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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备御靖边

    当初洛阳一别后,那书生赵君羡便赶到长安应考,果然高中榜眼,授翰林郎,入了翰林院。赵君羡任官后一心报效,除修书撰史、起草文书外,留心政事。

    果然,赵君羡呈上《备御靖边疏》,建言:“北胡之患久矣,备御之略多矣。征讨之谋,表饵之术,和亲之计,农战之策。然则古今异道,利害殊异。讨之则疲顿师徙,舍之则侵轶边鄙。许和亲则启贪而费厚,约盟誓则饰诈而不诚。今臣图策远谋,备陈计宜。”

    “戎狄虏夷,四方异族。不可剪而灭,不能臣而蓄也。故为侵暴之患久矣,而备御之略亦多矣,考其要旨,大较有四焉:若乃选将练兵,长驱深入之谋;建以三表,诱以五饵之术;厚以赂遗,结以和亲之计;徙人实边,劝农教战之策。然则征讨之谋,则殚财耗力,罢竭生人,祸结兵连,功不偿费;用表饵之术,则羌胡之耳目心腹,虽诱而荒矣,而华夏之财力风教,亦随而弊矣;用和亲之计,则启宠纳侮,厚费偷安,虽侵略之患暂宁,而和好之约屡背;用农战之策,则边人有安土之患,未免攻战之劳,匈奴无得志之虞,亦绝归心之望。是以讨之以兵,不若诱之以饵;诱之以饵,不若和之以亲;和之以亲,不若备之有素。斯皆前代已验之事,可覆而视也。”

    “以今参古,弃短取长,亦可择而用焉。然臣终以为近算浅图,非帝王久远安边之上策。何者?臣观前代,若政成国富,德盛人安,则虽六月有北伐之师,不足忧也;若政缺国贫,德衰人困,则虽一时无南牧之马,不足庆也。何则?国富则师壮,师壮则令严,人安则心固,心固则思理,如此久久,则天子之守,不独在于诸侯,将在于四夷矣,则暂虽有事,何足忧焉?若国贫则师弱,师弱则不虞,人困则心离,心离则思乱,如此久久,则天子之忧,不独在于边陲,或在于萧墙矣,则暂虽无事,何足庆焉?盖古之王者,庆在本而不在末,忧在此而不在彼也。今国家柔中怀外,近悦远来,北虏向风,南蛮底贡,所未化者,其余几何?伏愿陛下畜之如犬羊,视之如蜂虿。不以士马强而才力盛,恃之而务战争,不以亭障静而烟尘销,轻之而去守备,但且防其侵轶,遏其虔刘,去而勿追,来而勿纵而已。然后略四子之小术,宏三王之大猷,以政成德盛为图,以人安师壮为计。故德盛而日闻则服,服必怀柔;师壮而时动则威,威必震詟。夫然,可以不縻财用、不烦师徙,不盟誓而外服,不和亲而内附。如此则四海之内,五年之间,要荒未服之戎,必匍匐而来,河陇已侵之地,庶从容以归。画策远谋,不出于此矣。”

    皇上览后大悦,则常召赵君羡入宫,随时问对。一时长安朝野皆知一翰林郎以文疏见宠,铁戟诚王也着人问讯,而赵君羡仍只是如常坐班,静心读书而已。

    一日又召赵君羡等几位翰林郎入宫,皇上询问:“朝廷除西川之乱,剿抚并用,已有十余年,至今未奏效,难道蜀民甘心助贼?”赵君羡答道:“圣上仁爱,四海晏清,民心归附,非蜀民甘心助贼。实乃杨逆逞威诱***吏枉法不恤,以致贫苦小民畏祸而走险。如能肃清吏治,安民休息,无凶吏扰民,则黔首自安,而贼军自散。川匪虽有啸聚之势,一旦皇恩天威所及,则皆沐恩归化。为今之计,蜀州吏治乃措手之先也。”皇上沉吟半晌道:“本欲以爱卿赴蜀,只是不忍你忽然远离,如今能与朕读书论策者,舍爱卿无人矣。”赵君羡顿首道:“臣为国家计,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剿贼必有大兵方可,蜀州之兵,久战已疲,兼国家助饷,恐州兵难免有养寇自重,以图饷银之弊。剿贼前亦当先练兵。”皇上笑道:“莫非卿亦知练兵之道,如此,朕与你御林军五百,为剿灭川匪练兵之用,专听你差遣。先升你为兵部员外郎。”赵君羡又伏地谢恩。

