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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看戏

    这场状元之争一直从早上争论到了午间,皇帝李铉就耐心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双方各执一词进行激烈的争吵。

    除非看到气氛太过火爆,眼看就要文争变成武斗的时候,开口安抚一下,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言不发,不偏不倚宛如一尊神像静静地坐在那里。

    “陛下,该用午膳了,您看?”内侍中尉高青提醒李铉天色不早了,该吃饭了。

    这帮大臣他们吵他们的,高青管不着,但是照顾皇帝的生活起居是他身为内侍的职责。

    “你去让御膳房备些饭菜送到两仪殿来,他们吃饱了才有劲吵架,他们喜欢吵就让他们吵个够。”李铉淡淡地说道。

    李铉的声音很平淡,可是当李铉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照顾他起居的贴身内侍高青知道,皇帝是动了真怒了。

    “眼看就要午时了,这帮相公也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就是,选个状元这么难的吗?听陛下的不就行了,陛下选谁,谁就是状元。”

    高青出了两仪殿,走到拐角的时候,正听见两个小内侍蹲在墙角的台阶下嚼舌根。

    高青是个很本份的人,不该自己管的事绝不多问一句,装聋作哑的本领是他能一直稳坐内侍中尉二十年屹立不倒的制胜法宝。

    “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不好好当班,在这里胡说些什么?”高青站在他们身后阴恻恻地说道。

    两个小内侍被吓了一跳,赶紧跪地求饶。

    “你们两个互扇十个耳光,各自长长记性。”高青冷冷地说道。

    两个小内侍偷懒还嚼舌根被抓现行,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没想到高青竟然放了他们一马,十个耳光而已,比起丢掉小命,根本不算什么。

    “谢公公饶命!”两个小内侍磕头如捣蒜,不停地谢恩。

    “对了,你叫什么?”高青刚要离开,突然又转身回来问其中一个小内侍。

    “回禀公公,小人叫高全。”那个被问到的小内侍回答道。

    “高全是吧?跟咱家还是本家呢,这么着吧,看你长得乖巧,以后就给咱家做儿子吧。”高青说完也不等高全回答就离开了。

    高全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喜事砸得晕晕乎乎的,高青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他还呆愣在原地。

    “高全,你发达了,高公公要收你当义子啊!以后富贵了,别忘了提携一下我这个好兄弟。”另一个小内侍看起来比高全还要激动,拉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

    高俭、朱琏琛等人吃饱喝足之后,又继续争吵,这帮子文官各个文采出众,引经据典,好似一台大戏。

    太阳从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两仪殿上,将这座大乾帝国的权利中枢照耀得分外耀眼。

    看了一天戏的皇帝终于有些乏了,看着下面仍在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相公们,笑呵呵地说道:“诸位爱卿,天也不早了,诸位是想在朕这里再吃一顿晚膳吗?”

    听到皇帝开口说话,争论的大臣们都住口不言,看向皇帝。

    “朕今日答应了皇后要陪她用晚膳的,诸位爱卿要不就散了吧。”皇帝李铉笑着说完就领着高青离开了两仪殿。

    高俭心道:关于状元的事还没争出个结果来,皇帝怎么能就这么跑了?

    他刚想开口叫住皇帝,不料身边的孙道清却拉住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高俭心生疑惑,只能默默地目送皇帝离开。

    尚书左仆射杨炎和尚书右仆射杜慎两人没有参与讨论,一直坐着喝茶,灌了满满一肚子的茶水,两人就像没看到群臣争吵的画面一样,一边喝茶,一边小声说着话。

    他俩虽然一直没说话,可是谁也不敢小看他们,作为大乾真正意义上的正副宰相,他们一开口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甚至有的时候比皇帝李铉说话都好使。

    等李铉离开之后,杨炎放下茶杯说道:“傅大人,中书省尽快拟定皇榜送呈尚书省吧,老夫在尚书省等你。”

    说完,杨炎就站起身来往殿外走去,杜慎也跟着他一道快步离去。

    高俭拉住杨炎的袖子说道:“杨大人,陛下还没决定到底谁是状元呢,怎么能让中书省直接拟定皇榜呢?”

