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内秘典

    藏书殿中收藏极丰，经史子集各部分别有一区。赵羡当初为翰林郎，也常到此查阅典籍，寻摘名篇，以供资鉴。前日方知，藏书殿中有武学秘典，今日遂亲来寻找。

    赵羡寻了一会，毫无头绪，只好问殿内一个守值的老太监，道：“这殿中武功秘籍都在何处？”那老太监一顿，道：“子部兵家那里有武术典籍，赵大人登进士，翰林出身，寻此等书做何用？”赵羡本是随口一问，见这年老的太监不仅能准确说出，还知自己的出身，心中有些意外，便道：“六艺中尚有射术，翰林为何不可读武学之书，敢烦明指书在何处。”老太监道了一声请随老身来，便在前带路。

    赵羡在军中时久，已发现武功精进之人，其神状行走皆有异于常人之处。见这老太监年龄似在古稀，身形步法却极轻盈，暗想：“魏法古以一内宦之身，练就惊人武艺，想来魏法古便是习得这殿内的武学秘典。这老太监既熟知这些秘典，恐怕也有过人技艺。”思及此处，赵羡便留意，果然这老太监把赵羡径直领至一处。赵羡抬头一看，上书“武典总要”，再近便看到有“少林派武学集注”、“武当派武学集解”、“天山派残篇补录”等等，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竟都有收录。赵羡便随意翻看，少林派的《易筋洗髓经略解》，武当派的《太极真经》、《两仪剑法》，心中不由大喜。原来赵羡也听闻麾下武人常谈论少林、武当各派武术博大精深，很少有人能接触，那杨烈便师承少林内功，才如此了得。没想到如今此等秘籍就在眼前，如让御林军各营都练成这些武功，莫说剿定西川杨烈，北上驱灭胡人也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赵羡便起身道：“老公公，快着人将这些书抄录几份，送至翰林院”。那老太监直望着赵羡道：“不知赵大人是何意？”赵羡心中激动难耐，也不答话，便只向外走。谁知忽然身周围忽起一阵疾风，只觉背后一股吸力，整个人不由被吸走。赵羡心中大惊，还未明白。只见那老太监，双掌一收，伏地请罪道：“赵大人莫惊，老身并无他意”。赵羡确知这老太监武功高强，便道：“为何阻我？”老太监道：“老身不知赵大人抄书为何事，只求留大人一步。”赵羡不解道：“我翰林郎时，常抄录殿中书，并无异样，今日为何要解释。”老太监道：“这些武学秘籍，有伤人立死之术，若随意外传，恐怕不妥。”赵羡恍然道：“老公公不要担心，我抄录这些书，只是着御林军习练，即可内剿匪患，又能外驱胡虏，对朝廷益处极大。”

    老太监道：“赵大人以为御林军各营习练这些武功就能攘外安内，那试问，如果御林军作乱，谁人能制之。”赵羡不由一怔，不知如何回答。老太监继续道：“这些武学秘籍能让习武者有力敌百人、千人之能，武艺强，轻则恃武逞威，重则犯上作乱。杨烈便是如此。除去一个杨烈尚且如此艰难，为何还要再出一群杨烈。”赵羡闻言竟有醍醐灌顶之感，想起“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对老太监赞服不已，便道：“老公公一语惊醒赵羡，实在佩服，后生无知，不知内宦中有如此人物，还请老公公多教导。”

    老太监道：“赵大人乃国家肱骨，老身如何敢教导，老身年迈不能为皇上分忧，愧对宣帝。”宣帝乃是当今圣上的祖父，赵羡方悟老太监竟是三朝老臣。原来这老太监名为黄敏中，自幼入宫，因身形奇骨，被选为内卫，终日习练武艺，作为大内武士，护卫皇宫，又因武艺高强升迁至宣帝的贴身侍卫，总领内卫各高手。宣帝也喜舞刀弄枪，总和侍卫们试招。黄敏中知道劝诫无用，便教宣帝基础的内功心法，告诉宣帝，拳脚功夫只是末技，内功才是上乘武艺。宣帝见黄敏中有隔空击物、飞檐走壁之能，不由赞赏不已，十分倚重。黄敏中荷恩至重，一心报效，选练督教内卫，魏法古也是其中之一。宣帝驾崩后，纪帝登基，魏法古深受纪帝信赖，魏法古想恃宠专权，十分忌惮黄敏中，而黄敏中并不愿争权，只好避开，在宫中做一些闲杂事。到当今皇上即位，魏法古、铁戟诚王两股势力搅得朝政混乱，黄敏中早就留心忠贞干练之士，只是暗中观察，发现赵羡有古贤臣之风，颇有相助之心，可惜自己年迈，有心无力。

    赵羡听闻这段前事，感叹道：“如早知有老内相，羡当多多请教，实在不知大内还有老内相这等忠义内臣，惭愧惭愧。”黄敏中道：“老身年老无用，今日又有此等机缘，不敢不如实以告。赵大人靖边剿匪，无得力之武艺高手相助。现今想令麾下御林军习练上乘武学，以为剿匪之用，此实在不可。上乘武学与经国济世之学其实类似，要学习得其中奥义，不惟有过人之奇才，也应有坚忍之雄志。四书五经，世人皆能购得，而能晓畅其大义者却极少。”赵羡再次恍然道：“武学赵羡实在不通，但是四书五经我却熟知其中道理，学文习武之理自然相通，非苦功不能有收效，无天才实难成大果。只是剿匪久劳无功，本想请老内相相助，可惜......”黄敏中道：“上乘武学至于臻境，不止是苦功和天赋，身体之内功酝酿也有一二助力，这是武学看重童子功的道理，所以习武修性相辅相成。少林弟子有武功绝学和佛家经书相启发，清心守戒，所以其习武功效进境极大。而大内护卫自幼净身，童子功之力又胜少林，所以武艺至于臻境之后，大内护卫也要胜少林派一筹。老身不能助赵大人，但是老身有徒弟两人，自幼入宫随我习武，功力至少在魏法古之上，供赵大人驱遣。一名赤奴，面如红枣，一名垩儿，肤色极白。二人初进宫时还正常，谁知七八岁后形貌愈加怪陋，我怕他们以后在御前护卫，容易惊驾，所以只是让二人平时巡夜。”说完，叫来二人，果然样貌奇特。

    赵羡将此事禀明皇上，让赤奴、垩儿二人随他练兵剿匪。皇上自然准许，又听说黄敏中之事，大为感叹，遂降旨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