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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省亲

    轩辕历三三七一年。

    正月还没过完,天寒地冻,外面的积雪还厚着,地里自然没什么活干。新年打头的,也没人会请重柱去做木匠活,此时正是一年之中难得的悠闲时光。

    一转眼,重柱与李氏成婚已有八年,老大重九今年虚岁七岁,虽然长得越发黝黑,不过壮实得跟一头小牛犊子似的。

    农家娃娃长得太好看也没啥大用,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才是正理,何况小重九长得也不算难看,只是皮肤稍微黑了一点,不过一副浓眉大眼,细看之下还能找到些许继承了李氏的俊俏,属于比较耐看的那种类型。

    疼爱孙子孙女的重老头、老太太张氏把重九和重双双兄妹俩领走跟他们睡去了,未尝没有给重柱小两口更多私人空间,希望他们能为重家多多开枝散叶的意思。

    重家到了重老头这一代,香火有衰微的苗头,女儿有四个,可是儿子只有重柱这一根独苗,自己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让儿子多辛苦一点了。

    太乙镇位于终南山南麓,背靠终南山,用黄土砌就的墙壁,还有烧得热乎乎的火炕,冬日的夜晚,坐在屋子里,就算穿得少点也不会觉得冷。

    重柱看着坐在灯前缝缝补补的妻子李氏,不由得呆呆出神,尽管成婚已有七八年,孩子也有了两个,但是依旧还是觉得妻子像刚嫁给他的那一年一样,令人惊艳和着迷。

    “把剪子递给我……柱子,柱子!呆子!”埋头做女工的李氏让坐在桌子另一边陪她的丈夫把剪刀递给她,喊了两声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抬起头来,看到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发呆的丈夫,俏脸微红,伸手推了他一把。

    “哈,虹儿,怎么了?”被妻子惊醒的重柱,手忙脚乱地胡乱擦了擦好像有些水渍的嘴角,连忙问道。

    “呆子,在想什么呢?叫你把剪子递给我啊,都叫了你半天了。”妻子李虹没好气地瞪着丈夫。

    “没……没想什么,可能是天色已晚,有点犯困了。”似乎是觉得偷窥被抓了个现行,有点做贼心虚的重柱连忙解释道,紧接着又劝道:“虹儿,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灯光昏暗,做工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

    “就快了,你把剪子递给我,我绞了线头就完活了。”李虹把手伸向重柱说道。

    重柱闻言赶忙把笸箩里的剪刀递到妻子手上。

    “九郎今天出去玩耍,又把裤子弄湿了,不赶紧弄好,他明天要没裤子穿了。”李虹一边剪着线头,一边跟丈夫说着闲话。

    “这个混小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你说说,他这几天在外面玩雪都弄湿几身衣裳了?炕上都快没地方睡觉了,哪里不是晾着他的衣裳?”重柱瞪大了本就显大的牛眼,向妻子控诉着儿子的“恶行”,偏偏还拿他没办法,家里老爹老娘、媳妇都护着那个混小子,自己每次揍他也舍不得下重手,以至于现在越来越淘气了,老话说的好,七岁八岁狗见嫌,真是一点都没错。

    “男孩子么,顽皮一些是正常的。”李虹掩嘴轻笑着宽慰受了委屈的丈夫。

    “算了,管不了他了,只要他别把我的宝贝双双带坏就行。还是小棉袄贴心,不像他哥哥那样让人不省心。”重柱无奈轻叹一声说道,说到女儿重双双不禁眉头轻挑。

    殊不知,他口中的贴心小棉袄正扒拉着睡在一旁的哥哥哀求道:“锅锅,明天带偶一起去抓雀雀,好不好?”

    过完年才四岁的重双双刚会走路就喜欢黏着哥哥重九,重九到哪里都要拴着一根小尾巴。

    皮了一整天,正困得不行的小重九,实在熬不过,只能迷迷糊糊地答应:“好好好!明天一定带你一起去抓雀雀,求求你,赶紧睡觉好不好?”

    “耶!”重双双开心地欢呼起来,随即赶紧用肉乎乎的小手捂紧了小嘴,生怕吵醒了睡在另一侧的祖母。

    祖母张氏没有做声,轻轻掖了掖小孙女因为激动而挣开的被角,轻柔地拍了拍她,在祖母的安抚下,重双双静静地睡去,梦里梦到明天锅锅带着她和小鸟一起欢快飞翔的快乐场景。

    另一间屋子里的重柱帮妻子李虹收拾好做女工的家伙什,熄了灯,一起躺进暖和的被子里,嫌弃地把侵占了他地盘的儿子的棉裤往角落里踢了踢。

    “柱子,跟你说个正事,前些日子,雪太大了,爹爹让人送信来说,让我们等雪化了一些再去给他老人家拜年,正月眼瞅着都要过完了,雪也消了不少,我们是不是也该动身了?”李虹按住了丈夫的咸猪手,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重家奉行男主外,女主内的家风,不过自从娶了李虹,重家也没貌似没发生过什么需要重柱出面的大的外事。

    “这事你做主就成。”重柱把这事交给了自己的媳妇,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搂着媳妇呼呼大睡起来。

    重柱对于去给老丈人拜年的事并不反感,尽管老丈人每次见到他总是没什么好脸色,刚开始他还有些不忿,可是自从生了重双双以后,他渐渐开始理解自己的老丈人了。自己辛勤培育的鲜花,刚到开花的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让外面来的大猪蹄子连花带盆一锅端了,任谁再见到大猪蹄子都不会给好脸色。

    “谁要是敢向自家的宝贝双双伸手,看我不打折他的猪爪。”从这一点上来说,重柱还要感谢自己的老丈人手下留情了,因此每年三节两寿,各种礼数一件不落,隔三差五还送些新鲜的瓜果和野味过去,尽管李家不缺这些东西,可这是自己一番心意和孝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做主将李虹许配给自己的李家老太爷还健在呢,承蒙大恩,于情于理,各种礼数也不能少,况且,老丈人也只是摆摆脸色而已,并没有任何看不起他的意思,丈母娘和几位大舅哥对他也都不错,要是每次上门的时候,大舅哥们能少灌他些酒就更好了。

    正月头里,重柱一家本该就去李家镇省亲的,奈何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大,李家镇和太乙镇虽说只隔了一座小山岗,但是道路湿滑,路阻难行。

    大雪封路,一般人都不愿意出门,但还是有商旅和为了生计的猎户趟风冒雪,来往于李家镇和太乙镇之间,李家担心女儿、女婿,特别是怕摔到了外孙重九和外孙女双双,特意派人带信来,叮嘱他们没必要为了顾全礼节冒险赶路,让他们等雪化了,路不是那么太难走了再回去省亲。

    得了信的重柱夫妇决定听从老丈人的建议,等雪消了一些再动身。

    眼看着快要出正月,这事不好再拖了,李虹第二天一早就向公婆告知了即日要回娘家省亲的事,重家老两口自然不会阻拦,只是有些担忧道路不好走,免不了多唠叨了几句,嘱咐他们早去早回。

    得知要前往隔壁李家镇镇外公家拜年,重九拉着重双双在院中欢呼雀跃,小孩子对于走亲戚这件事总是有种迷之热衷,要问他们为什么高兴,他们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高兴。

    因为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堆早就准备好的礼品,重柱夫妇雇了一辆马车,把东西收拾停当,再把两个顽皮猴子塞进去,在老父老母关怀的叮嘱中,向着李家镇的方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