃一儒生,屡次科举无望才投身贼匪,便令将其押解到长安,亲自审讯,若能使其悔悟伏罪,就准其助剿赎罪,以示朝廷浩荡之恩。

    羊裘伯心知押送屈九问,比擒住他要难得多。所以筹划很久方敢动身,设了几路疑兵,自剑门、汉中到长安去,而自己亲领一路,自渝州顺江而下,自荆州登岸,向北经襄阳、洛阳进关中。

    如今贼犯被劫,羊裘伯要去长安报说,便和金不五急马去长安了。

    陆海斋将贼匪识破押送的疑兵、于路上将屈九问救走、宋远阳被耿毅击退等事,也修书让何贵送至兵部。当年耿忠因江湖恶斗,殒命蒲城,女儿陆琪寡居而不肯改嫁,陆海斋每想起此事,心中懊悔不已,本来不欲毅儿再去学武。可是女儿听耿忠的义弟所说,武当掌门要亲收毅儿为弟子,想起耿忠平日对武当高深武学之渴慕,便要毅儿子承父志。陆海斋留耿毅在洛阳,等长安的消息,若有机会进得御林军,有机会立功封官,前程比在州县中做个武官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