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明:一手执明 » 第五十七章 兵部急递

第五十七章 兵部急递

    添灯的太监刚为东华门的路灯,逐个续了灯油。雪已经停了半个时辰了。

    钟鼓司的太监们早早的都敲了三通鼓,官军旗校门早已入了门。

    午门朝参的道路上也陆陆续续的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钟声一响之后,是百官进朝的时候了。

    多余的太监们便迅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行踪,左右掖门的道路上,很快便都是朝参的文武官员了。

    百官入了场,都现在金水桥南站定,按照品级排列站队。要等到依仗将军鸣鞭之后,文武百官们这能才过桥。

    到了奉天门丹犀,文武分站左班,武官分站右班。两班人马相向立候。等着唯一的主角,“皇帝”上朝。

    随着皇帝进了殿,大小官员“大班”的礼仪结束后,这才是进殿上朝的时候了。

    有明一代,开国至今。其上朝的步序实为繁琐,且明太祖时起,勤于朝事,一年之中不上朝的日子屈指可数,除了公侯妃嫔遇丧,才会行例“辍朝仪”,既如此也不过一到三日耳。

    是以,上朝这件事,上对于天子,下对于臣子来说,都是一件体力心力皆有重大消耗的活。

    在左班第二列二位站着的人,一个早过花甲之年的老人,正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的恭敬又笔直。

    他手中握着的朝板一直都以最规整的形式立于胸腹之间。寒风骤起,吹在他逐渐爬满皱纹的手背上,也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身形和动作。

    他目视前方,眼神清澈又坚定。同侧而立的官员们,无不以他的行为作为样板。都站得板正,端端的,等着入殿的唱传之声响起。

    朝事奏对往往有序而迅速,哪部哪班需要奏报何事,一般都会提前的让皇帝获知。这样也免去了很多可能出现的朝上尴尬。比如突然奏报上某些大事,然后皇帝一时之间难以决断的可能。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今日,除了户部吏部外,各部奏报都类似走个过程,早早的收了声。

    坐在御座上的,还是一个刚登基御宇不到一年的年轻皇帝——朱瞻基。

    今日,见户部和吏部都未按照提前知悉的奏对进行奏报,朱瞻基坐在御座上沉默了片刻。接着他抬眼看向了户部的那位老臣。

    见对方毫无反应,只是用澄澈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而后便将头低下。

    看到这位老臣这样的姿态,宣宗隐约明白了应是有什么需要临时奏报的事情。

    朱瞻基面色不变,递给了侍候阶下的太监一个眼神。太监收到了来自皇帝的眼神后,一声唱报响起,便结束了今日的早朝。

    朝会后,文渊阁里难得的场景,君临文渊阁了。

    首辅杨士奇听到宫中门人的传报声响起,便领着另一位内阁大臣杨荣和户部尚书夏原吉,早早的便跪迎了下去。

    朱瞻基跟着唱报,不多时的便撩着袍摆,快步的进了文渊阁。

    朱瞻基自幼就跟自己的爷爷——明成祖朱棣关系亲近,朱棣还多次带着这位年轻的未来储君随军北征。是以这位未来的储君,现在的皇帝—朱瞻基在行事上,偶尔也带有几分英武的气势。

