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特科
得了实际好处的赵“人杰”不再哭穷了，而是接着说道：“三位贤弟应知，为兄与殷公子素有交情，半个月前与他一同饮酒，他酒后言道齐国公孙尚书谏言奏请陛下加开恩科，为朝廷选官。”
“赵兄所说的殷公子莫非是陈郡公家的殷公子？”钱“人杰”问道。
“正是！”赵“人杰”的回答中带着三分得意，似乎为自己认识殷公子这等豪门贵胄而感到自豪。
“有人谏言增开恩科的事，小弟也听说了，只是不知定下来没有。”这时第四位“人杰”开口附和道。
“若是没有确切消息，为兄如何敢信口开河？”赵“人杰”反问道。
“请兄长不吝赐教，今日的茶资，小弟也当表一表心意。”第四位“人杰”许下承诺。
赵“人杰”又接着说道：“为了能得到恩科的最新进展，为兄许了殷公子三顿水镜阁的花酒，殷公子是个信义之人，昨日托人给我递了张条子，通知我内朝商议已经通过了齐国公孙尚书的谏言，待下次大朝会就会宣布这个消息，择日发下制诰，开考恩科。”
“那殷公子是否告知兄长是哪位大人任主考官。”钱“人杰”问道。
这等最重要的信息赵“人杰”岂会轻易说出来。
恩科是否开考对于在座的人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反正他们短时间也不打算回乡，等朝廷颁布制诰，他们自然会知晓。
真正值钱的是主考官的消息，等制诰颁布之后，谁也不能保证主考官会不会为了避嫌，闭门不见客。
快人一步知晓谁是主考官，就能比别人抢先一步打探主考官的喜好，并想办法结交主考官。
因为制科考试通常是不糊名的，谁能在科举前获得主考官的青睐，谁就能在科举中占得大便宜。
这种“公然作弊”的行为被名为“行卷”。
应试学子将自己平日所作的诗文加以编辑，写成卷轴，在考试前送呈主考官，以求推荐。
主考官的文章、诗词在考前都会大受追捧，学子会用心琢磨主考官的文风、偏好，尽量作出符合主考官喜好的诗文，若是实在写不出来，也不乏花钱请文笔好的穷书生帮自己完善诗文的。
至于“行卷”的卷轴中卷的是学子生平得意诗文还是田产地契，那就要看主考官的“喜好”了。
因此每一届制科的主考官都是炙手可热的的大红人，门槛都能被上门拜访的学子踏烂。
甚至某些与主考官交好的官员都在学子的“行卷”名单里。
“行卷”的重要程度某些时候比考试本身还要高。
总之学子们如此乐此不疲地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能增加及第的可能和争取更高的名次。
其余三位“人杰”，又是吹捧，又是许诺分摊赵“人杰”打探消息的花费，总之好一番交涉之后，赵“人杰”才答应告知三人这个最重要的消息。
“殷公子也没详细告知我到底谁是主考官，不过殷公子在字条上落下了这个字。”
重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赵“人杰”说出，那位殷公子到底在字条上写了哪个字，不得已，重九只能小心翼翼地用灵识向四位“人杰”的方向“看去”。
怪不得没听到呢，原来是赵“人杰”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高”字。
四位“人杰”说完恩科的消息，话题一转又谈到他们最擅长的风花雪月上去了，重九怕污了自己的耳朵和灵识，赶忙收回自己的灵识，将注意力转到其他方向，想看看能不能“偷听”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常年混迹于此的“老鸟”大都是冲着台上穿着清凉的小姐姐来的，所谈内容大都与风月相关，真正有用的消息少得可怜。
不过重九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下次再来这种地方，他的表现肯定要同行的表哥李灿老练得多，毕竟听了这么久，很多该学的不该学的东西，听也听会了。
可惜，他这一身所学再无用武之地，接下来的几天他再也没进过这处勾栏，都是选择了能坦然正视舞台的勾栏继续打探消息。
重九和李灿接连几天都混迹于勾栏瓦舍，再加上李景瑞的有意打探，两相印证，重九总算把这次恩科的消息打探清楚了。
虽然李景瑞是九品芝麻官，官位低下，接触不到朝堂的核心信息，但是他毕竟已经入了体制，只要有心，还是有渠道打探到外界接触不到的信息的，况且制科举行的日期渐进，很多消息并不是瞒得那么太紧。
