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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墨剑

    斜阳透云,暮山苍茫,数万大军刀戟如林,甲光映日。宋远阳盘腿端坐,轻轻抚琴。铁甲兵缓缓向前,不明所以。一名百夫长喝道:“故弄玄虚!兄弟们,取杨烈首级,正在此时!”铁甲军呼喝一声,响彻山谷,一同冲上来。

    琴声一顿,宋远阳从琴身中“嗖”的抽出一把剑,那剑通体晶黑,锋芒峥嵘。铁甲兵正冲向前,猛看琴中竟藏有一剑,不由一怔。宋远阳舞剑而起,又把剑凝视,睥睨众铁甲兵。铁甲兵复又向前冲,数十只长戟纷纷刺向宋远阳。

    宋远阳轻弹宝剑,剑光抖动,一剑将数十长戟齐齐斩断,剑势横扫,众兵胸前铁甲断落,胸口喷血。墨行看见那剑,心中大骇:“原来墨剑一直在师兄手上。”

    剑势一起,宋远阳尽展剑法之妙,直刺、抡劈、反撩、穿点、截崩。虽是寻常招数,但认穴准、剑锋利,只十招左右便杀伤五十余名铁甲兵。其余众兵皆退到数丈之外,不敢再向前。方才杨烈掌力虽猛,又未下死手,众兵有铁甲护身,不过是被掌力震翻,或是受内伤。而宋远阳舞起墨剑,无坚不摧,铁甲兵一旦碰着,不是登时殒命,便是断肢伤体,顿时一片血淋淋。又有断手残脚的伤兵哭嚎之声响遍山野,众将士无不悚然。

    耿毅、唐无辩及四大护卫方才为战杨烈,不是受伤便是力竭,再无力与宋远阳交手。赵羡闻报大怒:“区区一人便让我数万大军束手无策,我等有何颜面再见圣上?传令下去,三军共进,退后者斩!”

    郭明喻远望见杨烈受伤,忙来接应。杨烈已尽力逼出毒血,但为防毒散,不敢解封穴道,只好身拄木棍而去。宋远阳也边杀边撤,往隘口退去。

    郭泰、贾源二人急驱众兵追赶,铁甲兵反而落在后面。赵羡听闻杨烈已中毒,亦赶到阵前,誓要活捉杨烈,一时间漫山遍野的官军都挤向隘口。

    郭明喻下定主意,要以义军残部扼住隘口,派人护送杨烈速去。西蜀大侠杨烈在,义军的大旗就在。义军匆忙间用土石树木搭起屏障,以阻滞官兵大军。

    赵羡望见隘口,令各路加紧向前,莫纵敌归山,自己也赶到军阵最前端。只见宋远阳一支宝剑寒光点点,横削竖砍,剑气如虹。冲在最前的官兵莫不折戟带伤,但因有赵羡军令,都拼着受伤也要冲杀。

    司马崧气力稍稍恢复,又见官军主帅的麾盖,心里忖度:“今日兵败如此,纵然侥幸逃生,有何颜面苟生。”遂慢慢运气,恢复功力。

    赵羡催促郭泰道:“快杀过隘口,莫放过大贼。”郭泰也知机不可失,急要绕过宋远阳。可宋远阳如何肯放,那隘口不过二十余丈宽,一人一剑竟也稳稳拦住。

    池凤岐道:“我领兵从峰顶翻过,如大贼已跑,便派兵去追,如贼要固收隘口,我正好从背后袭击。”赵羡心以为然,忙令池将军速去。

    正在此时,一黑影跃过战阵,直取主帅。赵羡的护卫此时皆已受伤,在军后调养。卫兵营忙围上前护卫。那黑影又是司马崧,他冲到赵羡跟前,砍翻三名卫兵,一刀堪堪要伤到赵羡。

    赵羡正骑着马,忙驱马避开。可身后是满满的军士,马无处可退,长嘶一声,猛冲向前。司马崧已是强弩之末,气力不继,躲避不及,竟被马冲倒在地。司马崧方要跃起,只见数十根长戟呼的刺来,只好在地上一滚,舞刀格挡。无奈官兵们见此机会,一拥而上,长戟乱刺,先是将司马崧的刀挑飞,又刺伤司马崧好几处。在地上翻滚躲避了好几圈,司马崧突然头脑昏沉,再也无力躲避。官兵们刀戟齐上,司马崧身创数十处,登时殒命。

    那马一冲,竟往隘口奔去。宋远阳尚不知这瞬息间的变故,以为是官军勇将策马冲阵。忽然一人飞跃过宋远阳,一招“羚羊挂角”,将赵羡从马背上抓下。方才在杨烈、郭明喻发现司马崧闯敌阵时,已不及救援。杨烈见司马崧惨死乱军中,悲愤莫名,抓着赵羡后背,方要一掌杀了赵羡。却见赵羡挣扎时身上跌落一虎符,正是当初杨烈送还赵恭之物。杨烈心中一惊,细看此人眉宇,难道是赵恭之子?踌躇间,不忍下手杀害,猛然间伤腿钻心刺痛,手上一松。

    宋远阳正在一旁,横剑拦住赵羡,朝官军喊道:“谁再向前,我便杀此人。”众将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不知如何是好。

    贾源心忧赵羡安危,忙道:“壮士,刀下留人,万事可商量。”

    宋远阳道:“你们速速退兵。”赵羡却喊道:“不可,众将士勿以我为念......啊!”话未说完,就被宋远阳点住穴道。

    贾源、郭泰急上前道:“我们退兵,勿伤赵大人。”杨烈一听姓赵,心道必是故人之子,遂朝宋远阳点了点头,脚下一点,将虎符拾起。

    宋远阳道:“你先退到山下。”见贾源、郭泰两将有些疑虑,又道:“留池凤岐在此等你们赵大人,我们义军最守信义,言出必践。”

    众官军将士无法,只好慢慢后撤。郭明喻急急向前,寻回司马崧尸首。

    天色暗下,官军已退到山下,围炉城扎营,也将白日里丧命的将士尸首运到一处。各营查点人数,核对伤亡将士之数。

    隘口渐渐风起,义军早已退去。宋远阳与赵羡对坐,池凤岐领着十余军士远远等待。

    映着火光,赵羡道:“皆此宝剑之助,否则你们绝逃不去。”穴道早已解开。

    宋远阳将墨剑递与赵羡,道:“剑给你。”赵羡盯着剑道:“安邦定国,非徒用勇力。论筹谋之能,尔等不及朝廷,但逆军有杨烈和你这等武力冠绝天下之人,三千铁甲军竟不能敌,远出朝廷画策预料之外。”

    川西山高天寒,此刻剑已凝霜。宋远阳道:“屈先生也道,安民之策,不能徒恃武勇。朝廷既知此理,如何却不知天下百姓若有生路,定无人肯落草。朝廷若能爱民如子,存恤苍生,几人愿意钻到这深山之中,做亡命之徒。”

    赵羡道:“先生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先生何不弃暗投明,助我安民靖尘,让这天下再无兵匪之战乱。便是百姓幸甚、社稷幸甚。”

    宋远阳轻蔑道:“若非我义军,不知朝廷苛政要何等残暴。你若有心为百姓谋福,先奏朝廷,不让百姓有盘剥之苦,流离之痛,到时自然天下宴安。”

    赵羡方欲再言,宋远阳摆了摆手,道:“你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