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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意外

    突如其来的凄厉惨叫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囚犯们纷纷停下了手上干活的动作,一个个伸头探脑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霍峻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倒在地上,他的一条腿被沉重枕木一端死死压在地面上,剧痛让这个男人身体如同虾子般蜷曲成一团,他双手用力抵着枕木,拼命想将压在腿上的枕木推开,可是枕木太过沉重,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或许是因为事发突然,他的组员此时还抱着枕木的另一头,组员明显有些手足无措,手中的枕木放也不是抱也不是,他看着痛苦惨叫的同伴,脸上满是焦急慌乱的神情,身体微微下蹲就准备将手中枕木放下,然后赶紧上前救治。

    “别放手!”就在这时,组员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大喝。

    慌乱之下,组员下意识听从了指令,停止了放下枕木的举动,而是满脸涨红地维持着自己抱枕木的姿势,极力不让枕木晃动对同伴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石伯铭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沉甸甸的枕木从男人的伤腿上抬了起来,然后和另一端的组员合力缓缓放到了地上。

    随着沉重的枕木被搬离身体,男人的哀嚎明显减弱了几分,他一只手捂着自己那条血肉模糊的腿,另一只手胡乱地揪住石伯铭的裤脚,仿佛石伯铭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腿……我的腿……”

    “深呼吸,来,跟着我深呼吸,我们会马上把你送去治疗,你的腿会没事的。”石伯铭一边轻声安慰,一边蹲下身,让男人躺平在地,草草检查起那条满是鲜血的腿。

    不远处的守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很快,其中一名守卫走了过来,这守卫又矮又胖,墨绿色的制服紧紧绷在身上,将满身肥肉勒成一条条的印子,他身材粗笨,脖子上却顶了一颗小脑袋,看上去模样十分怪异。

    他走到组员面前,看了眼狼藉的现场,面色铁青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组员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们在搬木块块,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脚突然崴了,可能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木块块也砸到他腿上了。”

    守卫沉默片刻,他虽然身形肥硕,但出手却奇快无比,冷不防地扬起手中的皮鞭狠狠地甩在了组员的身上:“他看不到,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提醒他?”

    这句话说得其实很没有道理,因为粗大的枕木遮挡了所有搬运工人的视线,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会发现脚底下还踩着一颗小石子呢?

    事实上,守卫对此也心知肚明,他不过是将上头施加给他压力迁怒到了这个倒霉的组员身上而已。

    眼看着那条鞭影袭来,组员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住了抽向面门的鞭子,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鞭子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清晰血淋的鞭痕。

    看到眼前这囚犯居然还敢抵抗,守卫的怒火腾的一下就被点燃了,他冷哼一声,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照着组员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顿乱抽。

    组员只来得及双手抱头,紧紧护住脑袋,然后任由皮鞭雨点般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胳膊上、后背上,鞭打出道道瘀痕,面部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地抽搐在一起,被手臂遮挡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看到这一幕,周围囚犯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不过碍于不远处哨塔上的枪械震慑和守卫长久以来的积威,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妈的”,霍峻看不下去了,他把铁锹狠狠往地上一插,上前两步就想要阻止这一场暴行,但还没走出几步,一只手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梁中洵挡在霍峻身前,紧紧地盯着他,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和你无关,别给自己惹麻烦。”

    霍峻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毫不回避地直视梁中洵的目光,认真问道:“梁组长,如果我现在过去,会发生什么事?”

    梁中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肃然说道:“你帮不了他们,你过去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事态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守卫似是打累了,在狠狠踹了一脚组员后,这才慢慢走向那名伤员。他没理会仍躺在痛苦呻吟的伤员,而是低头看向蹲在地上检查伤腿的石伯铭:“他的情况怎么样?”

    石伯铭摇了摇头:“不是很好,他的腿可能被压断了,必须尽快送去治疗,晚了可能就保不住这条腿了。”

    “好吧,我明白了。”守卫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突然抬起脚猛地一下将石伯铭踹翻在地:“狗屎一样的东西,谁允许你不好好干活擅自跑过来的?”

    石伯铭被踹得跌坐在地,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时之间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混杂了错愕、惊讶、迷茫、愤怒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这守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石伯铭,他伸手拉了拉衣领,将绷紧的制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就让领口这么敞开着,甚至可以看到内里颤动的肥肉和黝黑的胸毛。

    他扭了扭脖子,好整以暇地说道:“你们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在该老实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耍一些小把戏来逃脱自己应该担负工作的油猴子。”

    “你,你还有你”,守卫举起手中的鞭子一一点向了跌坐在地的石伯铭、躺在地上的伤员和蜷缩着身子的组员:“你们这些愚不可及的蠢货,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居然连搬木头这么简单的小事都能搞砸。”