    看着跪拜的众人山呼万岁,朱瞻基进了门后,便抬手一礼,口中说道:“诸位爱卿请起。”话落,见到诸位重臣都起身后,他才在案前落座。

    朱瞻基:“请诸位落座吧。”在场的几位,都是从成祖到自己父亲仁宗时期留下来的老臣,甚至还有部分历任几朝的元老。

    除了辅帝的功劳之外,这些大臣们的年岁也逾长。以户部尚书夏原吉来说,其从明太祖朱元璋时历经至今,到朱瞻基这里时,已经算得上是出仕五朝了。

    面对这些年长的重臣们时,朱瞻基在某些方面继承了他父亲的品性,宽厚仁孝。父子二人面对这些老臣的时候,也常常在私下里奏对朝事之时,为这些年迈的大臣们优待赐座。

    朱瞻基:“各位阁老,今日需要奏对的事,现在便开始吧。”朱瞻基虽然如此称呼,但这些人之中却是有一个人,既不是阁老,但是却也可以出入内阁,进行奏对。

    那人便是户部尚书,夏原吉。

    现在的内阁首辅杨士奇先开口:“还是请夏大人先说吧。”说着,对着身边这位资历比自己更老的户部尚书拱手一礼,让他先说。

    夏原吉直了直身子,从袖中取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表章,展开念了出来。

    夏原吉:“...今,户部所察,晋陕两处,已历蝗灾旱情二年,陕地灾情教豫地稍轻,晋地百姓逢时无收,以至流民四散离家,晋地户籍已去十之其二。自去岁,户部奉旨调粮赈灾,临近两地的仓庚也皆启仓赈渡。去岁赈灾所用仓座共服四处,六十七余座,容米六十三万余石。但因仓庚需渡,黄河流渡又颇为湍急凶险,是以途中报损之粮几去其一。”

    夏原吉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表章朗读着,座中的众人,闻此内容,便也都眉头皱起。上座中的朱瞻基更是紧起眉头,双目中满是忧心之意。

    夏原吉:“两地本地的仓庚也早已开启,既合朝廷调粮后,流民迅速势减。灾情也在七月减轻,两地百姓,伺时趁着最后晚夏,持种了一批晚收的作物权为冬日饱腹用。幸得皇上恩德庇佑,两地初冬皆收获到了一些粮米,得以安稳过冬。”

    话已至此,众人也听明白了,夏原吉后面还有话没说,估计是存了个什么大招。

    此时便都更加严肃起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夏原吉:“今年,获悉晋地的春雨已经下了几轮,想来今年晋地的问题应该会得到缓解,民生得以调息。但,有报今年陕地还迟迟未雨,钦天监占后言陕地今年春雨会较少,并早苗会因酷温而忧有折损......是以,臣虑今年此地之异,恐需再调粮用,是以先行奏知陛下。”

    朱瞻基:“爱卿之虑乃我朝之共虑,爱卿之忧乃我民所共忧,夏大人有心了。陕地的事情,确实需要考量。如果真如钦天监所占,那确实需要提前做做打算。”

    朱瞻基轻轻的皱着眉头,脑袋里飞速的运转着。粮食背后所隐藏的问题,往往不爆发则以。一爆发便很复杂和危险。

    这位年轻的帝王,用右手撑着面前的案几,不多时,便提起手边放着的毛笔,身边侍候的小太监便迅速的为他铺展开了一张上好的宣纸。

    只见朱瞻基抬笔,不消一会,便提笔书了几句。

    搁下了手中的笔后,朱瞻基这才开口继续说到。

    朱瞻基:“此事,朕倒是未曾料到,这运渡的折损竟能如此之高,十损近一。那,如果运调走陆路的话,折损是否能减少?”

    朱瞻基:“陕地北部,晋地,这两处。朕闻言山地居多,不宜陆路调运,但今年如果只需考虑陕地的话,关中平原陆路调运应该不成问题。陕地北部,泾水,洛河之水道,便可启漕运。至于剩下的地方,朕觉得倒是不如官吏出面,短期征募当地少量义民输运调粮。”

    朱瞻基:“按县府征调,统户籍报奏此次调赈所需用粮。至于用度,相信夏大人并吏部两部,可做协调商榷。最终之需与实施之法,再奏内阁,并内阁商议后,朕再与诸卿家议。如此,诸位阁老觉得可行否?...”

    语毕,小太监已经把刚才皇上写的那几句字呈了下去,给屋内的诸位大人传看。

    看完后,杨士奇便领着众人唱呼陛下圣明。此事,算是先较议过了。

    该奏下一个议题了。

    这时便轮到杨士奇这个首辅开口了,只见他先是离座对着朱瞻基一拜后,启声恭敬的说道:“臣启奏陛下,昨夜兵部及南直隶有报,兵部今晨收整刊合,见此急递,于上朝前几刻钟才将急递送至。南直隶也有报,工部所基,在南直隶的份属修缮之事等,呈了去年的汇报奏章上来。两封皆在此,臣请陛下御览。”

    朱瞻基:“兵部的刊合急递?...呈上来看看。”朱瞻基摆手一挥,身边的小太监便又走过去,将这两份奏章接了过来,呈在了朱瞻基面前。

    许久,屋内除了皇帝一人翻阅奏章产生的纸张摩擦的声音外,皆是一片寂静。

    又过了一会,朱瞻基合上了面前的两份奏章,竟然发出了几声音调不太寻常的笑声。

    朱瞻基:“来人,召兵部尚书!”