    皇上见议事已定,笑道:“卿弱冠中第,又以文才名动长安,今再蒙擢升,真是喜事连连。卿名君羡,何止君子羡慕,连朕为君王,也要羡慕了。”赵君羡闻言心惊,圣上乃玩笑之语,难免左右泄出,他日如有人谤我,此名岂不有害。思及此处,赵君羡又伏首道:“臣名乃先父借古人之字,不知有此失,臣今后单名羡字,请皇上恩准。”皇上已觉前言有失,知赵君羡所担心之事,便道:“准奏,卿专心练兵,他日朕亲到校场验练兵之效。今日朕乏了,卿等退下吧。”

    赵羡等人依次退出,诸翰林郎都围住赵羡贺喜。按官场惯例,升官皆要遍邀亲友、摆宴庆贺。赵羡有自抑之志,加之袭其父清名之风,这些俗套便免除了。

    赵羡到兵部领差之后,便立刻着手练兵。御林军是京畿诸军最精锐之师,御林左军直听皇帝差遣,御林右军虽听皇帝差遣,但却在铁戟诚王账下。原来诚王当年在边外带兵,其麾下铁甲军骁勇善战,多次大败北胡。后来纪帝召诚王回京,念与诚王是同母所生,自幼亲密,且诚王有功不自居,并无二心。令诚王领御林右军,在外城拱卫。后来纪帝为平衡各禁军,又令魏法古以大内护卫为基本,创制神箭营,神箭营初都是太监,后来又分内营和外营。外营则为从各禁军调拨的军士,在宫门外驻守,不得入内。

    赵羡清楚皇上的心病在诚王和魏法古,练兵也是为此。赵羡心领神会,打算暗自结纳御林军中忠厚之士,以为将来谋事之用。

    耿毅与杨慕意气相投,又结拜为兄弟。耿毅知道川西义军所为之后,颇有相助之心。羊裘伯派人飞箭送来舅舅的信,催促耿毅到长安。耿毅知是羊裘伯怕杨烈多一臂膀,而朝廷失一助力,遂请舅舅来催促;而舅舅也怕我身陷贼逆。耿毅心道:“外公和舅舅皆望我在朝廷中谋一个差事,可自幼师父教导武当弟子当以侠义为先,我身负武艺,岂能为朝廷爪牙,助纣为虐”。心中烦恼至极,只好演练起四象掌法,四遭寂静,渐起风涌之气,内劲外发,隐有雷奔之鸣,一套掌法之后,只觉通体舒畅。耿毅不愿再因此事烦恼,只想先去长安瞧瞧。况且前日与杨烈谈论掌法,颇有所得,尤其是杨烈提到宋远阳舞萧技法中含劲之力,即退守时虚而不屈、发劲时动而愈出,对掌法亦有印证,一路上遂不断揣摩习练。

    当初陆海斋的京城故友兵部侍郎梁光接到陆海斋的信后,先是意外,想陆海斋进士出身,竟有一个做江湖武人的外孙;羊裘伯到长安报说屈九问被贼军救去之始末,亦提及耿毅击退洛阳城内之敌匪,梁光想这陆海斋的外孙也不简单。

    耿毅按舅舅信中所说,到长安城安化门的找轮值的守兵,那守城门的兵丁早接到了令文,便把耿毅引到兵部。来迎接耿毅的人正是羊裘伯,羊裘伯闻说耿毅已到,心中大喜,引耿毅去见梁光大人。梁光正在案前看边报,边塞守将报说进来常见胡马在边塞出现,不知是否有警。

    外面报说羊校尉求见,梁光便说请他们进来。只见羊裘伯身旁,一青壮汉子,身形凛凛。梁光心中赞叹道:“果然是个英雄人物。”耿毅亦略知官场礼节,随羊伯裘一起行礼。梁光简略问询了陆海斋的近况,又问耿毅有何打算。耿毅尚未答话,羊裘伯便道:“耿少侠武艺过人,留在京师定有大用,建功拜将指日可待。”梁光便道:“近来皇上热心练兵,特着一队御林军日夜操练,我先保荐你做步弓校尉,和羊校尉一起随赵羡大人校场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