今年确实要举办制科，开考时间大约是在下月初，这对于重九他们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朝廷至今还没有下发制诰，离得较远的学子注定是要赶不上这次的制科了，一下子就筛去了一大批的竞争对手。
结合重九打探到的主考官姓“高”的信息，李景瑞推断，这一届的主考官十有八九是礼部尚书申国公高俭。
在京城为官的姓高的官员有很多，可是有资格主持制科的非申国公高俭莫属。
这个消息对于重九来说不好不坏，这位礼部尚书恪守礼法，洁身自好，绝不会任由“行卷”大行其道，重九本来就不愿折腾“行卷”，这下就更不用费心琢磨主考官喜好的事了，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考试本身上面。
这算是个好消息，可是凡事皆有阴阳两面。
这位礼部尚书申国公的爵位是承袭祖上的余荫而来，而且恪守礼法到了食古不化的地步，主张“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因此他有很深的门第之见，认为朝廷就不应该鼓励庶民去读书，庶民出身的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耕地做工，别去一天到晚地想着读书考举之类不着边际的事，否则的话，地也种不好，书也读不好，只会成为国家的累赘。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李灿倒还罢了，重九可就麻烦了，他可是标标准准的庶民出身。
大嫂崔氏见重九沉默不言，安慰他不用太过担心，万一主考官不是这位申国公呢，只要朝廷还没颁布制诰，一切都有变数。
主考官的事不是重九能左右的，他只能给自己打气，就算主考官真的是申国公高俭，他也有信心凭才学为自己争得一个好名次。
还有一个重要消息与这次制科的考试科目有关。
据悉，这次的制科算是一次特科，是专门为招收钦天监官员举办的。
既然是为钦天监招收官员，那么算学肯定是必考的。
重九作为正牌的道士，占卜推步是道士的看家本领，算学肯定是过关的，甚至可以算得上精通。
李灿也是通读过《算经十书》中的《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等几篇主要的算学著作的，虽然没有重九精通，但是也是可以一试的。
至于是否还考史学、农学等其他与钦天监职责相关的科目就不知道了，毕竟正式的制诰还没颁布。
朝廷之所以会加开这一次的制科，据传是吏部尚书齐国公孙道清极力主张的。已经有不少为此次特科弹冠相庆的学子视齐国公孙道清为座师了，声称如果有幸高中，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孙尚书，这样为天下生民谋福祉的官员才是天下官员的真正表率。
还有另一种分析认为，这是以齐国公孙道清为代表的世家与皇家的一次博弈，也是对皇权的一次试探。
一直以来，钦天监和军伍都是皇家的禁脔，不容世家插手其中，钦天监监正是皇室宗亲代代相传的，外人根本别想染指。
钦天监的属官也大多是世袭的，要不就是皇家亲自挑选的，常科考中的进士都很难被分配进入钦天监，更别说增开特科选拔官员了，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世家之所以坚持主张增开这次的特科，就是想试探皇家对钦天监官员任命的底线，并乘机将触手伸入钦天监，在钦天监安上几颗属于世家的钉子。
还有一种说法是皇帝看本代监正实在太懒了，有意敲打他，才主动推动了这次的特科。
本代钦天监监正李仙宗在坊间有个“懒监正”的诨名，传说他连晒个太阳都懒得换地方，他可以从太阳升起晒到太阳下山，然后再从月亮升起晒到月亮落下，几天几夜都在同一个地方躺着不动，真的是懒到家了。
不过这些都是酒楼相公、勾栏宰相分析出来的，真相究竟如何，可能永远都无法得知。
总而言之，经过这么多天的打探，重九知道自己只需静待制诰即可，高中固然可喜，落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将这次的长安之行当成一次历练而已。