    肃静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感情。一字一顿的命令从这个年轻帝王的口中吐出,空气中更添几分让人压抑的威严。

    太监迅速的出门将此事传报,随递各处专司的门人,将话传了下去。

    屋内,沉默,沉默。短暂的沉默是为了避开皇家的威严与不悦,但长久的沉默则会迅速的转化为一种大不敬了。

    是以,杨士奇赶忙领着屋内的众人便跪了下去,说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为紧要之事啊。臣等无能,未能替君上分忧,还请陛下降罪于臣等...”

    众人口中也山呼陛下,朱瞻基见状也发了声。

    朱瞻基:“诸位无须如此,且先坐吧,待稍后兵部来人了再论。”一语迅速带过,将跪着的众人捞了起身后,朱瞻基便抿着嘴,轻皱着眉头,继续沉默了起来......

    屋内的阁老们重新的入了座,杨士奇向着夏原吉投去了几次目光,但对方此时也没有过多的给自己什么回应,于是他便看向了今天上朝前与自己并行御道,对此事有过商议的,另一位内阁大臣杨荣。

    杨荣自然也注意到了来自首辅大人的目光,二人在上朝前于御道上并行有过交谈。

    那本奏疏上的内容自己也已知晓,兵部刊合急递,所报消息,乃是汉王今年府上的军需粮饷奏报朝廷审批时,早已超了其原本建制上的用度。

    成祖朱棣时期,几次努力,才将自己这个迟迟不肯就藩的儿子赶去了封地。为了顺利让其就藩,更是赏赐了其几支护卫部队的建制。其中以其亲自挑选培养的“天策卫”最为突出。

    今年刊合所报,其“天策卫”的军需用度竟是超了往年几近两倍。

    试想,如此作为,如此用意,其心,其意,哪个能不多想?言反?这话可是说不出口的。

    但,抛却其他的问题不论,仅仅说这新帝,又岂会容得自己榻下有虎酣睡?

    天家之事无言臣,忠谏之前不舍亲。

    但,这汉王的问题,可又不仅仅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自己现下,又哪里敢妄言呢?

    糟心的杨荣大人思前想后的,还是递回给了首辅大人一个无奈的眼神,示意其再等等,等兵部尚书来了之后再依势发挥......

    北都的深宫里,太阳此时正当日中。暖洋洋的晒着,将昨夜里有些角落的细雪也晒融了。

    远处不时的从角楼的顶处飞过几只回春而归的雁儿来,在四方的天空上,细细的鸣叫着。

    宫女,太监,侍卫们,这些此时稍稍有些因这暖阳而感到舒适的心情,此刻也更添了几分愉悦。

    北都里落了雪,远在一方的陕地,近几日却未见雨雪了。

    唐家的府宅里,秦毅和唐襄然这小两口也呆了十几日了。

    期间,秦毅早晨和晌午在秦家和钟府里往返。下午便回到唐府,和自己的老丈人来几句手谈,听上几段“谆谆教诲”,自己再奉承两声,讨个二人都得个欢心。

    外面的事情算是七七八八的都搭上了弦,但这内里的事,却不见得那么好应付。

    自己这老丈人最近也不知是怎的了,突然关心起了自己和唐襄然的夫妻感情?

    可,自己和唐襄然哪里有什么夫妻感情???两人虽有夫妻之名,但却没有夫妻之实。成婚至此,二人皆是清清白白的。

    在秦府里,秦毅还能方便些,放出婚房给唐襄然养病独住。可到了这唐府里,这老丈人唐泉自然是让二人住在一起了。

    也是苦了秦毅这些天了,天气还未完全回暖,自己硬是打了几天的地铺。更离谱的是,老丈人只给了二人的房里一床被子,硬是折腾的秦毅和唐襄然连夜翻出了很多唐襄然以前还在闺阁中的衣服,给秦毅晚上盖着。

    饶是秦毅身体素质还行,但凡稍弱一些,怕是早都感冒了。

    这边秦毅苦于在唐府里活受罪,另一边还要提防着老丈人指不定什么时候让下人们送东西的时候查探。

    秦毅便与唐襄然稍微的商量了一下,二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准备不日便打道回秦府了,刚好近日里也看着唐泉的身子也在慢慢的恢复。

    是以,今个下午,秦毅早早的就从钟府里赶回来,直接去找自己的老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