    守卫一想到上面施加的压力,心中的怒火就更盛了:“尤其是你!你这个不长眼睛的狗屎东西,都是因为你的愚蠢,害的修建进度又被耽搁了。”

    他看向躺在地上仍在痛苦哀嚎的伤员,越说心中的怒火越是愤恨,一甩手,将皮鞭抡圆了,就要狠狠地抽上去。

    伤员感到了一种深切的恐惧和绝望,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毒打。

    但那条长鞭却迟迟没有抽到他的身上,伤员等待了一会儿略感疑惑,他不相信守卫会如此好心地突然改变主意,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一只坚实有力的手箍住了守卫的胳膊,让扬起的皮鞭再也挥不下去。

    守卫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满头大汗、脸庞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青年正拉着自己的手臂,赫然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冲过梁中洵阻拦的霍峻。

    守卫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青年,从粗布麻衣和灰头土脸的外表上辨认出眼前的青年是在工地干活的囚犯之一。他接着将目光集中在了拉住自己胳膊的手上,似乎在怀疑眼前这一幕的真实性,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不知死活的人。

    “你居然敢拦我?”那名守卫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居然还有囚犯敢于挑衅自己的威严,如果这时候枪袋还绑在腰上,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拔枪,直接毙了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

    守卫用力一挣,想将鞭子继续挥下,但没想到眼前青年虽然看着消瘦,但力气竟然比想象中的大,这么一用力居然没有挣脱,顿时心中恼怒更盛。

    守卫眼神冰冷,心中已经在盘算一会儿要怎么折磨眼前这个青年,让他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不敢阻拦自己,让他知道应该如何对自己保持足够的敬畏,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霍峻看着眼前守卫,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期望这个笑容能够消除一些敌对情绪。他眼角余光瞟向远处的哨塔,发现哨塔顶端的小黑点在微微抖动,显然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霍峻放开箍住守卫胳膊的手,后退半步以示自己没有敌意,然后指了指地上的伤员,劝解道:“长官你看,他的伤势非常严重,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把他送去治疗,那可能在这里干活的每一个人都会担心,万一自己一不小心受伤的话,也许也会像他那样得不到任何照料,那么干活的时候就可能收着两分力气防备意外。相反的,如果让大家看到,连他这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能够在营地的照料下康复,那所有人都会知道,营地是愿意为我们这些人提供坚实保障的,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没有后顾之忧,心怀感激之下肯定会更加卖力地干活,工程进度绝对能够大大加快。长官,你认为呢?”

    霍峻的说话声音不大,但在附近的几人却也听得清清楚楚,躺倒在地的伤员顿时向霍峻投来感激的目光。

    守卫听了霍峻的话后沉吟片刻,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眼前这个青年说的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如果能将这个伤员的后续治疗树立成典型,让每一个囚犯都知道的话,说不定真能解决这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最起码,比现在这样鞭打的处理方式更能起到一些正面效果。

    尽管心下已经认同,但守卫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上前半步,贴近了霍峻。

    守卫比霍峻的身高要矮上半个头,这么一贴近反而让他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霍峻的脸,这让他本来就恼怒的情绪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他冲着霍峻哂笑一声,反问道:“你在指手画脚地教我做事?”

    “长官,不……”霍峻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守卫就突然一摆手,又快又准地对着霍峻的肚子就捣出了一记重拳。

    猝不及防之下,霍峻只觉得腹部袭来一股剧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难以自制地弯下了腰,差点将不久前吃的面疙瘩给吐了出来。

    “看来你们的组长没有教会你们营地最重要的规矩啊”,守卫随意抬起一脚,也将霍峻踹倒在地:“那我现在告诉你们,干活的时候就得好好干活,没有我们的命令,就是有人死在了你们面前,也要视而不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把该干的都给我干好!”

    说完,他冲着不远处的另一个瘦高个守卫招了招手。

    “怎么了,老陈?”那位瘦高个得到示意后来到他身边,疑惑的出声询问。

    “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矮胖守卫陈存亮指了指躺倒在地的伤员,毫不客气地将霍峻的主意据为己有:“我们把这家伙带回营地医疗室,让他享受享受我们的医疗照顾,也让其他囚犯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的仁慈……”

    “哈,真是个好主意,不过倒是让这家伙占了个大便宜。”瘦高个咧嘴一笑,明白了他的意思。

    “至于这两个胆敢破坏营地规矩的蠢货”,陈存亮扫了霍峻和石伯铭一眼,冷冷一笑:“也正好做个展示,让新来的那批人明白我们的厉害,好让他们知道,风滚草营地可不是任由他们肆意妄为的地方,无论在外面有多么猖狂嚣张,在这里都要学会乖顺,知道面对我们时该怎么保持敬畏。”

    “你打算怎么做。”瘦高个一副玩味的表情,期待地问道。

    “犯错受罚,毋庸置疑”,陈存亮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自然是招待他们一番风滚草营地的特色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