    “混账,撒手!老夫尿急!”杨炎脸色胀得通红得说道。

    他本就年纪大了,肾功能有些衰退,如今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离席,他准备赶紧解决内急的时候,高俭却拉住了他,老头不发飙才怪了。

    他身后的杜慎无人阻拦,反倒是跑到了他的前头,杨炎一看杜慎跑远了,赶紧提着袍子跟了上去。

    两位宰执离开后,中书令傅文成昂首挺胸离开了两仪殿,其他官员也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两仪殿,或是欣喜、或是平静、或是愁眉不展。

    “孙兄,由小弟做东,我们去太白楼喝两杯吧。”闷闷不乐的高俭叫住了往殿外走的孙道清。

    “好。”孙道清爽快地答应了。

    高家与孙家世代交好,前朝就同朝为官,后来又一起追随大乾高祖皇帝开创大乾江山,先后获封国公,高俭与孙道清都世袭了祖上的国公爵位,又同为六部尚书,因此两人是天然的盟友。

    两人出了宫门,换上便服坐着马车前往东市的太白楼。

    坐在马车上的高俭等不及到太白楼便问道:“孙兄,你今日为何拉住我,不让我叫住陛下?”

    孙道清轻抚颔下三缕青须说道:“陛下心意已决,多谈无益。”

    “哦?此言何解?请兄长教我!”高俭直起身子,恭敬地向孙道清请教。

    “我问你皇后姓什么?”孙道清问道。

    “皇后姓叶啊,跟这个问题有什么关系吗?”高俭不解地答道。

    “呵呵,是啊!皇后姓叶啊,陛下答应了皇后要一同用晚膳,哪怕状元之事悬而未决,他也要去赴宴。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孙道清轻笑一声,说了一段看似毫无头绪的话,说完就闭目眼神了。

    高俭能做到礼部尚书自然不是草包,经孙道清提点,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门过节,叹息一声,学着孙道清的样子闭目不言了。

    工部衙门里,工部尚书孟元山和工部侍郎朱琏琛相对而坐喝茶聊天。

    孟元山和朱琏琛既是上下级又是翁婿,朝中几乎默认了朱琏琛就是孟元山的接班人。

    孟元山乃是三朝元老,在六部都有过任职经历,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却从未结党营私,唯一的一次以权谋私就是将女婿朱琏琛提拔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上。

    朱琏琛本就有任工部侍郎的资格,看在孟元山几十年兢兢业业的份上,众人顺手推舟就把朱琏琛推上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子珍,你大哥那个混账玩意老夫是指望不上了,老夫乞骸骨之后,孟家就要靠你了。”孟元山喝了一口茶水后慢悠悠地说道。

    子珍是朱琏琛的字。

    “岳父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大哥只是生性洒脱,不喜为官而已。”朱琏琛为大舅哥孟云丰辩解道。

    “哼!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整日游手好闲,清谈论玄,不是混账是什么?”孟元山是朝野闻名的好脾气,唯独说到孟云丰这个独子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频频失态。

    “算了,不说他了,给我详细说说礼部监考的事。”

    孟元山是少数没有参与争论的官员,他虽然也是世袭的国公,但他本人不是那种雄心勃勃之辈,孟家人丁也不兴旺,所以他没兴趣参与到世家与寒门之争中去。

    女婿朱琏琛是本届恩科的同考官,在两仪殿与主考官高俭各执一词争论起来,表面上是状元之争,实际上背后争夺的是世家与寒门的话语权。

    孟元山不管愿意不愿意他都要帮朱琏琛一把。

    于是朱琏琛将重九的考卷落选,然后又被重新捞起的事讲了一遍,至于后面的事孟元山自己也是全程参与的,朱琏琛就不再赘述了。

    孟元山听完之后久久不语,闭目沉思良久才开口缓缓说道:“这个状元你们就不要打他的主意了,他注定是陛下的人。”

    于此同时,在东市太白楼的三楼雅间里,孙道清的口中说出了跟孟元山类似的话:“这个状元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是陛下要的人,我们都不要再插手了。”