重九的志向从来就没放在朝堂上，长生才是他真正追求的大道。
“赵兄所说的殷公子莫非是陈郡公家的殷公子？”钱“人杰”问道。
“正是！”赵“人杰”的回答中带着三分得意，似乎为自己认识殷公子这等豪门贵胄而感到自豪。
“有人谏言增开恩科的事，小弟也听说了，只是不知定下来没有。”这时第四位“人杰”开口附和道。
“若是没有确切消息，为兄如何敢信口开河？”赵“人杰”反问道。
“请兄长不吝赐教，今日的茶资，小弟也当表一表心意。”第四位“人杰”许下承诺。
赵“人杰”又接着说道：“为了能得到恩科的最新进展，为兄许了殷公子三顿水镜阁的花酒，殷公子是个信义之人，昨日托人给我递了张条子，通知我内朝商议已经通过了齐国公孙尚书的谏言，待下次大朝会就会宣布这个消息，择日发下制诰，开考恩科。”
“那殷公子是否告知兄长是哪位大人任主考官。”钱“人杰”问道。
这等最重要的信息赵“人杰”岂会轻易说出来。
恩科是否开考对于在座的人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反正他们短时间也不打算回乡，等朝廷颁布制诰，他们自然会知晓。
真正值钱的是主考官的消息，等制诰颁布之后，谁也不能保证主考官会不会为了避嫌，闭门不见客。
快人一步知晓谁是主考官，就能比别人抢先一步打探主考官的喜好，并想办法结交主考官。
因为制科考试通常是不糊名的，谁能在科举前获得主考官的青睐，谁就能在科举中占得大便宜。
这种“公然作弊”的行为被名为“行卷”。
应试学子将自己平日所作的诗文加以编辑，写成卷轴，在考试前送呈主考官，以求推荐。
主考官的文章、诗词在考前都会大受追捧，学子会用心琢磨主考官的文风、偏好，尽量作出符合主考官喜好的诗文，若是实在写不出来，也不乏花钱请文笔好的穷书生帮自己完善诗文的。
至于“行卷”的卷轴中卷的是学子生平得意诗文还是田产地契，那就要看主考官的“喜好”了。
因此每一届制科的主考官都是炙手可热的的大红人，门槛都能被上门拜访的学子踏烂。
甚至某些与主考官交好的官员都在学子的“行卷”名单里。
“行卷”的重要程度某些时候比考试本身还要高。
总之学子们如此乐此不疲地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能增加及第的可能和争取更高的名次。
其余三位“人杰”，又是吹捧，又是许诺分摊赵“人杰”打探消息的花费，总之好一番交涉之后，赵“人杰”才答应告知三人这个最重要的消息。
“殷公子也没详细告知我到底谁是主考官，不过殷公子在字条上落下了这个字。”
重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赵“人杰”说出，那位殷公子到底在字条上写了哪个字，不得已，重九只能小心翼翼地用灵识向四位“人杰”的方向“看去”。
怪不得没听到呢，原来是赵“人杰”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高”字。
四位“人杰”说完恩科的消息，话题一转又谈到他们最擅长的风花雪月上去了，重九怕污了自己的耳朵和灵识，赶忙收回自己的灵识，将注意力转到其他方向，想看看能不能“偷听”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常年混迹于此的“老鸟”大都是冲着台上穿着清凉的小姐姐来的，所谈内容大都与风月相关，真正有用的消息少得可怜。
不过重九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下次再来这种地方，他的表现肯定要同行的表哥李灿老练得多，毕竟听了这么久，很多该学的不该学的东西，听也听会了。
可惜，他这一身所学再无用武之地，接下来的几天他再也没进过这处勾栏，都是选择了能坦然正视舞台的勾栏继续打探消息。
重九和李灿接连几天都混迹于勾栏瓦舍，再加上李景瑞的有意打探，两相印证，重九总算把这次恩科的消息打探清楚了。
虽然李景瑞是九品芝麻官，官位低下，接触不到朝堂的核心信息，但是他毕竟已经入了体制，只要有心，还是有渠道打探到外界接触不到的信息的，况且制科举行的日期渐进，很多消息并不是瞒得那么太紧。
今年确实要举办制科，开考时间大约是在下月初，这对于重九他们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朝廷至今还没有下发制诰，离得较远的学子注定是要赶不上这次的制科了，一下子就筛去了一大批的竞争对手。
结合重九打探到的主考官姓“高”的信息，李景瑞推断，这一届的主考官十有八九是礼部尚书申国公高俭。
在京城为官的姓高的官员有很多，可是有资格主持制科的非申国公高俭莫属。
这个消息对于重九来说不好不坏，这位礼部尚书恪守礼法，洁身自好，绝不会任由“行卷”大行其道，重九本来就不愿折腾“行卷”，这下就更不用费心琢磨主考官喜好的事了，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考试本身上面。
这算是个好消息，可是凡事皆有阴阳两面。
这位礼部尚书申国公的爵位是承袭祖上的余荫而来，而且恪守礼法到了食古不化的地步，主张“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因此他有很深的门第之见，认为朝廷就不应该鼓励庶民去读书，庶民出身的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耕地做工，别去一天到晚地想着读书考举之类不着边际的事，否则的话，地也种不好，书也读不好，只会成为国家的累赘。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李灿倒还罢了，重九可就麻烦了，他可是标标准准的庶民出身。
大嫂崔氏见重九沉默不言，安慰他不用太过担心，万一主考官不是这位申国公呢，只要朝廷还没颁布制诰，一切都有变数。
主考官的事不是重九能左右的，他只能给自己打气，就算主考官真的是申国公高俭，他也有信心凭才学为自己争得一个好名次。
还有一个重要消息与这次制科的考试科目有关。
据悉，这次的制科算是一次特科，是专门为招收钦天监官员举办的。
既然是为钦天监招收官员，那么算学肯定是必考的。
重九作为正牌的道士，占卜推步是道士的看家本领，算学肯定是过关的，甚至可以算得上精通。
李灿也是通读过《算经十书》中的《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等几篇主要的算学著作的，虽然没有重九精通，但是也是可以一试的。
至于是否还考史学、农学等其他与钦天监职责相关的科目就不知道了，毕竟正式的制诰还没颁布。
朝廷之所以会加开这一次的制科，据传是吏部尚书齐国公孙道清极力主张的。已经有不少为此次特科弹冠相庆的学子视齐国公孙道清为座师了，声称如果有幸高中，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孙尚书，这样为天下生民谋福祉的官员才是天下官员的真正表率。
还有另一种分析认为，这是以齐国公孙道清为代表的世家与皇家的一次博弈，也是对皇权的一次试探。
一直以来，钦天监和军伍都是皇家的禁脔，不容世家插手其中，钦天监监正是皇室宗亲代代相传的，外人根本别想染指。
钦天监的属官也大多是世袭的，要不就是皇家亲自挑选的，常科考中的进士都很难被分配进入钦天监，更别说增开特科选拔官员了，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世家之所以坚持主张增开这次的特科，就是想试探皇家对钦天监官员任命的底线，并乘机将触手伸入钦天监，在钦天监安上几颗属于世家的钉子。
还有一种说法是皇帝看本代监正实在太懒了，有意敲打他，才主动推动了这次的特科。
本代钦天监监正李仙宗在坊间有个“懒监正”的诨名，传说他连晒个太阳都懒得换地方，他可以从太阳升起晒到太阳下山，然后再从月亮升起晒到月亮落下，几天几夜都在同一个地方躺着不动，真的是懒到家了。
不过这些都是酒楼相公、勾栏宰相分析出来的，真相究竟如何，可能永远都无法得知。
总而言之，经过这么多天的打探，重九知道自己只需静待制诰即可，高中固然可喜，落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将这次的长安之行当成一次历练而已。
重九的志向从来就没放在朝堂上，长生才是他真正追求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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